我被同一个男人杀了两次。第一次,他戴着人皮面具,在刑场上宣读我的罪状。第二次,
他穿着朝服,站在我面前,说要救我。我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就被软禁在宫里。皇帝宠我,
赐我寝殿、锦衣、御膳,连茶水都温热得刚刚好。可我知道,这些都是毒。慢慢吃人,
不叫一声痛。我划伤他的手臂,看他胎记位置是否与前世一致。我在他教我验毒时,
尝到了自己血里的旧痛。他说:“你前世死得太冤。”我没回话。
因为我已经开始怀疑——这一世,到底是谁在演戏?1我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风吹得帘子飘起来。我知道我已经死了。我又活了。但我不是重生,是还债。
我记得那根绞索勒进喉咙的感觉。我记得牢里铁锈味的血。我记得那个戴着人皮面具的男人,
站在刑场上对我说:“谢家叛国,罪无可赦。”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现在,
我躺在龙凤榻上,盖着织金被,穿的是绣玉衣,吃的是御膳汤药。可我知道,这不是荣宠。
这是囚笼。我动了动手,手指发软。胸口闷得喘不过气。这身子……还有毒。我掀开帐子,
赤脚踩地。冰凉的青砖贴着脚底,一阵刺痛直窜后脑。我扶住墙,缓了几秒,然后往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我还没踏出寝殿门,就被拦住了。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
月光落在他肩头。他穿着深色朝服,袖口绣着暗纹。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声音清晰:“你前世死得太冤。”“这一世,我来救你。”我没说话,他也站着不动。
我只觉得呼吸急促,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说出这句话。他怎么知道“前世”?我退后几步,
低头说:“陛下召见,我这就去。”我不想看他,也不想让他看我。我怕我眼神露了馅儿。
第二天早上,侍女来叫我梳洗,发现我写的那句话,吓得脸色都变了。她不敢说,也不敢擦,
只是匆匆出去报信。我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映在镜中的脸。那不是谢明昭的脸,是我。
我终于回来了。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宫女们收拾东西的声音。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今天陛下亲自来过。我低头,摸了摸手腕上的旧疤。那不是自杀留下的,
是逃命时被铁链刮的。我不会再被关一次。我闭上眼,心里默念:“这一次,
我要亲手撕碎谎言。”门外传来新的脚步声。这次,是他。那个说要救我的男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不该出现在这里。2我盯着他的手。他正在教我用银针验毒。
动作轻,语气稳.我低头,看着那根银针慢慢刺入指尖。血涌出来,红得发亮。
他忽然动了下手,划破了指尖。一滴血,落在我的身上。我猛地一颤。
一股暖流从指尖窜进血脉,我胸口的疼,突然缓了。我几乎要叫出声。这不是幻觉,
不是错觉。这是毒在退。我抬头看他,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教我:“毒入血脉,
银针要快、准、狠。”我咬住牙,没说话。我知道了。他的血,能解我的毒。可我更怕了。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低头继续练针。几天后,我等来了机会。一场茶宴我端着茶盏,
靠近他。我故意碰倒茶杯,滚烫的水溅上他袖口。我伸手替他擦拭袖口。
指甲在他手臂上一划。他没动,只是看了我一眼。我低头,借着袖口的裂口,
看清了他的胎记。位置不对。前世那个男人,胎记在手腕外侧。他,却在内侧。我开始怀疑。
我是不是,错认了人?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我坐在宴席上,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他也在看我。他眼神里,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我低头,手在袖子里颤抖。
我终于明白——我认错了人。但我不确定,我有没有认对仇人。3我跟着他进了暗卫营。
没人拦我。因为他说:“你可以看看。”但我看得出来,我只能看外围。我不敢多问,
也不敢乱走。可就在那一刻。一个死士从我身边走过。他袖口一卷,一道金属光泽闪过。
我瞳孔猛地一缩。那是一枚戒指。古旧、沉重、边缘有纹路。展翅的黑鹰,盘旋在指环上。
我几乎站不稳。前世临刑前,那个戴着人皮面具的男人——他的左手,也戴着同样的戒指。
我喉咙发紧,手心全是汗。我强迫自己站着不动,脸上挂着笑。可我知道,我差点露馅了。
我回到寝殿,就冲到书架前。我翻出母亲留下的那本旧册子。泛黄的纸页,尘封的记忆。
我找到了一句话:“先帝亲卫所佩,非忠臣不得授。”我盯着那句话,手指发抖。
这不是皇帝的人。这是先帝的死士。而“丞相”能调动他们……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我不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只是……我是最后一个活着的证人。4我吃不下那碗汤。
它太香了。香得不对劲。我低头喝了一口。舌尖发麻,喉咙里泛起一阵奇怪的味道。
我不是第一次感觉不对。最近,我总是记不清事。早上说的话,到晚上就忘了。连他的脸,
我都差点认错。我偷偷把那份膳食封起来,藏在袖子里。我趁机交给一个旧识的侍女,
低声说:“送去城南,给那位江湖药师。”她点头,走了。我坐在床上,盯着屋顶。
第二天醒来,我眼眶干涩,像是哭过。可我不记得哭了。侍女回来了。她脸色苍白,
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打开,只看了两行,整个人就僵住了。“忘忧散。”“慢性药物。
”“长期服用,意志消沉,记忆模糊。”我死死攥着那张纸,指甲掐进掌心。原来如此。
原来他根本不怕我反抗。因为他已经在一点点把我变成听话的狗。我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饭菜,
胃里翻江倒海。这不是恩宠。这是驯化。我低头,咬住嘴唇。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在活着。
我是在被养成。我闭上眼,耳边响起昨夜梦里的低语:“你已经变了。”我睁开眼,
问自己:“我还是我吗?”5我决定换个方式。我不再躲他。我开始靠他。夜宴那天,
我穿了件浅绯色的长裙,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我坐在他身边。他看我一眼,没说话。我低头,
手指轻轻搭在他袖口上。我说:“陛下对我如此好,我怎敢辜负?”他笑了。
我继续说:“只是……这深宫太冷清了。”“不如让我陪您批阅奏章。”“我也想为您分忧。
”他顿了顿,他说:“你终于懂朕的心了。”我没动,嘴角却微微扬起。我知道,
他在试探我。可我更知道——我也在试探他。从那天起,他开始让我旁观朝政。
他递给我几份奏折,让我批注意见。我点头,微笑。
我心里却在想——他已经放松了几分戒备。我坐在御书房角落,看他批阅奏章。
他的眉头紧锁,手握朱笔。我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名字,每一道旨意。
我把它们刻进脑子里。我抬头看他。他也在看我。我低下头,声音很轻:“陛下,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他点头。我笑着说:“如果有一天,
我不听话了……”“您还会这么宠我吗?”他看着我,眼神变了。但已经晚了。因为这一次,
是我先伸出了手。是我先靠过去的。我不是臣服。我是来杀你的。6夜深了。我靠在他怀里。
可我不是来撒娇的。我轻声问:“陛下……你觉得先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顿,
眼神闪了一下。声音却依旧温和:“仁厚英明。”“可惜误信小人。”我笑了。我抬头看他,
眼底藏着刀:“那如果……我能找到他的真正遗言呢?”他猛地攥住我手腕。指节发白,
力道重得几乎要把我骨头捏碎。我疼得皱眉,却没躲。我就这么看着他。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帝王的眼神。他低声说:“你想太多了。”我没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他知道那份遗诏。他也怕它。那是藏不住的恐惧。是梦魇般的记忆。我低头,靠回他肩上。
我说:“我只是好奇。”他说:“别碰这个话题。”我闭上眼。他已经慌了。
他以为藏得很好。可他忘了——我就是从地狱回来的人。我比谁都懂,什么叫害怕。
也比谁都清楚——最怕的不是鬼。是知道自己做错过什么的人。7我写了张纸条。
只有八个字:“谢家藏诏,先帝遗言。”我把它塞进旧部的袖子里。我说:“去城南,
说给所有人听。”他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他是诱饵。我也知道。他会死。
但他还是去了。三天后,棺木送回谢府。他们说他是病死的。可我知道——是毒。
我站在灵堂前,看着那口棺材。我没有哭。我只是伸手摸了摸棺盖。
我低声说:“谢谢你……替我试出了真相。”我转身走出灵堂,我闭上眼,
心里默念:你怕了。你已经动手了。这意味着——你心里有鬼。我回到寝殿,坐在铜镜前。
我盯着自己映在镜中的脸。我说:“你杀错人了。”“你该杀我的。”“而不是让他替我死。
”我轻轻一笑。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猎物。我是猎人。我终于看清了他的嘴脸。
我会让他后悔——让我看见了这一切。8我站在朝堂中央。百官在看我。皇帝也在看我。
他今天穿的是龙袍。可我看清了——那不是天子。我说:“陛下。”“先帝……是怎么死的?
”满殿哗然。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有人低头不敢抬头。他没动。只看了我一眼。
他说:“你疯了。”我笑了。我说:“我没疯。”“是你太会装。
”我继续说:“你说我是你最特别的人。”“那你为何不敢让我看遗诏?”“你怕什么?
”皇帝终于站了起来。他慢慢走下御座,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说:“别碰这个话题。”我没退。我说:“我偏要碰。”我看着他,
我说:“你杀过一个人。”“你还想杀第二个。”皇帝猛地一挥手。
他咬牙说:“你再胡闹——”“朕让你比前世死得更惨!”满殿死寂。那一刻,
所有人都看见了。我站着不动,心里却在笑。我知道了。我不只是对的。我踩中了他的命门。
我低声说:“谢谢你。”“你终于说了实话。”我抬起头,看着他。我说:“这一次,
我不会让你得逞。”9我学银针,是为了活下去。是为了活在自己的刀锋上。那天,
他教我用银针验毒。动作从容,语气平稳。我低头,看着银针刺破指尖。他忽然动了下手,
划破了我的指尖。一滴血,落在我的身上。我没说话,也没抬头。可我知道,
我身体里有什么变了。胸口那股闷痛,像退潮一样慢慢散了。我几乎要叫出声。我低头,
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流血。可我竟然……不疼了。我猛地抬头看他。他站在那儿,
像什么都没发生。我咬住牙,没说话。那一夜,我翻出医典。一页页翻,一句句找。终于,
在一本泛黄的旧书里,我看到了那个词:“血灵根。”天生异血,能中和百毒。百万人中,
只有一人。我盯着那行字,手在抖。我终于明白。他不是随便一个男人。
他是那个——能救我的人。我坐在灯下,看着指尖残留的血迹。我问自己:他是谁?
为什么会有这种血?他救我,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我闭上眼,我不再是无解的毒人。
我有了钥匙。可我更怕了。因为我知道——能救我的人,也可以杀我。我睁开眼,
低声说:“你到底是谁?”10我翻进暗卫营的时候,我知道这地方不欢迎我。
可我还是来了。我绕过三道机关,贴着墙根往里走。我进了内堂。刚一落地,
脚步声就追了上来。我闪身躲进一间密室,门缝只留一线光。门外两人站定。
声音压得很低:“圣主说,那位小姐已经觉醒了。”“我们该不该告诉她?”“不。
”“等时机成熟,由他亲自开口。”我屏住呼吸,手心全是冷汗。
他们口中的‘圣主’……难道就是他?我盯着那道门缝,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我终于明白——我不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我只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我悄悄留下一枚玉佩,作为标记。然后,我离开。第二天,
我在他书房外故意提起:“昨夜我做了个梦。”“有人叫我‘觉醒’。
”“陛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抬头看我,眼神微变。片刻后,
他轻描淡写地说:“梦话,别当真。”我没说话。我看着他,嘴角慢慢扬起。
他知道我说的不是梦。他知道我已经听见了。我转身离开,我终于摸到了他的底线。
也终于看清了他的秘密。他不是皇帝的臣子。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一个不属于这座皇宫的……执棋者。而我,是他等的人。我不再是猎物。我是……棋手。
11我吃下那块糕点的时候,心里很平静。它甜得腻。我知道里面有毒。是我自己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