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铁柜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照片，四个孩子挤在掉了漆的搪瓷脸盆前，盆里漂着蔫巴巴的槐花。照片背面有行褪色钢笔字："1975年惊蛰，槐树洞藏物处"。
那年立冬，老刘头攥着电筒撞见王秀云时，她正把麻绳往槐树上甩。树皮还留着去年夏天我用小刀刻的字——“爸说槐花蒸饭香”。
75年纠错大会定在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也是爸出殡的日子。我把胶卷藏进槐树洞里时，十岁的妹妹正往槐树上系染血的绷带。王秀云突然从送葬队伍里冲出来。
“建设！”她的绿头巾被风掀开，露出半张带着寒意的脸，“妈带你找李主任讨说法！”
那时我转身朝火葬场跑，0376工牌在胸前荡成一道银弧。老刘头的手精准锁住她的手腕——一年前的同个位置，这只手曾抓出她藏在槐树后的麻绳。
李主任的上海腔从高音喇叭里炸响：“投资倒把分子，工贼陈国栋，畏罪自杀！”
1
我习惯把蓝布书包甩上肩时，铁皮饭盒在里头哐当响。那是我接替爸在锅炉房工作的第一天，厂里特批年纪小的工人口粮补贴——每月多给半斤粮票。
“红英带好弟妹。”我踮脚从门框上摸下钥匙，那是爸生前藏备用钥匙的老地方。十岁的妹妹把四岁的妹妹捆在背上，弟弟蹲在煤炉边数着我攒的硬币，十三枚铝分币在搪瓷缸底摆成五角星。
厂工会送来的棉被有股霉味，姐说像爸咳血那晚捂着的毛巾。这是爸常年劳累过度的见证。
我的蓝布书包是爸用旧工装改的，肩带接缝处还留着“安全生产”的红漆字。他出门前特意把搪瓷缸里的硬币倒进铁皮盒，十三枚铝分币撞出细碎的响，像爸咳嗽时胸腔里的回音。
“红英，晌午记得添煤。”我踩着露水结冰的台阶往下走，裤腿吊在脚踝上，露出冻疮叠着冻疮的紫红色皮肤。红英把四岁的妹妹捆在背上，麻绳勒进她单薄的肩膀，压出一道道蚯蚓似的红痕。弟弟蹲在煤炉边盯着火，铁钩子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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