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像裹挟着冰碴的刀子，从临荒城低矮破败的土墙缝隙里钻进来，呜咽着穿过狭窄肮脏的街巷，刮得人脸颊生疼。
夜色浓得化不开，仅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在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棂后摇曳，如同濒死者微弱的喘息，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吞没。
城西，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老人痛苦的呻吟。
昏暗的油灯下，陆辰正小心翼翼地捣着石臼里几味干枯的药材。
他才十六岁，身形略显单薄，但眉宇间带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坚韧。
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袄子裹在身上，袖口磨得起了毛边。
“咳咳…阿辰…”土炕上，头发花白的老猎户张伯咳得撕心裂肺，蜡黄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别…别忙活了…我这把老骨头…咳咳…熬不过这个冬了…”陆辰停下手中的活计，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走到炕边，将一碗刚煎好的、散发着苦涩气息的药汤递过去，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张伯，喝了药，暖暖身子。
您当年那身打虎的力气还在呢，这点风寒算什么。”
张伯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满是怜惜和愧疚。
陆辰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爹娘据说是在陆辰襁褓时进山采药遇了难，只留下这么个根苗。
张伯年轻时受过陆辰爹的恩惠，这些年便尽力照拂着，可自己如今也病入沉疴，反倒成了拖累。
“唉…苦了你了…”张伯艰难地咽下一口药汤，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头紧锁，“这药…怕是…撑不到明晚了…”陆辰的目光扫过墙角所剩无几的药材罐子，眼神微黯。
临荒城地处大夏王朝最偏远的西陲，土地贫瘠，资源匮乏。
城里的“济世堂”药铺是唯一能买到药材的地方，价格贵得离谱，他这几个月在药铺当学徒的微薄工钱，几乎都填了张伯的药钱窟窿，如今己是捉襟见肘。
药铺老板李胖子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在他眼前晃过，刻薄的话语犹在耳边：“小子，没钱还想赊账？
当老子开善堂的？
滚！”
“您别操心这个，药我去想办法。”
陆辰语气平静，将药碗放好，替张伯掖了掖破旧的棉被，“我记得西山坳那边，背阴的山崖下，长着几株‘血阳草’，年份应该够了，对您的咳症正好。”
血阳草性温补，正是张伯这寒症咳喘的对症之物，但生长在险峻之处，且常在夜间有猛兽出没。
张伯一听，猛地抓住陆辰的手腕，枯瘦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不行！
咳咳…太险了！
那地方…有东西…夜里去不得！”
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传闻。
“没事的，张伯。”
陆辰轻轻拍着老人的手背，眼神里透着坚定，“我从小在山里钻，熟得很。
您安心歇着，等我回来。”
他抽出手，拿起墙角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和一个小背篓，又从怀里摸出半个硬邦邦的杂粮馍馍，小心地包好揣进怀里——这是他今天的晚饭。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更猛烈的寒风灌了进来，吹得油灯剧烈晃动，几乎熄灭。
陆辰紧了紧衣襟，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门外如墨的夜色和刺骨的严寒之中。
临荒城的夜晚，死寂得可怕。
白日里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犬吠或孩童的哭闹，此刻只剩下风声肆虐。
破败的街道上，污水冻结成黑色的冰，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几处坍塌的土墙在黑暗中如同怪兽的巨口。
陆辰瘦小的身影在狭窄的巷道里快速穿行，步履轻快，对这里的每一处坑洼、每一道断墙都了如指掌。
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里面或许正蜷缩着和他一样在贫寒中挣扎的邻里。
城中心那座稍显“气派”的城主府，此刻也只有几点微弱的灯火，如同蛰伏的巨兽。
走到城西角那间半塌的土地庙时，陆辰停住了脚步。
庙里隐约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借着从破顶漏下的惨淡月光，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只瑟瑟发抖的黑色小狗崽，一条腿似乎受了伤，无法动弹。
旁边散落着几块啃食过的骨头。
陆辰叹了口气，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半个杂粮馍馍，掰下一小块放在小狗面前。
小狗警惕地嗅了嗅，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小口小口地啃食起来。
陆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道：“小东西，忍着点，等我回来给你看看腿。”
他撕下自己内衫一角还算干净的布条，简单地给小狗包扎了一下伤腿，防止冻伤加重。
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最后望了一眼小狗，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城外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大阴影般耸立的西山走去。
他胸前的衣襟内，贴身挂着一块古朴的黑色玉佩，触手温润，在这凛冽的寒风中，似乎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让他冰冷的指尖感到些许慰藉。
这玉从他记事起就戴着，据说是他爹娘留下的唯一念想。
城墙上，几个缩着脖子、裹着破旧皮袄的民兵正围着一个小火盆烤火，盆里烧着几块湿柴，冒着呛人的浓烟。
看到陆辰走近城门，一个满脸冻疮的民兵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小子，大半夜的，不要命了？
外面可不太平！”
“王叔，我去采点药，张伯快不行了。”
陆辰认得他，是守城小队的王瘸子，以前受过张伯接济。
王瘸子看了看陆辰背上的背篓和柴刀，又看看他冻得发青的脸，叹了口气，挥挥手：“快去快回！
机灵点，听到动静就往回跑！
最近山里可不太平，听说‘武馆’的赵教头前些天在附近发现过‘山魈’的脚印！”
“山魈？”
陆辰心中一凛。
那是一种力大无穷、凶残嗜血的低阶妖兽，等下三五个壮汉都不是对手。
他点点头：“知道了，王叔，多谢。”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吱呀作响的城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城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山林之中。
寒风如鬼哭狼嚎，瞬间将他吞没。
夜色浓得化不开，仅有几盏昏黄的油灯在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棂后摇曳，如同濒死者微弱的喘息，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吞没。
城西，一间低矮的土坯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老人痛苦的呻吟。
昏暗的油灯下，陆辰正小心翼翼地捣着石臼里几味干枯的药材。
他才十六岁，身形略显单薄，但眉宇间带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坚韧。
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袄子裹在身上，袖口磨得起了毛边。
“咳咳…阿辰…”土炕上，头发花白的老猎户张伯咳得撕心裂肺，蜡黄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别…别忙活了…我这把老骨头…咳咳…熬不过这个冬了…”陆辰停下手中的活计，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渗出的细汗，走到炕边，将一碗刚煎好的、散发着苦涩气息的药汤递过去，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张伯，喝了药，暖暖身子。
您当年那身打虎的力气还在呢，这点风寒算什么。”
张伯浑浊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满是怜惜和愧疚。
陆辰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从小就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爹娘据说是在陆辰襁褓时进山采药遇了难，只留下这么个根苗。
张伯年轻时受过陆辰爹的恩惠，这些年便尽力照拂着，可自己如今也病入沉疴，反倒成了拖累。
“唉…苦了你了…”张伯艰难地咽下一口药汤，苦涩的味道让他眉头紧锁，“这药…怕是…撑不到明晚了…”陆辰的目光扫过墙角所剩无几的药材罐子，眼神微黯。
临荒城地处大夏王朝最偏远的西陲，土地贫瘠，资源匮乏。
城里的“济世堂”药铺是唯一能买到药材的地方，价格贵得离谱，他这几个月在药铺当学徒的微薄工钱，几乎都填了张伯的药钱窟窿，如今己是捉襟见肘。
药铺老板李胖子那张油光满面的脸在他眼前晃过，刻薄的话语犹在耳边：“小子，没钱还想赊账？
当老子开善堂的？
滚！”
“您别操心这个，药我去想办法。”
陆辰语气平静，将药碗放好，替张伯掖了掖破旧的棉被，“我记得西山坳那边，背阴的山崖下，长着几株‘血阳草’，年份应该够了，对您的咳症正好。”
血阳草性温补，正是张伯这寒症咳喘的对症之物，但生长在险峻之处，且常在夜间有猛兽出没。
张伯一听，猛地抓住陆辰的手腕，枯瘦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不行！
咳咳…太险了！
那地方…有东西…夜里去不得！”
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传闻。
“没事的，张伯。”
陆辰轻轻拍着老人的手背，眼神里透着坚定，“我从小在山里钻，熟得很。
您安心歇着，等我回来。”
他抽出手，拿起墙角一把磨得锋利的柴刀和一个小背篓，又从怀里摸出半个硬邦邦的杂粮馍馍，小心地包好揣进怀里——这是他今天的晚饭。
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更猛烈的寒风灌了进来，吹得油灯剧烈晃动，几乎熄灭。
陆辰紧了紧衣襟，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门外如墨的夜色和刺骨的严寒之中。
临荒城的夜晚，死寂得可怕。
白日里偶尔还能听到几声犬吠或孩童的哭闹，此刻只剩下风声肆虐。
破败的街道上，污水冻结成黑色的冰，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几处坍塌的土墙在黑暗中如同怪兽的巨口。
陆辰瘦小的身影在狭窄的巷道里快速穿行，步履轻快，对这里的每一处坑洼、每一道断墙都了如指掌。
他的目光偶尔会掠过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里面或许正蜷缩着和他一样在贫寒中挣扎的邻里。
城中心那座稍显“气派”的城主府，此刻也只有几点微弱的灯火，如同蛰伏的巨兽。
走到城西角那间半塌的土地庙时，陆辰停住了脚步。
庙里隐约传来微弱的呜咽声。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借着从破顶漏下的惨淡月光，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只瑟瑟发抖的黑色小狗崽，一条腿似乎受了伤，无法动弹。
旁边散落着几块啃食过的骨头。
陆辰叹了口气，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半个杂粮馍馍，掰下一小块放在小狗面前。
小狗警惕地嗅了嗅，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小口小口地啃食起来。
陆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道：“小东西，忍着点，等我回来给你看看腿。”
他撕下自己内衫一角还算干净的布条，简单地给小狗包扎了一下伤腿，防止冻伤加重。
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最后望了一眼小狗，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城外那座在夜色中如同巨大阴影般耸立的西山走去。
他胸前的衣襟内，贴身挂着一块古朴的黑色玉佩，触手温润，在这凛冽的寒风中，似乎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让他冰冷的指尖感到些许慰藉。
这玉从他记事起就戴着，据说是他爹娘留下的唯一念想。
城墙上，几个缩着脖子、裹着破旧皮袄的民兵正围着一个小火盆烤火，盆里烧着几块湿柴，冒着呛人的浓烟。
看到陆辰走近城门，一个满脸冻疮的民兵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小子，大半夜的，不要命了？
外面可不太平！”
“王叔，我去采点药，张伯快不行了。”
陆辰认得他，是守城小队的王瘸子，以前受过张伯接济。
王瘸子看了看陆辰背上的背篓和柴刀，又看看他冻得发青的脸，叹了口气，挥挥手：“快去快回！
机灵点，听到动静就往回跑！
最近山里可不太平，听说‘武馆’的赵教头前些天在附近发现过‘山魈’的脚印！”
“山魈？”
陆辰心中一凛。
那是一种力大无穷、凶残嗜血的低阶妖兽，等下三五个壮汉都不是对手。
他点点头：“知道了，王叔，多谢。”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吱呀作响的城门，身影迅速消失在城门外无边无际的黑暗山林之中。
寒风如鬼哭狼嚎，瞬间将他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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