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顾凛川,是踏破我故国山河的刽子手,是我宋氏满门血仇的源头。我叫宋拂雪,
是前朝罪臣之女,被当做最卑贱的礼物,送到他面前。我藏着刀,想刺穿他的心脏。
他却将我拥入怀中,用那双沾满我族人鲜血的手,轻轻拭去我的眼泪,声音嘶哑。“拂雪,
别恨了。”“好好活下去。”01大燕的皇城,比我想象中要冷得多。三月的风,刮在脸上,
像刀子。我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跪在冰冷的金殿中央,和其他几十个“贡品”一起,
等待着命运的裁决。金銮殿上,那个被称作“战神”的摄政王顾凛川,就坐在天子身侧。
他一身玄色王袍,墨发高束,面容冷峻如冰雕。即使隔着这么远,
我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气。那是属于我们陈国百万将士和无辜百姓的血。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是宋拂雪,
陈国太医令宋清和的独女。一个月前,顾凛川率领的燕军攻破皇城,我爹娘兄长,
皆死于乱军之中。而我,因为一张尚可的脸和一身医术,被当作战利品,押送至此。
我的使命只有一个——杀了他。“抬起头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声音。我缓缓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邃、锐利,像藏着万年寒冰的深潭,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他看着我,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你叫什么?”“……宋拂雪。”我的声音在发抖,
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或许,是恨意在沸腾。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宋太医的女儿?”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竟然知道我。“是。”“听说,
你尽得你父亲真传,医术了得?”“……不敢。”他不再说话,
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大殿里的空气几乎凝固。许久,
他才慢悠悠地对身旁的小皇帝说:“陛下,此女,臣就要了。”小皇帝像个傀儡,
连连点头:“皇叔说的是。”一锤定音。我被两个宫人架着,送进了摄政王府。
王府的奢华与皇宫无异,可在我眼里,这里的每一处雕梁画栋,都浸透着我故国的血。当晚,
我被带到了他的寝殿。他已经换下王袍,只着一件白色中衣,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
少了几分白日的杀伐之气,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慵懒。他坐在桌边,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并未看我。“过来。”我僵硬地挪动脚步。“怕我?”他终于抬眼,
眸光落在我紧紧攥着的手上。我藏在袖中的那把淬了毒的匕首,冰冷刺骨。
“王爷是拂雪的……仇人。”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低低地笑了起来。“仇人?”他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那股压迫感让我几乎无法呼吸。“你以为,你有资格当本王的仇人?”他伸出手,
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一个亡国奴而已。”他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扎进我的心里。屈辱、愤怒、悲痛……所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我猛地抬手,
将袖中的匕首抽出,用尽全身力气刺向他的胸口!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以为,
我能成功。可那把匕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用两根手指夹住。刀刃距离他的心脏,不过一寸。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就这点本事?”他手腕一转,
匕首便落入他手中。下一秒,他反手握住刀柄,将冰冷的刀锋贴在了我的脖颈上。一道血线,
顺着我的肌肤缓缓流下。“想杀我?”他俯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话语却冷得像冰,
“宋拂雪,你还不够格。”我闭上眼,等待着死亡。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他松开了手,
将匕首随意地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他转身走回桌边,重新坐下,语气淡漠,“我让你生,你才能生。我让你死,你才能死。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又道:“你的医术,本王还有用。从今天起,
你就是王府的专属医女。”我愣在原地,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杀我,易如反掌。
为何要留下我?“怎么,不服气?”他挑眉看我。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
重新跪下。“拂雪……遵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活着,我就还有机会。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挥了挥手:“下去吧,管家会给你安排住处。”我捡起地上的匕首,
默默退出了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瘫软在地。今夜,
只是一个开始。顾凛川,我和你之间,不死不休。02我在摄政王府住了下来。
我的院子很偏僻,名义上是医女,实际上和囚犯没什么区别。除了负责给顾凛川看诊,
我不能踏出院门半步。他似乎很忙,一连几天都没有召见我。我也乐得清闲,
每日待在房间里,研究着我的那些毒药。既然一次杀不了他,那就慢慢来。
我要用我最擅长的东西,让他一点一点地走向死亡。这天傍晚,管家突然来了。“宋姑娘,
王爷传您过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终于来了。我将一包无色无味的药粉藏在指甲缝里,
跟着管家去了顾凛川的书房。他正伏案批阅公文,眉头紧锁。烛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
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疲惫。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过来,
给本王看看。”我走上前,隔着一张书桌,为他诊脉。他的手腕很凉,脉象……很奇怪。
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着。“王爷旧伤未愈,又劳心费神,
气血两亏,长此以往,恐伤及根本。”我照实说道。“开方子吧。
”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是。”我走到一旁,提笔写下药方。
在写到最后一味药时,我假装不经意地用指甲划过纸面。药粉悄无声息地落了上去。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名为“蚀骨散”,不会立刻致命,但会日复一日地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让他受尽折磨而死。我将药方递给他。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就这些?
”“是,此方温和,最适合王爷调养。”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呵。”他轻笑一声,
将药方随手放在一边,“你倒是尽心。”我不知道他这声笑是什么意思,心虚得手心冒汗。
“为王爷分忧,是拂雪的本分。”“本分?”他放下手中的笔,终于正眼看我,“宋拂雪,
你觉得,你的本分是什么?”“是……治好王爷的病。”他突然站起来,绕过书桌,
走到我面前。“治好我?”他俯视着我,目光如炬,“还是,杀了我?”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知道了?不可能,我做得天衣无缝。“王爷……说笑了。”我强作镇定。他却不依不饶,
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他的指腹带着薄茧,划过我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你的眼睛告诉本王,你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他的声音很轻,
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的心上。我再也伪装不下去,猛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是!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我恨你!我恨不得食你肉,
寝你皮!是你毁了我的家,我的国!”他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我说完,
他才缓缓开口:“说完了?”我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说完了,就去煎药。
”我愣住了。他……他不杀我?他明知道药方有问题,还要喝?“为什么?”我失声问道。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看不懂。里面有怜悯,有嘲讽,
还有一丝……我无法理解的悲伤。“因为,这是你开的。”说完,他转身走回书案后,
重新拿起公文,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顾凛川,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究竟想做什么?我浑浑噩噩地走出书房,去药房抓了药,
亲手为他煎好。我看着那碗黑色的药汁在火上翻滚,心里天人交战。给他,还是不给?最终,
理智战胜了情感。我端着药,再次回到书房。他还在看公文,头也未抬。“药来了?
”“……是。”“放下吧。”我将药碗放在他手边。他拿起碗,看都没看,便一饮而尽。
我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揪紧了。他喝下去了。他真的喝下去了。他明明知道里面有毒。
喝完药,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猛地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剧烈。“噗——”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染红了面前的奏折。我吓得后退一步,手脚冰凉。不对!蚀骨散的药效没有这么快!
他中的不是我的毒!他本来就有病,而且病得很重!他抬起头,看向我,嘴角还挂着血迹,
却对我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宋拂雪,看到了吗?”“这,就是背负一切的滋味。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他到底在说什么?他背负了什么?
难道……我爹娘的死,另有隐情?03顾凛川吐血之后,整个人都虚弱了下来。
我顾不上思考太多,立刻上前为他施针,稳住他的心脉。他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旧伤新疾,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脉象更是乱作一团。他体内的毒,也并非一种,
而是数种慢性毒素日积月累的结果。这些毒,都不是我下的。“你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
”我一边施针,一边问他。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气息微弱。“嗯。”“为什么不解?
”他没有回答。我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个人,明明是我的仇人,
可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却……有些不忍。我一定是疯了。施针完毕,他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我为他重新开了一副解毒的方子,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把药喝了,
至少能保你三个月无虞。”我说。他睁开眼,看着我,眸光深沉。“你不想杀我了?”“想。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我要你死得明明白白。我要亲眼看着你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在痛苦和悔恨中死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明不白地病死。”他听完我的话,竟然笑了。
“好,本王等着。”从那天起,我成了他名副其实的随身医女。他去哪儿,都带着我。
上朝、议事、甚至去军营。我这才知道,他这个摄政王,当得并不安稳。朝堂之上,
以太后为首的外戚势力与他明争暗斗。年幼的皇帝对他看似恭敬,实则处处提防,
眼神里充满了忌惮和怨恨。他就像一头孤狼,在危机四伏的丛林里独行。
我每天为他诊脉、施针、熬药,看着他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看着他与那些老谋深算的臣子周旋。我发现,他并不是我以为的那种残暴嗜杀的魔王。
他会为了边境的百姓,彻夜不眠地制定赈灾方略。他会为了一个阵亡士兵的家属,
亲自上门抚恤。他对敌人狠,对自己人,却很护短。我越来越看不懂他。我对他的恨,
也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变得不再那么纯粹。这天,他带我去了城外的马场。
“想学骑马吗?”他问我。我摇了摇头。我是陈国人,学大燕的骑术做什么。“学会了,
以后逃跑也快些。”他淡淡地说。我愣住了。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不等我反应过来,
他已经将我拦腰抱起,放在了一匹温顺的白马背上。“坐稳了。
”他自己则翻身骑上另一匹黑色的骏马,牵着我的缰绳,带着我慢慢地在马场里踱步。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的身影在前方,高大而挺拔,为我挡住了大部分的风。有那么一刻,
我竟然觉得……很安心。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他是仇人。“在想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问。“在想,什么时候能杀了你。”我冷冷地回答。他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转身看我。阳光下,他的眉眼柔和了许多。“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扔给我。“这把比你之前那把锋利,杀人更快。”我握着那把冰冷的匕首,心里五味杂陈。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试探我?还是……真的想死在我手里?“顾凛川,你别以为这样,
我就会感激你!”“我没想让你感激。”他策马靠近我,伸手理了理我被风吹乱的鬓发,
“我只是想让你……活得开心一点。”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我猛地打开他的手,厉声喝道:“别碰我!”他收回手,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 πολυ的失落。我们之间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就在这时,
一队禁军突然出现在马场外,为首的太监高声喊道:“摄政王殿下,陛下有旨,
宣宋氏罪女宋拂雪,即刻入宫觐见!”我的心猛地一紧。小皇帝要见我?为什么?
我看向顾凛川,发现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知道了。
”他冷冷地回应了一句。然后,他转头对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怕,
有我。”这四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我早已混乱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我不知道,
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但我知道,顾凛川,这个我最恨的人,似乎……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04皇宫,比摄政王府更加阴冷。我跟着传旨的太监,一路走进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小皇帝顾景明,就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一脸稚气,眼神却阴鸷得像一条毒蛇。
顾凛川跟在我身侧,神色淡漠,看不出喜怒。“罪女宋拂雪,参见陛下。”我跪下行礼。
“抬起头来。”顾景明的声音尖细,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我依言抬头。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货物。“果然是个美人,难怪皇叔会动心。
”他笑嘻嘻地说,话里却带着刺。顾凛川的脸色沉了下去:“陛下慎言。”“皇叔紧张什么?
”顾景明笑得更开心了,“朕不过是好奇,一个亡国罪女,到底有什么魅力,
能让战无不胜的摄政王,为她破例。”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我:“宋拂雪,朕问你,
摄政王待你如何?”这是一个陷阱。我说好,是与仇人为伍,不忠不孝。我说不好,
是拂了顾凛川的面子,不知好歹。我沉默不语。“怎么,不敢说?”顾景明冷笑一声,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国仇家恨,甘心当皇叔的禁脔了?”“陛下!
”顾凛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冽的寒意,“她只是一个医女,不是你的犯人!”“哦?
”顾景明挑了挑眉,“皇叔这么护着她,难道就不怕,她心里还记着仇,哪天给你下毒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宋拂雪,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告诉朕,
你想不想报仇?只要你点头,朕可以帮你。朕可以给你天下最毒的毒药,让你亲手了结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这是阳谋。顾景明就是要逼我站队,
就是要离间我和顾凛川。我的手心全是汗。我该怎么选?理智告诉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可我的心,却在隐隐作痛。我看着身旁的顾凛川,他没有看我,只是静静地站着,
挺拔的背影,像一座山。我想起了他吐血的夜晚,想起了他教我骑马的午后,
想起了他说的那句“别怕,有我”。我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回陛下,
拂雪只想活下去。”没有说恨,也没有说不恨。我只想活下去。
顾景明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好一个只想活下去!
”他拍案而起,“来人!给朕把这个贱婢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朕倒要看看,她是想活,
还是想死!”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要来架我。“谁敢!”顾凛川猛地踏前一步,
将我护在身后。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那两个侍卫,身上爆发出惊人的杀气。
“本王的人,谁敢动一下试试!”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他这副样子吓住了。
顾景明也愣住了,他没想到,顾凛川会为了我,公然和他撕破脸。
“皇叔……你这是要为了一个女人,造反吗?”他的声音在发抖。“陛下若是非要这么认为,
臣,也无话可说。”顾凛川寸步不让。君臣二人,就这么对峙着。我躲在他身后,
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心中百感交集。他明明可以不管我的。只要他一句话,我就会被拖下去,
打得半死。可他没有。他选择了和我站在一起,对抗整个皇权。最终,
还是顾景明先败下阵来。“好,好得很!”他气得浑身发抖,“皇叔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女人,
那就带回去,好好看着!别让她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不劳陛下费心。”顾凛川收起剑,
拉起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他的手掌很宽大,很温暖。被他牵着,
我竟生出一种荒唐的念头。就这样,跟他走到天涯海角,似乎也不错。回到王府,
他一言不发,直接将我带回我的院子。然后,当着我的面,对管家下令。“从今天起,
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宋姑娘踏出院门半步!”管家领命而去。院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
我被囚禁了。我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他背对着我,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为了你好。”“为了我好,就是把我关起来?”我无法接受。他转过身,看着我,
眼神复杂。“宫里那位,不会善罢甘甘休。你待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