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前一天，患有腿疾的妈妈赶来为我庆祝，还带着妻子喜欢的礼物。
不巧那天身为主持人的我被临时换班，只能拜托妻子接人。
她爽快答应，转头就跑去和初恋按摩，把接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我随口问了句人接到没，妻子突然就怒了。
「催催催，催个屁啊！她是瘸了又不是傻了，时琛待会还要给我按摩呢。让你妈等一会又不会死！」
可那天，我等来了妈妈车祸身亡的突发新闻。
我悲痛交加，再也不敢过生日。
后来妻子却哭着说是她错了，求我别离开。
1
演播室里其他的人都走光了，只有我还呆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手上那份关于妈妈车祸身亡的突发新闻。
报道说的很简单。
一名患有腿疾的中年女性拄拐杖准备过马路时被车撞到，当场去世。
配图里，她手里拎着的一袋冰糖橙洒了满地，全都破裂不成样了。
那是妻子杨梦媛最喜欢吃的东西。
出发前，她还特意打电话给我邀功。
「这些冰糖橙都是妈托人买的，甜得很。梦媛肯定喜欢吃！」
当时的我还劝了句。
「这么重你走路又不方便，干嘛非得买这么多。再说了，现在她也不一定喜欢吃了...」
她变了很多，无论是口味还是对我的态度。
可妈妈还是坚持要带，挂电话前还神秘兮兮说给我带了份生日礼物。
可我没想到，自己最先等来的，是她的死亡。
手机叮咚一声，是杨梦媛发来的短信。
「我和时琛现在按摩结束了，你之前说妈在哪个车站下车来着，我去接她。」
「现在天都没黑，真不知道你在急什么！」
她对我，一向没什么耐心。
比如今早我临时收到要换班无法去接妈妈，转而向她求助。一开始她很爽快答应了。
「行啊，那我去接她呗。」
结果三个小时后依旧没有
「都说了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以前我不懂，现在突然就醒悟了。
只是不够爱罢了。
「妈来不了了。」
丢下这句话，我跑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试图让思绪清晰点。
警察局在这时通知我，让我去认尸。
惴惴不安的心此刻猛地下坠，最后一丝丝幻想彻底消失。
我还在幻想，只是长得像罢了。
可恨啊。
见我匆匆准备离开，杨梦媛还有些不满。
「大晚上出去干嘛，还指望着你做饭呢。你这一天到晚到处跑也不知道在干嘛！」
思绪混乱的很，我实在没力气回答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花了多久走到警察局，打开停尸房，我一眼就认出了妈妈身上穿的已经泛旧的碎花衬衫。
那是我花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的。当时她开心的不行，说要穿一辈子。
此刻的她紧闭着双眼，泛青的脸庞上还沾着血迹。
「死者过马路时被一辆跑车撞到，救护车赶过去时已经没了呼吸。肇事者我们已经关押起来，现在需要你来确认一下身份。」
我捏紧拳头，呆呆地看着躺着的妈妈。
「是她，是我妈妈...」
警察面含同情，拍了下我的肩膀。
「节哀，不过死者本来就有腿疾，你们家属也应该陪同的啊。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惨案。」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
「是我，是我的错...」
我该去接她的。
是我对不起你，妈妈。
警察局墙上挂着的时钟响了下，我抬眼看去，零点了。
在我生日这天，我永远失去了生下我的妈妈。
3
跌跌撞撞走回家时，天已经快大亮。
杨梦媛意外醒的很早。久不下厨的她在厨房里忙碌着，将手里的早饭端到傅时琛面前，脸上的柔情浓的化不开。
瞥见我，
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回来了啊，时琛胃不好必须吃早饭我就给他做了点，你要吃么？」
我无力地摆摆手什么也说不出来，倒在沙发上。
见状，杨梦媛一怔，随后又问了句。
「对了妈呢，她不是说昨天过来嘛，还是说被你安排住了酒店啊。」
脑海里还残存着妈妈满身是血躺在停尸间的模样，我不禁苦笑。
「哪还有妈妈，妈死了，死了！」
空气一时间寂静的可怕，杨梦媛飞快眨了好几下眼睛，仿佛在消化刚刚的话。
突然，她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抬手，狠狠给了我一巴掌。
「你有病吧陆尧！对我不满就算了为什么还诅咒妈妈，你踏马还是人么你！」
「我告诉你，我必须要告诉妈这件事，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养了个什么样的儿子！为了吸引我注意居然撒下这种谎！」
她迅速掏出手机，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
杨梦媛整张脸都涨红着，气得把手机扔到地上。
「你踏马真的长本事了，还联合着妈一块骗我是吧，你恶不恶心啊！」
脸颊被打的那块烫的厉害，大概是肿了。
我捂住脸，冷冷看着她。
「随你怎么想。」
这话又激得女人怒气上升，胸口剧烈起伏着。
始终沉默的傅时琛走了过来，佯装担忧安慰着杨梦媛。
「梦媛你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我能理解陆哥这样撒谎，毕竟这些天你和我太过交往密切，还把我带回家，陆哥慌了呗，你也别太在意了。」
「说到底，他还是太爱了啊。」
随后他看向我，开始假惺惺。
「确实我和梦媛关系好，可陆哥你也不能用自己母亲去撒谎吧，这会遭天谴的。」
这话着实可笑。
我面无表情看着两人，一字一句道。
「该遭天谴的，是你们。」
身体的疲惫已经撑不住了，顾不上他们的反应我走进主卧，一头跌进被窝里，很快
收到消息的我，打过去询问时，杨梦媛突然就爆发了。
「催个屁啊！我没有自己的事么难道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要围着你转？！让妈在等会呗。」
看着窗外变阴的天气，我有些着急了。
「妈腿脚不便，天感觉要下雨了，你能不能早点去啊，我怕她着急。」
这一声询问，直接让杨梦媛彻底失去耐心。
「我说了我很忙走不开，再说了她难道不能走回来么？！你要是着急你自己去接啊，烦死了去按个摩也不安心，你能不能让我有点自由啊！」
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她只是忙着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于是不再祈求着她，希望能早点结束工作。
突然，我听到电话里隐隐传来了傅时琛的声音。
「陆哥真是对不住，最近出差身体有些累我就想着要带梦媛一块过来按按摩。」
「你要是着急的话那我今天就先走呗，或者我带着她去接你母亲都是可以的。」
说着，他窸窸窣窣地大约是准备离开。
杨梦媛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着急，不顾我还没挂电话，急忙阻拦。
「不许走！我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你今天走了那我还要等多久啊！不用管他，我们继续。」
随后，她警告着我，带着十足的冷意。
「陆尧，我忙的很不想再和你费口舌，妈也不是傻子自己走回来不行么。要我说，你也别找借口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了，没用！」
说完，电话被她干脆挂断，只听见我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确实已经没用了，人都死了啊...
思绪飞回，胸腔里涌上一股强烈的酸涩，压抑的眼眶都有些发烫。
我盯着手机上的消息半天，回复了句。
「没必要了。」
2
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
外面雨下得很大，浑身湿透的我倒在沙发上，脑海一片空白。
不一会，门被人打开，杨梦媛牵着傅时琛的手进了门。
打开
睡了过去。
我做了个梦。
梦到十五岁那年，妈妈带着我和杨梦媛在福利院的后院种下一颗苹果树。
「这树啊，以后就是妈妈送给你们的礼物啦。」
杨梦媛含笑望着我，眼里闪烁着莫名的情愫。
我们的相爱最终也没能逃得过妈妈的眼神。
她率先找到我谈话，我以为她会阻挠，可妈妈那天拉着我说了好久体己话。
「儿子，妈妈很早就没了丈夫，已经习惯了没有爱人的存在。可你如果要和梦媛在一起，就要好好对待人家小姑娘。」
「你要让梦媛幸福到忘记了自己曾经被抛弃的事情。」
这句话我记了很久，也自以为可以做到。
梦里的最后，我们仨摘下苹果，咬下一口，是甜滋滋的。
梦醒了，嘴里却苦的想落泪。
4
醒来时，屋子里已经没了人影。厨房里两人吃剩的饭碗就那样堆在洗碗池里，黏腻肮脏。
杨梦媛不喜欢做家务，工作忙的时候更是什么都顾不上，这些事情都只能堆在我身上。
以前我乐的开心，就算再忙也抽空打扫，生怕她会有一点点难受。
但现在，我累了，也没那个心思。
葬礼第二天就举行了。
工作人员看我孤零零守在门口，好奇问了句。
「死者这边，是只有您这一个家属么？这样的话你会很忙的。」
舔了下干裂发白的嘴唇，我想了想还是掏出手机打给了杨梦媛。
「干嘛？我马上要开会呢，有事快说。」
现在的她面对我时，似乎都是这样不耐烦。
我压制住心头的钝痛，沉声道。
「麻烦你来一趟这，妈的葬礼马上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