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丹炉吞地脉：龙族的血色契约第一节 镇元子结界锁坤渊地脉裂缝撕开第三十七日，
陈塘关以西三百里的落霞原已化作枯土。敖丙踩着凝结成冰的露水掠过荒原时，
正看见最后一株老槐树的根系从地缝中挣出，
虬结的根须上还挂着半块孩童的虎头鞋——三日前这里还是炊烟袅袅的柳溪村，
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在枯萎气中发黑腐烂。他握紧腰间的龙角玉佩，
那是父王临行前塞给他的信物，触手冰凉如霜。敖丙殿下，结界就在前方三里。
身后传来龟丞相苍老的声音。老龟背着半人高的青铜龟甲，
每走一步都在干裂的土地上压出深痕，镇元子的弟子说，只许您一人携带『定脉珠』入内。
敖丙驻足回望。龙族使团停在荒原边缘，三百名精锐龙卫披着重甲，
鳞片在残阳下泛着暗哑的光。离渊之战后，龙族龟缩在东海海底的水晶棺
结界中已逾百年，地脉异动的消息传来时，
长老们在龙宫大殿上争论了三天三夜——有的主张趁乱夺回四海定海神针，
有的坚持向天庭称臣换取喘息，而父王却将目光投向了这道横贯九州的地脉裂缝。
地脉之下，藏着龙族复兴的最后机会。父王当时抚摸着敖丙的脸颊，
掌心的老茧蹭得他生疼，镇元子的『地书』能引动坤渊之力，只要拿到地脉开采权，
我们就能重铸龙脊，再振声威。可此刻敖丙望着柳溪村的废墟，喉咙里像堵着团滚烫的铅。
三日前他潜入裂缝探查，亲眼看见枯萎气如何顺着地脉纹路蔓延：先是井水变绿，
接着庄稼枯死，最后连村口的老井都吐出了半截白骨。那些村民的魂魄被枯萎气缠绕，
在废墟上重复着生前的动作，有个穿红袄的小女孩甚至朝他伸出手，
指尖触到他衣袖时化作了飞灰。殿下？龟丞相的声音带着催促。敖丙深吸一口气，
将定脉珠攥在掌心。珠子是用东海万年玄冰打磨而成，内封着一缕龙族本源龙气，
据说能安抚躁动的地脉。他展开水袖化作冰桥，踏着碎冰向结界走去。越靠近裂缝，
空气越发粘稠，枯萎气像无数细小的针，刺得他裸露的皮肤泛起红疹。结界是淡金色的光膜，
表面流动着地书的符文。敖丙将定脉珠按在光膜上，珠子瞬间融化成液态，
顺着符文的轨迹渗入其中。光膜如水波般分开，露出里面的营地——三百座炼丹炉整齐排列，
炉口吞吐着墨绿色的火焰，每道火焰都连着一根半透明的地脉导管，导管末端插入地缝，
正源源不断地抽取着什么。敖丙殿下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
一个穿着青布道袍的老者从主帐走出，鹤发童颜，手中拂尘竟是用千年梧桐枝做的。
他身后跟着两个道童，一个捧着紫金葫芦，
一个扛着九齿钉耙——那钉耙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敖丙瞳孔骤缩：那是龙族的息壤，
只有东海龙宫的禁地才有。镇元子大仙。敖丙拱手行礼，目光扫过那些炼丹炉，
听闻大仙在此镇压地脉妖族，龙族愿尽绵薄之力。镇元子抚须大笑：龙族果然识时务。
贫道这『地书』虽能锁住地脉，却缺了『定脉之灵』。
若敖丙殿下肯借出龙族至宝『玄冰龙髓』，助贫道稳定地脉，待仙丹炼成，
龙族可在地脉中任选三处矿脉开采，天庭那边，贫道自会替你们美言。敖丙的心沉了下去。
玄冰龙髓是龙族历代王储的心头血凝结而成，若借出，他至少要损耗五百年修为。
他正想开口，却瞥见镇元子身后的道童正偷偷擦拭钉耙上的血迹——那不是泥土，
是暗红色的血，带着妖族特有的腥甜。大仙说笑了，敖丙强压下不适，
玄冰龙髓乃龙族根本，不如让小龙先参观结界，再做定夺？镇元子眼中精光一闪，
随即笑道：也好。不过地脉凶险，殿下需随贫道的弟子同行。两个道童立刻上前，
一左一右夹住敖丙。穿过炼丹炉阵列时，敖丙注意到每座炉子底下都埋着半截黑色的锁链，
锁链末端没入地下，隐约能听见呜咽声。他悄悄运转龙气，冰层顺着脚底蔓延，
透过地脉感知到下方涌动的能量——那不是地脉应有的温和灵气，
而是混杂着怨念与死亡的暴戾之力。前面就是地脉裂缝的主穴。左边的道童突然停下，
指着前方一道宽达百丈的鸿沟。裂缝中翻滚着墨绿色的枯萎气，
隐约能看见巨大的骨骼在其中沉浮。敖丙的龙角突然发烫，
那是龙族对同类气息的感应——裂缝深处，至少有上千具龙族骸骨！
这些都是作乱的地脉妖族。道童面无表情地说，大仙仁慈，留它们全尸镇压地脉。
敖丙指尖的冰屑簌簌落下。他认出其中一具骸骨的龙角——那是离渊之战中失踪的堂兄敖风，
他的龙角上有一道月牙形的伤疤，是幼时与自己玩耍时留下的。当晚，
敖丙躺在临时搭建的冰榻上辗转难眠。龟丞相派人送来密信，
说长老们已在地底龙宫备好祭坛，只要他点头，龙族就能立刻开始在地脉布防。
可柳溪村女孩的魂魄、堂兄的骸骨、道童钉耙上的血迹……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
像无数根冰针穿刺着他的心脏。三更时分，他终于下定决心。
化作一道蓝光潜入镇元子的主帐，帐内空无一人，
只有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卷泛黄的古籍——正是传说中的地书。书页上的符文正在蠕动，
化作锁链钻入地下，敖丙顺着锁链的轨迹挖开地面，赫然发现炼丹炉下埋着数百具妖族骸骨，
它们的魂魄被地书符文束缚，正源源不断地将生命力注入炉中。而在骸骨堆的最底层，
他看见了更可怕的东西——三枚龙族的逆鳞，每一枚都刻着东海龙宫的族徽。发现了？
镇元子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带着一丝戏谑，敖丙殿下，贫道给过你机会的。
敖丙猛地转身，水袖化作冰刃指向帐门。月光下，镇元子的道袍无风自动，
手中拂尘已变成一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帐外传来龙卫的惨叫，
敖丙的心彻底沉入冰窖——龟丞相和三百精锐，恐怕已遭不测。要么，
用玄冰龙髓换龙族的未来。镇元子步步逼近，长剑划破空气，要么，
陪你的族人一起化作地脉引子。敖丙闭上眼，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当他再次睁开眼时，
眼中已没有丝毫犹豫。他缓缓抬起手，掌心的定脉珠重新凝聚，只是这一次，
珠子里流淌的不再是安抚地脉的龙气，而是足以冻结整个地脉的——万载玄冰。
第一节完第二节 龙鳞泣血：逆鳞下的千年阴谋镇元子的长剑悬在敖丙咽喉三寸处时，
地脉裂缝突然传来一阵剧烈震颤。炼丹炉阵列中最东侧的三座炉子同时炸开，
墨绿色火焰裹挟着枯萎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结成狰狞的妖头形状。敖丙趁机旋身掠开，
水袖扫过石台上的地书，书页翻飞间露出一行血色符文——那是龙族上古禁术血祭地脉
的咒文，他在父王的《龙族秘史》中见过拓本。看来这些『引子』不太安分。
镇元子收剑回鞘，拂尘轻挥便将妖头打散，敖丙殿下，贫道劝你莫要自误。离渊之战后，
龙族仅剩三百余口，若今日与贫道为敌，明日东海龙宫便会沦为天庭的新『地脉引子』。
敖丙的冰刃在掌心凝结又消融。他看见帐外的龙卫尸体正被道童们拖向地脉裂缝，
龟丞相的青铜龟甲已裂开数道缝隙，老龟的脖颈无力地垂着，
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还死死盯着他，像是在说不可答应。
大仙可知『血祭地脉』的反噬？敖丙突然开口，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上古时期共工怒撞不周山，便是因滥用此术导致地脉崩塌。你抽取的不是地脉灵气，
是九州的根基！镇元子冷笑一声，袍袖中飞出一卷竹简，正是那本《地书》。
书页自动翻到某一页，投射出全息影像——画面中，天庭凌霄宝殿内，
玉帝手持仙丹满面红光，而阶下的仙官们个个面色灰败，显然已被下了某种禁制。
玉帝的寿元只剩三月，镇元子的声音带着蛊惑，只要炼成长生仙丹，
贫道便是天庭的功臣。届时龙族借地脉之力复兴，岂不两全其美？敖丙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终于明白镇元子的底气——这位地仙之祖根本不是在为天庭办事，而是以玉帝的性命要挟，
企图掌控天庭。而龙族，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枚棋子。让我考虑一夜。敖丙艰难地说。
镇元子眯起眼睛，拂尘指向帐外：贫道给你一夜时间。但记住，
明晨卯时若看不到玄冰龙髓，这些龙族俘虏……他没有说完，
但敖丙已看见道童们正将龙卫的尸体扔进炼丹炉，炉口的火焰瞬间变成诡异的幽蓝色。
回到临时囚帐时，敖丙的指甲已深深掐进肉里。帐内的冰榻正在融化，
地脉的燥热透过地面渗入骨髓，让他想起离渊之战时的熔岩地狱。那时他才三百岁，
亲眼看着兄长敖风为保护他，被天兵的雷火劈断龙角，坠入地缝前，
兄长塞给他半块龙鳞：活下去，龙族不能灭。殿下！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帐角传来。
敖丙循声望去，只见龟丞相的青铜龟甲下露出半张血淋淋的脸，老龟竟还活着！
他连忙上前撕开龟甲，发现老龟的五脏六腑已被枯萎气侵蚀，
唯有心口处的龟灵珠还在微弱发光——那是龙族至宝，能护住一丝生机。丞相！
敖丙握住老龟冰冷的手。别管我……龟丞相咳出一口黑血，
长老们……已在地脉布下『万龙阵』，只要殿下发出信号……
他从龟甲夹层中取出一枚海螺，螺壳上刻着龙族的求救符文，
但镇元子的地书能……屏蔽神魂信号，必须……靠近裂缝核心……话音未落，
龟丞相的手便垂了下去，龟灵珠的光芒彻底熄灭。敖丙将老龟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
龙角上的冰霜层层剥落。他想起幼时老龟背着他在东海游玩，
用龟壳为他挡下鲨鱼的利齿；想起离渊之战时，老龟用身体堵住地缝，让他带着残部撤退。
如今这位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却成了镇元子阴谋的牺牲品。三更的梆子声从营地外传来。
敖丙将龟丞相的尸体藏进冰窖，换上夜行衣潜入镇元子的炼丹炉阵列。
裂缝核心处的枯萎气已浓得化不开，他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大量龙气护体。忽然，
脚下传来一阵异动，冰层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一个巨大的阵法，
数百具妖族骸骨正是阵眼，而阵法的中心，赫然是三枚龙族逆鳞！果然是你。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敖丙抬头，看见哪吒踩着风火轮悬在半空，
混天绫如赤练般绕在腕间。三太子的眉心多了一道朱砂印记，那是天庭的镇魂印，
看来他也是奉命前来镇压地脉妖族的。哪吒？敖丙又惊又疑，你怎会在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