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白森这边“嗡嗡”的手机震动已经传遍会场。
大家这才注意到，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高级战略顾问已经低调上线。
裴雨欣眉心跳了跳，收回手，看向白森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垃圾短信。”白森镇定自若地随手删除，“会议开始吧。”
他并没有给在场的人反应时间，像连珠炮一样开口，
“新的一年，裴氏集团就这么用亏空负债1.5个亿开局吗？”
“明明去年形势转圜，集团起色明显，早早实现了正收益。”
“我不过是年底休假一周，自掏腰包给公司的临时注资，就全都亏了个干净！”
是了，他花了一周时间，承受着自己患癌、妻子背叛的双重打击。
又在今天，收到了裴氏集团即将破产、自己血本无归的报告。
他本想平静地质询这一切，可话到嘴边，全是火气。
会场里安静得仿佛针落可闻。
裴雨欣身形骤然间变得硬挺，“这不都是你指导的吗？”
李辰颐随口附和，“就是，雨欣都没生气，轮到你发什么火？”
3
白森气笑了，带得胸前一片阵痛。
“我是指导了跟进投资的时机。可投的哪里是我划出的项目和公司？”
他一个眼刀，原本隐没在现场的助理站了出来，
伴随着他果决的论断，猛地替她扇了李辰颐一巴掌！
“投资操作人李辰颐，你本来就没有任何资质，该辞职谢罪！”
李辰颐捂住脸，泫然欲泣。
“对不起大家，我以为自己出国学的那些投资技术足够了，没想到……”
裴雨欣却猛地起身挡在他面前，
“我的人，你说辞就辞？！”
“你作为高级战略顾问没有随时跟进，你也有错！”
“罚你把这两年的薪水都交出来作为刚刚那一巴掌的补偿！”
白森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薪水？裴总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当初，他怕伤了裴雨欣的自尊心，才选择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作为高级战略顾问主动上门帮他。
只通过线上办公，派驻场助理辅助。
薪酬每年只收1块，助理工资由他开。
这样的不对等待遇，让他这些年暗中高树的业界形象成了“
一手用卫生纸抹了一下嘴边的水渍，
他往纸上又吐了些什么，才丢弃。
“裴总聪明又多金，可得看好了。”
白森挑挑眉，追问，“有谁？怎么看？”
裴雨欣握着白森的手一下收紧，面色阴沉地瞪了李辰颐一眼。
李辰颐笑得勉强了许多。
“比如我们的高级战略顾问啊。”
“神神秘秘的大佬，却从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就为裴总殚精竭虑，还注资呢，建议多查查。”
他抢过白森手机，在微信里输入一串号码，“加我微信。”
“我可以帮你监视裴总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给你发。”
裴雨欣彻底黑脸，“李秘书！你越界了！”
她扬起手，却是一掌将白森的手机打碎在地。
裴雨欣冲白森焦急解释，
“商业合作而已，别多想。”
“我再给你买个最新最贵的。”
没有必要了。
再过几个小时，手机这种东西，根本用不上了。
白森眼里没什么波澜，只是像个木偶一样，被裴雨欣急急带离。
第四日凌晨，裴雨欣同过来接她的李辰颐一起，坐着豪车离开。
白森在家里，烧光自己的私人物品和曾经的婚恋纪念品，等人上门。
会被打晕？还是套上麻袋？
参赛的“斗牛犬”都是这样，没有尊严。
只有观赛嘉宾才坐豪车的资格。
“咚咚咚。”
白森拉开门。
烫得妥帖的高定礼服出现在眼前。
白森错愕地抬头，目光直撞女人深沉的眼里。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白森。”
“我亲自来接，够不够排面？”
死亡游戏幕后老板，秦川夏。
白森指了指她身后那位一直跟着他驻场助理，“原来你的人一直在我身边啊。”
秦川夏身上凌厉的气息散了不少，似笑非笑，
“嗯。不然怎么知道你过得这么狗？”
直白。
戳心窝。
可是比跟裴雨欣他们玩心眼舒服。
白森笑得难看，“赌输了。”
秦川夏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在我这里，你永远是赢家。”
“生死角斗场里人心复杂，只要你按着安排……”
安排？换胃安排？
白森装作听不见，“快走吧。”
秦川夏低
一下蚊子包吗？”
周围奉承的话瞬息间消散。他轻抚着脖子上斑斑吻痕。
裴雨欣沉下脸，斥道，“先生的领带是你配戴的吗？找别人借去。”
李辰颐有些委屈，白森却不在意地松下来递给他，“送你。”
他得到了丝巾，可看到裴雨欣看向白森眼底的失落，神色同样不快。
灯光熄灭又亮起，年会开始。
裴雨欣看了两眼节目，就开始给白森拿糕点、倒茶水、剥橘皮。
白森目光停留得久一些的，她就立马喂到白森嘴里。
可没多久，她就不再有什么动静。
白森不经意间看向她时，只见她早已是满脸涨得通红，表情古怪。
白森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轻声问。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裴雨欣摇头，“没有，会场太热。”
可白森的目光顺着她紧攥着裙摆的手，看到了桌下。
桌布很长，盖住了每个人的脚背。
可他和裴雨欣的脚边，领带的一角悄然露出。
就在白森弯下腰的一瞬，裴雨欣猛地往前弹踹了一脚。
桌下传来几不可闻的痛苦低哼。
白森捡起领带，对上裴雨欣微震的瞳孔，淡然道，
“这个脏了就丢了吧。”
他起身就朝年会场外走去，脚步踉跄。
刚刚桌下该是如何活色生香？
把领带丢进厕所垃圾桶时，他禁不住抱着马桶吐了又吐。
甜腻的糕点，全成了糜烂的呕吐物。
在他口腔里发酵出臭味。
胸口疼痛扩散，他痛到脱力滑倒。
狼狈不堪。
7
等他从隔间出来，几个员工就笑着对他说，
“先生，裴总连上厕所都要粘着你呀。”
“还让我们进来看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先生来公司就是好，感觉裴总整个人都变得柔情起来……”
他半句话都没接。
裴雨欣就守在门口，见他出来，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年会无聊，今年办得也简单，不如回家生孩子。”
白森只是面色苍白地任她牵着，眼睛胀痛，却是一点泪意都没有了。
蓦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们。
“先生，还没欢送就走啊？不看看给裴总卖命的都有谁？”
李辰颐一手揉着肚子，
天我必须回去。”
“我不是让你排队买了两份酸奶果盒？那是他最爱吃的。”
“他那份我不小心打翻了，把你的给我。”
李辰颐有些不高兴地起身，“哼，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裴雨欣亲昵地捏了捏他的下巴，语气却比开会那会要不近人情。
“因为你有胃病，吃不了这种加速消化的。送你一份不过是顺手。”
“你是秘书，他是我老公。你只负责满足我，他才是跟我出生入死后还能过日子的人，拎清了吗？”
李辰颐还在说些什么。
“没有那个死亡游戏，他不过就是个没有家教稍的穷小子！”
“就凭他那半奖金？可放着不动的钱对你来说就是死水！”
“住口！这是我的家务事！”裴雨欣却拔腿就往休息区走，“我去洗澡。”
白森一时间有些呼吸不上来。
熬了个大夜，他全身发麻，猝然栽倒在地。
5
唇边传来柔软的触感。
白森骤然睁开眼睛。
裴雨欣有些憔悴的脸映入她的眼帘，眉宇间全是慌乱。
“阿森，你吓到我了。”
“要是你再不醒，我就要带你去急诊了。”
白森嘴角扯了扯，看到桌上被精心摆盘的酸奶水果后，
昨晚的种种又浮现在脑海中。
幸好，他只是嘴上说说。
如果被他发现自己的病情，恐怕他会被保姆监视。
裴雨欣还在用指腹摩搓着白森的唇。
“后天死亡游戏邀请我当观赛嘉宾，今天我请假在家陪你。”
她正要再次吻上来。
白森别过脸，胃里恶心感不住地翻涌。
裴雨欣转而牵起他的手，突然怔住，
“昏倒是因为搞丢了上百万的婚戒？找不到了？”
可这次她没有责备白森，反倒是略带歉意。
“没关系，我们马上就有钱了。”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要个孩子，我一定会做得比我那个垃圾妈妈还好。”
白森收回手，敷衍地点头。
她竟也不恼，“把你喂胖点，这样别人就不会和我抢了。”
起身干脆利落地下厨给他做饭。
恍惚间，白森还以为又过回了刚结婚时那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可一起看电影时，男女主角的亲吻，他只能代入自
肉一看就濒临腐烂，而酸奶中夹杂一股石楠花的腥味。
丝丝入鼻，让白森忍不住干呕。
他缓缓蹲下，摘下指间婚戒，用力摁进果盒里软烂的果肉中，丢进垃圾桶。
保洁走了进来，清理完地上的污渍，将那个果盒单拎出来，
“先生，我提醒过的，太太因为您总是花钱大手大脚，命我盯着变卖你乱丢的这些值钱物品。”
“这个盒子光牌子一看就至少上千块！”
“其实太太很爱你的。我去过那么多富豪家里帮佣，从没见过有谁对夫人这样大手笔。”
“您也要理解，他只是现在遇到点难关，熬过来以前的东西都会回来的，我不得不如实……”
“去告诉他。”白森眼眸都不抬。
保洁本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反驳、暴怒、委屈、大哭、妥协……
可他似乎只是嫌恶般地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渍，一脸冷漠。
保姆匆匆把烂果肉丢到垃圾袋里，捡起盒子出去了。
没发现更加值钱的婚戒。
白森径直锁上门，背对白墙，打开电脑。
紧急会议人员已经到齐。
女人堆里，只有李辰颐一人，显眼瞩目。
屏幕中，高管们正对着男人谈笑风生。
“李秘书，总裁休息室怎么隔三差五地换床啊，十万一个都能睡塌，省着点开支吧！”
李辰颐满脸羞赧，偷偷瞄了裴雨欣一眼，“这能不能省，得看裴总呀。”
裴雨欣做了个关紧嘴上拉链的动作，“不差这点。倒是你们，谁告诉先生我开除谁。”
高管们一脸了然，还是笑得暧昧猥琐，“还是裴总厉害，家里红旗立得稳，外面彩旗飘得欢。”
裴雨欣唇角微勾。
白森已经不是头一次听到这些公然调侃。
可直到今天，心脏还是忍不住抽痛。
他看着裴雨欣双手探到桌下。
一手没入李辰颐的西装裤里，一手握着手机轻摁。
没多久，白森就收到了她的短信。
听说你买了个一千块的盒子还随手丢了？下次别这样铺张浪费了。
我知道三天后我们恋爱纪念日，你就别费心准备什么礼物了。
那时候死亡游戏，我们一个土豆片都分着吃，现在节俭些，你肯定能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