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手停在行李箱的拉链上。手机屏幕还亮着。界面是一个我没见过的聊天APP。
备注是“小笨蛋”的账号，头像是程斐。对话框里最新的消息，是五分钟前。
蒋莱：“他还没走？你抓紧点，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决赛答辩的PPT我又润色了一遍。
”程斐：“别催，筝筝正在帮我收拾东西，她说要给我个惊喜。她真是太好骗了。
”蒋莱发来一个捂嘴笑的表情包。蒋莱：“那你就好好享受最后的惊喜吧。对了，
画室的那个旧门锁，你确定明天早上能卡住吗？”程斐：“放心，试过了，
没两个小时绝对出不来。”卧室的门没有关严。程斐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传出来，压得很低，
带着笑意。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手指上滑。一页页聊天记录像冰冷的刀子，
划过我的视网膜。从一个月前的暧昧晚安，到一周前的酒店定位，再到昨天，
他们互相发送的、署着他们两人名字的《光影织梦》最终版方案。我的方案。
我构思了整整半年的毕业设计。我伸出手指，按下了手机的锁屏键。屏幕暗下去，
映出我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这是蒋莱的备用机。她总是丢三落四，说手机随便放，
让我看到就帮她收一下。今天它掉在了沙发缝里，我捡起来时，屏幕就这么亮着。原来信任，
是用来插刀的。我把她的手机放回原处，塞进沙发缝隙里。就像我从未动过一样。然后，
我站起身。走到我自己的行李箱前，将那条只拉了一半的拉链，缓缓地、一寸一寸地，
拉到了底。咔哒一声，锁扣合上了。2 程斐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脸上带着那种我熟悉的、温柔的笑。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都收拾好了？”他问，
下巴蹭着我的头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以前我觉得好闻，现在只觉得呛人。
“嗯。”我发出一个很轻的音节。“怎么了，不高兴？”他把我转过来，面对着他。
他的眼睛很好看，看我的时候总是很专注。专注到让我以为，他的世界里只有我。“没有，
”我说，“只是有点累。”“傻瓜，”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动作亲昵又自然，
“决赛前是会紧张。等我们拿下‘星辰杯’的冠军，我带你去海边玩，好不好？”我们。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个笑话。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愧疚。
什么都没有。只有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未来。“好啊。”我点点头，
甚至对他笑了一下。他很满意我的反应，低头亲了我的额头。“那我走了，明天赛场见。
”他说。“明天见。”门关上了。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严，外面的路灯光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灰尘在光里飞舞。
我的枕边人，我的身边人。他们早就合伙，给我挖好了坟。我走回沙发边，
把蒋莱的手机拿了出来。没有解锁，只是用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屏幕。惊喜。程斐说，
我在给他准备惊喜。他说对了。我的确，要给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喜。我回到房间，
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桌面背景是我们三个人的合影，在去年的迎新晚会上拍的。
蒋莱抱着我的胳aws，程斐站在我身后，笑得灿烂。我们是藤华大学设计学院里，
最出名的“铁三角”。神仙友谊。我盯着那张照片，慢慢地，
把鼠标移到了右下角的回收站图标上。然后，点了清空。3 第二天早上八点，
藤华大学设计楼，A栋404画室。决赛方案的最终提交时间，是上午十点。
蒋莱给我发消息，说她和程斐去占答辩的座位了，让我最后检查一遍作品的细节，
然后带着U盘去主楼B座找他们。一切都和他们的计划一模一样。
我回了一个“OK”的表情。然后我推开了404画室的门。这是一间老画室，
平时很少有人用。门锁是那种老式的，外面一个突出的旋钮，里面一根插销。我走进去，
把背包放在画架上。阳光从高大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满是颜料痕迹的地板上。
空气里有松节油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我拿出U盘，插进电脑。屏幕上，
《光影织梦》的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这是我的心血。从最初的一个模糊念头，
到无数张被揉掉的草稿，再到最终成型的视觉效果。每一个像素，都刻着我的名字。而现在，
有人想把它偷走。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八点半，我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很轻，很谨慎。然后，是“咔哒”一声。很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我站起来，走到门边。
试着转动门把手。纹丝不动。我被锁在里面了。意料之中。我没有喊，也没有敲门。
我只是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匆匆离去。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三十一分。距离提交截止，还有一个半小时。程斐说得没错，这个锁，
没两个小时绝对出不来。我慢慢走回画架前，坐下。手机屏幕亮着，
上面是蒋莱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筝筝，你到了吗？我们等你哦。
”后面跟了一个可爱的兔子表情。我看着那只兔子，它也在笑。笑得那么天真，又那么残忍。
我关掉手机，把它扔在一边。画室里很安静。我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一点也不慌乱。
一点也不悲伤。我的心里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背叛的烈火，在冰下燃烧。烧得我的血液，
滚烫。4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九点。九点半。九点五十分。
我能听到走廊里开始有学生走动的声音，决赛前的最后喧嚣。他们讨论着自己的作品，
声音里有紧张，也有兴奋。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十点整。
教学楼的广播里传来一阵电流声，然后是教务处老师清晰的声音。“请注意，
‘星辰杯’全国大学生设计赛决赛作品提交，于上午十点整正式截止。
未提交作品的参赛小组，将按自动弃权处理。”自动弃权。四个字，像四颗钉子，
钉进了我的参赛资格上。那一瞬间，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席卷了我。不是因为失败。
而是因为，我亲手养大的两条狗，反口咬死了我这个主人。我的头抵在冰冷的画板上，
闭上了眼睛。那些和程斐、蒋莱在一起的画面，一幕幕地在脑海里闪过。一起熬夜画图，
一起在食堂抢饭，一起在图书馆占座。程斐会在我累的时候，给我披上他的外套。
蒋莱会在我生病的时候，给我送来热粥和药。那些温暖，是真的吗？还是说，从一开始，
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愤怒，
不甘，屈辱，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的理智。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在我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直接在我的脑海里响了起来。检测到宿主遭遇强烈情感冲击，精神阈值达到临界点。
八卦之火系统，正在激活……激活成功。我猛地睁开眼。眼前空无一人。
画室里还是那个画室。但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蓝色面板。面板很简单，
只有两行字。功能一：热度放大。功能二：线索嗅探。我愣住了。这是什么？
幻觉吗？我用力眨了眨眼，面板还在。它就像一个贴在我视网膜上的投影，无论我看哪里，
它都悬浮在那里。新手任务发布：点燃第一把火。
任务目标：将一个有事实依据的秘密公之于众，并使其成为焦点。
任务奖励：系统能量100点。就在这时，画室的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蒋莱和程斐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担忧。“筝筝！
”蒋莱第一个冲了进来，抓住我的胳膊，“你怎么在这里面？我们到处找你！
打电话你也不接！”她的表演，真好。5 “我……”我张了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
扮演着一个惊魂未定的受害者。“门被锁了，我出不去。”程斐也走了过来，他皱着眉，
检查了一下那个门锁。“这旧锁怎么自己卡住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他蹲下来，
想拉我的手。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蒋莱立刻打圆场，
她抱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就是比赛……唉，太可惜了。
”她叹着气，听起来比我还难过。“我们跟组委会解释了，但是时间已经过了，
他们不肯通融。”程斐站起来，语气里满是“遗憾”，“筝筝，真的对不起，
我们没能帮上你。”我靠在蒋莱的肩膀上，从她的发丝间隙，冷冷地看着程斐。
他们一唱一和，像两个技艺精湛的演员。而我，是他们唯一的观众。“不怪你们，
”我低声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听到我这么说，他们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蒋莱扶着我站起来，“走吧，我们先回宿舍。你肯定吓坏了，好好休息一下。比赛的事，
以后还有机会的。”他们把我“护送”回宿舍，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我像个提线木偶，
任由他们摆布。他们走后，宿舍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到书桌前，
脑海里那个蓝色的面板依然清晰可见。我打开手机。学校的论坛已经炸了。
《光影织梦》的展示效果图，被发布到了大赛的官方主页上。署名是：程斐，蒋莱。
底下全是赞美之词。“太惊艳了！这绝对是冠军预定！”“程斐学长和蒋莱学姐太配了！
强强联合！”“听说他们组本来还有一个人，叫俞筝？怎么没看到名字？
”“楼上你不知道吗？听说她压力太大，今天把自己锁在画室里，错过了提交时间，
自动退赛了。”“啊？这么重要的比赛，心理素质这么差吗？
”我看到蒋莱半小时前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很遗憾，
我们团队的一位重要成员因为意外没能和我们一起走到最后。希望你早日调整好状态，
未来的路还很长。@俞筝”下面，程斐第一个点赞。好一朵善良体贴的白莲花。
她不仅要偷我的作品，还要给我贴上一个“精神不稳定”的标签，断绝我任何申诉的可能。
我看着那条朋友圈，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别急。这才第一个热搜。你的头条，
还在后面呢。6 我坐在椅子上，开始研究脑海里的那个系统。没有说明书，
一切都需要我自己摸索。我尝试着在心里默念，“系统，解释一下功能。”机械音再次响起。
热度放大：指定一个已存在的、有事实依据的“黑料”或“秘密”，消耗能量，
可将其在网络上进行几何级数的扩散，提升其曝光度和讨论度。
能量消耗与事件初始热度、目标影响力有关。线索嗅探：指定一个目标人物，消耗能量，
可模糊感知其身上最易引发争议的“秘密”方向，引导宿主发现证据。不直接提供证据。
很简单的解释，但我立刻明白了它的可怕之处。这简直是为这个信息时代，
量身定做的复仇工具。蒋莱，程斐。他们最在乎的是什么？是名声，是荣誉，
是聚光灯下完美无瑕的人设。那我就把这些，一样一样地，从他们身上剥下来。
直接拿出他们偷我作品的证据？不，太便宜他们了。录音还在我手里，那是最后的王牌。
我要做的，是先剪掉他们的翅膀，让他们从高处一点点摔下来，感受那种失重和恐惧。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蒋莱。她苦心经营的“学霸女神”人设，是她一切光环的基石。
我想起了一些事。蒋莱一直对外宣称，她大二时，曾通过一个选拔极严的项目，
去海外一所顶尖名校做过半年的交换生。这段履历，为她镀上了一层厚厚的金，
也是她碾压许多竞争者的资本。但我记得，那段时间，她朋友圈的定位虽然在国外，
但更新的内容却很奇怪。不像是在学习，更像是在旅游。当时我没多想，只当她是学业轻松。
现在看来，或许另有隐情。我在心里默念：“启动线索嗅探，目标，蒋莱。
”确认目标：蒋莱。启动线索嗅探将消耗能量10点，是否确认？我还没有能量。
我看向那个新手任务：点燃第一把火。看来，我得先找到一个不需要系统帮助的秘密，
作为启动资金。我的目光，落在了蒋莱放在宿舍的那个旧笔记本电脑上。她说那台电脑坏了，
早就不用了。但她一直没扔掉，就塞在衣柜顶上。我踩着凳子，把它拿了下来。很旧的款式，
上面贴着一些已经褪色的动漫贴纸。我按下开机键。屏幕亮了。根本没坏。
7 电脑没有设置开机密码。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最基础的软件图标。我深吸一口气，
开始搜索。蒋莱很谨慎，大部分文件夹都是空的。浏览器历史记录，下载记录，
也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她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可惜，她忘了，
我为了完成《光影织梦》的效果图，自学过一段时间的数据恢复。我从我的移动硬盘里，
找到了一个小工具软件。把它安装在旧电脑上，开始扫描被删除的文件。
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一个小时后，扫描完成。
屏幕上弹出了密密麻麻的文件列表，成千上万条被删除的记录。
我设置了关键词筛选：学校、申请、证明、offer。列表瞬间缩短。
我点开了其中一个被恢复的文件夹，名字是“留学备用”。里面有各种文档和图片。
我点开一张图片。那是一份录取通知书的扫描件，来自那所她一直吹嘘的海外名校。
看起来天衣无缝。但我又点开了另一个文档，一个Word文件。文档里，
是同一份通知书的模板。学校的logo，院系的签名，
所有的一切都做成了可以编辑的图层。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txt文档，标题是“备忘录”。
我点开它。里面只有一句话。“语言班的结业证太拿不出手了，P一个，反正没人会去查。
”我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涌上了头顶。原来是这样。
根本没有什么光鲜亮丽的交换生履历。她只是去上了一个花钱就能进的短期语言培训班。
为了维持自己的“学霸”人设，她伪造了全套的申请材料和录取证明。她骗了所有人。
我把那些伪造的原始文件，P图过程的截图，还有那个“备忘录”，全部打包，
存进了我的U盘。证据确凿。我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藤华大学的夜晚，
向来很热闹。尤其是学校的论坛，“藤华墙”。今晚，会更热闹。8 晚上十点。
宿舍楼里渐渐安静下来。我打开电脑，登录了“藤华墙”论坛。这个时间点，
是论坛最活跃的时候。我注册了一个新的匿名账号。ID很简单，就叫“路人甲”。然后，
我开始编辑帖子。标题，我斟酌了很久。不能太有攻击性，否则容易被当成恶意造谣而删帖。
要用一种看似客观、充满疑问的语气。最终，我敲下了一行字。
技术贴：关于蒋莱学姐那份“传奇交换生”履历，
我好像发现了一点不得了的东西……正文里，我没有长篇大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