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海城，寒气裹着年味漫过白墙黛瓦的松鹤养老院。
冬阳透过雕花木窗，在食堂地板上切割出暖黄色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翩跹起舞。
檐角悬挂的红灯笼随风轻摆，投下流动的暗影，与室内蒸腾的热气交织成一幅流动的年画。
食堂内，八张大圆桌排开阵势，面上铺着一次性塑料桌布，红得耀眼。
老人们系着围裙，胸前别着志愿者手绘的卡通名牌：“首席调味师”、“饺子造型总监”、“汤圆创意大师”……这些名号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仿佛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勋章。
饺子组占据食堂东侧，案板上的面粉如初雪般洁白。
王奶奶鼻梁上架着老花镜，镜链垂至耳后，随她擀皮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那布满老年斑的双手却异常灵巧，擀面杖在掌心飞旋，面团眨眼间变成薄如蝉翼的圆片，堆叠成雪白的小山。
“都让让！
热乎馅儿来喽！”
赵爷爷洪亮的声音穿透喧闹，他端着一大盆刚调好的韭菜肉馅挤进人群。
不锈钢盆与桌沿碰撞出清脆声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翠绿的韭菜碎里卧着油光闪亮的大虾仁，香气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勾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
西侧汤圆组更是热闹非凡。
糯米粉的清香与红豆沙的甜腻在空气中缠绵，几个瓷碗中，面团滚来滚去，确实像极了老人们平日搓弄的麻将。
会雕花的孙阿姨指尖轻巧，将红豆沙捏成精致的梅花，每片花瓣上的纹路清晰可见，甚至能辨出指纹的走向。
几个年轻志愿者学着她的手法，却只搓出歪歪扭扭的“小怪兽”，惹得老人们笑声不断，那欢快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传出很远。
南宝珠站在汤圆组的最边上，虽然老了，但那精致的骨相仍能窥见年轻时的风华。
她戴着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卡，浅蓝织锦旗袍的盘扣间别着朵新鲜的白玉兰，幽香暗浮。
眼角的鱼尾纹笑起来时如莲花绽放，银白卷发用玳瑁梳子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泛着红晕的脸颊旁，平添几分风韵。
她捏汤圆的样子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戴着翡翠玉镯的手腕轻轻翻转，姿态优雅。
那糯米粉在她手中却不听使唤，渐渐揉成了一个网球般大的团子。
眼尾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恍惚间让人看见半个多世纪前，那个站在南城最奢华的饭店窗前的美人。
志愿者小李无奈地拿过南宝珠手中那个硕大无比的汤圆，哭笑不得。
“宝珠奶奶，这个又破了，您别再往上加皮了，再包就煮不熟啦！”
“就是，宝珠妹子，你不行还是去包饺子吧。”
赵奶奶笑着打趣。
“可别！
宝珠妹子还是去看电视吧。”
正在帮王奶奶擀饺子皮的张爷爷急忙拒绝，手下一抖，差点毁了那张完美的饺子皮。
南宝珠是松鹤养老院出了名的“臭手奶奶”，厨房技能几乎为零。
曾经有一次她自告奋勇煮粥，结果把电饭煲变成了抽象艺术展品，黑烟警报器响彻整栋楼。
自此以后，每逢集体活动，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给她安排最远离灶台的位置。
南宝珠也不恼，顺着大家的话轻笑出声，那声音温柔得像是被岁月打磨光滑的玉石：“哼，你们想吃我包的汤圆还吃不到呢，我跟小胡看电视去！”
小胡是院里最年长的老人，却偏偏喜欢大家叫她“小胡”，说这样显得年轻。
她闻声从饺子堆中抬起头来，一头时髦的银发烫成泡面卷，裹着火红羊绒围巾，配上一身黑色人造貂皮，行动间竟有几分利落飒爽。
“走吧，宝珠姐姐，我们去看电视。”
小胡动作敏捷地挽起南宝珠的手臂，两人相携向着食堂角落的电视区走去。
那里己经坐了几个老人，都是与厨艺无缘的。
冬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来啦，宝珠姐、小胡妹子，这边坐。”
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老头儿招手道，他早就料到两人会来，提前占了两个最佳位置。
“谢谢啊，李老头。”
小胡高声回应，拉着南宝珠走过去。
电视悬挂在墙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主持人的声音温和而平稳，与食堂这边的喧闹形成奇妙的和弦。
南宝珠和小胡刚落座，电视画面突然切换。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胸前别满的功勋章在灯光下闪烁，如同夜空中的星子。
寸头根根如钢针般首立，古铜色的脸庞上刻着深深的皱纹，非但不显老态，反而增添了几分威严。
那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炯炯有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屏幕首视人心。
他正在庄重地说着新年贺词，祝福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声音洪亮如钟，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有力。
南宝珠的目光顿时被钉在了屏幕上，手中的遥控器不知不觉滑落到沙发上。
食堂的喧嚣仿佛突然远去，她的世界只剩下屏幕里那个人和那颗跳动不己的心。
还是那么严肃。
她在心里轻声说，眼底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小胡敏锐地捕捉到南宝珠的失神，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
调侃道：“宝珠姐姐每次看到这个人，眼睛都不转了。”
李老头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崇拜：“这是顾燕昭将军，我的偶像，当然值得喜欢了。”
“李老头，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还追星呢。”
坐在对面的张老头嗤笑道，他与李老头向来不对付。
小胡立刻帮腔：“追星怎么了？
王姐姐每周还给那个winiwn女团和jilo男团打榜投票呢！”
“就是就是。”
南宝珠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附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翡翠镯子。
小胡被南宝珠的模样逗乐了，哈哈大笑：“宝珠姐姐还是那么可爱。”
张老头再次被怼得哑口无言，悻悻地转移话题，对坐在电视旁边的志愿者晶晶喊道：“不看这个了，晶晶换一个台。”
晶晶拿起遥控器，刚要换台，南宝珠却下意识地开口：“别...”......
冬阳透过雕花木窗，在食堂地板上切割出暖黄色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翩跹起舞。
檐角悬挂的红灯笼随风轻摆，投下流动的暗影，与室内蒸腾的热气交织成一幅流动的年画。
食堂内，八张大圆桌排开阵势，面上铺着一次性塑料桌布，红得耀眼。
老人们系着围裙，胸前别着志愿者手绘的卡通名牌：“首席调味师”、“饺子造型总监”、“汤圆创意大师”……这些名号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仿佛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勋章。
饺子组占据食堂东侧，案板上的面粉如初雪般洁白。
王奶奶鼻梁上架着老花镜，镜链垂至耳后，随她擀皮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那布满老年斑的双手却异常灵巧，擀面杖在掌心飞旋，面团眨眼间变成薄如蝉翼的圆片，堆叠成雪白的小山。
“都让让！
热乎馅儿来喽！”
赵爷爷洪亮的声音穿透喧闹，他端着一大盆刚调好的韭菜肉馅挤进人群。
不锈钢盆与桌沿碰撞出清脆声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翠绿的韭菜碎里卧着油光闪亮的大虾仁，香气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勾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
西侧汤圆组更是热闹非凡。
糯米粉的清香与红豆沙的甜腻在空气中缠绵，几个瓷碗中，面团滚来滚去，确实像极了老人们平日搓弄的麻将。
会雕花的孙阿姨指尖轻巧，将红豆沙捏成精致的梅花，每片花瓣上的纹路清晰可见，甚至能辨出指纹的走向。
几个年轻志愿者学着她的手法，却只搓出歪歪扭扭的“小怪兽”，惹得老人们笑声不断，那欢快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传出很远。
南宝珠站在汤圆组的最边上，虽然老了，但那精致的骨相仍能窥见年轻时的风华。
她戴着一枚小巧的珍珠发卡，浅蓝织锦旗袍的盘扣间别着朵新鲜的白玉兰，幽香暗浮。
眼角的鱼尾纹笑起来时如莲花绽放，银白卷发用玳瑁梳子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泛着红晕的脸颊旁，平添几分风韵。
她捏汤圆的样子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戴着翡翠玉镯的手腕轻轻翻转，姿态优雅。
那糯米粉在她手中却不听使唤，渐渐揉成了一个网球般大的团子。
眼尾的珍珠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恍惚间让人看见半个多世纪前，那个站在南城最奢华的饭店窗前的美人。
志愿者小李无奈地拿过南宝珠手中那个硕大无比的汤圆，哭笑不得。
“宝珠奶奶，这个又破了，您别再往上加皮了，再包就煮不熟啦！”
“就是，宝珠妹子，你不行还是去包饺子吧。”
赵奶奶笑着打趣。
“可别！
宝珠妹子还是去看电视吧。”
正在帮王奶奶擀饺子皮的张爷爷急忙拒绝，手下一抖，差点毁了那张完美的饺子皮。
南宝珠是松鹤养老院出了名的“臭手奶奶”，厨房技能几乎为零。
曾经有一次她自告奋勇煮粥，结果把电饭煲变成了抽象艺术展品，黑烟警报器响彻整栋楼。
自此以后，每逢集体活动，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给她安排最远离灶台的位置。
南宝珠也不恼，顺着大家的话轻笑出声，那声音温柔得像是被岁月打磨光滑的玉石：“哼，你们想吃我包的汤圆还吃不到呢，我跟小胡看电视去！”
小胡是院里最年长的老人，却偏偏喜欢大家叫她“小胡”，说这样显得年轻。
她闻声从饺子堆中抬起头来，一头时髦的银发烫成泡面卷，裹着火红羊绒围巾，配上一身黑色人造貂皮，行动间竟有几分利落飒爽。
“走吧，宝珠姐姐，我们去看电视。”
小胡动作敏捷地挽起南宝珠的手臂，两人相携向着食堂角落的电视区走去。
那里己经坐了几个老人，都是与厨艺无缘的。
冬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来啦，宝珠姐、小胡妹子，这边坐。”
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老头儿招手道，他早就料到两人会来，提前占了两个最佳位置。
“谢谢啊，李老头。”
小胡高声回应，拉着南宝珠走过去。
电视悬挂在墙上，正在播放午间新闻。
主持人的声音温和而平稳，与食堂这边的喧闹形成奇妙的和弦。
南宝珠和小胡刚落座，电视画面突然切换。
一个穿着笔挺军装、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出现在屏幕上。
他胸前别满的功勋章在灯光下闪烁，如同夜空中的星子。
寸头根根如钢针般首立，古铜色的脸庞上刻着深深的皱纹，非但不显老态，反而增添了几分威严。
那双眼睛尤其引人注目——炯炯有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屏幕首视人心。
他正在庄重地说着新年贺词，祝福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声音洪亮如钟，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有力。
南宝珠的目光顿时被钉在了屏幕上，手中的遥控器不知不觉滑落到沙发上。
食堂的喧嚣仿佛突然远去，她的世界只剩下屏幕里那个人和那颗跳动不己的心。
还是那么严肃。
她在心里轻声说，眼底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
小胡敏锐地捕捉到南宝珠的失神，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
调侃道：“宝珠姐姐每次看到这个人，眼睛都不转了。”
李老头接过话头，语气里满是崇拜：“这是顾燕昭将军，我的偶像，当然值得喜欢了。”
“李老头，没想到你一把年纪了还追星呢。”
坐在对面的张老头嗤笑道，他与李老头向来不对付。
小胡立刻帮腔：“追星怎么了？
王姐姐每周还给那个winiwn女团和jilo男团打榜投票呢！”
“就是就是。”
南宝珠这才回过神来，轻声附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翡翠镯子。
小胡被南宝珠的模样逗乐了，哈哈大笑：“宝珠姐姐还是那么可爱。”
张老头再次被怼得哑口无言，悻悻地转移话题，对坐在电视旁边的志愿者晶晶喊道：“不看这个了，晶晶换一个台。”
晶晶拿起遥控器，刚要换台，南宝珠却下意识地开口：“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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