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蓝校服与白纱布消毒柜运作时的嗡鸣像只困在耳蜗里的蜂。许念念踮起脚尖，
医用口罩边缘被呼吸洇湿，在右脸纱布上晕开潮热的圆斑。
储物柜最顶层的生理盐水瓶泛着冷光，
映出她左耳后三枚暗红色圆形疤痕——那是上周转学时被男生用烟头按熄的"见面礼"。
"同学，能借过吗？"薄荷糖的清甜混着汗水的咸涩扑面而来。许念念后颈汗毛倒竖，
手肘撞翻碘伏瓶的瞬间，褐色液体如同泼墨在金属柜面绽开。她仓皇后退，
帆布鞋底打滑时扯断口罩挂绳，右脸纱布被气流掀起半角。周漾的蓝白校服擦过她耳际，
带起一阵夏风燥意。少年手臂横亘在她与储物柜之间，腕骨处青紫淤痕叠着结痂的擦伤，
创可贴边缘翘起泛白的卷边。他指尖勾住下坠的口罩，
医用纱布边缘残留的黏胶粘住三根浅金色发丝，在阳光下泛着脆弱的微光。"许念念。
"他念她胸牌上的名字，喉结滚动时脖颈绷出好看的弧度，"你的纱布该换了。
"蝉鸣突然刺穿玻璃窗。许念念攥紧生理盐水瓶，冰凉的瓶身在掌心凝出蜿蜒水痕。
上周教导主任拍着档案袋说"别跟七班那个周漾走太近"时，窗外正飞过一群灰鸽，
扑棱棱的翅影落在他学籍照的眼角，将那抹琥珀色割裂成深浅不一的碎金。
此刻那些碎金正落在她溃烂的伤疤上。许念念用左手指甲掐进掌心旧伤，
结痂处传来熟悉的刺痛——今早在更衣室，她对着裂开的镜子练习过二十七次完美侧脸，
接发片要用第三格储物柜里的啫喱膏固定，转身时发梢要扬起四十五度角刚好遮住耳后疤痕。
而现在那缕金色假发正缠在周漾的校徽别针上，随呼吸轻轻颤动。"凝血功能异常的话，
最好别用含酒精的消毒液。"周漾突然伸手掠过她耳后，指尖温度灼伤新生皮肤。
许念念猛地撞上身后器械架，不锈钢托盘坠落声惊飞窗外麻雀。少年弯腰拾起滚落的绷带卷，
后颈脊椎凸起如未愈合的刀口。他卫衣领口露出半截黑色颈绳，末端坠着枚烧焦的工牌，
隐约可见"安全员周启明"的烫金字迹。许念念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布告栏，
暴雨冲刷过的玻璃橱窗里，周漾的处分通知墨迹晕染成诡异的蓝。
那些"长期缺勤""顶撞师长"的罪名下方，有女生用粉色荧光笔写着：他父亲是纵火犯。
生理盐水在掌心冻成棱角分明的冰。许念念转身时听见布料撕裂声，
接发片的夹子勾住周漾袖扣，扯落他半截衣袖。少年小臂内侧赫然露出烟疤，
排列成精确的日期：2012.6.15。医务室挂钟突然敲响整点。
周漾慢条斯理地卷下衣袖，创可贴上的卡通恐龙被折成诡异笑脸。
他往许念念颤抖的掌心放了两颗薄荷糖，糖纸折射出七彩光斑："明天带你去个地方。
"走廊传来教导主任急促的高跟鞋声。许念念把破碎的接发片塞进制服口袋，
纱布下的伤口渗出淡黄组织液，散发着与母亲衣柜里那些未拆封的止痛贴同样的苦涩。
蝉鸣更响了。第二章：芒果冰与止血贴便利店冷柜的白炽灯管滋滋作响，
许念念数到冰柜第三层第二格还剩三盒芒果冰。母亲连续第七天没回消息，
纺织厂夜班打卡机的"嘀"声会在凌晨两点十七分准时响起，震得她耳后伤疤突突跳动。
"叮咚——"自动门机械音惊落货架顶端的灰尘。周漾拎着滴水的篮球撞进冷气里，
运动发带压住乱翘的额发，膝盖上新鲜的擦伤正往外渗血珠。
许念念把自己往促销堆头后缩了缩，廉价洗衣粉的茉莉香刺痛鼻腔。货架阴影突然被拉长。
周漾的影子盖住她帆布鞋上洗不掉的碘酒渍，
卫衣兜里露出半盒盐酸曲马多——那是她在继父床头柜见过的蓝色药片，
此刻正与他指间的薄荷糖包装纸摩擦出细碎声响。"要创可贴吗？
"话出口的瞬间许念念就咬破了舌尖。但周漾已经转身，篮球在地面砸出潮湿的回响。
他弯腰时颈后碎发扫过工牌吊坠，烧焦的"周启明"三个字蹭过她制服裙摆。"别动。
"少年撕开创可贴的动作像在揭开幕布，医用胶布带着体温贴上她右耳。
许念念这才惊觉珍珠耳夹不知何时滑落，金属卡扣刮破新生的皮肤，
血珠正顺着耳垂往锁骨爬。芒果冰在塑料袋里化成黏稠的糖水。
周漾突然把止痛药盒倒扣在收银台，蓝色药片滚进她掌心："下次别用美工刀划牛仔裤，
纺织厂废料区的铁丝网有破洞。"许念念瞳孔骤缩。昨夜她缩在堆满靛蓝布料的角落，
美工刀第八次割开裤腿时，确实有月光透过生锈的铁丝网漏进来，像谁温柔的眼睛。
警报器突然尖啸。周漾拽着她冲出便利店，夏夜热浪裹着蝉鸣拍在脸上。许念念踉跄着回头，
看见追出来的店员踩碎那盒芒果冰，淡黄色汁液渗进柏油路裂缝，像道永远填不平的伤疤。
"你跟踪我？"甩开的手腕撞上巷口垃圾桶，腐坏的水果味漫上来。周漾掀起卫衣下摆，
腰侧纱布渗着新鲜血迹："上周四你在厂区后门，看见几个穿十三中校服的人了吗？
"许念念想起那夜泼在铁丝网上的红色油漆，"杀人犯儿子"的字样在月光下淌成血河。
她下意识摸向耳后，却触到周漾贴的创可贴，卡通恐龙图案在黑暗里发着莹莹绿光。
"他们拿走了很重要的东西。"周漾从书包夹层抽出一张泛黄照片，边角焦黑卷曲。
七岁的男孩抱着仙人掌站在厂房前，背后"安全生产365天"的横幅正在燃烧。
远处传来纺织厂换班的铃声。许念念突然抢过照片冲向夜色，帆布鞋踩碎的水洼里，
映出周漾手腕内侧新增的刀刻痕迹——2018.6.15，仙人掌第七次开花的日期。
第三章：暴雨与仙人掌生物园铁门在狂风里呻吟，许念念攥着被雨淋透的校服外套，
帆布鞋陷进湿滑的苔藓地。闪电劈开云层的刹那，她看见玻璃花房顶棚破了个窟窿，
周漾正用校服裹住那盆浑身是刺的仙人掌。"你疯了？"她冲进花房的瞬间，
冰雹砸碎脚边陶盆。周漾的白衬衫浸成半透明，绷带在胸口洇出淡红，像朵将谢的扶桑花。
仙人掌被强硬塞进她怀里，尖刺穿透校服扎入掌心。许念念踉跄着撞上育苗架，
玻璃罐里风干的薰衣草碎成紫色雪片。
花盆底部刻着的日期在闪电中忽明忽暗——2012到2018，
每年6月15日都添一道新划痕。"第七朵花谢的时候，它刺变得特别硬。
"周漾突然扯开领口，锁骨下方狰狞的烫伤拼成仙人掌轮廓。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坠落，
在许念念手背碎成咸涩的星。惊雷炸响的刹那，许念念看清育苗架后的旧报纸。
七年前《青城晚报》头版照片里，燃烧的纺织厂浓烟中，有盆仙人掌从三楼窗口坠落，
刺尖挂着半截烧焦的工牌。"那天我抱着它逃出来，刺扎进这里。"周漾指尖戳着心口，
绷带渗出的血在衬衫上开出诡异的花。许念念耳后伤疤突然灼痛，
："要不是那个安全员多管闲事......"暴雨砸在玻璃穹顶的声音像无数心跳在共振。
周漾的掌心覆上她颤抖的手指，带茧的指腹摩挲着第七道划痕："你也在找真相对不对？
那天你藏在更衣室，听见李主任说我父亲是纵火犯。"许念念的指甲掐进仙人掌，
绿色汁液混着血珠滴落。上周她确实躲在更衣柜，
听见档案室传来李主任的声音："周启明当年擅自改动安全阀，
害死二十个女工......"碎纸机轰鸣声吞没了后续。"他们在撒谎。
"周漾突然掀开育苗架后的防水布，泛黄的巡查记录本排列成森白骨殖。
2012年6月15日的记录页被撕去，残留在装订线上的半枚指纹像滴干涸的血。
仙人掌突然在许念念掌心颤动。第七根主刺根部冒出嫩黄花苞，在暴雨中瑟缩如婴孩拳头。
周漾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笑着掰开刺丛："你看，今年的花要开了。
"玻璃破碎声撕裂雨幕。三个黑影撞开花房铁门，为首男生手里的棒球棍砸向育苗架。
许念念抱着仙人掌滚进阴影，听见周漾的闷哼和骨骼撞击声。血腥味混着铁锈味漫上来时，
她摸到周漾卫衣口袋里的美工刀。"快走！"周漾将她推向侧门，后背硬生生接下第二棍。
许念念在雨幕里狂奔，怀中的仙人掌花苞不知何时绽放，嫩黄花瓣坠着周漾的血，
像串不会响的风铃。次日公告栏贴着新的处分通知。周漾的名字下方，
"殴打同学"的罪名旁，有人用红笔涂抹着扭曲的仙人掌。
许念念把染血的巡查记录本藏进生物教室标本柜时，发现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仙人掌切片，
年轮间嵌着枚烧焦的工牌残片。第四章：铁锈与创可贴纺织厂夜班巡查灯扫过第四车间时，
许念念正踩着周漾的肩膀攀上通风管道。铁锈簌簌落进衣领，
摩擦着锁骨下方未愈的烫伤——昨夜周漾在病床上烧糊涂了，
攥着她的手腕按向床头柜烟灰缸。"左转第三个排风扇。"他声音闷在口罩里，
腰侧纱布被汗水浸透。许念念摸到管道内壁的刻痕，
三道深浅不一的抓痕旁标注着日期：2013.6.15。月光突然从裂缝漏进来，
照见管道尽头堆积的布料残片。褪色的靛蓝工装裤口袋里，半盒盐酸曲马多正在霉斑中融化。
许念念的指尖触到硬物，金属冰凉的温度刺得她缩回手——烧变形的工牌上，
"周启明"的"启"字只剩半边羽翼。"小心！"周漾的警告被轰鸣的排风扇绞碎。
许念念在坠落瞬间抓住悬垂的布条，腐朽的纤维撕裂声里，
她看见七年前的自己正躲在织布机下。
母亲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掐进她肩膀："敢出声就把你卖给收破铜的！"安全绳突然勒紧腰腹。
周漾的手臂横亘在她胸前，伤口裂开的热血渗进校服。他们跌进成堆的布料卷，
陈年的浆料味与血腥味在鼻腔炸开。许念念的耳后防护贴脱落，瘢痕暴露在月光下，
像块融化的蜜蜡。"这是你母亲的工作证。"周漾从布料夹层抽出塑封卡片，
照片上的女人脖颈处有圈紫红瘀痕。许念念突然剧烈干呕，那晚继父的皮带扣也是这个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