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后的抉择账户余额:3.58元。血红色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
深深烙在我几乎麻木的视网膜上。爆仓了。七年心血,
无数个日夜对着K线图和技术指标的钻研,最终化作了屏幕上这个冰冷讽刺的数字。我,
陈远,曾经自诩为能用技术分析征服市场的“天才”,
此刻像一滩烂泥瘫在吱呀作响的电脑椅上。出租屋里混杂着泡面汤料包和烟蒂的腐败气味,
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却照不进我内心半分光亮。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
开始啃噬我的胃壁,一阵紧过一阵的钝痛将我拉回残酷的现实。这最后的三块五毛八,
是我今晚唯一的救命稻草——它能换来街角那家破旧面包店里,
最廉价、却能暂时填充胃袋的白面包。生存的本能最终驱使着我站起身。
我抓起桌上那几枚硬币,它们在手心硌得生疼,仿佛是我全部尊严和希望的重量。
晚风带着凉意,吹在我因长期熬夜而油腻的脸上。我像个游魂,
步履蹒跚地走向那个熟悉的方向,脑子里空空荡荡,只剩下对食物的原始渴望。
面包店那扇蒙着油污的玻璃门就在眼前。我推门进去,廉价的甜香混合着奶油气味扑面而来,
反而让空荡荡的胃更加难受。货架上琳琅满目,
但我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个最角落、标签上写着“特价2元”的袋装白面包。“要这个。
”我把那枚一元硬币和几个五毛、一毛的零钱放在柜台上,声音干涩。
店员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女人,她熟练地扫码,收钱,把面包递给我。
接过那个轻飘飘的塑料袋时,我甚至能感觉到里面柔软的触感。一种短暂而虚幻的满足感,
混杂着更深的屈辱,涌上心头。揣着这最后的“资产”,我走出面包店。
食物的近在咫尺让饥饿感变得前所未有的尖锐。我几乎要立刻撕开包装,
就在这路边将它狼吞虎咽下去。就在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面包,准备这么做的时候,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巷口围着的几个人,以及他们脚下那个蜷缩在地的身影。那是一个老人,
头发花白凌乱,衣衫褴褛,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路灯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佝偻的轮廓,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灰白。“看样子是饿晕了?
” “别瞎管,惹麻烦……” 路人的窃窃私语飘进耳朵。我的脚步顿住了。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走开!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尖叫。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这是你今晚的食物!我攥紧了手里的面包,塑料包装袋发出窸窣的声响。
胃部的灼烧感在抗议,理智也在警告。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迈步离开。可我的脚像生了根。
老人的样子,莫名地触动了我内心深处某根早已锈蚀的弦。我想起了很多年前,
那个同样因为失败而流落街头的下午,也是一个陌生人,
递给我一个热乎乎的馒头……那时的眼神,或许就和现在围观的人一样,有怜悯,有犹豫,
也有事不关己的冷漠。操!我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这该死的巧合,
还是骂自己这不合时宜的、该死的软心肠。
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情绪攫住了我——反正都已经烂到谷底了,还能更糟吗?饿一顿,
又死不了!这念头一起,我猛地转身,拨开围观的人群,蹲在了老人身边。“喂,老人家?
醒醒!”我轻轻推了推他。他毫无反应,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不再犹豫,
我拧开那瓶价值一块五的矿泉水,小心地凑到他嘴边,让清水一点点浸润他的嘴唇和口腔。
接着,我用力撕开面包的包装袋,掰下最柔软的一小块,递到他唇边。
清水的滋润和面包的香气似乎唤醒了他微弱的生机。他的喉咙开始艰难地滚动,
进行着微弱的吞咽。眼皮颤抖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一条缝。那双眼睛浑浊,
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茫然地看向我。看到老人恢复意识,周围的人群似乎松了口气,
很快便散去了,街角恢复了冷清。老人就着我的手,慢慢吃了小半个面包,喝了几口水,
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我伸手扶住了他瘦骨嶙峋的胳膊。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得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仔细地打量着我,
目光仿佛能穿透我表面的落魄,看到我内心的挣扎。“小伙子,
”他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心肠……还没硬透。”我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胃里因食物诱惑近在咫尺却不得而剧烈抽搐着。“心肠软?呵,就快和这口袋一样干净了。
”他没有在意我的自嘲,目光在我写满疲惫和绝望的脸上停留片刻,
然后颤巍巍地挪过身边那个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蛇皮袋,从里面摸索出一卷东西,递到我面前。
“没啥能谢你的,这个……给你,铺在椅子上。”那是一条卷起来的皮褥子,毛色灰暗,
沾满污渍,散发着一股混合着尘土、岁月和某种动物腥膻的气味。
边缘露出的皮毛能看出是狼皮的,但品相极差,多处毛发脱落,
看起来比我这失败者更加不堪。我愣住了。这……算是回礼?我用最后的晚餐,
换来了这么个玩意儿?“老人家,这……”我本能地想拒绝。“拿着。”老头不由分说,
将狼皮褥子硬塞进我怀里。那褥子入手颇为沉重,带着一种奇特的冰凉质感。
“铺在椅子上……有点用处。小心收着,它……认人。”他的话玄乎其玄,
我只当他饿昏了头说胡话,或者,这只是他维持最后尊严的一种方式。一条破褥子还能认主?
荒谬!但看着他固执的眼神,再掂量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和手中仅剩的半个面包,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淹没了我。算了,就当是个纪念品吧,纪念我这愚蠢的善良。
“行吧……您老自己多保重。”我抱着这条散发着怪味的狼皮褥子,站起身。
怀里是冰冷的褥子,手里是剩下的半个面包,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老头看着我,眼神深邃,
在我转身离开时,低沉而清晰地说了一句:“能帮你……避祸。但记住,贪心,遭反噬。
”那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我的心脏,让我浑身一僵。我没有回头,
抱着这份沉重而古怪的“回报”,揣着那半个救不了命的面包,
一步一步走回那间阴暗的出租屋。饿肚子的夜晚,因为这句莫名其妙的警告,
似乎变得更加漫长而寒冷。第2章 狼毛倒竖回到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
我把那条狼皮褥子随手扔在墙角那把快散架的电脑椅旁,看都懒得再多看一眼。避祸?反噬?
我盯着再次变得绿油油的期货账户,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最大的祸,
不就是我这个一无所有的赌徒本身吗?还能有什么祸,比现在更糟?
饥饿感像火一样灼烧着胃壁,我灌了几大口凉水,试图压下那令人心烦意乱的空虚感。算了,
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全是上下翻飞的K线和爆仓时那刺目的红色。第二天,
我厚着脸皮找合租的室友借了五十块钱,勉强对付了几顿饭。日子,
似乎又回到了看不到希望的灰暗轨道。直到第三天晚上,期货夜盘开盘。
我虽然几乎没了本金,但多年的习惯让我依旧坐在了电脑前,
像个幽灵一样窥视着这个曾经让我热血沸腾,如今却只剩绝望的市场。今晚的行情格外诡异,
我习惯性关注的那个品种,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拉出一根直线,
突破了我之前计算的一个重要压力位。屏幕上,多头狂欢的空单止损盘被打得噼啪作响。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如果我没爆仓,按照我之前的系统,此刻我应该还持有着空单,
而且仓位不轻……冷汗,瞬间就浸湿了我廉价T恤的后背。就在我死死盯着屏幕,
为那虚拟的、早已不存在的仓位感到后怕时,眼角的余光,
似乎瞥见墙角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我猛地转头。角落里,那把破椅子旁,
那条被我遗忘了的、灰扑扑的狼皮褥子,正以一种极其轻微的幅度……抖动着!是我眼花了?
饿出幻觉了?我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一些。没错!它确实在动!不是被风吹的那种晃动,
而是一种……有节律的、细微的震颤。更让我汗毛倒立的是,
褥子上那些原本伏贴的、灰暗的狼毛,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根地……竖立起来!
硬挺,扎煞,如同遇到了极致的危险或挑衅!狼毛倒竖!老头那句“能帮你避祸”的话,
像一道闪电,劈进了我的脑海!这不是巧合!绝对不可能!我浑身一个激灵,
几乎是扑到电脑前。屏幕上,那根代表价格上涨的线还在向上猛冲,势头强劲得吓人。
所有技术指标都开始发出多头信号,论坛里一片看涨的欢呼。按照我过去的分析,
此刻应该追多,或者至少平掉空单观望。但是,那条竖起了狼毛的褥子,像一只无声的警告,
横亘在我心里。赌一把!赌这条破褥子,赌那个神秘老头!我用颤抖的手,
移动鼠标——不是开多,
而是点向了模拟账户里仅剩的、用来测试信号的迷你空单的“平仓”按钮。虽然本金没了,
但我还有个留有几百块零钱的模拟账户,偶尔用来验证想法就在我点击确认,
那个代表风险的持仓数字归零的下一秒!异变陡生!屏幕上,那根气势如虹的上涨直线,
像是被人凭空掐住了脖子,猛地一顿!紧接着,毫无征兆地,一笔巨大的卖单从天而降,
价格曲线像坐了过山车一样,掉头向下,疯狂跳水!一根直线拉上去,
又一根更陡的直线砸下来!速度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如果我刚才还持有哪怕一手空单……不,如果我刚才不是平仓,
而是像常规思维那样反手做多……爆仓!毫无疑问的瞬间爆仓!我瘫在椅子上,手脚冰凉,
后背已经被冷汗完全湿透。心脏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得救了……我缓缓转过头,
看向墙角。那条狼皮褥子,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狼毛伏贴,安静地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