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空气里混杂着酒精、消毒水和血腥味,
我的头痛得像是被人劈开。眼皮很重,但还是艰难睁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却漂亮得几近诡异的脸,正挂在天花板上的黑镜子里看着我。
不是我的脸。“醒了?”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干冷,没有温度,“记住,
你现在是许瑶。”我脑中轰地炸开,心跳瞬间加快,一股尖锐的恐惧从脊椎拔起。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才开口,嘴巴便被塞进一根冰冷的棉签,药水灌入口腔,
喉咙火辣辣地烧,头一晃,我又失去了意识。这一次,再醒来时,我坐在化妆镜前,
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肩,耳垂上的钻石耳钉晃得我眼花,脸,是精致得近乎完美的瓜子脸,
高鼻,白皙皮肤,一笑仿佛能掐出水来。镜子前的女人,不是我——苏婉。“很好,
恢复得不错。”身后那人带着医用手套,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满意,“许瑶死了,苏婉活着,
你也活不成。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许瑶。”我猛地转身,拽住他衣领,
“你凭什么——”话没说完,门开了,进来一排人,穿着黑衣,表情森冷。
“我们没有时间和你谈条件。你欠许家的命,现在还。”他说得轻描淡写,
却让我全身如坠冰窟。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不是“被认错”那么简单,我是被替代了。
更可笑的是,没人会为苏婉出声。她是被许家扫地出门的假千金,
是刚被未婚夫退婚、刚被所有人嫌弃的“累赘”。苏婉,死了也没人在乎。而许瑶,
许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哪怕尸骨未寒,也得有人替她活着继续还债、履行婚约、背锅。我,
被迫顶替她,成了许瑶。第三天,我坐在婚礼彩排台上,
穿着那身本属于“许瑶”的订婚礼服,看着礼堂前方的男人——傅承之。他眼神冰冷,
盯着我,像盯着一个毒蛇。“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前几天才闹自杀,这会儿又装无辜?
”我喉咙干涩:“傅承之,我是……”“闭嘴!”他怒斥,像是不愿再听我多说一个字,
“你以为用死来逼婚,我就会心软?许瑶,我告诉你,我娶你,只是因为傅许两家的协议,
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心脏一紧,几乎快要站不稳。我想解释,可一开口,
就听见身后有人冲我吼:“许小姐,千万别再说那种疯话了,老夫人心脏不好,
您再胡言乱语,出了事谁负责?”我闭上眼,狠狠吸了口气。
原来不只是被换了脸、被改了名字,我连“说真话”的资格都没了。许瑶的人生,
我必须接住。哪怕这是一场无底的深渊。夜里我在傅家客房里,
梦见自己站在医院外的大雨里,手里攥着那张被撕碎的婚礼请柬,
父母关门时冷漠的脸、许瑶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笑,全一幕幕重新浮现。“苏婉,
你不过是个假货,跟我要抢爸妈?抢未婚夫?你配吗?”那天她摔门离去,我才知道,
真正的“苏婉”,是个没有任何归属、没有人要的孤魂野鬼。可现在,许瑶死了,
我却还活着。我不该继续逃。第四天,订婚仪式如期举行。傅家、许家高层齐聚,灯火璀璨,
我挽着傅承之的胳膊步入舞台,他的指节冰冷,宛如寒铁。台下的掌声如潮,但我知道,
这一切不是为我苏婉。是为“许瑶”。站在礼台上,
我忽然对自己说:既然这个世界容不下苏婉——那我,就活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许瑶。
从今天起,我要用她的名字,夺回我曾失去的一切。哪怕要付出血的代价。2我从未想过,
有一天,我要用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活下去,而且这女人恨我入骨。现在,我成了她。
成了许瑶,许家真正的千金小姐,傅承之名义上的未婚妻,公众眼中的天之骄女。
而真实的我,苏婉,被丢进雨夜的那具尸体,如今已经没人再提起。“许小姐,
该准备董事会议了。”秘书低头看着我,态度尊敬却小心翼翼,
像怕我一言不合又做出什么“疯事”。毕竟在他们眼中,“许瑶”三天前刚吞药自杀未遂。
我点头,起身。镜子里,妆容精致的脸,眼神冷淡疏离,完美无瑕。这副皮囊的确是利器,
可也是牢笼。我必须小心控制一言一行,不露出任何“不该属于许瑶”的痕迹。
走进许氏会议室,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几位股东交头接耳,看到我出现,
皆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许总,这次决议是关于总部地块的出售。”许副总递上文件,
“我们建议出售给恒岳集团,回笼资金,缓解债务压力。”“卖给傅家?
”我看了眼文件上的落款,语气平淡。对方一怔:“是……也算强强联手。”“不同意。
”我轻声道。众人一惊。“许小姐,你三天前还答应——”“那是三天前的许瑶。
”我看向他,声音不疾不徐,“你说的,是那个企图自杀、病恹恹的废物吗?
”会议室一瞬间安静下来。我冷冷扫过众人:“现在的我,不会再任人摆布。
”没人再敢开口,只有许副总气得嘴唇发白,却不敢真的发作。会后,
我在洗手间里看着镜子,一寸一寸抚摸自己被重塑的脸。我想,这就是你们想要的许瑶吗?
一只戴着枷锁的金丝雀,被困在高楼里活着、笑着,代替你们死去的“公主”。当晚,
回到傅家。客厅里静悄悄,只有灯光打在地毯上,拖出一条孤影。“傅太太,
我听说您今天在会议上很强势啊。”熟悉的声音自酒柜前传来,傅承之倚着柜子,
手里晃着一杯红酒,笑得讥讽。“你不满意?”我反问。“满意。”他走近,视线逼人,
“你现在说话做事,比以前干脆多了。我倒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终于不疯了。
”我沉默。他靠得更近,酒气混着他身上的冷香压了过来,“你到底是谁?”我心脏一跳,
却不动声色:“你不是说过,不管我是谁,你都会娶我?”“那是在你割腕自杀前。
”他手指点在我的手腕上,轻轻划过,“现在你不疯不闹,倒不像许瑶了。”他在试探。
我眼底浮出一丝冷笑:“你不是一直讨厌那个疯女人吗?现在我变好了,你又不适应了?
”“是啊,”他忽然贴近耳边,低声呢喃,“可你变得太干净利落,像是……换了灵魂。
”深夜,我翻出那本许瑶生前的日记。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对傅承之的执念,
对许家长辈的顺从,甚至写下她为什么要“自杀”:“如果我死了,他们就会愧疚,
就会珍惜我……”可她太天真了。她死了,傅承之并不痛苦,
许家人更是第一时间找到“替代品”继续操控。而我,就是那个被迫替她而活的“工具”。
我关上日记,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许瑶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真的自杀吗?第二天,
我请了老管家喝茶,装作不经意问起许瑶出事那晚的情况。他一开始避而不谈,
但说到那晚许瑶情绪失控、喝了酒、打了几通电话,最后独自驾车出门,再也没回来时,
我的手指紧紧攥着茶杯。“她最后打电话给谁?”“是……傅先生。”管家语气迟疑,
“但傅先生一直没接。”“还有吗?”他摇头。但我不信。我查了通话记录,
确实显示那晚许瑶打出三通电话,两通是给傅承之,最后一通——删了。被人为抹除。
我眉头紧蹙,心里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许瑶的死,不是表面那么简单。那天晚上,
我再次出现在傅承之房门前。他穿着浴袍,眼神慵懒冷漠:“你来做什么?
”我盯着他:“那晚她打了你三通电话,你接了吗?”他脸色一沉:“你又发什么疯?
”“回答我。”我逼近一步,“你是不是最后接了那通电话?”他盯着我,沉默了很久,
忽然笑了:“你不是许瑶,你根本不该知道这些。”我身形一震。“你是谁?”他声音低沉,
冷得发抖,“苏婉?”我咬紧牙关,握拳的手在身侧颤抖,
却一字一顿地说:“我当然是许瑶。我替她还命,也替她活下去。现在我要知道,
她是怎么死的——因为我不信她真的想死。”他眸色一沉,没有回答,却重重关上门,
差点撞到我的鼻尖。门板后传来一句模糊的呢喃:“她当然不是自杀……她只是太蠢了。
”我愣住。那一刻,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路,不只是要扮演许瑶,
而是要替她查清死亡的真相——否则下一个“意外”,就可能落到我头上。3我不能再等了。
哪怕只是在这具“许瑶”的身体里活着,我也必须抓住每一个线索,为她,也为我自己,
找到真相。否则,早晚我也会像她一样,被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许氏旗下有一家小型公关公司,是许瑶生前最宠爱的小姑姑掌管。那晚她“出事”前,
就是从那儿出门的。我去了那里,借口是视察财务,实则盯准了她的助理。
“许小姐……您要看当晚的监控记录?”助理明显慌了,手指在鼠标上来回移动。
“有什么问题?”我笑着问,轻描淡写地扫她一眼,“出事那晚我喝多了,有些记不清了。
”她额头开始冒汗:“监控……刚好那天坏了。”我缓缓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手指搭在她肩膀上,语气温柔却带着压迫感:“那你记得我和谁一起出门的吗?
”她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被一道男声打断。“许小姐,这是我这里的内部流程,
您不该过问太多。”我转头,看见小姑姑许琳站在门口,穿着高定西装,
一脸客气而生疏的笑容。“你来得倒巧。”我收回手指,坐回办公椅,盯着她,
“我来是为了重整这家公司。你不会反对吧?”她笑意不变:“当然不反对,
只是你最近身体刚好,不该太劳累。”“身体累不要紧。”我语气一顿,“但我想知道,
真相到底累不累。”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了:许家每一个人,都在隐瞒。
他们嘴上喊着哀悼许瑶,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把她留下的空位填满。而我,就是那块补丁。
几日后,我收到一封匿名快递。里面是一张U盘,插入电脑后跳出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灰暗、断断续续,是车内监控。许瑶的声音低低响起:“我不会再等了,
承之……你说你要娶我,可你一推再推。我已经通知了许家,如果你今晚不出现,
那我就……”后面画面一阵闪动,最后定格在她驾车离开的镜头。可就在她走前几秒,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是傅承之。视频到此戛然而止。我全身冷得像掉进冰窖。
那天,他是见过她的。他说过她太蠢,原来不是责怪她死,而是她根本不该知道某些事。
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许瑶不是自杀。而傅承之,知道真相。第二天清晨,
我穿着居家裙坐在傅家花园的长椅上,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我的脸上。他走过来,
看见我手里把玩着U盘,脸色瞬间沉下去。“你从哪拿到的?”我抬眼,
盯着他:“她临死前,见过你对不对?”他沉默。“你明知道她情绪崩溃,
为什么还放她一个人开车走?”他仍不说话,只有眼神越来越深,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狼。
“那晚你是她最后一通电话。”我站起身,逼近他,“她是冲着你死的吧?”“你想说什么?
”他冷冷开口,“她都死了,还想拉我陪葬?”我蓦然一巴掌甩了上去。巴掌清脆响亮,
我的手发抖,脸却冷静得像冰。“你不配为她难过。”他怔住,良久,喉结滚动,
终于低低开口:“我那天确实见了她。但她喝了酒、闹脾气,说要跳楼威胁我。
我早就受够了她用死来绑架感情。”“你走之后,她出车祸了,你知道吗?”我声音发颤。
他闭上眼,低声说:“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你不觉得愧疚?”他缓缓睁开眼,
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茫然。“我以为……她只是在演戏。”我看着他,不再说话。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我被抛弃过。许瑶也一样。她以为靠执念可以留住爱,却没想到,
最后连命都保不住。我走回房间,一步步沉重。现在,我已经替她走上了她的人生。
既然傅承之不愿认错、许家不肯认账,那就由我来——为她讨还这一切。几日后,
我主动提出参加许家与傅家联合举办的“感恩慈善晚宴”,
对外说是为了纪念“重生”的许瑶。实则是,我要借这个场合,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让那些以为我沉默的豺狼们知道:苏婉死不了,许瑶也不会再软弱。而今晚,
我准备掀开第一块遮羞布。4慈善晚宴,是名流权贵的表演舞台,也是猎人与猎物的角斗场。
而今晚,我就是那头披着羊皮的狼。穿上那条专门为我订制的黑色鱼尾礼服时,
女助理瞳孔都缩了一下:“许小姐,您今晚的风格……有点太凌厉了。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完美精致的脸,唇红如血,眼尾轻挑,冷艳得不近人情。“怕了吗?
”我语气温柔,却像刀。她忙摇头。“许瑶”不该这么张扬。可今天,
我就要让所有人记住——她,回来了,而且换了灵魂。晚宴现场灯光璀璨,
高脚杯碰撞声不绝于耳,宾客衣香鬓影。我一出现,便吸引所有目光。傅承之站在台阶上,
远远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许小姐,许久未见。”许家大姑妈端着酒杯过来,
脸上笑得虚伪,“听说你最近身体好了不少?”我笑了笑:“承蒙许家照顾,命硬,死不了。
”她神色一僵,笑容差点挂不住。“还有力气讽刺人,看样子是真的康复了。”“是啊。
”我举起酒杯,轻轻与她碰了一下,“以后谁要倒霉,恐怕也轮不到我。”她转身离开时,
我看见她手中握着手机,脸色变得阴沉。我知道,她开始警觉了。我缓步走到展台中央,
那是一块用于捐款纪念的留言墙,傅承之站在一侧,西装笔挺,神情漠然。“许小姐。
”他低声说,语气沉稳却压着火,“你今晚想做什么?”“纪念一个死去的人。
”我扫过四周,目光幽深,“顺便,也提醒某些活着的人,不该太快忘记她。”他眼神微变,
抿紧了唇:“我已经道歉。”“你道的是情,还是命?”他沉默。我上前一步,
声音极低:“你见死不救,她替你赔上了命。傅承之,
这不是一句‘我以为她在演戏’就能揭过去的。”“你到底想怎样?”我忽然笑了,
眼中闪过一丝寒意:“让我来替她活成你不敢爱的样子。”宴会中段,我被主持人请上台。
灯光打在我身上,我接过麦克风,看着台下一众熟悉又虚伪的面孔。“大家好,我是许瑶。
”现场安静。“我曾是一位自以为幸福的小公主,有家族庇护,有未婚夫宠爱,
也有光鲜亮丽的人设。”我微笑,语气如常,“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
所有的‘拥有’不过是道具,一场游戏,一场梦。”傅承之眉头拧紧,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却像未察觉般继续:“你们知道吗?我曾经为了一个人割腕自杀。他没来,我差点死。
”人群开始低声骚动。“可我醒来后才明白,那并不是我的命运终点,而是起点。
”我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所以今晚,我决定将过去清零,重新开始。
”“首先——”我看向前排的许琳,也就是许小姑,“我要宣布,许氏公关将全面由我接管,
过去几年账目中的漏洞,我会亲自审计。”她脸色刷地白了,连忙站起:“许瑶!你疯了?
”我眯眼:“怎么?怕我查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