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如刺南城的秋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苏晚裹紧米色风衣,
抱着一摞刚印好的设计稿从复印店出来时,梧桐叶正打着旋儿落在她肩头。
她仰头看了看设计院灰蒙蒙的玻璃幕墙,那里倒映着她瘦削的身影——二十六岁,
却已经学会像老人一样佝偻着背走路。"小心台阶!"门卫的喊声来得太迟。苏晚脚下一滑,
设计稿如雪片般散落。她狼狈地跪在地上,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却顾不上查看,
慌忙去抓那些被秋风吹得四散的图纸。其中一张飘到了台阶尽头,
落在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前。那只手捡起图纸时,骨节分明得像雕刻作品,
腕表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谢谢您......"苏晚抬头,声音戛然而止。
男人穿着深灰色风衣,身形修长得像白杨。他的下颌线绷得很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眼神却比南城最冷的冬天还要刺骨。他垂眸看着那张画着银杏叶廊架的图纸,
喉结上下滚动:"苏晚?"这个声音让苏晚浑身一颤。低沉,冷冽,却带着某种奇怪的熟稔,
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可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张脸——太过锋利,像把没入鞘的刀,
连阳光都不敢在上面停留太久。"我是。"她下意识站直身体,接过那张图纸时,
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手背。那一瞬间的触感让她浑身发冷,他的体温低得不像活人。
"沈氏集团,沈慕言。"他收回手,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痕迹,
"下周的竞标会,希望你的方案能配得上'苏'这个姓。"苏晚猛地攥紧图纸,
纸张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沈慕言——这个名字在南城建筑圈如雷贯耳。
三年前以雷霆手段接手濒临破产的沈氏,短短一年就让集团重回巅峰。
传闻他曾在董事会上徒手捏碎茶杯,任由瓷片扎进掌心也要逼退反对者。"沈总认识我?
"她强作镇定,却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沈慕言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是十二岁那年父亲教她做模型时不小心划伤的。当时父亲说:"晚晚,这是你的勋章,
证明你是苏家的女儿。""竞标会见。"他转身离去,风衣下摆划出凌厉的弧度,
像一把出鞘的剑。苏晚站在原地,秋风卷着落叶在她脚边打转。
她低头看着那张被捏皱的设计图,那是父亲生前最爱的银杏叶元素。五年前那个雨夜,
父亲从三十八层高的地标工地坠落时,手里攥着的就是一片银杏叶标本。"苏设计师?
"同事小林从大楼里跑出来,"你怎么在这儿发呆?王总监找你半天了。"苏晚如梦初醒,
匆忙整理好散落的图纸:"我这就去。""等等,"小林压低声音,
"刚才那个人......是沈慕言?他怎么会来我们设计院?"苏晚摇摇头,
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沈慕言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刺,
深深扎进她心里——"配得上'苏'这个姓"。自从父亲出事,母亲带着她连夜搬离老宅,
"苏"这个姓氏就成了不能触碰的伤疤。竞标会当天,苏晚穿着最正式的黑西装,
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起。她站在沈氏集团大厦前,仰头望着这座父亲参与设计的玻璃巨兽,
喉咙发紧。"放轻松,"同行的张总监拍拍她肩膀,"虽然沈氏是甲方,
但我们方案很有竞争力。"会议室内,沈慕言坐在长桌尽头,
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实木桌面。当苏晚展示到第三页时,那敲击声突然停了。
"这个廊架结构,"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
"是抄袭沈氏三年前的废案。"苏晚手中的激光笔"啪"地掉在地上。
那张银杏叶廊架的设计图,分明是父亲生前留给她的草图之一,怎么可能是抄袭?"沈总,
这绝对是我独立完成的......""苏小姐,"沈慕言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你父亲没教过你,
建筑师最可耻的就是剽窃?"苏晚的脸瞬间失去血色。父亲是她心中最干净的净土,
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沈总,请您拿出证据。
"沈慕言冷笑一声,助理立刻递上一份文件。他随手翻开其中一页,
推到苏晚面前——那是一张与她设计几乎一模一样的图纸,右下角签着"沈慕言"三个字,
日期确实是三年前。"这不可能......"苏晚的声音在发抖。
父亲留下的草图日期更早,但那些图纸都在老宅大火中烧毁了,她拿不出任何证据。"不过,
"沈慕言突然话锋一转,"我给你个机会。做我的私人助理,沈氏的资源随便你用。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苏晚抬头看他,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奇怪的期待,
仿佛猎人看着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为什么是我?"她轻声问。沈慕言俯身,
在她耳边低语:"因为我想看看,苏振邦的女儿,到底继承了他几分本事。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插进苏晚心脏。她终于明白了,这不是机会,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可她别无选择——母亲的肾病需要高昂的医药费,而拿下这个地标项目,
是她唯一能为父亲正名的机会。"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
第二章 囚笼金丝沈慕言的别墅坐落在南城最贵的半山区,通体灰白的现代主义建筑,
像一座精心设计的囚笼。苏晚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前时,
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她去参观过的猛禽救助站——那些被剪去羽翼的鹰隼,
眼神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你的房间在二楼尽头。"管家陈叔接过她的行李,
目光中带着怜悯,"沈先生吩咐,您的工作从今晚开始。"房间比想象中宽敞,
落地窗外是整片山景。苏晚刚放下包,门就被敲响。沈慕言站在门外,已经换上了家居服,
看起来比白天少了几分凌厉。"跟我来。"他转身就走,仿佛确信她会跟上。
书房里弥漫着雪松和皮革的气息。沈慕言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
指了指角落里的那张小桌子:"以后你在这里工作。今晚先把这些文件分类。
"桌上堆着半人高的文件夹。苏晚默默走过去,
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是沈氏近五年的所有地标项目,其中不少都有父亲参与的痕迹。
"我父亲......"她忍不住开口。"工作时间不要闲聊。"沈慕言头也不抬,
钢笔在纸上划出凌厉的线条。凌晨两点,苏晚终于整理完最后一本文件。
她揉着酸痛的脖子抬头,发现沈慕言正盯着她看,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沈总还有吩咐?
""煮杯牛奶。"他合上文件,"厨房在楼下右转。"厨房大得离谱,
冰箱里整齐排列着各种进口食材。苏晚找到牛奶,
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相框——照片里的沈慕言看起来年轻许多,站在她父亲身边,
两人正在看一张建筑图纸。父亲的手搭在他肩上,笑容慈爱得像对待自己的孩子。
"谁让你动这个的?"沈慕言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他一把夺过相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滚出去。"他的声音低得可怕。苏晚仓皇逃离,
却在楼梯拐角处听见一声巨响——相框被砸碎的声音。那一夜,她蜷缩在陌生的床上,
听着楼上书房传来持续到天亮的踱步声。第二天清晨,陈叔告诉她沈慕言已经去公司了,
留给她一长串工作清单。最后一条写着:"晚上七点,我要在餐桌上看到你。
"晚餐是米其林厨师上门准备的。沈慕言换了一身黑色西装,像是刚参加完重要会议。
他切牛排的动作优雅精准,刀锋与瓷盘碰撞的声音让苏晚神经紧绷。
"你父亲教过你建筑设计?"他突然问。苏晚握紧餐刀:"从六岁开始。
""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最喜欢银杏叶?""因为银杏是活化石,
"苏晚不假思索地回答,"历经亿万年不变,象征着永恒。"沈慕言的手顿了一下,
红酒在杯中荡出细小的波纹:"他当年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这句话里隐含的怀念让苏晚惊讶。她鼓起勇气抬头,发现沈慕言正凝视着窗外的银杏树,
侧脸在烛光下显得异常柔和。"你和我父亲......""吃完了就上楼工作。
"那瞬间的柔和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把明天董事会的资料准备好。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白天沈慕言去公司,
苏晚在别墅处理文件;晚上他要么整夜工作,要么消失不见。直到某个雨夜,
苏晚被雷声惊醒,发现有人站在她床边。"沈总?"她惊恐地坐起身。沈慕言浑身湿透,
眼睛里布满血丝,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他俯身撑在她枕边,
灼热:"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苏振邦的女儿......"苏晚僵在原地。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她脸上,冰凉得像泪。"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他声音嘶哑,"每天一闭眼,
就看到他摔下去的样子......""我父亲的事故......""不是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