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柳如思秦烈的其他类型小说《千金不换:寡妇带娃王爷求二嫁柳如思秦烈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繁花一梦”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富庶之地,一座雕梁画栋的府邸,一位看着有些病弱的男子斜靠在小榻上,有美人环伺捏肩捶腿。听了底下幕僚的禀诉,康王扬眉一笑,问道:“你说,这山匪真是山匪吗?”“应当不是,怕是他人私兵。”幕僚一直躬着身。“那你说,三弟的伤是否同本王这病一般?”康王又问。幕僚思索了片刻,然后说:“应当不是,那日端王的随行人马有十几人脱困逃到金燕城,其中有我们的暗子,端王身中一箭两刀,当场鲜血直流。”虽说大夏朝有不少神医,但没有人能保证受这么大创伤不会危及生命。若是以柳如思的视角看,便是大夏朝还没有微生物的概念,治伤也大多不会缝合创口,再加上没有抗生素,因刀伤死的,其实大多是死于感染。当然,没有现代药物支持,她也不能保证她治伤就不会死,只能说概率小一些。“不...
听了底下幕僚的禀诉,康王扬眉一笑,问道:“你说,这山匪真是山匪吗?”
“应当不是,怕是他人私兵。”幕僚一直躬着身。
“那你说,三弟的伤是否同本王这病一般?”康王又问。
幕僚思索了片刻,然后说:“应当不是,那日端王的随行人马有十几人脱困逃到金燕城,其中有我们的暗子,端王身中一箭两刀,当场鲜血直流。”
虽说大夏朝有不少神医,但没有人能保证受这么大创伤不会危及生命。
若是以柳如思的视角看,便是大夏朝还没有微生物的概念,治伤也大多不会缝合创口,再加上没有抗生素,因刀伤死的,其实大多是死于感染。当然,没有现代药物支持,她也不能保证她治伤就不会死,只能说概率小一些。
“不是本王的人,不是三弟自演,那山匪…”
“当是八皇子的人,五皇子和七皇子的触角还伸不到西南之地。”
“既是如此,那便让他们自己玩儿,本王就看着,若是合适再添一把火。”
康王一边说着,抬手拉了个美人抱在怀里把玩,那美人受惊,小嘴张开却是没发出声音,原来是耳不能听,口不能言。
…
而京城另一处的高墙大院深处。
“外公你想想办法,本宫在金燕城外的人马可不能被当山匪剿了!”皇子服饰的少年焦急道。
“谁让你私自派人去杀端王?若是杀成了倒还好,这下反倒助了端王的气焰!”老丞相恨铁不成钢。
褚时琪脸上也是懊恼:“谁叫他只带百人随行,路过本宫藏兵之地?!”
随即他脸上又有不解:“那日由暗子惊其马匹奔出随行人群,褚时钰中箭落马又背受两刀,三千人马围着那山林,他是插翅也难飞,可谁知他入了树林就那么不见了!”
“而这之后本宫的人四处搜查,方圆百里但凡有伤者寻郎中大夫治外伤,都立刻派人灭杀。”
“可偏偏他十几日了无痕迹,前些日出现已然伤愈,且他的后续人马也都赶到,在金燕城内本宫也不好再轻举妄动…”
老丞相闻言也想不通,若仅考虑杀端王这事,褚时琪的安排已是周详,不过往事落定,没杀成就是没杀成。
“事已至此,那三千人就弃了吧,将你的痕迹抹干净就是。”
褚时琪当即不乐意了,他来找丞相为的就是保下这些人,他愤愤道:“本宫未满十五还不能立府,要出宫都麻烦,那可是本宫好不容易攒下的人马!”
“你要人马做什么?那三千人又够做什么?养私兵一事我一开始就不赞成,养少了不堪大用,养多了,你当上面坐的是没有眼睛耳朵吗?”
“可褚时琨、褚时钰都已经掌过兵了!还有其他两个!他们年长本宫占足了先机,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私兵?若是本宫不作准备,他日岂非人为刀俎?!”
老丞相反而笑了笑,这八皇子心计倒是有,就是年幼少了些磨砺,他平稳道:“你光看着你的兄长,但忘了这天下是在谁的手上,陛下年富力强手腕强硬,他们年长占了先机,但也未必不被陛下忌惮。”
褚时琪闻言冷静了一些。“外公的意思是?”
“他们年长已成虎,但你最大的靠山还稳着,那便坐山观虎斗吧!”
丞相说罢又严肃问:“那三千人马与你的关系可要断清楚了,别将把柄落在了端王手里!”
褚时琪分析了利弊也只能忍痛放弃,毫不担心的说:“早就安排好了,最多薅去一个金燕城的县官,那县官还以为那些是他的人,平日里就当作山匪使用,干了不少打家劫舍的事儿。”
京城里各方势力暗潮汹涌,而远在西南的金燕城也是掀起轩然大波。
自五万兵到来,端王便不再隐瞒身份,公布了剿匪事宜。周遭官员富贾大都心思浮动,削平了脑袋想往上凑。
金燕城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县城,远离京城又离边关有几日路程,土地虽好但山脉众多难以开垦,若不是这次端王在这儿出了事,恐怕许多京官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城。
这里的人穷其一生都不会有机会碰到皇亲国戚,更别说是一个封了王的皇子了。
可正是因为身份有着天壤之别,金燕城的人连拜帖都递不到端王眼前,只能在据说是端王暂住的客栈附近徘徊。
而此时的端王并不在城内,他正在当日出事的那片山林间查看。
他是怎么,从这金燕城西边的山林里,跑到金燕城东边的山上去的?
这片山林离东山村有近百里路,那日他身负重伤,又落马失了马匹,便是有人背着也跑不了这么远。
想到自己在秦烈的忌日出现在秦烈的坟边,他本不太信鬼神之说,但此时也不由得怀疑,难道是秦烈的在天之灵救了他?
可他与秦烈素无瓜葛,非要说共通之处…只能说都是男的,然后身量相似,他还略瘦几分,便是秦烈真的有灵又为何要救他?
褚时钰想着不由得有些心虚,秦烈会知道自己看上他妻儿了吗?
但褚时钰随即又眯了眯眼,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秦烈原本是要夺舍,将他挪到坟边,是想占他身躯与妻子再续前缘,但是失败了。
这么想之后他就觉得心安理得了,你夺舍失败,就不能怪他想鸠占鹊巢…虽然他也失败了。
“将军!周围几十个山头都探过了,共找到两处山匪据点,估计人数不会过四千,要直接攻寨吗?”一副将禀告道。
褚时钰回过神,看着眼前的苍翠山林淡声道:“围困即可,在周遭寻几个地形合适的地方安营,准备长期驻军。向山寨传去消息,前两千投降的不杀,送去边关做苦役。”
“长期驻军?这…圣上会同意吗?”副将迟疑着。
“这里离边关不过三日路程,分配给边关的粮草物资也常从这里走,平日驻军把守一可震慑匪类,二可随时策应各方,日后本王禀明父皇,会同意的。”
“是!”
只要上面没问题,副将对端王的决定就不会有异议。
西南全军都对端王运筹帷幄的本领推崇备至,西南军去年出了内贼与缅吁敌军里应外合,敌军绕到后方破了边关,八万将士含恨战死。
而端王自请领兵十万驰援西南,三日便撕开敌军阵线,带来粮草物资与边关军汇合,重整边关三十万大军。
而后不仅把敌军逐出大夏国土,且趁胜追击,击杀缅吁几位大将,一路打到缅吁王城外,逼得缅吁王俯首归顺签下条约,缅吁沦为属国。
当然,端王回京途中遇袭,全军上下莫不是义愤填膺,前些日端王调兵剿匪,全军都自告奋勇的要跟来,可惜端王明令只调五万兵。
且不论上面的达官贵人对端王剿匪的事怎么想,金燕城及周遭的百姓无一不是拍手称赞。
特别是金燕城西侧的村庄,几乎每家都被抢过钱财或有年轻女眷被掠走,之前不少村镇自发组织了民兵抵抗山匪,可惜散兵游勇连自保都难。
而在远些的东山村,柳如思也怔怔出神,秦烈的死因是山石滚落,可若没有遇匪时受的那一刀,是不是结果就不同了呢…
牛车停在院门口,今天又是该给城里送货的日子了,将订单的四篮蛋装上车,柳如思又进去拎出两篮。
“小叔,听闻有不少百姓主动给剿匪的将士们送去米粮,这两篮鸡蛋你帮我送去吧。”
“这…会不会太多了点,下次的货若是少了就补不上了。”柳荣贵对她养鸡鸭的生意也是有参与的。
鸡鸭产蛋并不稳定,会有多些少些的情况,所以多余时会留下一些鲜蛋,留到下次不够的时候补足,若是多出太多才会拿去市场出掉。
而柳如思拿出两篮蛋,相当于把余留的都拿出来了。
“没事,一点心意,大不了这些时日家里不吃。”柳如思笑得灿烂,将两篮蛋放进牛车里。
牛车晃晃悠悠的又进了城里。
端王暂住的客栈四周如今有将士把守,而许多不知道把东西送去哪的百姓,就把米面粮油都送到这里,即便是将士不收,百姓也径直把东西留下就走。
牛车就混在这些百姓的队伍里,把两篮鸡蛋放在守卫客栈的将士附近,而后又晃晃悠悠的离开。
“王爷,客栈外又有许多百姓送来的东西,王爷此番剿匪深得民心啊!”书生眉飞色舞的称赞道。
褚时钰面无表情的把玩着一根竹签,语气淡漠的说:“在本王的位置上,得民心却不见得是好事,不过只是小小的金燕城,也无大碍。”
书生顿时神色讪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原本自诩才高八斗,后来遇到端王才知人外有人。
因仰慕端王才学,他放弃了去地方当知县,自愿跟随左右给端王效力。
他在端王身边侍候数年,旁人见他得端王青眼,大都会尊称他为孙先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端王面前就是个跑腿加捧哏的。
“你说,若是一个女人痴情于一个男人,那她会变心吗?”褚时钰突然握着竹签看向书生孙知照。
孙知照一愣,这怎么突然讲到女人了?不过他想了一会儿说:“若是变心如何称得上是痴情?”
褚时钰眉心微蹙,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不会变心…变了心也不再是痴情。”
所以他才想直接替代秦烈啊,想要完整的偷来那份痴情…
只是现在他成不了秦烈,也无法将一个完美的死人从她的心里挖出来。
而他自己,却对柳如思难以释怀,甚至每多一日就多一分的不甘心,若他成功替代秦烈,过的每一日都该是云卷云舒浓情蜜意吧。
“本王要更衣出去走走,屋里闷得慌。”
褚时钰挥退孙知照,换上一身平民布衣,明面上只带了两个同作平民打扮的侍卫随行。
从侧门出客栈,走了两步,他的目光突然回到那一排排被挪到角落的物资,停在两篮看起来不起眼的鸡蛋上。
快步走过去,抬手制止守卫的将士们行礼,褚时钰看向离得最近的人。
“可记得这两篮蛋是何人送来的?”
最近送东西的百姓太多,被问的人一时想不起来,这时另一边离得近的人开口道:“是一拉牛车的农夫。”
褚时钰顿时眼睛都亮了,又追问:“牛车上可有人?”
那人摇摇头道:“无人。”
褚时钰眼神稍暗,但嘴角还是隐约勾起,拿起一枚鸡蛋轻轻握了握,对那答话的人扬了下巴说:“赏。”
身边侍卫便上前掏出来一锭银子递过去,看得周围的人都一阵艳羡。
将鸡蛋放回篮中,褚时钰又吩咐道:“把这两…这一篮鸡蛋拎进去,另一篮和其它物品都检查一遍,无大碍的就一起送到城外剿匪军那儿。”
“是!”
褚时钰心情很好的离开客栈,虽然柳如思可能不知道他就是端王,但民心…不也是心嘛。
渣爹当即就犹豫起来,谁的钱不是钱?
黄牙子自然能看出渣爹的不坚定,可他刚放话不讲价,现在要是主动加价了,他面子往哪放?
“你欠赌坊的钱可是十二两,多一日就涨一钱利!我黄牙子在金燕城是说得上话的,你把女儿卖给我,我可以帮你跟赌场打声招呼,将你利钱给免了。”黄牙子变相加码。
但这时秦烈却已经摘下包袱,从里头掏出十两银锭,白花花的银子吸引了渣爹目光。
十两可有点多啊!以后还债压力很大的,柳如思焦急着,却一时想不到办法,也拦不住秦烈的动作。
只是她没想到,秦烈听到黄牙子的话,又从包袱里掏出二两银子对渣爹说:“婚书写了,十二两给你。”
渣爹当即喜出望外,只是还是有些犹豫,要是拿了秦烈的钱,他怀里的二十两就要还给黄牙子了。
柳如思瞄到渣爹的眼神,趁热打铁的假装深受感动:“烈哥,看来那一日我没有错付,你竟是这般舍得为我破费…”
她故意往侧边挪了一些让几人看到,整个身子软软依在秦烈身上,作出亲密无间的样子,在男女大防的大夏,这动作已经是‘不知廉耻’了!
渣爹见这情形当即不再考虑了,柳翠极可能是跟秦烈厮混过的,现在秦烈出十二两不收,可能就再卖不出这价了!
“行!现在就去小弟家借笔墨把婚书写了!”渣爹连忙上前就要接过十二两。
“先把老子钱还来!害老子白跑一趟!”
落了面子的黄牙子气急败坏,一把揪着渣爹的领子,伸手把自己给的二十两银锭掏出来!随即朝渣爹淬了一口,领着打手扬长而去!
渣爹毫不在意的抹了把唾沫星子,肉疼的捂了捂着空了的胸口,接着又要去接那十二两。
这次是白嫩的小手一把将他的爪子打开,柳如思呵斥道:“先写婚书!”
小叔柳荣贵一直悄悄跟在后面观望着,看有没有机会帮上一把,刚刚他听到十二两的时候就欲往前把二两补上,只是被他媳妇赵春芳拦住了。
这会听到要笔墨写婚书,他立刻又往前,这次李春芳没有再拦,只要无损自家,柳荣贵的善心她不反对。
柳翠的祖父考过童生,曾也对渣爹和柳荣贵寄予厚望,但他两连童生都没考上,渣爹多的文化没有,写个婚书是没问题的。
倒是秦烈,村里没人知道他居然会写字,瞧那字写的,比渣爹还强了不少。
不到晌午,村里的媒婆给两张婚书都按了印。
拿了婚书,小叔就陪柳如思回去收拾东西,柳翠也就几套破衣服。
渣爹一边盯着她收拾,生怕她多拿点什么走,一边心思活跃着试探道:“小翠啊,没看出来这疤面煞星还挺有钱的嘛…”
“别问我!问就是没钱了,有钱也不会给你!”
柳如思在被父母扔进寄宿学校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拒绝别人不合理的要求。态度强硬得不近人情最好,让别人知道你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否则忍一次,以后会需要忍无数次。
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突然呛声,渣爹顿时感觉丢了面子,扬起手就要打!
小叔连忙把柳如思拉开,自己肩膀上挨了兄长一下。
赵春芳正拿着块红布进门,见状骂道:“你个狗杂碎!还敢打我男人!你既然动手,那咱们就把帐算一算!爹娘不养扔到我家,去年拦你卖小翠讹了我家五两银子,平日里借粮借油也没还过…”
渣爹最怕别人跟他算账要钱,立刻辩解道:“我没打小弟!我这是要教训小翠呢!”
没等婶婶再开口,柳如思就接上了!
“你凭什么教训我?以前忍饿挨冻你也没管过我,要不是小叔每日接济,我说不定早饿死了!”
“还有五年前,我娘病重把她卖菜的钱给你让你去买药,结果你拿了钱跑去赌,害得我娘活活病死!”
“你上对不起父母下对不起妻儿,你以为你只是缺钱吗?你是缺德缺大了!造了这么多孽还敢作威作福,别等发财了!等着遭天谴吧你!”
柳如思连珠炮般骂个不停,向来负责骂架的婶婶都没找到机会开腔!她不由对小丫头侧目,这丫头以前可没展露过这嘴上功夫!
不过比起以前只会哭哭啼啼的,现在看着可顺眼多了。
这儿正骂着,秦烈拎着只鹅进了门,他一边把鹅往渣爹那儿递,一边对柳如思有些歉疚的说:“一时弄不到大雁,我就买了鹅。”
柳如思这才知道秦烈让她在家等一下就走了是干嘛去了,心道秦烈是个大憨憨,她只是为了摆脱渣爹而已,他这么认真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然后她劈手就把渣爹伸出的爪子打开,干脆的把鹅往小叔那边一推,正色道:“养恩大过生恩,叔叔,鹅该您收!”
一只鹅可值二、三钱银子呢!渣爹当即就不乐意了,手又伸过来抢!
“我怎么没养你,你住的这屋子是我的,睡的床是我!我是你亲爹,这鹅就该给我!”
几人都瞥了一眼这年久失修的屋子,还有那木板加破草席的床,心叹还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小叔不爱争抢,但李春芳可不会把鹅让给渣爹,直接了当的把鹅接了过去,一边喝道:“还敢说呢!当初分家的时候你占了这老宅,说好分钱或者帮荣贵盖房!结果你钱没分,盖房子也没帮抗过一根木头!你要鹅可以,咱到县老爷那儿,把这么多年的账都算算清楚!”
渣爹顿时哑口无言,婶婶对着他呸了一口,拉过柳如思往外走:“既然把鹅给你叔,出嫁就从我家走,大操大办婶是帮不了,就给你换身好点的衣裳。”
尽管叔婶和秦烈都想把这婚礼弄得正式点,但仓促之下,最后也潦草得不行。
柳如思穿了身婶婶的桃色粗布衣裙,衣服宽大并不合身,只能说好在是件没补丁的新衣。
头上盖着什么花纹也没有红布,她趴在秦烈的背上由他背回家,终于有空思考的柳如思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她的人生怎么能在短短两天里,从现代优秀大学生中了一千万,变成古代山村小姑娘随便找个人嫁了的?
不过这人的背挺舒服的,柳如思的思维发散着,随手戳了戳他手臂的肌肉。
“几步路就到了。”秦烈轻声安抚。
柳如思发现他是个很实诚的人,说是几步路就真是走了三四步就放她放下了。
三根香两根红蜡烛,渣爹被婶婶和柳如思联手排挤了出去,不让他坐高堂,两人只对着秦家的牌位拜了天地。
终于夜深人静。
坐在简单整洁的屋子里,柳如思和秦烈面面相觑。
她面上很镇静,只是脚趾勾着脚下旧鞋的破洞…
以大夏朝的官方说法来看,女子应该满十五后成婚。但古代人均寿命短,为了延续,基本是来了癸水就可以嫁人了,底层早婚的女子比比皆是,官府也不会管这些事。
柳如思在脑中整理语言,想着该怎么说服他不要洞房。“咱们大夏朝女子十五及笄对吗?”
“嗯。”秦烈应道,双目映着红烛的火光,也映着她。
柳如思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语气淡定的接着说:“那个…我年龄还小。”
闻言秦烈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等你及笄,再办一次正式的婚宴。”
“嗯?”柳如思疑惑了一瞬。
随即她明白过来,这个憨憨还在介意婚礼潦草。“嗯,婚宴到时候再看。”
“我是想说,正常十五岁成婚,那洞房…可以等我十…十八岁吗?”柳如思说完就认真观察他的神色。
对现代人来说十八岁才算成年,结婚还得等到二十岁,但在大夏朝,十八岁的女人都快嫁不出去了,结了婚让丈夫硬等五年后再洞房,那更是闻所未闻的。
柳如思这么说,只是为了“拆屋效应”,直接说要开个窗对方可能不会同意,但你说要把屋顶掀了,对方就会同意让你开窗了。让秦烈等她到十八岁不太现实,但应该能让他同意十五岁。
秦烈确实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柳如思见状会心一笑,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她也准备好要花点时间说服他了。
“可以。”
“女子年龄太小,做那事对身体…啊?”柳如思一双杏目瞪得溜圆,直接同意掀屋顶了!他也太好说话了吧?
柳如思脑中闪着,会不会是表面同意,然后‘就抱一抱’,只是念头才刚闪了一下,就看见秦烈起身从房间的柜子里拿出一床被褥,轻声对她说:“我去另一屋睡。”
柳如思惊悟,‘原来人家是纯洁的少年!我才是脑子通黄那个!’
尽管被土方车创死时她才二十岁,但柳如思并不是个单纯无知的女孩。
容貌出众的人会不自觉的引诱人靠近,同时会有人千方百计的诱惑其坠入情网,各种人和手段都见得多了,情商自然也就增长了。
现代的柳如思在生活中苦苦挣扎,她不是没想过利用喜欢自己的男人让自己的生活轻松一点。可她明白,利用可能是有代价的,她不想付出代价。
在现代她始终坚持靠自己的努力去独立生存,甚至因为父母失败的婚姻,爱情也是她抛弃的人生选项。
但重生在这个女人如物品般的时代,被卖掉的未来显而易见的糟糕,她只能选择利用秦烈摆脱困境。
秦烈顺利被她利用了,为她付出了对他而言也不少的钱财,在获得她的所有权之后,他可以合理合法的、轻而易举的索取回报。
他看她的眼神也算不上清白,可为什么她提出‘苛刻’的要求,他能简单的就答应了呢?
难道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吗?
在房间里坐立难安了一小会儿,柳如思起身去秦烈的房间,看他正在铺床,就笑着伸手道:“我帮你弄。”
“你不用干活,我会。”
秦烈并不让她上手,将她拉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他虽然动作温柔,但柳如思这小身板还是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柳如思自然也想起白天他和渣爹的对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么认真至于吗?
秦烈动作利落,很快就整理好床铺,然后两人又陷入面面相觑的尴尬中,秦烈话少,柳如思想了解一下这便宜夫君,于是主动打开话题。
“你家为什么没有养牲畜家禽?好像粮也没,种菜也没种?”
晚上的‘婚宴’,婶婶打算在秦烈家做一桌好点的给几个人,吃个结婚流程,发现这家里一点能吃的都没有,秦烈是掏钱给叔婶,他们从自家把食材担了些过来,才做的一顿饭。
“我打算投军,可能很久不会回来,就把牲畜和粮都卖了。”
柳如思顿时想起他在山上还背着包袱,之前小叔说半山腰是秦家坟,那秦烈是祭拜完亲人就要远行了吧。
她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吗。
“那你…还要去吗?”柳如思迟疑问。
“我不想去了。”秦烈果断的说完,又望着她有些不安的问:“你希望我走吗?”
柳如思能感受到他的期待,并且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意见可以决定他的去留。但一时之间,她只觉得承受不起,才认识不到24小时!这么重要的决定问她做什么?
可顶着他期待的目光,她也不得不给个回答,于是认真思考了一番。
一切都太仓促,她不能确定眼前人是否是良配,如果他去投军,她会有足够时间来思考这莫名其妙的人生,而且不洞房的事也顺理成章了。
只是,大夏朝常年大小战事不断,投军是死亡率很高的,秦烈到底救了她,光论这份恩情她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远离危险…
“我不希望你投军。”柳如思选择做个有良心的人。
房间里光线昏暗,但他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有光芒在闪烁,柳如思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他的眼睛。
谈情她还不知道从何谈起,还是谈钱吧,简单一点。
“你那些钱是卖牲畜得来的?平日里打猎赚的很多吗?”
秦烈今天掏了不少钱,拿钱的时候都没有避开她,她大约瞧见他还留有家底。
“卖牲畜和存粮得了近十两,打猎赚的我没算过…我爹以前会把军饷寄回来,最后一次寄了一百两。”他的目光有些黯淡。
一百两,应该是他父亲的抚恤金…
勾起他的伤心事,柳如思想着是不是该说声对不起,只是还没等她说出口,秦烈就起身把包袱拿了过来,打开递到她面前。
看着白花花的一堆银子和密密麻麻的铜钱,柳如思滞了一下,抬头问:“这是要做什么?”
“还有一百二十多两,都给你。”秦烈把包袱又递了递,示意她接过。
“额…”柳如思当然爱钱,她的内心背景音还是对那一千万的哀嚎呢!但这白花花的银子,比不上秦烈毫无保留的信任给的震撼......
还是那句话,他们还认识不到24小时啊!
他就不怕她背着钱跑了吗?或者大手大脚全给他败光呢?
震惊过后,柳如思选择拉着秦烈找地方藏钱,拜托,这一堆银子加铜钱有十几斤重!她总不能每天负重前行吧?
指挥着秦烈把他的床搬开,挖了个洞把一百两整埋进去。接着点清剩下的钱留作平日的花销,找了张纸把数目记下,塞到木盒子里再藏在柜子的被褥下。
按大夏朝的规矩来说,她人都是他的了,不用他的钱那是不可能的,便跟秦烈建议,以后两人拿钱放钱都记个账。
虽然是潦草拼凑的家,但暂时先试着认真过日子吧。
秦义在屋里坐着百无聊赖,于是慢悠悠的出去,在外面坐着也不至于闷得慌。
一出去他就看见小秦晧在前院的草棚下,草棚里摆了张桌子,上面摆着书和一个木盘子。
他走近了些,发现木盘子里装着细沙,小秦晧握着根尖头笔杆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为何不用纸墨…”
刚问出口秦义就意识到,这话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意味,马上补充道:“我见你家虽不富裕,可也并非贫困。”
“只是练习而已,就不用费纸墨了,省下来的钱可以用来上书院,以后再买纸墨。”家里的情况小秦晧都是知道的。
站到桌旁,沙盘上写的是“事父母几谏…”,秦义便知小孩在学论语,所以是小孩昨天刚好学到那儿了?不是他娘亲教来点他的?
“叔叔,你能站旁边一些吗?”小秦晧仰头盯着他,表情严肃。
秦义稍一观察,就发现是自己把光线挡了,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挪步到桌子的另一侧看小孩学习。
小秦晧的书是合着的,这时是在默写。
知道他还未满五岁,秦义不由得暗自惊叹,这个年纪大多数人还不识几个字呢,这天资实在聪颖过人。
小秦晧写下的字虽稚嫩,但很端正。见小孩一句话写完,秦义点评道:“又敬不違,你違字写错了。”
小秦晧一愣,迅速翻开书找到默写的这段话,他看了一眼,然后指着違字示意秦义看。
秦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很肯定的说:“书上也写错了。”
本以为要跟小秦晧好好解释一番,有些书是书生抄写的,若是书生字写错了那抄的书也就错了,没想到小孩自然的点头:“嗯,娘有说过,书上写的不全是对的。”
小秦晧说着就把笔杆子递给秦义,把细沙用尺子铺平,示意他写下对的違字。
秦义一边写字,一边对女大夫增加了认知,会算计,不拘小节,痴情…有见地。
“你能懂学的是什么意思吗?”秦义看着小孩在沙盘上反复写正确的違字,不由得好奇,若是什么意思都知道,那可是妖才了。
“有些懂,有些不懂。娘说不知道的就先记着,因为曾外祖身体不好,我不能去找他了。”小秦晧显得很惆怅。
秦义来了兴趣,笑着说:“那你可以问我了,我都知道。”
小秦晧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急道:“那快点,我好多都不懂呢!”
“为何这般紧迫?”秦义不解问。
“娘说不能一下学太多,会学傻了。”
“嗯?”秦义瑞凤眼惊讶得微睁。“这你信吗?”
小秦晧纠结了一会儿才说:“信,也不信。娘说不能只顾读书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人需要观山看水体察四季,还要明恩怨记人情。”
秦义薄唇微张,默默把方才心中的‘愚见’二字吞回去。“是有道理的,那为何不信?”
小秦晧有些不好意思的,脚来回磨着地。“我就是想学,不想信。”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秦家院子里,大人诲人不倦,小孩求知若渴,一时间其乐融融。
而柳如思此时正挥着锄头,在地里除草,春季草木茂盛,不除草会夺走作物的养分。
做得累了,柳如思在一边靠着树干休息,安静下来,就听见树林另一边有人在聊天。
“疤面煞星真的回来了,不过现在不能叫疤面,脸上的疤全没了。”
“那巫医女不是说了很多次不是她男人吗?”
柳如思嘴角抽搐了一下,她学的临床医学,到了古代反而被称为巫医了?
“她说归说,人不是一抬回去就住在她家了。而且昨天她还大摆宴席,迎接她男人回来呢!”
“这我也听说了,而且还杀了只大公鸡,可能是祭天?”
“什么祭天,她那是偷梁换柱!用公鸡替了地府里的鬼!不然人死能轻易复生那不就乱套了嘛!你说她为什么不承认那是她男人,疤面为什么换了张脸?肯定是怕被发现又给抓回去!”
呵呵,我都不知道我这么逆天呢…
“那…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就是个受伤的别人呢?”
“怎么可能搞错,人一出现就在疤面的坟头上!而且你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吗?是疤面的忌日!”
柳如思呼的一下站起身,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呢!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为什么不能是秦烈回来了呢!
妄念如山洪暴发般翻腾,冲破了她的理智,她跑得飞快,比八年前逃跑时还快,冲进山路转过山弯,路上跑掉了一只鞋也没注意到。
气喘吁吁的站在秦烈坟前,她毫不停歇的就挥起一直拎着的锄头,她想看一眼…就看一眼…
“当!”
锄头恰好落在围坟的石头上,锄头被震得脱了手,还好没反弹伤到她。
柳如思顿时清醒!
两颗泪珠砸在泥土里…
她在干什么啊…
混身的力气被抽干,靠着墓碑滑坐在地,方才的妄念化成了泪水从眼中汹涌而出,她嚎啕大哭起来…
“秦烈…我好想你…”
“…你不该对我那么好的…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世界…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
“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好了......”
“我舍不得你啊…秦烈…”
嚎啕的哭喊渐渐平息,她靠在墓碑上静默淌着泪。
不知多久一个小身影跑来,上前搂住她,轻声唤道:“娘。”
山脚下,秦义正试着往山上走。
上午给小孩教书,一个博学多才一个聪明好学,两人在不亦乐乎间都忘了时间。
直到小秦晧肚子响了声,他才发现过了晌午,娘亲还没回家。
秦义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小秦晧却让他在家里等,很笃定娘亲就在山上,兔子般蹿着就跑上山去。
“叔叔…都让你在家等了。”小秦晧语气有些埋怨,娘想爹爹了就会上山哭一会儿,他可不想别人也知道。
秦义就看见小孩拉着柳如思的手,而柳如思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一双杏眼通红…
随即他又注意到,她一只白玉般的脚赤着,就这么踩着山路上的枯枝、石头往下走…
“秦晧,你应该先去给你娘亲拿双鞋。”
秦晧到底是个孩子,做事没那么周全,经过提醒才意识到娘光着脚下山会疼,他立马跑着下山去拿鞋子。
“跑慢点!”柳如思赶忙喊道,见孩子没听进去,她不由得瞪了秦义一眼,下山也没多少路了,提鞋子做什么。
秦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倒是想帮忙,例如背她下山,或者去帮她拿鞋…只是碍于伤势和根本不知道她的鞋在哪,只能让小孩回去了。
两人一时无言,站在山间小路上…
柳如思刚刚哭得太凶,两只眼睛都肿的有些疼了,只穿一只鞋子的狼狈模样被外人看见…柳如思也有些不自在,抬脚又接着慢速往下走。
“等秦晧回来吧!山上石头多,会伤脚。”秦义下意识便拉住她。
柳如思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只是抬起赤着的那只脚,足底粘了许多灰尘变得一片黝黑,但不难看出这只脚已经伤了许多处…
她随意的说:“不差这点路了。”
秦义却皱着眉再次拉住她,认真说:“差的,少受一些苦。”
柳如思也不想争执这种小事,便转移话题。“你腿上有伤,不应该跑山上来,伤口会绷开的。”
“没事,我走得不快。”大腿上的伤确实扯着生疼,只是刚刚担心柳如思出什么事,秦晧一个小孩子应对不来。
小秦晧很快就拿了鞋子回来,还拿了张沾湿了的帕子,半跪在地上让娘亲把脚抬起。
这母慈子孝的画面,还有个外人在,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帕子给娘自己来吧。”
谁料一旁的秦义伸了手将她扶稳,就示意小秦晧直接动手。
小秦晧去抬她的脚,她也不是死犟的人,便顺着抬起来,小秦晧细细将她的脚擦干净,又帮她两只脚都换上新拿来的鞋。
柳如思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她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却让孩子为她操心…
她曾怨过,秦烈走了,却留了个孩子把她拴在这世上。
可也经常如现在般庆幸,她还有个孩子,还是个人人称羡的好孩子。
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后了,时间有些尴尬的,午饭太晚,晚餐太早,若是不吃又觉得有点饿。最后柳如思拿了主意,简单炖锅枸杞红豆粥。
一旁的秦义想着她脚底有伤,有心想帮忙,却不知该怎么下手,他从没做过这些事,竟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无用。
“让秦晧帮你擦一下身子吧,见你刚刚出了些汗,别影响到伤处。”
柳如思其实是想看一下他的腿伤,但他介意她来看,正好他爱洁,可以让秦晧看看是不是有绷裂出血。
见她视线落在他大腿上的伤处,秦义自然明白她的关心,他心头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连点了头,夺过她手上的水瓢自己舀热水,舀了好几下,就被她拽住手,她又拿过瓢,从旁边的水缸里舀了瓢凉水进去,她笑着说:“会烫。”
秦义晕乎乎的坐在凳子上,小秦晧给他擦背时不小心牵扯到伤处,他才猛然回神。
“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秦晧停下手回忆了一番,随即笑得很骄傲的说:“我爹是个很厉害的人!打猎能抓来两百斤的野猪,会的文章和我外曾祖一样多!”
能文能武,文应当是不如他,武不知比起他如何。
“那…他对你娘如何?”
“爹最怕娘受伤了,他在的时候都不让娘自己上山的。爹出事那天,娘扎伤了手,还叫我不要告诉爹…”
小秦晧收起了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泛起水光,语气有些哽咽。
秦义抬手安抚的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也莫名觉得自己心口闷闷的,虽然是短短一段话,也能从中窥见他们曾经的鹣鲽情深…
小秦晧帮秦义擦洗完后背又看了下他的腿,就登登登跑去给娘亲打报告。“秦义叔叔背上的伤没事,腿上有新流的血,缝的线是整齐的,没有看见里面的肉。”
“好,你拿着药进去,帮助他包扎腿伤。等他把裤子穿好,再叫娘进去,娘帮他包扎背上的伤。”柳如思交待完,小秦晧又登登登跑进去。
秦义赤着上身依然坐在凳子上,背后女子正在为他包扎伤口,她已是帮他包扎过几次了,他却一次比一次坐立难安。
他不是懵懂无知的毛头小子,可这实在是不该,不能…
柳如思给他弄完就出去忙碌了。
心绪不宁,秦义便让小秦晧拿来笔墨纸砚,检查更正小秦晧这些书里的错漏,顺便也重温圣贤书醒一醒。
流传千古的文字平息着燥动的内心,黑墨在白纸上耗尽了黑夜。
华贵的马车停在农家小院的门口,这里与他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褚时钰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打发走了黄大石,四人站在门口又一次停住,这次孙知照学聪明了,不懂也没问。
没等褚时钰做好心理准备,一个小孩儿就从屋里拿着书走出来。
小孩看见院门口的人顿时眼睛一亮,登登登就跑过来,边跑边喊:“秦义叔叔!你回来了?!”
褚时钰心中一暖,小秦晧还是欢迎他的,他蹲下身伸手稳住小炮弹一样的稚嫩身躯,笑着说:“我回来了。”
小秦晧开心极了,能教他文章的人回来了!而且现在黄彩云住小间,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秦义叔叔回来住,他肯定又可以跟娘一屋了!
不过小秦晧随即看向旁边的三个人,隐约觉得可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有些不确定的问:“叔叔,你是不是恢复记忆,找到家人了?”
孙知照和两个侍卫顿时耳朵竖了起来,王爷什么时候失忆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褚时钰笑容有些凝固,虽然他已经想好说辞了,但还是有些牵强…
“皓皓,娘去一趟地里,你和彩云在家…”
柳如思拎着锄头走出来,看见秦义带着三个人在门口,顿时心里一沉,感觉不是什么好状况。
不过她面上不动声色,不急不缓走过去把秦晧拉到自己跟前,淡笑着问:“可是恢复记忆了?”
母子俩问的一样的问题,但褚时钰看见她拎着锄头又要去劳作,看见她握着锄头粗糙的手,他有些忐忑愧疚的心就坚定下来,他是一定要把她们带走的。
“是,我进城就被认识的人找到了,看到熟悉的事物,很快恢复了记忆。”褚时钰镇定的说出想好的说辞。
柳如思并不关心他是否恢复记忆,所以即便听着有些不合理也不深究。
“那很好,你受的伤算是都恢复了。这次回来,可是…我往日有什么怠慢之处?”柳如思娇颜浮现出隐约胆怯之色。
她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是来追责的,但隐约感觉他要做的事不是自己所愿的,所以她刻意引导,想先掌握主动权。
而褚时钰确实也进了她的节奏,他当即内疚自己让她误解而害怕,连忙急道:“怎么会是怠慢!那时你治我伤势,留我在家养伤,每日为我换药包扎,衣食起居无微不至!细细数来皆是恩德,绝不是怠慢!”
闻言柳如思脸上的胆怯略微散去,她眸光瞥过一旁的三个人,似是小心翼翼般轻声问:“那,这番是要做什么?”
褚时钰当即后悔让人跟进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壮堵在孤儿寡母家门口,怎么能不让她担心害怕?不过人都跟到这儿了,只能尽力补救了。
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友善,用异常柔和的声音说:“正如我所说,你对我恩重如山!那时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好报答你的,现今我恢复记忆,如你所料我出身不凡。”
“今日,我是来报恩的!”褚时钰说完双手交叠,朝柳如思郑重躬身作揖。
虽然他的报恩带着目的,但他感念柳如思的救命之恩不假,这也是他之前不想违背她的意愿带她走的主因,这个躬身是谢意,也是他隐藏的歉意。
一旁的三人眼睛都瞪大了,王爷这样郑重的给人行礼可是难得一见啊。不过他们刚刚都听到对话了,救命之恩确实重,躬身感谢是应该的。
柳如思看他态度诚恳坚定,反而心道,麻烦了。
她面上是惊讶之色,连忙伸手虚虚扶起他,一边认真说:“不必如此,我救治你伤势也收过诊金了,医者救死扶伤无需报恩。”
褚时钰闻言却是一愣,疑惑问:“我何时付过诊金?”
柳如思当即反应过来,糟了,当时没处理好这事,应该跟他点明的,现在他不认为那是诊金!但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她也只能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你曾予我黄金十两,我收下了。”
褚时钰一双瑞凤眼瞪大,不可置信般问:“你觉得我的命就值十两?!”
柳如思内心有点无语,面上维持着认真的态度说:“是黄金十两。”
“莫说黄金十两,我的命便是黄金千两也不足以换!仅仅十两绝不能抵你之恩!”褚时钰有些生气,他一早不提报恩,就是想留到适当的时候,以报恩的名义回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柳如思这儿居然区区十两就抵消了!
一旁的孙知照不由得点头认同,王爷金尊玉贵,救命大恩十两黄金是肯定不行的,虽然黄金千两不是小数目,但为了给王爷报恩,他定会尽快调度过来!
“人的生命不能以金钱衡量,黄金十两不是你值这么多,而是我治伤要收的诊金是这么多。”柳如思郑重道。
当时她预期收他的诊金是五十两银子,他给十两黄金已比预期翻了一倍,但看他是富贵之人,就安心收下了。只是缝三个伤口住院十几天,怎么都算高额医疗费了。
‘人的生命不能以金钱衡量’让褚时钰难以反驳,但他不可能就此作罢,他硬是有些胡搅蛮缠的说:“你的诊金是一回事,我要报恩是另一回事!这恩我一定要报!”
柳如思的脸色冷了下来,她眼神冷漠的看着他,冷淡的问:“那你要如何?”
她态度骤变,令褚时钰心头一紧,他绝不想要柳如思厌恶于他,她这样的眼神看得他胸口都疼了…
他撇开眼睛,只是语气格外的心虚:“小秦晧天资聪颖,是不可多得的天才,我想…带你们去京城,让他受良师教导。”
这个理由是他想出来最合理的,秦烈已死,柳如思最在意的人便是她的儿子秦晧,对秦晧有益的事,柳如思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果然,闻言柳如思的眼神稍缓,她低头看了眼小秦晧,小秦晧稚嫩的脸上正努力维持着平静,但作为亲娘,怎么会看不见他眼里有向往。
只是…柳如思沉吟了一会儿后回绝道:“皓皓还不足五岁,就是要上学也时候尚早,我已攒了些钱财,待他满七岁便会送他去和光书院。”
对此褚时钰也有准备,之前给小秦晧授课时,便知道他要去的是和光书院,回去后他有特意调查过这个书院。
“秦晧年纪虽小,但他得天独厚,几乎是过目不忘!可识会写之字已比一些末尾童生还要多,如今孟子已熟读会背,论语也是将近学完,若不是…你不让他一日多学,他恐怕早读完四书。”
“而且小秦晧并非死记硬背的榆木书生,所读文章他都力求知晓其意,并有自己的见解!那和光书院的掌院,以前虽是翰林学士,但为人甚是迂腐,会辞官归隐便是因其古板不知变通,被百官排挤。若是入那和光书院,怕是秦晧灵动机敏的特质会被磨灭…”
一旁的孙知照难以置信的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孩,这是什么妖孽啊?他七岁的时候才学千字,还被人夸是天才呢!而他就是王爷眼里的榆木书生…话说为什么王爷的恩人不让她儿子一日多学?不是应该早早培养起来吗?王爷此举是对的,不能让小妖孽的天赋被埋没了。
柳如思陷入沉思,她当然知道小秦晧有多聪明,早就怀疑是基因突变的程度了......不过,受限于眼界,她不知和光书院的掌院是否如他所言,如果是真的,她也不太愿意把秦晧送到那儿去。
可是,她考虑的不光是这些,太早进书院,她很担心秦晧会被年长的孩子欺负,校园霸凌在现代都层出不穷,在这种时代她可不相信会好,经常被人欺负的孩子可是很容易自卑扭曲…
比起成为人中龙凤,她更希望小秦晧是自信阳光的,她自然不会因此就不让读书,考虑的是让秦晧更大一点些,学会用智慧保护自己的时候再去面对一切。
柳如思不想跟外人解释太多,只是和煦的笑着说:“还是想等皓皓长大一些,七岁再送他上学,这两年就留在东山村自学吧。若是,到时想改去其他书院,能否找你相助?”
“不行。”他可等不了两年,褚时钰说完意识到有歧义,立刻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今天就走,一起去京城。”
柳如思眉头皱起,质疑的看着他问:“今天就走?”
褚时钰眼睛不敢看她,微微偏头示意她看门口的马车,轻声道:“今天一定要走。”
柳如思气笑了,这人报的是什么恩?什么时间报恩,什么方式报恩,统统都决定好了,而且半点不容得她考虑,来这儿就是通知是吧?
“若是我不走呢?”柳如思沉声道。
褚时钰沉默了一会儿,能说的已经说了,有前面的铺垫柳如思应该不至于怨恨他,于是他豁出去了般说:“你一定要走。”
孙知照感觉有些不对劲,报恩可以这么强硬的吗?
小秦晧默默旁听了很久,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孩能决定的,就算他想去京城读书,他也会无条件听从娘的安排,只希望秦义叔叔能说服娘亲,但秦义叔叔这样的态度可不好!
小秦晧忍不住出声道:“秦义叔叔!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
褚时钰一滞,他当然听得懂小秦晧的意思,这是让他态度好点。
但他听到秦义这个名字,不由得想起一开始小秦晧给他取名,他以为是在点他,让他做个君子。当时他也很肯定,对于母子二人他会是个君子。
可实际上呢?没几天他就起了不轨的心思,一开始是骗是偷,偷不到,现在直接来硬抢。
他根本配不上秦义这君子之名。
褚时钰目光沉重的看着小秦晧,声音低沉:“我叫褚时钰,是个小人。”
身后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这…这怎么能…”孙知照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而小秦晧直接呆住了,读书人不该是人人都想当君子吗?怎么会有人说自己是小人呢?!
不管其他人的混乱,褚时钰定定的望着柳如思,盼着她能给个肯定的回答。
柳如思也毫无怯意的与他对视,似乎是在眼神交锋。
如果她现在的眼神是锐利的刀,那么褚时钰的眼神就是坚定的盾,没有攻击性但也丝毫不让。
半晌之后,柳如思扬起下巴,略带挑衅之意淡声道:“我今日不走。”
褚时钰心中一沉,尽管态度上已经是违背她的意愿了,但他不希望是真的强行带走…如果是这样,要多久才能修复他们之间的隔阂?
柳如思看他表情,就知道走不走她恐怕由不得自己了,于是内心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说:“明天再走。”
她很不爽!多少得怼他一下,让他退让一步,尽管这退让无关痛痒,但她心里能舒服些!
褚时钰顿时眼睛就亮了!一天而已,只要她肯同意,哪怕硬拖到欺君之罪被押回去也行,大不了回去脱层皮!
时光流逝,柳如思二十一岁,小秦晧已经四岁半了,也到了秦烈第一年的忌日。
得益于充足的肉蛋奶和适宜的运动,秦晧如今灵活得像只兔子,跑得贼快,不一会儿就把柳如思甩在后面。
柳如思虽然喊着“慢点跑”,但也不是很着急,平日里她经常会带小秦晧上山去坟旁坐会儿,以秦晧的记忆力是不会跑丢的。
不过看不见孩子的小身影了,她还是赶忙加快了些脚步,只是没一会儿就见小秦晧又“登登登”蹿下来!
“娘!爹从坟里爬出来了!”
柳如思连忙搂住冲下来的小“炮弹”,当即怒气冲冲责骂道:“下山跑那么快做什么!这路上都是石头!万一摔了可怎么办!”
“爹爹还趴在坟边上呢!他受伤了!娘!我们赶紧上去救他!”
小秦晧急得不行,拽着柳如思要往山上跑。
柳如思这才把秦晧话里的信息收入脑中,不过也是满头雾水,这孩子已经被她教育过不会对她说谎,而他的智商也是被她怀疑是基因突变的程度…但他说的话实在匪夷所思。
跟着小秦晧跑上山,刚看见秦烈的坟头,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子,一具高大的身躯趴在坟边!
不需要小秦晧再催促,她便恨不得瞬移般跑过去!
但跑到剩几步远,她的心又沉下去,这不是秦烈,这个人更瘦一些,露出的耳朵和侧脸也不一样…
不过她还是蹲下查看这人的伤势,他的背上有两处很深的刀伤,还有根断箭插在他的大腿上,看他身体微微起伏,显然是还活着。
“娘!爹怎么样了?能救回来吗?!”
小秦晧急得不行,又不敢去碰,娘说过有些伤势不能乱动。
“这不是你爹。这人受伤严重,可以救救看,你下山去叫黄彩云先上来,再让黄大叔叫几个男人到家里拿担架来抬人,你也回家把医疗箱里的纱布拿来。”柳如思有条不紊的交代道。
小秦晧还是觉得这就是爹,不过急着救人他也顾不得跟娘争论,只是刚转身又被柳如思拉,她非常严肃的说:“慢慢走下去,不准跑!你要是摔了,我就不救他了!”
“好…”小秦晧只能应下。
看着小秦晧往下走,虽然他走得还是很快,但有认真看着脚下的路,她也没再强求。
大致看过没有致命伤,目前流血也不是很快,柳如思就暂时先不管伤员了。
把拿上来的篮子中的祭品一一摆在秦烈的坟前,将周围的草清了清,点上香,就开始烧黄纸叠的元宝。
她觉得如果真有阴间,那么多烧纸的,一烧一大把,在下面肯定会贬值的。
而元宝是一个个叠的,需要更多功夫的东西大家烧不了太多,应该会更保值一点。
如果真有阴间,她希望秦烈在下面能做个有钱的鬼。
柳如思认真烧着纸,她没注意到,旁边的伤员悄悄睁开了眼睛,听到有人上山的脚步声又赶忙闭上。
“思姐姐!真的是秦大哥活过来了吗!”
黄彩云急匆匆跑上来,她有点不信,但又有点信,因为很多人说思姐姐嫁给秦大哥那天,就开始能和老天爷说话了。
性格变了,还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柳如思。
另外在救了她爹之后,有人受了伤流血严重来不及去城里找郎中,就找上她试试,她拿着针线在人肉里缝来缝去的,看着特吓人!
不过她缝的人都保住命了,而且伤比郎中治的好得快许多,村里人都说是因为思姐姐会跟老天爷商量,能不能把人留下。
对于黄彩云的疑问,柳如思只是走到伤员旁边,弯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然后问:“你觉得像吗?”
黄彩云认真看去,随即脸颊红红的小声说:“不太像…这个人很好看。”
柳如思并不认同,这张脸虽然五官精致,但一点疤痕印迹也没有,辨识度不高没有半点特色。
不过见黄彩云很欣赏这脸,柳如思也很欣慰。
“这人身上的衣服都是丝绸锦缎做的,想来家世很好,看样子应该二十出头,你想不想许给他?”
“哈?”黄彩云两眼顿时瞪得溜圆!
“到时候我说是你救了他,自古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多得是,不过他这年纪应该已经成婚了,但大户人家纳几个妾也很正常。”
柳如思确实有点被这个世界同化了,不过会对黄彩云提出这个建议也是有她的考量的。
黄大石家重男轻女得很,之前黄大石家暴也是因为黄嫂子生彩云时伤了身子,黄大石嫌她不能生儿子。
后来两家人熟了,柳如思又会一点营养学,给黄嫂子调养了一番——其实就是让她吃点好的补一补,今年如愿生了个儿子。
按理来说其实是好事,但对彩云又不是好事。
柳如思已经听说黄大石在给彩云找人家了,找的目标不是人好不好,而是看出的聘礼高不高,指不定会为了多一些的银钱就把彩云嫁给某个老头,而柳如思终究是外人,不好过问。
这个突然出现的伤员对黄彩云来说可能是更好的选择,虽然可能是妾,但起码不是老头,而且很可能就荣华富贵了。
黄彩云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哭丧着脸说:“这不对啊,怎么会是我救了他呢,会治伤的人是思姐姐你啊。”
柳如思暂时也没想到这些细节,迟疑了一下说:“那就说是你先发现的他,然后叫我来救人。”
“这更不对了!这是秦大哥的坟,我怎么会先在你丈夫的坟前发现他!”
“那就不要说是在哪发现…”
“好啦思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顺其自然吧!命有时候说不准的,我也不一定就会嫁给老头。”
黄彩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这人太好看了,而她是个长得普通的女孩…她又抬眼看向在思考的柳如思,美得让人心情舒畅!
秦晧和黄大石带了三个村民上山,柳如思先用纱布包裹初步固定止血,抬人下山的路上,秦晧眼巴巴的看着担架上的人,对柳如思问:“娘,爹脸上的疤怎么没了?”
柳如思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我说了,这不是你爹!”
“我看就是秦兄弟,这身量都一样,都能从地里爬出来了,少点疤也正常。”抬担架的村民。
“这人瘦一些!而且五官长得都不一样!”柳如思怀疑这些人的眼神是不是都有问题。
“听说那些江湖人有什么易容术,地府出来的换张脸肯定简单,要从地府出来肯定吃了好多苦!不瘦才怪嘞!”
柳如思直接无语,自行丰富故事情节是吧!
“你们看这一身伤,是爬了刀山火海回来的吧?!”
“是啊,秦兄弟肯定是舍不得你们母子两,才拼了命从地府出来的!”
一路听着村民天方夜谭般的说辞,柳如思的神色也慢慢的不再淡然…
虽然很可笑,可是…
将伤员放在秦家堂屋的竹床上,柳如思用凉开水仔细的洗了手,拿出许多小罐装的酒精,先给自己的手消毒,开始给伤员清创。
这是她自己用低度数的酒蒸馏的,度数她估计在75度上下,没有仪器检测具体多少度她就不知道了。
早在七年前她嫁给秦烈之后,她就一直在尝试做医用酒精,不过以前都是掖着藏着,只秦烈偶尔打猎受伤时给他用。
她做出高度酒的目的是为了医疗,可不想流传出去,弄出一些酒精中毒的酒鬼。
后来村里受伤的都来找她,为了治伤她也不那么小心了,只是对外她称之为消毒水,并强调不能入口。
用煮制烘干过的棉球蘸取消毒水,在伤口上擦拭。
“嘶啊…”
竹床上的伤员弹了一下,痛呼出声,想来是被疼痛激醒了。
柳如思停下动作,交待道:“是会很痛的,但伤口不消毒的话,感染风险更大,严重的话会致命。我这里有一些麻沸散,但麻醉效果也不是很好,要用吗?”
“没事…我能忍住。”伤员声音沙哑,但语气很肯定。
柳如思也不多问,接着开始消毒,而接下来的消毒,伤员硬是忍住了,一声不吭。
消毒完就是缝合,这项技术柳如思觉得自己已经练到执业医师该有的水平了。
在学校的时候缝猪皮她就缝得很勤快,最近几年给人缝伤口也缝了不少,不过碍于工具材料限制,她的缝合结实有余美观不足,缝出来蜈蚣疤是免不了的。
最后是大腿上的箭,中箭的位置是大腿外侧靠近臀部的地方。
柳如思拿起剪刀要把伤口处的衣物剪开,这时在旁边给她擦汗的彩云突然就放下东西一溜烟的跑了。
柳如思愣了愣,她是已经沉浸在医疗工作中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
之前搬伤员的黄大石和几个村民都在旁边默默围观,见她迟疑就宽慰道:“这是秦烈嘛,你自家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柳如思嘴角抿了抿,她还不确定…
罢了,不管是不是秦烈,她都是该动手治疗的,医生眼里是没有性别的,虽然她只是个医学生,但也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被这个世界同化得太多了。
剪开布料,就看见令人牙酸的伤口,还有白花花的大腿。
一边给断箭四周的皮肤消毒,她仔细回忆了一遍这个部位的重要血管和神经的走向,柳如思小心翼翼的开始下刀扩开伤口。
竹床上的人一直是清醒的,此时依然一声不吭,但柳如思刚划开一点皮肤,就感觉到他浑身的肌肉都绷得像石头一样硬。
肌肉绷紧的时候是不好下刀的,但也没有局部麻醉可用,柳如思又问他:“要不要用麻沸散?或者…能不能肌肉放松一些?”
她知道这实在强人所难,疼痛之下,身体会不自觉的绷紧肌肉防御伤害,用小刀割肉还要放松,那得是什么神人才能做到的。
“我试试。”
竹床上的人深吸了几口气,随即将四肢和全身的力气都放开,肌肉暂时都放松了。
柳如思又一次下刀,刚割开一寸,他的腿部肌肉又崩得紧紧的,柳如思一边用纱布按压止血,一边用手指安抚旁边的皮肤,嘴里轻声念着:“放松…放松…”
等他再一次放松下来,柳如思立刻又下刀,如此周而复始。
终于,赶在黄昏前,柳如思取出了箭头,好在中箭不是太深,位置也离可怕的坐骨神经还有一点距离。
这种窄而深的伤口最怕的是破伤风,没有破伤风针可打的情况下,柳如思只能选择尽量使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大概一刻钟后,她才把伤口缝上。
此时天色已经昏黄,旁边看得呲牙咧嘴却不肯走的黄大石和村民们好像看完一场精彩大戏,长吁了一口气,黄大石开口:“大家晚饭都没吃,要不去我家吃?”
“不了不了,家里婆娘饭做好了,我就等着看完再回家吃呢!”
“这血糊糊的看完你也吃得下去?”
“嘿,你还真别说,我现在就饿得慌呢!”
“先等等呀!帮我把伤员扶到房间去,我可扶不动。”
柳如思成功完成手术也心情舒畅,动作迅速的把伤口都用纱布包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