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把新男友裴让带回家时,钟隐正在给鱼换水。“他比你有趣多了。”她踢掉高跟鞋,
故意蹭过裴让的裤脚,“知道吗?就在你买的这张沙发上。”钟隐的手指停在鱼缸边缘,
水珠顺着玻璃滑下来。三天后,虞晚收到裴让的断指,装在曾经装婚戒的丝绒盒里。
“游戏才刚开始。”钟隐在电话里轻笑,“你猜下一个收到什么?
是他在澳门**输掉三千万的凭证,还是你挪用公款的录像?
”当虞晚颤抖着交出所有出轨证据时,钟隐正把玩着打火机。“真乖。
”火焰映着他冰冷的瞳孔,“现在,去自首吧。
”第一章哗啦——水声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钟隐半跪在巨大的落地鱼缸前,
手里捏着一截软管,透明的水流正从管口汩汩涌出,注入旁边一个干净的塑料桶里。
缸里那几条虞晚最喜欢的、色彩斑斓的热带鱼,似乎被这日常的打扰惊扰了,
不安地甩动着尾鳍,在摇曳的水草和嶙峋的假山石间穿梭躲避。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
一切都和过去的无数个下午没什么不同,安静,甚至有些沉闷。
钟隐专注地看着水位线一点点下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缸壁,
指尖沾上了湿漉漉的水汽。他喜欢这种重复的、带着点仪式感的劳作,
能让他纷杂的思绪沉静下来。咔哒。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份沉静。
钟隐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头。这个时间,虞晚很少回来。他听见门被推开,
接着是高跟鞋踩在光洁地砖上发出的、略显急促的“哒、哒”声,
不是虞晚平时那种慵懒的节奏。同时,还有另一个更沉重、陌生的脚步声。他慢慢直起身,
转过头。虞晚就站在玄关处,脸上带着一种钟隐从未见过的、近乎亢奋的潮红。
她精心描画过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小小的火焰,直直地刺向他。
她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很高,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带着点玩味和审视的笑意。那男人一只手,
正随意地搭在虞晚纤细的腰肢上,姿态亲昵而自然。钟隐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缓缓移开,落回虞晚脸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所有的波澜都被死死压在了水面之下。他手里还捏着那截滴着水的软管,
水珠无声地落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回来了?”钟隐的声音很平,
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虞晚没有回答他。她像是没听见,又像是故意忽略。
她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点挑衅意味的轻笑,身体微微后仰,更紧地贴向身边的男人。
然后,她抬起穿着精致黑色细高跟的脚,动作有些夸张地,一下、两下,蹭掉了鞋子。
鞋子被随意地踢开,其中一只,鞋尖不偏不倚地蹭过了那个叫裴让的男人笔挺的裤脚。
“累死了。”虞晚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娇慵,目光却钉子一样钉在钟隐身上,
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恶意的弧度,“裴让,别傻站着呀,进来坐。”她拉着裴让的手,
径直走向客厅中央那张宽大、昂贵的米白色真皮沙发——那是钟隐半年前,
用攒了很久的奖金,特意为她挑的生日礼物。裴让的目光在钟隐身上扫过,
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一丝轻蔑,然后顺从地被虞晚拉着,大剌剌地坐进了沙发深处。
他甚至还舒服地往后靠了靠,手臂自然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姿态闲适得像在自己家。
虞晚紧挨着他坐下,身体几乎要陷进他怀里。她侧过头,
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凑近裴让的耳边,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几步之外的钟隐听得清清楚楚:“亲爱的,还是你选的餐厅好,那瓶酒真棒,
我现在还有点晕乎乎的……”她说着,咯咯地笑起来,手指暧昧地在裴让的胸口画着圈。
钟隐站在原地,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手里软管滴下的水,在地板上已经汇聚成一小滩。
他垂着眼,看着那摊水渍,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虞晚似乎觉得还不够。她突然转过头,再次看向钟隐,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光芒。她抬起下巴,
用那种谈论天气般随意的口吻,却字字清晰,带着淬了毒的针:“哦,对了,钟隐,
”她顿了顿,红唇弯起一个极其刺眼的笑容,“给你介绍一下,裴让。
”她亲昵地拍了拍身边男人的大腿,“他可比你……有趣多了。”她的目光在钟隐脸上逡巡,
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然后,她的视线缓缓移向身下这张柔软舒适的沙发,
语气陡然变得轻佻而残忍:“知道吗?”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
却带着一种穿透寂静的尖锐,“就在这儿,就在你买的这张沙发上……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空气瞬间凝固了。鱼缸里的氧气泵发出单调的“咕噜咕噜”声,
成了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热带鱼依旧无知无觉地在水中游弋,
斑斓的色彩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钟隐的手指,一直搭在冰冷的鱼缸玻璃壁上。
那冰凉的触感似乎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冻结了他的血液,
也凝固了他脸上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搭在鱼缸上的手。
指尖离开玻璃的瞬间,一滴凝聚的水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
沿着光滑的玻璃壁无声地滑落下来,留下一道蜿蜒、冰冷的水痕。那滴水珠坠落的轨迹,
清晰地映在钟隐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他没有看虞晚,也没有看那个叫裴让的男人。他的目光,
越过他们,落在沙发旁边矮几上那个小小的、精致的鱼食罐子上。
那是他每天都会打开的东西。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秒都沉重得令人窒息。终于,
钟隐动了。他弯下腰,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捡起脚边那个接水的塑料桶。
桶里的水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晃荡,映出天花板上吊灯扭曲的光影。
他没有再看沙发上的两人一眼,拎着水桶,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厨房的方向。
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沉闷而规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厨房门后,
虞晚脸上那副刻意张扬的、胜利者般的表情才微微僵了一下。
她预想中的崩溃、质问、歇斯底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
和那个男人沉默离去的背影。这沉默,比她预想的任何反应都更让她心头发慌。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裴让的手臂。裴让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反手搂紧了虞晚,
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厨房里的人隐约听见:“宝贝儿,你这前任……啧,
怂得连个屁都不敢放?没劲透了。”厨房里,传来水龙头被拧开的哗哗水声,持续不断,
淹没了其他所有的声音。第二章水龙头被钟隐拧到了最大。
冰冷刺骨的自来水猛烈地冲击着不锈钢水槽的底部,发出巨大的、嘈杂的哗哗声,
像一场小型瀑布,瞬间填满了整个厨房狭小的空间,
也粗暴地淹没了客厅里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声响。钟隐就站在水槽前,一动不动。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水珠溅起,
打湿了他衬衫的袖口和前襟,留下深色的斑点,带来一片冰凉,但他毫无所觉。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空了的塑料桶,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桶壁被他捏得有些变形。哗哗的水声持续轰鸣,像一种单调的、无意义的噪音,
冲击着他的耳膜,也冲击着他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虞晚那带着炫耀和恶意的声音,
裴让那轻蔑的眼神和话语,
还有那只搭在她腰上的手……无数画面和声音碎片在他脑海里疯狂地旋转、冲撞、炸裂!
“他可比你有趣多了……”“就在这儿……就在你买的这张沙发上……”“感觉,
真的很不一样……”“怂得连个屁都不敢放?没劲透了……”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烫在他的神经上。胸腔里翻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狂暴的灼热,
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扭曲、痉挛,几乎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
那是一种混合着极致羞辱、背叛的剧痛和……毁灭一切的暴怒!他猛地抬起头!
镜面般光滑的冰箱门上,映出一张脸。苍白,毫无血色,嘴唇紧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但那双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温和沉静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翻涌着最浓稠、最黑暗的漩涡,冰冷刺骨,却又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那眼神,
陌生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
终于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这声音被巨大的水流声瞬间吞没。
他猛地将手中的塑料桶狠狠掼在地上!“哐当——!”一声巨响!
空桶在瓷砖地面上弹跳了几下,滚到角落,发出空洞的回响。
这声巨响似乎耗尽了他瞬间爆发的力气。钟隐的身体晃了一下,
他猛地伸手撑住冰冷潮湿的水槽边缘,才勉强站稳。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胸口剧烈地起伏,额角有青筋在突突跳动。水,还在不知疲倦地奔流着,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他需要冷静。必须冷静。钟隐闭上眼,
强迫自己进行最深、最长的呼吸。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水汽的寒意,
试图浇灭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业火。一下,两下,三下……时间在哗哗的水声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再次睁开眼。
镜中映出的那双眼睛,里面的狂怒和痛苦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
沉淀为一种更为可怕的、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绝对的清醒。那是一种摒弃了所有人类情感,
只剩下纯粹计算和目标的清醒。他伸出手,关掉了水龙头。巨大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厨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水珠滴落在水槽里的声音,嘀嗒,嘀嗒,清晰得如同倒计时。
钟隐直起身,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水珠。他不再看镜中的自己,
目光缓缓扫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厨房。最终,落在了角落那个被他摔瘪的塑料桶上。
他走过去,弯腰,将它捡了起来。动作平稳,没有丝毫犹豫。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桶身,
除了几处凹陷,没有破裂。还能用。他拎着桶,走到鱼缸旁,重新接上软管,
开始给鱼缸注入新鲜的水。动作一丝不苟,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风暴从未发生过。水流注入鱼缸,发出轻柔的声响。
鱼儿们似乎也平静了下来,重新悠闲地游弋。客厅里,虞晚和裴让的调笑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带着一种刻意的、刺耳的欢愉。钟隐专注地看着水流,看着那些无忧无虑的鱼。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只有那深潭的底部,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凝结、沉淀,坚硬如铁,
冰冷如刀。他需要知道一切。关于那个叫裴让的男人。关于虞晚的背叛。
关于他们之间所有的龌龊和不堪。愤怒是廉价的。痛苦是无用的。只有精准的、彻底的毁灭,
才能平息这腔被践踏的尊严和……被点燃的业火。他拿出手机,
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滑动,输入了一个名字:裴让。
搜索。筛选。过滤。海量的信息碎片开始在他眼前汇聚。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裴让。
某家小型风投公司的合伙人,背景不算深厚,但很会钻营。社交媒体的照片里,
永远是一副精英派头,游走于各种酒会、俱乐部和高尔夫球场。最新的动态,
是三天前在澳门某家顶级**门口的自拍,意气风发。
钟隐的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继续向下滑动。
一条不起眼的本地财经论坛的旧帖被翻了出来,标题是《警惕!
XX资本裴某人的“点金手”还是“空手套”?》。发帖时间是一年多前,内容语焉不详,
但字里行间透露出对裴让操盘某个项目资金来源的质疑,暗示其可能涉及违规操作。
帖子下面只有寥寥几个回复,很快沉了下去。钟隐截下了这条帖子的链接和关键信息。接着,
他点开了虞晚公司的内部通讯录他曾经帮她处理过电脑问题,知道她的密码。
目光在财务部几个关键人物的名字上掠过。他记得虞晚有一次醉酒后,
曾得意地提起过她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在几笔小额备用金的审批和核销上做了点“小手脚”,
神不知鬼不觉地挪用了十几万,用来买她看中的一款限量版包。
当时她醉眼朦胧地说:“反正账目平了,天衣无缝,谁查得出来?”钟隐当时只当她是醉话,
并未在意。此刻,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却像黑暗中的萤火,骤然变得刺眼。他退出了通讯录,
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点开了一个加密的云盘。
里面存储着一些他过去工作留下的、无关紧要的旧文件。他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余烬。
将裴让的**照片、那条质疑帖的截图,以及虞晚公司财务部几个关键联系人的名字,
一一拖了进去。做完这一切,他锁上手机屏幕。厨房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
客厅里传来虞晚拔高的、带着醉意的笑声:“……哈哈,裴让你真坏!不过……我喜欢!
”钟隐拿起鱼食罐子,拧开盖子,捏了一小撮,均匀地撒入鱼缸。
鱼儿们立刻欢快地聚拢过来,争抢着食物。他静静地看着,眼神幽深。余烬之下,并非死寂。
而是等待着,被重新点燃,焚尽一切的风暴。第三章接下来的几天,
钟隐彻底变成了一个影子。他依旧住在那个房子里,却像一件被遗忘的家具。
虞晚和裴让的痕迹开始明目张胆地入侵这个曾经只属于他和虞晚的空间。
玄关处多了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洗手台上并排放着两套昂贵的洗漱用品,
空气里弥漫着裴让惯用的、带着侵略性的古龙水味道,混合着虞晚甜腻的香水,
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钟隐视若无睹。他按时上下班,回来就沉默地钻进书房,
或者待在厨房,安静地做自己的事。给鱼换水,喂食,打扫卫生。动作机械,眼神空洞,
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面对虞晚刻意的炫耀和裴让毫不掩饰的轻蔑挑衅,
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喂,钟隐,”裴让有一次故意在饭桌上,
用筷子敲了敲钟隐的碗边,语气轻佻,“你这手艺不行啊,这菜太淡了,
晚晚现在口味可叼了,是不是宝贝儿?”他搂着虞晚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虞晚咯咯笑着,依偎在裴让怀里,挑衅地看着钟隐:“就是,裴让带我去吃的米其林,
那才叫味道。”钟隐只是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仿佛聋了。“啧,没劲。”裴让撇撇嘴,
彻底失去了兴趣,转头和虞晚调笑起来。虞晚看着钟隐那副逆来顺受、毫无生气的样子,
最初那种报复的快感渐渐被一种莫名的烦躁取代。她故意把和裴让亲热的动静弄大,
故意把裴让送她的昂贵礼物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甚至故意在钟隐面前提起他们在“那张沙发”上的细节。钟隐依旧沉默。
他的沉默像一堵厚厚的、吸音的墙,把虞晚所有恶毒的言语和炫耀都无声地反弹了回去,
反而让她自己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憋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慌。
这和她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他应该痛苦,应该愤怒,应该像个失败者一样滚出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幽灵一样存在于这个空间里,提醒着她某种无法摆脱的过去。
这天晚上,裴让有事没来。虞晚独自坐在客厅,看着钟隐像往常一样,沉默地给鱼缸换水。
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冷硬和陌生。“喂,”虞晚忍不住开口,
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你打算这样赖到什么时候?这房子,你出过一分钱吗?
识相点,自己滚。”钟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专注地调整着软管的角度,水流注入鱼缸,
发出轻柔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虞晚以为他又要装聋作哑时,
他才缓缓地、用一种异常平静,平静到近乎诡异的语调开口:“快了。”就两个字。
没有解释,没有情绪。虞晚一愣,随即一股邪火窜了上来:“快了?什么快了?钟隐,
我告诉你,别给我耍花样!我和裴让马上就要……”“我知道。”钟隐打断她,
他终于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落在虞晚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虚无,看得虞晚心头猛地一跳。“你们很好。”他补充了一句,
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然后,他不再看她,继续手中的工作。
虞晚被他这反常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堵得难受。她烦躁地抓起遥控器,
胡乱地按着电视,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钟隐换好水,清理完工具,
像往常一样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书桌上,台灯散发着冷白的光。
电脑屏幕亮着,上面不再是搜索页面,
而是一个复杂的、不断跳动着数字和图表的交易软件界面。旁边,
另一个加密的聊天窗口闪烁着。钟隐坐下来,脸上那层麻木的伪装瞬间褪去,
只剩下冰冷的专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他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声响。聊天窗口里,
一个代号为“深网蜘蛛”的联系人发来信息:目标:裴让。澳门‘金殿’**VIP厅,
过去72小时流水已确认。手法:高频小额下注,利用**‘洗码’规则漏洞套现,
数额累计……惊人。证据链完整度:90%。
后面附带着几份经过处理的、关键的交易记录截图和监控录像时间点。钟隐回复:很好。
资金流向?深网蜘蛛:部分流入其控制的离岸空壳公司‘星海创投’,
大部分……通过地下钱庄,流入其国内个人账户。账户信息已发。有趣的是,
他似乎在填一个更大的窟窿。钟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更大的窟窿?
他点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深网蜘蛛”早几天发来的关于裴让那个被质疑的旧项目资料。
一个资金链早已断裂、全靠拆东墙补西墙维持的烂摊子。裴让在澳门疯狂套现,
恐怕就是为了堵这个无底洞。他敲击键盘:盯紧‘星海创投’和那个个人账户。
我需要他无法抵赖的、实时的资金异动证据。另外,他公司内部,
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朋友’?深网蜘蛛:有一个。财务副总监,姓李。贪,
而且对裴让独揽大权、吃独食早有不满。价码合适,可以撬动。钟隐:接触他。
用‘星海创投’的海外账户,匿名。告诉他,
我们手里有裴让掏空公司、违规操作的确凿证据,足够让他把牢底坐穿。问他,
是想跟着一起死,还是……拿一笔钱,提供点‘内部消息’,然后远走高飞?
深网蜘蛛:明白。价码?
钟隐的目光扫过屏幕上裴让那个国内个人账户里一串令人咋舌的数字,
冷冷地输入:给他看裴让账户余额的十分之一。告诉他,这只是订金。
深网蜘蛛:收到。另外,你那边‘鱼饵’的进展?钟隐的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
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烦躁不安的虞晚。他回复:饵已下。鱼很烦躁,但还没咬钩。
快了。他关掉聊天窗口,打开另一个加密文档,标题是“虞晚 - 财务”。
记录着他这几天通过一些非常规手段利用旧密码和虞晚电脑的远程后门获取的碎片信息。
虞晚公司的财务系统有严格的权限和审计,直接拿到核心证据很难。
但他捕捉到了一些异常:几笔看似正常的差旅报销,
时间点和她与裴让厮混的日期高度重合;几笔小额备用金的核销凭证,
电子扫描件上的签名笔迹有极其细微的、非本人签署的疑点;还有,
她个人账户近期有几笔来源不明的、数额不大但很频繁的转账存入。这些零星的碎片,
像散落的拼图,还不足以构成完整的画面,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
钟隐在文档里敲下一行字:突破口:报销凭证原件。核销单据原件。需要实物。
实物在哪里?最可能的地方,就是虞晚公司的财务档案室,或者……她自己的办公室。
他需要虞晚自己,亲手把这些东西,送到他面前。钟隐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像一尊正在精密计算着毁灭路径的机器。书房外,客厅里传来虞晚用力摔打东西的声音,
还有她压抑着怒气的、带着哭腔的咒骂:“……钟隐!你这个窝囊废!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钟隐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寒。快了。鱼,就快咬钩了。第四章第四天傍晚,
空气沉闷得像是要滴下水来。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城市上空,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
钟隐比平时稍早一点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客厅里空无一人,
只有裴让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那张沙发”上,像一面刺眼的旗帜,宣示着主权。
空气里残留的甜腻香水和古龙水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他像往常一样,
径直走向鱼缸。几条色彩鲜艳的热带鱼在清澈的水中缓缓游动,
对即将降临的腥风血雨毫无所觉。他拿起旁边小架子上的鱼食罐子,拧开,
指尖捻起一小撮细小的颗粒。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猛地拉开。虞晚走了出来,
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兴奋和某种扭曲快意的潮红。她显然精心打扮过,
穿着一条紧身的、领口开得很低的黑色连衣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她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一个非常眼熟的、深蓝色天鹅绒的小方盒。钟隐撒鱼食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目光,
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钉在了那个盒子上。那个盒子……他太熟悉了。一年前,
他就是用这个盒子,装着那枚他省吃俭用、倾尽所有积蓄买下的钻戒,单膝跪地,
向虞晚求的婚。当时她惊喜的眼泪和拥抱,此刻回想起来,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
狠狠剜着他的心。虞晚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钟隐面前,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她微微扬起下巴,红唇勾起一个极其艳丽、也极其恶毒的笑容。她故意用指尖,
慢条斯理地、带着某种亵渎意味地,摩挲着那个承载过誓言和希望的丝绒盒子。“看,
”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柔,却像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裴让送的。”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钟隐脸上瞬间褪尽的最后一丝血色,然后,
用一种近乎咏叹的、炫耀的语调继续道:“可比你当年那个……寒酸的小玩意儿,贵重多了。
”她“啪”地一声,打开了盒盖。里面不是什么钻戒。在深蓝色天鹅绒的衬托下,
静静地躺着一枚造型夸张、镶满碎钻的铂金男式戒指,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刺目的光芒。
“他说,”虞晚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这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至于你那个……”她轻蔑地瞥了一眼钟隐空荡荡的手指,“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她看着钟隐苍白的脸,看着他紧抿的、微微颤抖的嘴唇,
看着他眼中那似乎终于被撕裂开一道口子的痛苦,一股巨大的、扭曲的满足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就是要看他痛!看他崩溃!看他像条丧家之犬一样滚出去!“哦,对了,
”虞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也更加残忍。她微微前倾身体,
凑近钟隐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般的音量,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吐出最恶毒的刀子:“他今天……特别棒。
”她的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卧室的方向,红唇几乎要贴上钟隐冰凉的耳廓,
“就在我们的床上……他说,这床垫,比沙发舒服一万倍……你买的?啧,品味真差。
”轰——!仿佛一道惊雷在钟隐的脑中炸开!最后一丝强撑的平静被彻底撕碎!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却远不及心口那被反复凌迟的万分之一!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眼底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那深潭般的冰冷被一种濒临爆发的、毁灭性的赤红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虞晚,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虞晚被他这骤然爆发的、如同受伤猛兽般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报复快感淹没。她就是要这个效果!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戒指盒,
发出轻蔑的冷哼,转身,扭着腰肢,像只胜利的孔雀般走回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钟隐一个人。他像一尊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生气的石像,僵立在巨大的鱼缸前。
鱼缸玻璃冰冷地映出他扭曲而苍白的脸。他维持着那个攥紧拳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中那疯狂翻涌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暴戾,证明他还活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乌云翻滚,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钟隐紧握的拳头,
极其缓慢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松开了。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带着血痕的月牙印。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沾着鱼食碎屑的手指。然后,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脸上所有的痛苦、愤怒、扭曲,如同潮水般褪去,
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那平静之下,
是冻结了万载玄冰的深渊。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点开一个加密通讯软件,找到那个唯一的联系人“深网蜘蛛”。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
敲下三个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和刺骨的寒意:收网。裴。发送。窗外,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浓墨般的夜空,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轰然响起!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瞬间连成一片狂暴的雨幕。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第五章暴雨疯狂地冲刷着城市,直到后半夜才渐渐转小,留下一个湿漉漉、死气沉沉的黎明。
虞晚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裴让”的名字。她慵懒地接起,
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喂……亲爱的,这么早……”电话那头传来的,
却不是裴让那惯常的、带着磁性和掌控感的声音。
而是一种……极度惊恐、扭曲、仿佛濒死野兽般的、不成调的嘶嚎和呜咽!那声音断断续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