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垃圾场·血纸条雨水如铁钉般砸落,将废墟中最后一点余火彻底浇灭。
焦糊味混合着腐烂物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像是过期的墨水泼洒在画布上,令人窒息。
他睁开眼。世界先是一片灰蒙,随后才慢慢聚焦成一座座高耸的垃圾山。
废弃的电子设备、生锈的金属零件、破碎的玻璃和塑料堆积成山,
在雨中闪烁着微弱而诡异的光。头痛欲裂,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刺入太阳穴。
他试图回想自己是谁,为何在此,却只有一片空白。嗡嗡声从头顶传来。他抬头,
看见一架黑色无人机正在雨中盘旋,红色的红外点在他额头上游移,最终定格在眉心。
那红点像一滴滚烫的血,预示着不祥。身体比思维更快反应。他甚至来不及思考,
手指已经自动动作起来。当无人机降低高度进行扫描时,他猛地跃起,
手指精准地撬开无人机后盖——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重复过千百次。肌肉记忆远比大脑诚实。
十秒,仅仅十秒。导航模块被他拆下,露出指甲盖大小的芯片。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几乎没有犹豫,将芯片划向左臂。令他惊讶的是,
那里的皮肤下竟有一条中空骨髓管——像是谁提前为他预留好的抽屉。
一卷被塑料薄膜紧紧包裹的纸片从中掉落。他颤抖着打开,上面是他熟悉的笔迹,
尽管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曾写过这些字:“别照镜子,镜子里不是你。——许明野”许明野?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一扇不存在的门。他不知道许明野是谁,
但胸口却先一步传来剧烈的绞痛,仿佛身体认出了大脑拒绝承认的东西。警笛声由远及近,
蓝红闪烁的光穿透雨幕。是来收尸的,他直觉意识到。翻到纸片背面,
还有一行更淡的字迹:“24小时后,你将自愿把这段记忆卖给出价最高的人。”他笑了,
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像是在读别人的笑话。然而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将纸片仔细折好,
贴在胸口——那里的心跳有着奇怪的空白节奏,像一张还没写完的稿纸,等待着被填满。
收起芯片,他迅速离开现场,躲进垃圾山的阴影中。警车停在方才他躺卧的地方,
几个穿着防暴服的人下车检查无人机的残骸。“找到什么了吗?”一人问道。“只有这个,
被拆得干干净净。专业手法。”另一人回答。“继续搜!他跑不远。”他屏住呼吸,
悄悄向垃圾场深处退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又有一种奇怪的自信,
仿佛对这具身体的能力有着本能的信任。在一处隐蔽的废墟角落,他停下来稍作休息。
手指无意间触到口袋里的硬物——那枚从无人机上拆下的芯片。拿出来对着微弱的光线观察,
他发现芯片上刻着一行几乎看不见的小字:“记忆即牢笼,遗忘是自由。”这是什么意思?
是谁留下的信息?与他失去的记忆有关吗?雨渐渐小了,但夜色更浓。他知道不能在此久留,
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理清头绪。许明野是谁?
为什么他的身体会对这个名字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那张纸条又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为什么他的手臂里会有那种奇怪的储存装置?太多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
他最后看了一眼警灯闪烁的方向,转身没入更深的黑暗中。第一步是活下去,
第二步是找出真相——不管那真相有多么令人不安。前方,城市的霓虹灯在雨雾中晕染开来,
像一幅被打湿的水彩画。那里或许有答案,或许有更多的陷阱。他摸了摸胸口的那张纸条,
迈出了第一步。第二章 黑市·第一次贴膜下城区的废弃地铁站弥漫着铁锈和臭氧的味道。
霓虹灯管裸露在外,时不时噼啪作响,投射出病态的光晕。
穿连帽雨衣的人们围成一个松散的圆,低声交谈,面孔隐藏在阴影中。他拉高衣领,
混入人群边缘。这里的空气黏稠而沉重,仿佛呼吸进的不是氧气,
而是无数秘密和欲望的混合物。他胸口的那张塑料纸像烙铁一样发烫,紧贴皮肤。
圆圈中央悬着一块老式电视屏,雪花点中逐渐浮现文字:“记忆拍卖即将开始。
术师的终极骗局、跳楼未遂的芭蕾女孩的坠落瞬间...”屏幕上依次展示着“人生商品”,
每个记忆片断都标有起拍价和简短说明。价格随围观者的反应浮动——“精彩度”实时计算,
数字跳动如心跳。一个瘦高的男子举手:“三万,买杀手的记忆!”屏幕闪烁:“成交。
请至三号窗口提取。”买家兴奋地搓着手离开,仿佛获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他看着这一切,
胃里一阵翻腾。这是什么地方?记忆怎么能像商品一样买卖?就在这时,屏幕突然剧烈闪烁,
所有文字消失,
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许明野——畅销作家的创作巅峰:从海边孤馆到万众瞩目的颁奖礼。
包含敲字到指节流血的全部创作过程。起拍价:一百万。”人群发出一阵惊叹。
这个价格远高于之前任何商品。他屏住呼吸。
屏幕上的记忆片段闪回——一个男人在打字机前疯狂写作,手指确实流血了,
染红了键盘;盛大的图书颁奖礼,
聚光灯下的微笑;孤身一人在面海的房间里凝视远方...那是他的脸。却又不是他。
那个男人更加自信,更加...完整。奇怪的是,尽管起拍价高昂,却无人竞价。
人们窃窃私语,不安地移动脚步。然后他的手腕上的廉价智能表震动,
显示:“账户入账100万信用点。署名:未来的你。
条件:24小时内写完《万镜之渊》大结局。”他愣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未来的我?
这不可能。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走近他,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黑水。“许先生?
”她轻声问,不等他回答就继续说,“我是林眷,贴膜师。请跟我来。”他本能地想拒绝,
想逃跑,但双腿却不听使唤地跟着她走向地铁站深处的一个隔间。
隔间里只有一张牙医椅和一张摆满各种器械的小桌。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甜腻的电子烧焦味。“请坐。”林眷示意他躺在椅子上,
“第一次贴膜?”他犹豫着点头,实际上根本不明白什么是“贴膜”。
“记忆贴膜可以帮助你快速获取需要的技能和知识。”林眷解释道,同时熟练地准备着工具,
“许明野的记忆对你来说会很熟悉,毕竟那是你自己的。”“如果我拒绝呢?
”林眷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他的眼睛:“那么你会死。很多人为了这段记忆愿意出高价,
他们不会允许一个‘空白’的许明野活着。”她拿起一把镊子,夹起一张薄如蝉翼的晶片。
那晶片几乎透明,只在特定角度下反射出彩虹般的光泽。
“这是...”“《万镜之渊》的创作记忆和写作技能。”林眷轻声说,“贴在后颈,
与神经系统直接连接。可能会有点不适。”冰凉的晶片接触皮肤,像一片雪,又像一把刀。
他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随后是一种奇异的充盈感,仿佛空荡荡的容器被突然注满。
“欢迎来到盗版人生。”林眷说完,轻轻按下最后一下。世界开始旋转。
第三章 错位·你是谁记忆融合的感觉像是可乐加薄荷,无数气泡沿着脊椎爆裂,直冲大脑。
他——或者现在该叫许明野?——闭上眼睛,感受陌生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入。再睁眼时,
他的手指已自动在桌面上敲击起来——嗒、嗒、嗒,是小说家特有的节奏,准确而坚定。
他发现自己坐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台老式雷明顿打字机,
纸页抬头赫然写着:《万镜之渊》终章。手指几乎自己动起来,
在键盘上飞舞:“读者将会在地铁里杀死我。”他惊恐地看着那些字母一个个出现在纸面上,
不明白自己为何写下这样的话。这些文字陌生又熟悉,像是别人写的,却又出自他自己的手。
林眷坐在对面削苹果,果皮垂成一条完整不断的螺旋,像是记忆的链条。“记忆会撒谎,
”她说,仿佛读出了他的思绪,“越传奇越不诚实。最受欢迎的记忆往往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他停下打字,抬头问道:“那我原本是谁?如果这些记忆都是假的?
”林眷放下苹果和小刀,递给他一张塑料身份证。姓名栏被刀刮得发白,几乎穿透塑料基材。
“可能是货损,也可能是出厂设置。”她的表情莫测,
“有些人就是为了被植入记忆而存在的空白载体。”他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
我可能从来就不是许明野?只是一个装着他记忆的容器?”“有什么区别呢?
”林眷拿起削好的苹果咬了一口,“现在你就是他。有他的记忆,有他的技能,
甚至有他未完成的作品要写。”他看着自己的手——许明野的手。
指节上有长期打字形成的老茧,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这双手感觉像是自己的,
又像是借来的。“为什么是我?”他轻声问,“为什么选择我来成为许明野?
”林眷凝视着他,眼神里有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也许因为你是最合适的空白画布。
或者...”她顿了顿,“因为你本来就是他的备份之一。”“备份之一?
”林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的小冰箱前,拿出两瓶啤酒。她扔给他一瓶,
自己开了另一瓶。“在这个时代,重要人物都有备份。”她最终说道,
“记忆复制虽然被法律禁止,但黑市和政府都在秘密进行。谁能控制记忆,谁就能控制身份。
”他接住啤酒但没有打开:“那么许明野为什么需要备份?他是什么重要人物?”“许明野,
”林眷喝了一口啤酒,微笑道,“是近十年来最受欢迎的作家之一。
他的《万镜之渊》系列重新定义了现实与虚构的边界。有人说他不仅仅是写作,
而是在创造现实。”“创造现实?”“读他书的人开始经历书中描写的事件,
有时甚至分不清自己是读者还是角色。”林眷的表情变得严肃,“上周,
三个青少年在地铁站试图‘重现’书中的某个场景,导致一人死亡。当局很紧张,
读者很狂热,许明野本人则...”“则什么?”“在完成最终卷前消失了。
”林眷直视他的眼睛,“而现在,你有24小时来完成他的杰作。”压力如山般压来。
他不仅要写出许明野的代表作结局,还要搞清楚自己是谁,为何成为许明野的替代品。
他低头看着打字机上的那句话:“读者将会在地铁里杀死我。”这难道是预言?还是警告?
或许,这是他唯一能写出的真相。第四章 追杀·七个许明野凌晨两点,
城市变成了一面碎镜,每个碎片中都映出不同的现实。他离开林眷的安全屋,
带着刚写好的三页稿纸。街道空旷得异常,只有霓虹灯招牌在雨中闪烁,
像是一只只疲倦的眼睛。第一个许明野出现在屋顶。他恰好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