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禾,市一院儿科最难搞的主任医师。
上班第一天,我就告诉所有实习生:在我这,没有借口,只有结果。医疗不是过家家,任何失误都可能毁掉一个孩子的一生。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只有一个叫罗鹏的实习生,觉得我是在和他玩职场PUA。
一次阑尾炎手术,他自作主张,差点造成肠穿孔。
我把他踢出手术室,他转头就跟别人说我心胸狭隘,打压新人。
他甚至在小群里带节奏,说我这种冷血的人,根本不配当儿科医生。
同事劝我大度点,护士长让我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他看舆论站在他那边,更加得意,甚至敢在院长面前告我的状。
他以为,只要绑架了道德,就能绑架我。
他只是不知道。
这家医院,以及它背后的远星医疗集团,都是我家的。
而我,最喜欢做的,就是把那些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亲手摁进规则的尘埃里。
“姜医生,3床那个急性肠炎的小朋友,数据有点异常。”
护士小陈把一份报告单递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我从一堆病历里抬起头,接过来看了一眼。
血常规,白细胞总数和中性粒细胞百分比都超标了,C反应蛋白也高得离谱。
“细菌感染,准备一下,上抗生素。”我言简意赅,把报告单签上字。
“好的。”小陈拿着单子,像领了圣旨一样快步走了出去。
我叫姜禾,市一院儿科的主任医师。
同事们私下里都叫我“灭绝师太”。
因为我从不开玩笑,说话不超过二十个字,对下属的要求严格到变态。
尤其是对那批刚来的实习生。
我的办公室门上,贴着我自己打印的A4纸,黑体加粗。
“第一,不准问愚蠢的问题。”
“第二,不准犯重复的错误。”
“第三,不准把眼泪带到工作里。”
整个科室的气氛,因为我的存在,常年维持在冰点以下。
下午三点,例行查房。
我带着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地走进病房区。
实习生们跟在我身后,大气不敢喘。
“3床,情况怎么样?”我走到那个肠炎患儿的病床前。
负责这个床位的实习生罗鹏赶紧往前一步,拿着记录本开始汇报。
“患儿,男,五岁。今天下午两点,静脉滴注头孢哌酮,目前生命体征平稳,体温37.8度,有轻微下降趋势,家属情绪稳定……”
他的声音洪亮,吐字清晰,像是在参加演讲比赛。
单从表面看,他无疑是这批实习生里最出色的一个。
积极,主动,嘴巴甜,见谁都带着三分笑。
科室里的护士姐姐们都很喜欢他,经常给他带点心。
但我看了一眼他记录本上的数据,眉头皱了起来。
“输液速度,谁让你调到每分钟60滴的?”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病房里,每个字都像小石子一样砸在地上。
罗鹏愣了一下,脸上完美的职业笑容僵住了。
“我……我看孩子有点烦躁,家属也着急,就想着快点输完,药效也能快点起作用……”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还有点委屈。
旁边的家属,一个看起来很焦虑的年轻妈妈,立刻接话:“是啊是啊,姜医生,是我让他调快的,孩子哭得太厉害了,我们看着心疼。”
我没理会家属,目光依然锁定在罗鹏身上。
“《儿科护理学》第三版,第78页,关于儿童静脉输液速度的规定,你背一遍。”
罗鹏的脸瞬间涨红了,嘴唇蠕动了几下,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周围的其他实习生,头垂得更低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拿起病床尾的记录板,直接用笔在上面写。
“五岁儿童,体重约20公斤,抗生素输液,标准速度每分钟3040滴。擅自调快一倍,可能引起静脉炎,严重者可导致心率失常或心力衰竭。”
我的字迹很冷硬,就像我说话的语气。
“你是在治病,还是在玩命?”
最后几个字,我加重了音量。
罗鹏的头几乎要埋进胸口里。
那个年轻妈妈的脸色也变了,后怕地看着输液管。
我把记录板“啪”地一声放回原处。
“现在,立刻,把速度给我调回标准值。另外,写一份一千字的检讨,下班前交给我。关于你这次违规操作可能带来的所有风险,由你本人,向家属解释清楚。”
说完,我转身就走,不再看他一眼。
“下一个病房。”
身后的实习生队伍,安静地跟了上来,脚步声都比刚才轻了许多。
查房结束,回到办公室。
我刚坐下,科室的护士长王姐就端着一杯菊花茶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
“小姜啊,别生气了,年轻人嘛,总想快点出成绩,难免心急。”她把茶杯放到我桌上。
“王姐,医疗事故不分年轻人和老年人。”我头也不抬地整理着病历。
“话是这么说,但罗鹏那孩子,我看他平时挺机灵的,人也勤快,就是经验少了点。你这么当着家属的面骂他,他面子上肯定挂不住。”王姐在我对面坐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我的工作是治病救人,不是维护实习生的面子。”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王姐叹了口气,“你也是从实习生过来的,当初就没犯过错?多给年轻人一点宽容嘛。”
我停下笔,终于抬起头看着她。
“我犯过错。我实习的时候,因为算错药量,差点害一个孩子药物中毒。我的带教老师,当着全科室人的面,让我把整本药典抄了十遍。从那天起,我没再出过任何差错。”
王姐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规矩就是规矩。”我重新低下头,“尤其是我们儿科,面对的都是不会表达的孩子,任何一点疏忽,后果都是我们承担不起的。”
王姐知道说不动我,又坐了一会儿,悻悻地走了。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我能感觉到,门外有好几个脑袋在探头探脑。
我知道他们会怎么议论我。
冷血,不近人情,仗着自己技术好就欺负新人。
无所谓。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交朋友的。
快下班的时候,罗鹏敲门进来了。
他换下了白大褂,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眼眶还有点红。
“姜老师,我的检讨写好了。”他把几张纸递过来,声音带着鼻音。
我接过来,扫了一眼。
字迹倒是很工整,态度也算诚恳。
“解释清楚了?”我问。
“嗯,跟家属道过歉了,他们……他们也原谅我了。”他低着头说。
“原谅?”我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出了事,一句‘对不起’就够了?罗鹏,我再跟你说一遍,这里是医院,是ICU,不是你感动自己、博取同情的地方。你要是觉得委屈,现在就可以申请调去别的科室。”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一副受了天大委幕的样子。
“姜老师,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您不觉得您对我太苛刻了吗?我也是一番好心,想让孩子快点好起来。您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地批评我,真的会打击我的积极性。”
我气笑了。
“打击你的积极性?你的积极性就是拿病人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我没有!”他提高了音量,“我承认我经验不足,可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医院也是个小社会,需要人情味。您这样只会把所有人都推开,没有人会真心佩服您!”
他说得慷慨激昂,仿佛自己才是正义的化身。
我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说完了?”
他愣住了。
“说完了就出去。把门带上。”
我指了指门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最后,他咬着牙,用力地瞪了我一眼,转身摔门而出。
巨大的关门声在走廊里回响。
我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人情味?
真可笑。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顾院长,是我,姜禾。”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小禾啊,这么晚了还没走?”
“有点事。我们科室那个叫罗鹏的实习生,明天让他不用来了。”
“嗯?怎么了?我听说他今天……”
“他不仅业务能力有问题,职业道德更有问题。”我打断了他,“我们医院,不需要这样的医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我知道了。你别太累,早点休息。”
“嗯。”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但我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那个叫罗鹏的实习生,比我想象的,要恶心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