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泔水桶里都是宝贝啊！"林小勺把整张脸都埋进醉仙楼后院的杉木桶里，
沾着豆渣的手指在晨光里发亮。
疯子似的盯着这个三天前被掌柜捡回来的年轻人——当时他正穿着古怪的短衫在洛水边烤鱼，
炭火里居然飘出桂花香。庖厨里飘来羊肉汤的膻味，林小勺鼻翼翕动。昨夜他摸遍后厨，
除了半罐发苦的粗盐、几块青灰色石蜜，就剩墙角那袋长霉的菽豆。
此刻他正把豆渣团成丸子，指尖沾着从茅厕墙根刮来的硝土——别误会，这是要提纯硝酸钾。
"小勺哥..."帮厨阿福壮着胆子凑近，突然被塞了颗金灿灿的丸子。
酥壳在齿间碎裂的瞬间，混着茱萸酱的咸香在舌尖炸开，豆渣竟吃出了炙肉的丰腴。
少年瞳孔地震，这是那个连粟饭都蒸不熟的傻子？日上三竿时，醉仙楼前厅炸开了锅。
波斯商人捧着琉璃碗，胡须上还沾着豆腐脑的嫩白。
穿圆领袍的书生们为最后一勺麻婆豆腐险些掀翻食案，红油里颤巍巍的豆腐块，
裹着从西域商队那顺来的胡椒面。"这叫'一清二白'。"林小勺把葱花洒在青瓷碗里，
看着柜台后王掌柜的算盘珠子蹦得比炒豆还欢。昨夜他用发霉菽豆试做了毛霉菌，
此刻后院的陶缸里正躺着大唐第一坛酱油。暮春的雨说来就来。平康坊的琵琶声里，
林小勺蹲在屋檐下折腾几个竹筒。阿福抱着新收的鸭蛋过来，只见他往蛋液里倒了勺羊奶，
竹筒在炭火上来回转动。当第一缕焦糖香飘过虹梁时，路过的大食商人差点撞上门柱。
"此物...此物可能叫冰淇淋？"李治掀开玉碗上的冰鉴，银匙碰触的刹那，
绵密奶香在唇齿间化作清泉。武媚娘指尖沾了点嫣红草莓酱，丹凤眼里掠过精光："圣上，
该给这庖人换个地方施展了。"上阳宫的庖屋里，林小勺正对着西域进贡的鸵鸟蛋发愁。
忽然窗棂轻响，太平公主扒着灶台，鼻尖还沾着午膳吃的糖醋排骨酱汁。
小丫头从荷包里掏出块琥珀色晶体："用这个！母后说这叫...叫蔗糖？"秋分祭典那日，
含元殿前支起十口铁锅。
林小勺指挥宫人把土豆切丝——这是前些日子胡商从安息带回的"魔鬼果实"。
当第一根薯条跃入羊油锅，围观的吐蕃使臣开始偷摸咽口水。油锅翻涌的金浪里，
他悄悄撒了把从太医署顺来的肉蔻粉。"这叫'天降祥瑞'。
"林小勺把番茄酱挤成牡丹花样。李治咬下薯条的脆响惊飞檐下白鸽，
武后则盯着琉璃盏里的千层蛋糕若有所思。
吐蕃正使啃着汉堡嘟囔："我们赞普...可以拿五十头牦牛换这个厨子吗？
"吐蕃使臣的牛皮靴子碾着青砖缝里的薯条渣，鎏金腰带几乎要被圆鼓鼓的肚皮撑开。
林小勺接过鸿胪寺官员递来的牦牛兑换文书，
突然听见武后轻咳——她面前的千层蛋糕分毫未动，银叉尖上凝着滴樱桃酱。"林膳郎。
"女皇指尖划过琉璃盏边缘，沾起抹奶油，"这祥瑞糕点，莫不是要用尽大明宫半年的酥油？
"殿内霎时寂静，吐蕃人嚼汉堡的声响格外清晰。林小勺后颈发凉，
这才想起唐代奶油需用羯羊奶反复捶打。正要解释，忽见太平公主拎着食盒从屏风后探出头，
发间金步摇叮当作响。"母后冤枉人！"小丫头掀开食盒，嫩黄蛋奶香扑面而来，
"小勺哥哥教我用鸭蛋清打发了做奶油，你看..."她举起铜制打蛋器，
木柄上还刻着只圆头圆脑的熊猫。武后眼底笑意转瞬即逝，却见吐蕃副使突然捂着肚子栽倒。
羊绒地毯上，那壮汉满脸通红地打滚："毒...你们下毒..."使团顿时哗然，
十数把镶宝石的弯刀齐齐出鞘。林小勺一个箭步冲上前，
掰开副使嘴巴细嗅："今日早膳是否用过凉拌波斯菜？
"他转头朝呆立的太医吼道："快取腌梅汁！这是香蕈与莴苣相克！
"吐蕃正使的刀尖已抵上他喉结，却见林小勺抄起案上茶汤往副使嘴里灌。众人惊呼声中，
那副使突然坐起，喉头滚动着吐出个完整胡桃——原是方才吃太急噎住了。"圣上恕罪！
"林小勺突然跪地捧起个油纸包，"此乃消食山楂丸，请使臣大人含服。
"纸包里滚出数十颗红艳艳的丸子，实则是他昨夜拿茱萸果裹糖霜做的辣味糖球。
正使半信半疑含了颗，须臾间额角沁汗，张嘴哈气像吞了团火。李治见状大笑，
满殿紧绷的气氛顿时化作哄堂。趁乱功夫，
林小勺摸到副使腰带暗袋里滑出的蜡丸——这吐蕃人装病怕是另有所图。三更梆子响过，
林小勺蹲在御膳房揉面团。今日吐蕃人闹这出，武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后怕。
面案突然被灯笼映红，抬头竟见太平公主裹着狐裘溜进来，鼻尖冻得通红。
"快教我那个会爆炸的点心！"她掏出一把金瓜子拍在案上，"午间那吐蕃坏蛋吐核桃时，
我看见你往茶汤里撒了把苏打粉。"林小勺苦笑，这丫头倒是眼尖。
他取出白天藏着的野蜂蜜，往陶罐里倒时故意手一抖。黏稠金液拉出长丝，
太平公主突然伸手去接，蜂蜜正巧落在她腕间玉镯上。"哎呀！"小公主甩着手跳脚，
玉镯却黏住罐口将陶罐带翻。林小勺慌忙去接，混乱间两人撞翻了面缸。雪白面粉漫天飞扬，
惊醒了梁上栖息的鸽子，扑棱棱撞翻窗边腌菜坛子。酸汁混着面粉糊了太平满脸，
小丫头正要发作，忽见林小勺盯着她手腕发愣——蜂蜜在玉镯上凝成琥珀色的"安西"二字。
这是白日蜡丸里密信的内容，此刻竟被蜂蜜意外显形。"明日教你做会飞的包子。
"林小勺突然抓起把面粉撒向烛火，噗的一声白雾弥漫。等太平揉着眼睛再看，
玉镯已被换成个雕花银镯，方才的密文痕迹消失无踪。五更天，西市刚响起第一声驼铃。
林小勺揣着密信抄本溜出皇城，却在醉仙楼后院被王掌柜堵个正着。
老头举着账本的手直哆嗦："自打你进宫，咱家新推出的自助火锅被人仿了去！
东市开了八家'醉仙居''醉神楼'，昨儿还挖走了阿福！"庖屋里，
林小勺掀开蒙着粗布的竹匾。王掌柜凑近一看，
惊得倒退三步——青灰色霉菌像初雪覆满豆腐块，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却见林小勺切下一块霉豆腐，裹上辣椒面递给掌柜："尝尝，这叫唐代臭豆腐。
"掌柜闭眼咬牙一咬，腐乳的咸鲜混着豆香在口中爆开。正要赞叹，忽听后巷传来打斗声。
林小勺抄起锅铲冲出去，正见阿福被三个蒙面人按在墙角，怀里死死护着个陶罐。
"他们...他们要抢酸汤老卤..."少年嘴角渗血，
"这是小勺哥养了三年的菌种..."林小勺瞳孔骤缩，
这卤水可是他穿越带来的唯一现代菌群。锅铲挥到半空突然变招，
从腰间摸出把花椒粉撒向歹徒。辛辣烟雾中，有人惨叫："是阎罗粉！
"这绰号还是当初吐蕃使臣给辣椒起的名号。趁乱救下阿福，
林小勺发现其中一人靴底沾着东市特供的荔枝蜜——那原是岭南贡品，
最近却突然大量现于长安黑市。晨光初现时，林小勺蹲在城门口馄饨摊前。
卖汤饼的老汉掀开锅盖，浑浊汤水里浮着几片菜叶。他摸出枚开元通宝："劳烦下碗阳春面。
"趁老汉揉面时，指尖轻弹，一撮味精落入汤锅。当第一缕鲜香飘过明德门，
排队进城的胡商们齐刷刷转头。粟特少年连骆驼都不要了，
举着银碗冲来："这汤饼我出十文！"扛麻包的脚夫抽着鼻子往前挤，
守城卫兵的长枪差点戳翻面案。日上三竿，关于"神仙汤饼"的传闻已飞遍长安一百零八坊。
林小勺蹲在茶楼听书，台上说书人正讲西域商队遇劫的故事。他抿了口煎茶，
袖中密信被汗水洇湿——那吐蕃蜡丸里藏的，正是西市胡商与安西叛军的联络图。
太平公主的鎏金护甲卡在铁锅纹路里时，大明宫正在上演荒唐早朝。
御史台的王中丞刚弹劾林小勺"以庖厨之术乱纲常"，
突然浑身抽搐跳起胡旋舞——原是今晨偷吃了贡品盒里的跳跳糖。
满殿朱紫贵臣憋笑憋得发抖，李治的冕旒都在打颤。"此乃祥瑞之兆！
"林小勺突然捧着食盒进殿，掀开绸布竟是会发光的糕点。西域进贡的夜光贝粉混入面糊，
在昏暗殿内泛着幽蓝。王中丞刚要斥责，嘴里被塞了块"月光酥"，
薄荷脑的清凉混着荔枝冻，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武后腕间的金丝楠木佛珠突然断裂，
三十六颗珠子滚落丹墀。林小勺暗叫不好，这分明是吐蕃刺客的讯号！果然，殿外传来闷响，
十八口煮着牛肉汤的行军灶同时炸裂，热汤化作白雾笼罩宫阙。混乱中，
林小勺被拽进屏风后。太平公主往他怀里塞了个温热的油纸包，打开竟是滋滋冒油的羊肉串。
"用你的掌心雷！"小丫头眼睛发亮。他这才发现肉串签子中空，
里面灌满了辣椒粉和硝石粉。含元殿屋脊上，吐蕃刺客正欲掀瓦，忽见下方升起团"鬼火"。
林小勺躲在铜鹤灯后，将羊肉串伸向长明烛火。霎时火星顺着签子中空管道窜出，
在空中爆成凤凰展翅的形状——这是他用打火机油改良的烟花。刺客被火光惊得跌落屋檐，
正掉进太液池的渔网里。那网眼挂着铃铛，原是尚食局用来捞银鱼的。林小勺蹲在池边，
往刺客嘴里塞了块臭豆腐："尝尝，这叫吐蕃勇士临终餐。"五日后，
西市蕃坊飘起奇异浓香。波斯邸店前支起三丈高的铜锅，林小勺踩着云梯往锅里倒野蜂蜜。
胡商们仰头惊呼，只见他手持两丈长的铁勺搅动琥珀色浆液，
忽然撒下把紫色粉末——这是从太医署偷来的紫草粉。"此乃昆仑瑶池宴仙饮！
"王掌柜敲着铜锣吆喝。粟特少女刚抿了口免费试饮，突然双颊绯红，
揪着舞伴跳起康国旋舞。其实所谓仙饮，不过是荔枝蜜兑碳酸水，再加点果酒酵母。
林小勺看着渐渐失控的人群，悄悄退到后院柴房。
阿福正在地窖里折腾新玩意儿：竹筒接上牛肠衣，灌满跳跳糖和辣椒粉。"小勺哥，
按你说的'爆竹'做好了。"少年话音未落，忽听头顶瓦片轻响。林小勺抄起竹筒对准房梁，
辣椒粉随着爆炸声喷涌而出，呛得梁上黑衣人栽进腌菜缸。"又是吐蕃人？
"阿福扯下刺客面巾，却见对方耳后纹着摩尼教日月纹。林小勺扒开刺客衣襟，
胸口赫然烙着岭南官仓的火漆印。正要细查，刺客突然口吐黑血——后槽牙里竟藏着河豚毒。
当夜，林小勺被密召至武成殿。羊皮地图铺满三丈御案，
武后的金护甲点在岭南位置："爱卿可知，荔枝蜜里掺了邕州硝石？"他背后沁出冷汗，
想起那日吐蕃刺客怀中的羊皮地图，安西粮仓标记用的竟是荔枝蜜。"臣需要三百斤野蜂蜜。
"林小勺突然开口。武后眉梢微挑，却见他蘸着蜂蜜在地图上勾画，
黏稠液体竟显出暗红色的吐蕃密文——原来蜜中掺了遇糖变色的茜草汁。更鼓响过三遍，
林小勺在御膳房熬制"蜂蜜琉璃甲"。太平公主蹲在灶台后偷吃拔丝地瓜，
突然指着窗外惊呼："流星！"只见夜空中划过数十道火光，竟是吐蕃人放的孔明灯。
"来得正好。"林小勺将特制蜂蜜涂在风筝线上，放飞二十只绘着摩尼教圣火的风筝。
当吐蕃孔明灯撞上黏腻的风筝线，夜空顿时下起火雨。他趁机将最后半罐跳跳糖倒进太液池，
爆裂声惊得宫中禁军齐往北面集结——真正的密信交接其实在南熏殿。三日后，
长安城流传起新童谣："一勺糖，半勺盐，胡儿泪，汉家甜。
"林小勺蹲在醉仙楼顶晒霉豆腐，望着西市新开的"吐蕃美食阁"冷笑。
阿福气喘吁吁跑来："东市八家仿店全改卖螺蛳粉了！""让他们卖。
"林小勺掀开地窖木盖，酸笋味冲天而起。三百个陶坛正在发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