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脉的月夜本该是清辉遍洒,今夜却被染成诡异的殷红。血月悬于天际,将望月谷的飞檐翘角映得如同浴血的獠牙,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草木清香,而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沈清辞蜷缩在藏经阁后院的柴草堆里,浑身的骨头都在打颤,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他能清晰地听见前院传来的兵刃交击声、同门师兄师姐的惨叫声,还有天衍宗修士那如同鬼魅的狂笑。
“望月谷余孽,皆可诛之!” 一道冰冷的声音穿透院墙,震得柴草簌簌掉落。
沈清辞死死捂住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过半个时辰前,师父还在月下教他辨认灵草,说他虽为杂役弟子,却有颗玲珑心,假以时日定能引气入体。可现在,那位总爱笑着揉他头发的师父,恐怕已经……
“清辞!藏好!” 一声急促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大师兄!沈清辞透过柴草缝隙望去,只见大师兄浑身是血地撞开后院门,背后插着三支闪烁着寒光的飞剑,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淌,染红了门前的青石板。
紧随其后的是两名身着天衍宗白袍的修士,为首那人面白无须,眼神阴鸷如鹰:“望月谷的小崽子,倒是跑得挺快。”
“休想伤我师弟!” 大师兄猛地转身,将腰间的佩剑掷出,灵力在剑身凝聚成淡青色的光华。可那光华刚离体便被白袍修士随手一挥打散,飞剑 “哐当” 落地。
“蚍蜉撼树。” 白袍修士指尖掐诀,一道赤色火焰直射而来。
“不 ——!” 沈清辞眼睁睁看着火焰穿透大师兄的胸膛,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大师兄倒下前,目光穿透柴草堆,直直望向他藏身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 “活下去”。
泪水终于决堤,沈清辞却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压制住即将脱口的哭喊。他摸到胸口那块温热的玉佩 —— 那是爹娘临终前留给他的遗物,通体漆黑,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师父说这叫 “噬灵玉”,是件不值钱的凡物,他却一直贴身戴着。
就在这时,柴草堆被猛地掀开,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那名面白修士冷笑地看着他:“找到你了,最后一只漏网之鱼。”
沈清辞吓得浑身僵硬,看着对方举起的手掌凝聚起刺眼的灵光。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他下意识地抱紧胸口的噬灵玉,绝望地闭上眼。
“爹娘,师父,大师兄……” 他在心里无声呐喊。
突然,胸口的噬灵玉猛地爆发出灼热的温度,一道暗红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名即将落下手掌的天衍宗修士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竟如同被无形的嘴啃噬般,灵力顺着光晕疯狂涌入沈清辞胸口的玉佩!
“怎么回事?” 另一名修士大惊失色。
沈清辞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刚才的恐惧和寒冷瞬间消散。他茫然地看着那名修士在红光中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滩灰烬。
“妖物!” 剩下的修士又惊又怒,挥剑刺来。
噬灵玉的红光再次暴涨,沈清辞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被一股力量裹挟着向后飞去。他撞破后院的矮墙,跌落在谷外的密林里,耳边还回荡着天衍宗修士的怒吼。
血月的光芒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沈清辞趴在冰冷的泥地上,回头望去,望月谷的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那个他生活了十年的家,没了。
他攥紧胸口的噬灵玉,玉佩依旧温热,仿佛有生命般在掌心跳动。左额的月牙形胎记隐隐发烫,那里曾被师父打趣说是 “月神印记”,如今却像是烙印般刻下血海深仇。
“天衍宗……” 沈清辞用尽全力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刻骨的恨意,“我沈清辞若活下来,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夜风卷起林间的落叶,带着他的誓言消散在血色月色中。他挣扎着爬起来,辨明一个远离望月谷的方向,踉踉跄跄地没入密林深处。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远,前路是未知的黑暗,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