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满月的第二天，我正在卧室给她喂奶，房门被婆婆一脚踹开。
婆婆带着一群打麻将的邻居大妈涌进来，嘻嘻哈哈地指点着，像在参观动物园。
婆婆得意洋洋地炫耀：看看我儿媳妇，奶水多足！跟奶牛似的，保证能喂出个大胖小子！
1女儿满月的第二天，我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指尖轻轻划过她柔软的胎发。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给这个小小的生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绒光。她叫江月，月亮的月。
我给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她能像月亮一样，清冷，明亮，拥有自己独立的光芒，
而不是谁的附庸。可笑的是，许下这个愿望的我，自己却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附庸。
我的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落在飘窗玻璃的倒影里。镜中人是谁？苍白的面孔，
眼下是两团用最贵的遮瑕膏都盖不住的青黑。
曾经在谈判桌上神采飞扬、一个眼神就能让对方公关团队集体冒冷汗的林微总监，
如今只剩下一具被睡眠剥夺和荷尔蒙失调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躯壳。我下意识地挺了挺腰，
这个动作牵扯到胸前，一阵熟悉的胀痛传来。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今天，
我特意换下了那些宽大臃肿的哺乳睡衣。身上是一件修身的黑色针织短袖，料子柔软，
却毫不留情地勾勒出产后尚未完全恢复、但依然丰腴的曲线。这曾是我最喜欢的品牌，
一件简单的上衣，价格足够普通白领一个月的生活费。我买它，不是为了炫耀，
而是为了提醒自己，我曾经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下半身是一条灰色的羊毛混纺短裙，
堪堪遮到大腿中部。双腿上，我穿了一双极薄的肉色丝袜，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光泽，
让腿部线条看起来紧致了一些。这是我最后的倔强。我想告诉自己，告诉这个家里的所有人，
我林微，哪怕当了妈，也还没彻底沦为一个只懂柴米油盐和屎尿屁的黄脸婆。
这身打扮在家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我知道。但我需要这种束缚感，
需要丝袜紧贴皮肤的触感，需要高档面料带来的心理暗示。它像一套铠甲，
让我觉得自己还没完全被“母亲”这个身份吞噬。尤其是在这个家里。
这个一百八十平的江景大平层，首付是我掏的，用的是我婚前做项目拿到的几百万奖金。
房本上写的是我和丈夫江涛两个人的名字。当时他说，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现在我才明白，
这是我给自己打造的一座最华丽的金色牢笼。“微微，小月月是不是饿了？我听到她哼哼了。
”婆婆张桂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她从不敲门。
在这个她儿子是天、房子也有她儿子一半名字的地方，她觉得所有空间都理应向她敞开。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熟悉的烦躁，抱起女儿，熟练地解开胸前的哺乳扣。
女儿温热的小嘴立刻衔了上来，一股暖流从身体深处涌出，伴随着细微的刺痛。
这是我一天中为数不多能感到平静的时刻。我以为会是这样。“砰！”一声巨响，
卧室的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撞开，狠狠地砸在墙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愈。
我浑身一僵，惊恐地抬头。门口，我的婆婆张桂芬，像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手叉腰，
另一只手豪迈地挥舞着，身后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中老年妇女。她们是我家的“常客”，
婆婆的麻将搭子。此刻，她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打在我裸露的胸前。空气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一条无限延长的橡皮筋。
我能清晰地听到麻将牌被洗得哗啦作响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能闻到她们身上带来的二手烟味、汗味和廉价花露水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我甚至能看清王阿姨嘴角那颗黑痣上长出的、倔强的长毛。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手脚。
羞耻、愤怒、惊骇，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我的每一寸皮肤。我下意识地想用手去遮挡，
但怀里抱着正在吃奶的女儿，我动弹不得。我只能像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标本，
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女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充满侵略性的气息，
被吓得松开嘴，放声大哭起来。她嘹亮的哭声，终于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而我的婆婆，
这场闹剧的导演，终于开口了。她完全无视我的窘迫和女儿的哭声，
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炫耀的、油腻的自豪感。她拍了拍离她最近的李阿姨的肩膀，
用足以让整栋楼都听见的音量，高声宣布：“看看！都来看看！我儿媳妇，奶水多足！
跟奶牛似的，保管能喂出个大胖小子！”“奶牛。”“大胖小子。”这两个词，
像两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我生的是女儿。江月，我的小月亮。这件事，
张桂芬比谁都清楚。从我怀孕五个月托关系没查出性别开始，她的脸就没晴过。月子期间，
更是对我没一句好话。可现在，当着外人的面，
她却能如此厚颜无耻地说出“大胖小子”四个字。仿佛只要她喊得够响，
我女儿的性别就能当场改变一样。而她身后那群“观众”，
也立刻发出了配合的、夸张的赞叹声。“哎哟，桂芬你可真有福气！这媳妇娶得好，屁股大，
一看就能生！”“就是就是，瞧这奶水，肯定是个儿子！头胎是儿子，以后腰杆都硬！
”“微微这孩子就是害羞，都是自家人，看看怕什么。
”一个我不认识的大妈甚至想上手来摸我的奶。我猛地抱紧女儿，像一只被激怒的母兽，
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出去！都给我出去！”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甚至有些破音。
那群大妈被我吼得一愣。张桂芬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
她觉得我在她的朋友面前驳了她的面子，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她三角眼一瞪，
双手往大腿上一拍，开始了我最熟悉的那套撒泼表演：“哎哟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辛辛苦苦帮你带孩子，请朋友来家里热闹热闹，看看我的大孙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就是喂个奶吗？哪个女人生了孩子不喂奶？金贵成这样了？我当年在田埂上，
撩起衣服就喂我们家江涛，过路的人男男女女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像你这么矫情！
”她一边说，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好心好意，你当成驴肝肺！
你是不是产后抑郁了？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老姐妹！嫌我们是农村来的，
没你有文化是不是？我告诉你林微，你别忘了，你现在吃的穿的，都是我儿子挣的！
你一个不挣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句句诛心。我气得浑身发抖，
抱着哇哇大哭的女儿，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是的，
我曾经是年薪百万的公关总监，可为了备孕、生女，我放弃了工作。我现在，
确实是一个靠丈夫养活的全职太太。我的沉默，在她们看来，就是默认，是理亏。
那群大妈又开始窃窃私语，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同情。她们在同情张桂芬，
摊上了我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儿媳。最终，
这场闹剧以张桂芬带着她的麻将搭子们“心满意足”地退场而告终。她走的时候，
还故意把门摔得震天响，嘴里骂骂咧咧，
无非是些“白眼狼”、“读了点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陈词滥调。卧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女儿疲惫的抽泣声，和我的心，一寸寸变冷的声音。我低头，
看着自己身上的这套“铠甲”。黑色针织上衣，灰色短裙，肉色丝袜。
此刻它们看起来如此滑稽，如此可悲。我像一个穿着戏服的小丑，演了一出独角戏，
演给自己看，结果却被一群不速之客闯进来，当场扒光了所有的伪装。羞辱感像潮水一样，
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我，我几乎要窒息了。我抱着女儿，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
林微，你不能倒下。江涛，江涛马上就下班了。他是我的丈夫，是江月的爸爸。他不一样。
他读过大学，在外企工作，他懂道理，他会站在我这边的。只要他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开始一遍遍地在心里演练，
等他回来我要怎么说。我要冷静，要克制，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哭闹。我要有条理地陈述事实，
让他明白，这不是小题大做，这是对我人格尊严最严重的践踏。我甚至天真地想，也许，
这是个机会。一个让江涛彻底看清他母亲真面目，从而解决我们家这个最大矛盾的机会。
抱着这个微弱的希望，我给女儿换了干净的尿布，哄她睡下。然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安静地等待着我的“救星”。2晚上七点，玄关处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江涛回来了。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英俊又挺拔。他是我大学时期的男神，我追了他整整两年。
他身上那种儒雅又带着一丝精英阶感的疏离，曾让我疯狂着迷。“老公，你回来啦。
”我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嗯。”他应了一声，
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道，“今天怎么样？小月亮乖不乖？”“她……”我的眼圈一热，
差点哭出来，但立刻忍住了。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边，帮他接过公文包。客厅里，
婆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放着声音吵闹的家庭伦理剧。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没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但我知道，她在听。她的耳朵，像雷达一样，
捕捉着这个家里所有的风吹草动。江涛显然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他换好鞋，走到客厅，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妈，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怎么了这是？妈，谁惹您不高兴了？
”他熟练地选择先安抚他母亲。张桂芬重重地哼了一声，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摔，
阴阳怪气地开口了：“我哪敢不高兴啊？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个外人，是个免费的老妈子。
人家现在是金凤凰，看不上我这个乡下老婆子咯。”江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转向我，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微微，又怎么回事？你又跟妈吵架了？”那个“又”字，
像一根针，刺得我心里一痛。我强忍着委屈，把声音放得尽量平和：“老公，
我们能进房间说吗？”“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当着我的面，我倒要听听，
我怎么欺负你了！”张桂芬立刻拔高了音量。江涛叹了口气，一脸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下，
扯了扯领带：“行了，就在这说吧。我上一天班累死了，不想再猜来猜去的。到底怎么了？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冷静和克制都崩塌了。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我的丈夫。
我突然觉得他很陌生。但我还是开口了，我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
用我作为公关总监时最客观、最不带情绪的语言，复述了一遍。我没有添油加醋，
甚至省略了很多婆婆说的更难听的话。我以为，事实本身已经足够震撼。在我讲述的过程中，
江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生气了，他一定是在生他妈的气，
觉得他妈做得太过分了。然而，等我说完，他长久地沉默着。沉默过后，他抬起头，
看向我的第一句话是：“就为这点事？”我的大脑“嗡”地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什么叫……这点事？”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江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林微，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妈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她就是个农村老太太，没文化，爱面子，喜欢瞎热闹。她带人来看看孙女，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也是好意，想让大家看看宝宝，夸夸我们家。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吗？”我呆住了。好意？小题大做？给她难堪？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第一天认识他。原来在他眼里，我被当众羞辱，
我的人格尊严被踩在脚下，都只是“这点事”。而我本能的自我保护，
却成了“小题大做”和“不给他妈面子”。旁边的张桂芬听到儿子的话，腰杆立刻挺直了，
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还挑衅地看了我一眼。我的心，一瞬间凉透了。“江涛，
”我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妈带着一群外人，在我给女儿喂奶的时候，
踹门进来围观。她说我是奶牛，说我生的是大胖小子。你管这个叫‘好意’？
”“那她不也是为了我好，为了我们家好吗？”江涛的音量也提了起来，
“她希望我有个儿子，这有什么错？哪个当奶奶的不希望抱孙子？你生了女儿，
她嘴上说两句，你听着不就行了？至于闹成这样吗？你知不知道，李阿姨的儿子，
就在我公司楼下的部门上班！你今天让她下不来台，明天我在公司怎么做人？”原来，
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他的面子，他在公司的处境。至于我的尊严，我的感受，一文不值。
“我让你在公司难做人了？”我气得笑了起来，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我被你妈当成畜生一样展览，你觉得是我错了？江涛，你还是不是人？你有没有心？
”“你够了！”江涛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我，脸上满是厌恶，“林微，
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没工作，没收入，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房子，
我妈辛辛苦苦从老家过来伺候你月子，帮你带孩子，你就这么对她？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这个家就别想安生！”他说完，还不解气，
又补上了一句最致命的威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要是想离婚，可以！女儿归我，
你净身出户！你自己掂量掂量！”“净身出户。”这四个字，像晴天霹雳，
把我整个人都炸懵了。我看着他，这个前一秒还在跟我讨论女儿乖不乖的男人，
后一秒就能用最残忍的话，把我打入地狱。而我的婆婆张桂芬，此刻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她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江涛身边，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
对我下了最后的通牒：“听见没？我儿子说的。微微啊，不是妈说你，女人家家的，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安安分分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明天，
去给你王阿姨李阿姨她们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不然，哼。”她没有说完，
但那一声冷哼里的威胁，已经不言而喻。丈夫的背叛，婆婆的逼迫，像两座大山，
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看着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配合得天衣无缝。我突然明白了。我不是嫁给了一个男人，我是嫁给了他全家。在这个家里，
我永远是个外人。我的所有退让和妥协，换来的不是理解和尊重，
而是他们的得寸进尺和变本加厉。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哭。
我只是麻木地站起身，转身走回了卧室。身后，传来江涛不耐烦的声音：“你看她那死样子！
惯的都是毛病！”接着是张桂芬心满意足的安慰：“儿子，别气了，跟她置气不值得。
妈去给你下碗面，卧两个鸡蛋。”我关上卧室的门，将那些声音隔绝在外。世界终于安静了。
我走到婴儿床边，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她的眉眼像我，鼻子和嘴巴像江涛。她那么小，
那么柔软，对这个世界还一无所知。她不知道，她的母亲，
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溃不成军的战役。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绝望，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我该怎么办？离婚？像江涛说的，
净身出户，连女儿都带不走？不，我不能失去我的月亮。忍？像今天这样被羞辱，
以后还会有无数次。直到我被彻底磨平棱角，变成他们希望的那个，没有思想，没有尊严，
只会生育的机器。3绝望是一种物理感受。它会让你的四肢变得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会让你的呼吸变得稀薄，会让你的世界失去所有的色彩，只剩下黑白灰。
我在这种黑白灰的世界里，抱着膝盖，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一整夜。手机屏幕亮了又暗，
暗了又亮。江涛没有进来。这个房间，这个家，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他们母子俩的人间烟火，另一边是我和女儿的孤岛。天快亮的时候，女儿醒了，
用细弱的哭声召唤我。我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起身，换尿布，喂奶。做完这一切，
我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那件黑色的针织上衣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的曲线不再是风情，而是疲惫。
腿上的肉色丝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破了一个小口子，像一道丑陋的疤痕。这身“铠甲”，
终究还是碎了。我伸手，慢慢地，将它一件件脱下。上衣，短裙，还有那双破了洞的丝袜。
我将它们团成一团，毫不留恋地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我从衣柜的最深处，
翻出了一套被我遗忘很久的衣服。那是一套真丝睡衣，香槟色的，质地光滑冰冷，
像月光流淌在皮肤上。这是我单身时买的，牌子很小众，但价格不菲。
它的设计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最顶级的面料和最利落的剪裁。穿上它，
我感觉自己终于找回了一丝属于林微，而不是江太太的体面。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江涛。是我的闺蜜，陈姐。屏幕上跳出她的微信消息：“醒了没？
昨天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出什么事了？”陈姐，陈静，我大学四年的室友，
现在是沪上最有名气的离婚律师之一。她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永远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走路带风，眼神比手术刀还锋利。她是我身边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反对我辞职结婚的人。
当时她说：“林微，男人会背叛你，事业不会。别把自己的身家性命，
押在一个男人的良心上，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陈姐，江涛不一样。”现在想来，真是讽刺。我看着她的头像，
那个穿着律师袍、眼神坚毅的卡通小人，犹豫了很久。把自己的不堪剖开给别人看，
需要勇气。尤其是在一个曾经劝过你，而你没有听的朋友面前。但最终，
我还是拨通了她的视频电话。“嘟”的一声，电话接通了。屏幕那头，
陈姐明显是刚晨练回来，脸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穿着一身紧身的荧光色运动服，
身材好得不像话。“哟，大小姐，终于肯理我了？”她看到我的脸，脸上的调侃瞬间消失了，
眉头紧紧皱起，“林微，你怎么回事？被鬼吸了阳气吗？”我的眼泪，在那一刻，
再也忍不住了。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镜头，
缓缓地转向了垃圾桶里那堆被我抛弃的“铠甲”。陈姐是谁？她打过上百场离婚官司，
见过的人性丑恶比我吃过的盐还多。她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七八分。她没有追问，
只是静静地等着。等我终于哭够了，把昨天发生的一切，用嘶哑的声音，
断断续续地讲给了她听。包括“奶牛”，包括“大胖小子”，包括江涛那句“净身出户”。
视频那头，陈姐的脸色越来越冷。等我说完，她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怒意。“林微，你还记得三年前，Apex那场发布会吗？
”我一愣。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经典的战役。
Apex集团被爆出重大产品安全丑闻，股价暴跌，濒临破产。我临危受命，
只用了七十二小时，就策划了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危机公关发布会。
我让他们的CEO当着全国媒体的面，鞠躬道歉，公布所有解决方案，
并且承诺拿出公司一半的利润做公益。最终，不仅挽回了品牌声誉，
甚至还因为“勇于承担责任”，获得了一片赞誉。那场发布会，
我穿了一身Dior的白色套装，脚踩Jimmy Choo，一个人站在台上，舌战群儒。
那是我最高光的时刻。“当然记得。”我轻声说。陈姐的声音透过听筒，一字一句，
清晰地敲在我的耳膜上。“那你记不记得，发布会结束后，你跟我喝酒时说的话？”“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