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妈四十岁生日那天，我爸斥巨资，在城里最高档的酒店给她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宴。
宴会上，我爸深情款款地拉着我妈的手，对着满堂宾客说：“感谢我老婆这二十年的付出，
她是我这辈子最坚实的后盾。老婆，生日快乐。”掌声雷动。
我妈穿着一身我爸亲自挑选的红色旗袍，端庄得体，笑容温婉。她接过话筒，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谢谢大家。今天，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张伟民先生。
”我爸，张伟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显然以为我妈要当众表白，给他长脸。然而，
我妈从手包里拿出的，不是什么情书，也不是什么精心准备的礼物，而是一份打印好的文件。
她将文件递给我爸，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说出的话却像一颗炸雷：“张伟民，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从今天起，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我爸的笑容僵在脸上，像一尊滑稽的蜡像。“林舒！你疯了！
”我爸的怒吼打破了寂静。他一把抓过协议书，看都没看就想撕掉。
我妈却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她的力气不大，但眼神异常坚定。“别撕，一式两份，
撕了这份，我包里还有。车子、房子、存款，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有一个要求，女儿归我。
”我，张晓晓，作为这个家庭唯一的女儿，此刻正缩在角落里，
看着我那向来温顺如水的妈妈，第一次在我爸面前展现出如此强硬的一面。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妈的鼻子骂：“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林舒，我告诉你，
我张伟民哪里对不起你？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你一个家庭主妇，离开我，
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我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嘲讽和解脱。“张伟民，
你给我的，是锦衣玉食，也是一个金丝鸟笼。这二十年，我为你洗手作羹汤，为你孝敬父母，
为你打理人情往来，为你把这个家操持得井井有条，让你没有一丝后顾之忧。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叫林舒。”说完，她不再看我爸铁青的脸，转身走到我面前，蹲下来，
温柔地问我：“晓晓，你愿意跟妈妈走吗？以后，可能要过点苦日子了。”我看着她，
她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名为“自由”的光芒。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扑进她的怀里：“妈，我跟你走。”我妈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好孩子。
”然后，她牵着我的手，在所有亲朋好友震惊、错愕、鄙夷的目光中，
昂首挺胸地走出了酒店大堂。那一天，我妈脱下了那身价值不菲的红色旗袍，
换上了她最喜欢的白T恤和牛仔裤。她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牵着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
对我说：“晓晓，妈妈带你去做一个快乐的中年少女。”我不知道什么叫“中年少女”，
但我知道，从那天起，我妈，林舒，不再是张太太，她只是她自己。而我们的生活，
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我爸的电话疯狂地打了进来，我妈看了一眼，直接关机，
然后拉着我上了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车窗外，酒店门口我爸暴跳如雷的身影越来越小，
最终消失不见。我突然觉得，我妈酷毙了。2我妈带着我租下了一间老城区的小房子，
两室一厅，虽然不大，但被她收拾得干净温馨。没有了我爸的经济支持，
我们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以前吃惯了进口水果、高级餐厅，
现在只能去菜市场跟大爷大妈讨价还价。我爸那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先是派人来劝，
说只要我妈肯回去认个错，他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妈直接把人关在了门外。
然后是我奶奶，她拄着拐杖找上门来，指着我妈的鼻子骂她是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林舒，我们张家哪点对不起你？伟民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让你过着阔太太的日子，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看看你现在住的这是什么鬼地方！你这是作践自己，也是作践晓晓！
”奶奶的声音尖利刺耳。我妈正在阳台上给新买的绿萝浇水，
闻言只是淡淡地回头瞥了她一眼：“妈，这里挺好的，空气新鲜，邻里和睦。晓晓也很喜欢。
”“你！”奶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别以为你翅膀硬了！你一个四十岁的女人，
没工作没存款，你能撑多久？到时候还不是要哭着回来求我们！”我妈放下水壶，
走到奶奶面前，语气平静却有力：“妈，我不会回去的。以前我是张伟民的妻子，
是您的儿媳，是晓晓的妈妈，唯独不是林舒。现在，我想做回林舒。至于钱，我自己会挣。
”奶奶见说不动我妈，又把矛头对准了我：“晓晓，你过来！你跟你这疯妈待在一起，
早晚要被她带坏！跟奶奶回家，你爸给你买了最新的游戏机，还答应带你去国外旅游！
”我躲在我妈身后，探出个脑袋，学着我妈的语气说：“奶奶，我喜欢这里。而且，
我妈不是疯子，她是我心里最勇敢的英雄。”奶奶被我们母女俩气得说不出话，
最后只能跺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她走后，我妈蹲下来抱住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知道，面对昔日的家人，她不可能真的毫不在意。“妈，
你没事吧？”我小声问。我妈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没事，
妈妈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晓晓，谢谢你这么支持妈妈。”第二天，
我妈就开始找工作了。但现实是残酷的。一个四十岁、脱离社会二十年的家庭主妇，
想找一份体面的工作谈何容易？她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面试机会，
对方一听她的年龄和经历，都委婉地拒绝了。我爸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一点。他停止了骚扰，
大概是想等我妈走投无路时自己回去求他。那段时间，我家的气氛有些沉闷。
我好几次看到我妈深夜里还在电脑前刷新招聘网站，眉头紧锁。终于有一天，我妈面试回来，
脸色格外难看。我问她怎么了，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进厨房做饭。那天晚上，
她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我爱吃的。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对我说：“晓晓，
妈妈明天可能要去一个地方工作，会有点远，你要不要……”我一听就急了，
打断她的话：“妈，你要把我送回我爸那里吗？”我妈愣住了，随即苦笑着摇头：“傻孩子，
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妈妈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妈妈一起去？”“去哪儿？”“一个古镇，
离这里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妈妈在那儿找了份工作，在一家民宿做管家。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工资不高，但包吃住，环境还不错。
只是……你的学业可能要暂时转到那边去了。”我看着我妈眼里的疲惫和希冀，
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只要能跟妈妈在一起，去哪里都行！”我妈的眼圈红了，
她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好，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咱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重新开始。”我爸很快就知道了我们要离开的消息，
他直接找到了我妈的新工作地点——那家名为“忘忧”的民宿。那天，
我妈正在院子里晾晒被单，我爸开着他那辆招摇的豪车，停在了古镇狭窄的石板路上，
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古朴雅致的小院，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林舒，
你就为了这么个破地方，宁愿抛夫弃女？”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变得痛心疾首，“晓晓，
你看看你妈，她都把你带到什么地方来了！跟爸回家，爸给你最好的生活！
”我妈将被单夹好，转身看着他，神色平静：“张伟民，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还有，
我没有抛弃女儿，晓晓是自愿跟我来的。”“自愿？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爸怒道，
“林舒，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跟我回去，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
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我妈笑了：“夫妻情分？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保姆，一个摆设。
张伟民，你走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爸彻底被激怒了，他上前一步，
想要抓住我妈的手腕。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我妈面前。“这位先生，
请你放尊重一点。”3挡在我妈面前的，是民宿的老板，一个叫陆远航的男人。
他大概三十多岁，穿着简单的棉麻衬衫，气质温和，但眼神却很锐利。
我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道：“你就是她那个奸夫吧？怎么，我老婆给你当管家，
是不是连人也一起包了？”这话极其难听，我妈的脸瞬间白了。陆远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发怒，只是平静地说：“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林姐是我的员工，
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你再对她进行人身攻击，我就要报警了。”“报警？你吓唬谁呢！
”我爸不屑一顾，“我教训我自己的老婆，关你屁事！”说着，他就要绕过陆远航去拉我妈。
陆远航侧身一步，再次挡住他，声音冷了三分：“她已经不是你的老婆了。离婚协议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