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头七，青烟袅袅，遗像对我诡异一笑。全家骂我疯了，妻子也与我决裂。他们不知道，
这栋豪宅里，活人比鬼更可怕。1 烧纸钱的，不如鬼灵堂设在林家老宅的客厅。正中墙上，
挂着岳父林国栋的黑白遗像，他生前是体面人，照片也拍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
不带半点笑意。我叫苏明，是林家的上门女婿，一个不值钱的画家。此刻，我正跪在蒲团上，
往火盆里添着纸钱。大舅子林强一脚踹在我的背上，力道很重，我整个人往前扑倒，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废物！我爸的头七，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呢？我爸活着的时候，
就数你最让他堵心！现在他死了，你是不是心里偷着乐呢！』林强的声音又尖又响，
在寂静的灵堂里格外刺耳。我趴在地上，没动，也没说话。这种羞辱，三年来，我早已习惯。
『强子，别这样，阿明他心里也难受。』我的妻子林雪走过来，试图拉起我。她的手很凉，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elen的颤抖。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黑的连衣裙，剪裁合体，
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只是那张曾经明艳动人的脸上，此刻只有化不开的哀愁和疲惫。
象牙般白皙的肌肤在黑衣的映衬下，更显苍白。林强一把推开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难受？
他会难受？林雪你醒醒吧！这个废物除了会画几张破画，还会干什么？
当初要不是你非要嫁给他，我们林家的脸都让他丢尽了！现在爸死了，他就是个丧门星！
克死我爸的丧门星！』岳母王秀莲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她保养得极好，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只是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冰。
『跪下！给我爸磕头！磕头谢罪！』林强又吼道。林雪拉着我的胳膊，低声哀求：『阿明，
你就……你就磕一个吧，算我求你了。』我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心里一阵刺痛。
我缓缓地，重新跪直了身体，对着那张冰冷的遗像，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头。
额头和地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为了我那点可怜的爱情。两下，
为了林雪这三年来偶尔的维护。三下，为了我那早已被踩进泥里的尊严。我磕得头晕眼花，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火盆里的火光映在我的脸上，滚烫。我不知道磕了多少下，
直到林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才慢慢地，抬起头。就在那一瞬间，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遗像里，岳父林国栋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
嘴角竟然微微向上勾起，形成一个清晰的，带着无尽嘲讽和诡异的——微笑。那笑容，
只对着我一个人。我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从头麻到脚。『他……他笑了……』我指着遗像，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块冰。整个灵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脸上，是林强。『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怒不可遏，面目狰狞。我捂着火辣辣的脸，
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张遗像。笑容消失了。岳父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岳父，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我转向我的妻子，
希望她能给我一点信任。『林雪，你相信我，我真的看到了，他笑了，他真的笑了！
』林雪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哀求，而是慢慢被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和失望所填满。
她后退了一步，和我拉开了距离。那一步，比林强踹在我身上的那一脚，还要让我心寒。
2 寂静深夜，拐杖独奏头七的夜晚，林家大宅静得可怕。我被赶回了和林雪的房间，
其实那更像是我的一个画室兼卧室。林雪没有跟我回来，她去了她母亲王秀莲的房间。
我一个人坐在画架前，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灵堂里看到的那一幕。岳父的笑，那么真实，
那么诡异。我烦躁地抓起画笔，却一个线条也画不出来。这栋老宅是林家的祖产，中式庭院，
有好几进。岳父林国栋生前最喜欢住在这里，他说这里清净。可现在，
这份清净却让人毛骨悚然。夜深了，约莫凌晨两点。我正准备躺下，忽然，
楼下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笃……笃……笃……”那声音很轻，但在这死寂的夜里，
却清晰得如同敲在我的心脏上。是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我心里一紧。
岳父林国栋生前腿脚不好，一直拄着一根花梨木的拐杖。那根拐杖，在他下葬的时候，
被当作陪葬品一起放进了棺材里。那现在这声音是……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悄悄打开房门，
走廊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照得走廊空空荡荡。声音是从楼下客厅传来的。
我屏住呼吸，光着脚，一步一步地挪到楼梯口，向下望去。客厅里一片漆黑，
只有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家具镀上一层银边。
“笃……笃……笃……”声音还在继续，不急不缓，非常有节奏。它似乎在移动，
从客厅的一头，慢慢地走向另一头，走向……书房的方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
真的是他回来了？我鼓起全身的勇气，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当我走到客厅中央时，那声音，突然停了。整个空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我僵在原地，
一动不敢动，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突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
缓缓推开了一道缝。一股阴冷的风从门缝里吹了出来。我吓得差点叫出声，猛地后退一步，
撞到了身后的一个花瓶。“哐当！”花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
如同惊雷。『谁！』楼上传来林强的怒喝。紧接着，走廊的灯，客厅的灯，
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林强、王秀莲、林雪，
甚至连胆小的小姨子林静都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他们看到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站在客厅中央，
脚边是花瓶的碎片。『苏明！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发什么疯！』林强冲下楼，
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我听到声音了。』我脸色惨白，指着书房的方向，
『有拐杖的声音，就在这里，他还把书房的门打开了！』林强往书房门口看了一眼，
那门好好地关着，哪里有打开的痕迹。他回头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爸才刚走，你就开始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王秀莲走了过来，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对林雪说：『小雪，你看看，
这就是你挑的好丈夫。我们林家，迟早要被他害死。』林雪的嘴唇哆嗦着，她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力。『阿明，求你了，别再闹了，好不好？爸已经不在了，
你就让他安息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我的心上。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为了博取同情，或者别有用心，而在这里胡言乱语的疯子。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很可笑。这栋房子里，到底谁才是疯子？3 大师登场，
厉鬼上身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岳母王秀莲请来的“大师”，叫刘半仙。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山羊胡，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道袍，眼神滴溜溜地转，
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王秀莲却对他恭敬有加。『大师，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这家里……不干净。』王秀莲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进刘半仙手里。刘半仙掂了掂红包，
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夫人放心，贫道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
待我开坛作法，定能还府上一个清净。』客厅里，香案、黄符、桃木剑摆了一地。
我们全家人都被要求跪在地上。刘半仙口中念念有词，拿着桃木剑上蹿下跳，
像个蹩脚的戏子。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荒唐。林强跪在我旁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废物，看到了吗？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像你，
只会装疯卖傻。』我没有理他。我的目光落在了小姨子林静的身上。她跪在林雪旁边，
身体缩成一团，头埋得很低，肩膀一直在发抖。她似乎很害怕。林静是林雪的妹妹，
还在上大学。她长得很清秀，一双大眼睛总是怯生生的，像受惊的小鹿。她的身材纤细，
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更显得楚楚可怜。因为性格懦弱，她在家里一向没什么存在感。
刘半仙的“表演”进入了高潮。他猛地喝了一口水，然后“噗”地一下喷在空中，
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何方妖孽，速速现形！』就在这时，
一直安静跪着的林静，突然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翻着白眼，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静静！你怎么了！』林雪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去扶她。
王秀莲和林强也围了过去。『别碰她！』刘半仙一脸凝重地拦住他们，
『这是……这是被怨灵上身了！』话音刚落，林静突然伸出手指，直挺挺地指向我。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却是一个苍老、沙哑、无比熟悉的男人声音。
是岳父林国栋的声音！『是……你……』那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是你害死了我！苏明！我知道你的秘密！我都知道！』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全家人，在这一瞬间，齐刷刷地转过头，用一种看杀人凶手的眼光，
死死地盯着我。那种眼神，混合着惊恐、憎恶、和恍然大悟。『原来……原来是你！
』林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朝我扑了过来，
『我早就知道你这个白眼狼没安好心！你竟然敢害死我爸！我杀了你！
』他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立刻尝到了血的腥味。
王秀莲的眼神更是阴冷得能杀人，她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报警！现在就报警！
把他抓起来！』我彻底懵了。我看着那个被“附身”的林静，看着那个状若癫狂的林强，
看着那个满眼怨毒的王秀elen。最后，我看向林雪。我唯一的希望。她站在那里，
脸色比纸还要白，身体摇摇欲坠。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然后，
她彻底崩溃了。她捂着嘴，泪水决堤而下，整个人向后退了一大步，
仿佛我是什么会传染的瘟疫。她和我，拉开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的心，在那一刻，
彻底沉入了深渊。完了。这一次，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4 撕破道袍，戳穿骗局绝境。
彻彻底底的绝境。被千夫所指，被当成杀人凶手。最爱的人，也用行动宣判了我的死刑。
巨大的荒谬感和愤怒，反而让我从最初的震惊和慌乱中，冷静了下来。我从地上爬起来，
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我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歇斯底里的林强，
面目狰狞。冷酷怨毒的王秀莲，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崩溃哭泣的林雪，眼神躲闪。
还有那个“鬼上身”的林静，依旧在抽搐，嘴里重复着那句『是你害死了我』。最后，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得道高人”刘半仙的身上。他站在一旁，手持桃木剑，
一脸的悲天悯人，仿佛正在主持一场正义的审判。但我却从他那悲天悯人的表情下，
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心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联起来。遗像的微笑，深夜的拐杖声，还有眼前的“鬼上身”。
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这出戏的目的，就是要把我，苏明，
彻底钉死在凶手的十字架上。我的视线，开始像扫描仪一样，在刘半仙的身上搜索。
他的道袍很宽大，几乎拖到了地上。我注意到，在他道袍的下摆，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泥土。
那种红泥，我认得。是林家后院花园里独有的。因为岳父生前喜欢种一种名贵的兰花，
专门从外地运来的。一个“得道高人”，作法的时候，跑到后院花园里去干什么？
我的视线继续上移。落在了他的袖口。他的袖口很宽，随着他的动作，我隐约看到，
袖口里面，似乎藏着一根极细的，几乎透明的线。线？我再看向那个还在“抽搐”的林静。
她倒在地上，双手乱舞。我突然明白了什么。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我像一头猎豹，猛地冲了上去！我的目标不是林强，也不是林静，
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刘半仙！『你干什么！』『拦住他！』林强和王秀莲都惊叫起来。
但已经晚了。我一把揪住刘半仙的衣领，用力向下一扯！“刺啦！
”道袍的领子被我粗暴地撕开。一个黑色的，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东西，
从他的衣领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一个微型扩音喇叭。与此同时，
我还从他的袖口里，扯出了一根长长的，几乎看不见的鱼线。鱼线的另一头，
连着倒在地上的林静的手指。真相，在这一刻，昭然若揭。我举起那个小小的喇叭，
对着所有人大吼：『都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们信奉的“大师”！这就是所谓的“鬼上身”！
』我转头，死死地盯着已经吓傻了的林强，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你！
是你和这个骗子串通好了！是不是！』林强脸色煞白，眼神躲闪，
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冷笑一声，
捡起地上的喇叭，『那这个怎么解释？林静发出的声音，根本就是从这个喇叭里放出来的！
而所谓的抽搐，不过是这个骗子在袖子里拉动鱼线，控制着她的手指罢了！
』我看向已经停止抽搐，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林静，声音放缓了一些：『林静，
你告诉大家，是不是你大哥林强逼你这么做的？』林静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是拼命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这个骗子！』王秀莲最先反应过来，她冲上去，
一巴掌打在刘半仙的脸上，『你竟敢骗到我们林家头上来了！』刘半仙被打得一个趔趄，
也顾不上装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不关我的事啊！林夫人！
都是……都是林大少爷让我这么干的！他给了我十万块钱，让我配合他演这出戏，
把……把这位姑爷赶出家门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林强的身上。林强彻底慌了，
他指着我，又指着刘半仙，语无伦次：『是他！是他血口喷人！我没有！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没有？』我步步紧逼，『那这十万块钱，你是怎么跟这个骗子解释的？
你是不是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我诬陷成杀人凶手，然后名正言顺地把我赶出去，
甚至送进监狱？』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砸在林强的心上，
也砸在林家每一个人的脸上。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害。一场由我大舅子亲自导演，
全家人默许，甚至连我妻子都信以为真的闹剧。我看着林雪。她站在那里，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愧疚，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第一次。这是我入赘林家三年来，第一次，用我自己的方式，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这种感觉，很爽。但我的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因为我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这个家里隐藏的恶意，远比一个拙劣的骗局，要可怕得多。5 一封情书，
两种背叛骗局被揭穿，林强被林老爷子叫去书房，关上门，
里面传来老爷子虽然中风但依然威严的怒骂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王秀莲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扶着几乎虚脱的林静回了房间。
一场闹剧，草草收场。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林雪。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沉默。
『阿明……』林雪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对不起……我……我当时太害怕了……』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想碰碰我脸上的伤口，
又缩了回去。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份柔弱和愧疚，
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软。『我只是……我只是不敢相信……』她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没想到，我哥他会……』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我该说什么？说没关系？
可我怎么可能没关系。当她后退那一步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碎了。『我累了。
』我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然后转身，准备上楼。『阿明！』她从背后抱住了我，
身体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你别这样，我知道我错了，你打我，你骂我，都好，
就是别不理我。我们……我们是夫妻啊。』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
带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曾几何时，这个拥抱是我的整个世界。但现在，我只觉得冰冷。
我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她，就那么僵硬地站着。许久，我听到她在我背后，
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们回房间，好好谈谈，好不好？』我点了点头。回到房间，
她去浴室洗脸，我坐在画架前，看着那幅画了一半的风景画。画上是灿烂的朝阳，
和一条通往远方的路。我曾经以为，那条路的尽头，是和她一起的幸福。现在看来，
多么可笑。林雪从浴室出来，换上了一件真丝的睡裙，淡粉色的，衬得她肌肤胜雪，
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阿明，
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她放低了姿态，『可是你也要理解我，当时那种情况，
静静她……我真的吓坏了。』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闪躲，
开始没话找话。『对了，我下午帮你收拾画架的时候，不小心把你的画夹弄掉了，
东西都散了出来……』她一边说，一边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叠素描纸。『我帮你都捡起来了，
你看……』她把那叠纸递给我。我接过来，随意地翻着。突然，我的动作停住了。
在那叠画纸中间，夹着一个淡蓝色的信封。信封的样式很老旧，
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字迹：『给我的阿明』。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不是我的东西。
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信封。我抬起头，看向林雪。她的眼神，很奇怪。我慢慢地，
抽出了信封里的信纸。信上的内容，让我如遭雷击。那是一封情书。一封以我的口吻，
写给我大学时期的初恋女友的情书。信里充满了对过往的怀念，对现实的抱怨，
和对未来的期许。『……小雅，三年了，我每天都在想你。在这个冰冷的牢笼里，
只有对你的回忆，才能让我感到一丝温暖。我好后悔，后悔当初没有跟你一起走。等我，
等我处理好这里的一切，我一定会去找你，我们重新开始……』字迹，是模仿我的笔迹。
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乎可以乱真。但，是假的。我没有写过这封信。我的初恋女友，
在大学毕业后就已经出国，我们早就断了联系。这是栽赃！是继“鬼上身”之后，
又一个恶毒的陷阱！『这是什么？』我举起信，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林雪的眼圈，
瞬间就红了。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苏明，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你写的？
』『不是！』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没有写过！这是有人要害我！』『害你？谁要害你？
』她的声音也拔高了，充满了尖锐的质问，『这封信，是我从你的画夹里亲手翻出来的！
你的画夹，除了你，还有谁会碰！』『我不知道！』我百口莫辩，『可能是王秀莲，
也可能是林强！他们今天没得逞，就想用这种方式来离间我们！』『够了！
』林雪突然爆发了，她一把抢过那封信，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信纸的边缘，划过我的脸颊，
留下一道细微的刺痛。『苏明，我真是看错你了！』她指着我，泪水汹涌而出，
『我全家都说你不可信，说你就是个为了钱才入赘的白眼狼！我不信！我为了你，
跟他们吵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只是不善言辞，我以为你只是怀才不遇！可我没想到，
你竟然……你竟然一直都忘不了她！』她的哭声，充满了绝望和委屈。
『你在这个家里受了委屈，你觉得我们都对不起你！可是苏明，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
这三年来，我林雪有哪一点对不起你！』『我为了你，顶撞我妈，得罪我哥！
我把我的所有积蓄都拿出来给你办画展！我求我爸给你在公司安排职位，是你自己不去！
』『我以为你是有骨气！原来，你只是心里还装着别人！你觉得我们林家是牢笼，
你觉得委屈！那你为什么不走！你留在这里干什么！』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
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我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她那被泪水和愤怒扭曲了的，
曾经让我无比迷恋的容颜。我突然觉得，解释，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在这个家里，
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愿意相信什么。王秀莲和林强，
愿意相信我是个疯子，是个凶手。而我的妻子林雪，她愿意相信，我是个虚情假意的背叛者。
夫妻关系，在这一刻，降至冰点。不，是直接碎裂，化成了冰渣。6 镜子里的脸，
窗外的鬼和林雪那场惨烈的争吵之后，我们陷入了彻底的冷战。她搬去了客房，看见我，
就像看见一团空气。这个家里，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而更可怕的事情，也接踵而至。
我开始在各种地方，看到岳父林国栋的脸。不是幻觉，是真真切切的影像。早上，
我对着浴室的镜子刷牙，一抬头，镜子里的人，不是我，而是林国栋。
他正用那双锐利的眼睛，阴森森地盯着我，嘴角，还挂着那抹头七之夜的诡异微笑。
我吓得把牙刷都掉在了地上。等我再看时，镜子里又恢复了我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中午，我倒了一杯水喝。水杯壁上，清晰地倒映出林国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我手一抖，
整杯水都泼在了身上。晚上，我睡不着，走到窗边想透透气。窗户的玻璃上，
赫然贴着一张惨白的，属于林国栋的脸！他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我！我吓得魂飞魄散，
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角，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我快要疯了。
我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的“闹鬼”，还是有人在用更高明的手段，想把我逼疯。
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黑眼圈越来越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在林家人眼里，我这副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