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雨飘摇的寄居岁月清晨六点，天光未亮，深秋的寒意透过老旧的窗缝钻进屋内。
苏念瑶已经醒了。或者说，她几乎一夜未曾安眠。狭小的储物间里，她蜷在单薄的床铺上，
听着窗外风声和客厅挂钟的滴答声，直到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她轻手轻脚地起身，
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了这栋房子里其他人的好梦——尽管，
他们通常并不会因为她小心翼翼的安静而对她有半分好脸色。
她换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毛衣，这是她母亲生前给她买的最后一件衣服，
如今袖口已经起了毛球，但依旧是她最珍惜的衣物。镜子里的女孩，面容清丽，
眉眼间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但那双过于明亮的眸子里，
却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寄居在舅妈王碧芳家，
已经整整十二年了。自从十岁那年，父母因意外双双离世，
家产被觊觎已久的亲戚们以“代为管理”之名瓜分殆尽后，她就从沐家千娇万宠的大小姐，
变成了舅妈家里一个多余的存在，一个需要靠他们“施舍”才能活下去的拖油瓶。“苏念瑶！
几点了还不起床？想饿死我们吗？”王碧芳尖利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像一把锥子，
刺破了清晨的宁静。苏念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涩意，迅速打开房门，走向厨房。
“舅妈，早，我这就做早饭。”王碧芳穿着一身绛紫色的绸缎睡衣，双臂环胸站在厨房门口，
挑剔的目光上下扫视着苏念瑶，冷哼道：“动作麻利点，晓霞今天上午有重要的约会，
别耽误她时间。还有，冰箱里那盒进口牛奶是给晓霞补充营养的，你别动。”“知道了，
舅妈。”苏念瑶垂下眼睑，声音平静无波。这样的叮嘱，她听了十二年，早已麻木。
她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淘米、煮粥、煎蛋。厨房里很快弥漫起食物的香气，
但这温暖的人间烟火，却暖不透她心底的寒。七点整，
表妹王晓霞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出来，她身上穿着最新款的毛绒睡衣，
脸上贴着昂贵的面膜。看到正在摆放碗筷的苏念瑶，她撇了撇嘴，一屁股在餐桌主位坐下。
“妈，我今天约了闺蜜去新开的那家奢侈品店逛逛，你看我穿哪件外套好看？
”王晓霞娇声问道，眼神却瞟向苏念瑶，“姐，我那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你待会帮我熨一下，
要手熨，不能用挂烫机，听见没？”苏念瑶摆放筷子的手顿了顿，轻声应道：“好。
”王碧芳立刻满脸堆笑地看向女儿：“哎哟，我的宝贝女儿穿什么都好看！
那件米白色的最衬你气质！”转脸又对苏念瑶板起面孔，“仔细点熨，要是烫坏了，
你打一年工都赔不起！”早餐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王碧芳不停地给王晓霞夹菜，
嘘寒问暖，而对坐在角落默默喝白粥的苏念瑶视若无睹。偶尔，
王碧芳的目光会落在苏念瑶身上，但那眼神里绝无温情，只有算计和毫不掩饰的厌烦。
“念瑶啊，”王碧芳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开始了每日例行公事般的“训话”，
“你也知道，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不容易。供你吃穿，供你上学，
虽然你没考上什么名牌大学，只是个普通本科，但我们也没短了你什么。你心里要有点数，
要知道感恩。”苏念瑶握着勺子的指尖微微泛白，她低着头，
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翻涌的情绪。感恩？感恩他们夺走了父母留给她的最后一点遗产？
感恩他们让她睡在连窗户都没有的储物间？感恩他们在她大学期间克扣生活费，
逼得她不得不四处兼职才能完成学业？但她什么也没说。十二年寄人篱下的生活，
早已教会她，沉默是最好的保护色。反抗只会招来更变本加厉的羞辱和刁难。“妈，
你跟她说这些干嘛，她懂什么呀。”王晓霞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最新款手机看了看时间，
“我吃好了，姐，快去给我熨衣服！”苏念瑶默默起身，收拾好碗筷，
走进王晓霞那间堆满衣服和化妆品的卧室。那件价值不菲的羊绒大衣被随意扔在椅子上。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在熨衣板上铺好，接来温水，开始一点点、耐心地熨烫。
熨斗蒸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在阳光充足的清晨，
温柔地熨烫着父亲的白衬衫和她的小裙子。家里弥漫着薰衣草香氛的味道，
而不是现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那些温暖的、属于“沐念慈”的时光，
早已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熨烫好大衣，又被王晓霞指挥着帮她搭配了半天的鞋子和包包，
等到这对母女终于心满意足地出门时，已经快九点了。
苏念瑶迅速收拾好一片狼藉的客厅和厨房，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拿起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今天上午她在一家名为“时光书店”的咖啡馆有兼职。
走出那栋令人窒息的老式居民楼，深秋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
苏念瑶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她加快脚步，几乎是逃离般走向公交车站。
“时光书店”坐落在一片安静的旧街区，店面不大，但装修得十分雅致，原木色的书架，
暖黄色的灯光，空气里漂浮着咖啡香和旧纸张特有的味道。这里是苏念瑶的避难所。
只有在这些沉默而厚重的书籍之间，她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和属于自己的时间。
店长老周是个和蔼的中年人，知道她的情况，对她很是照顾。“念瑶来啦？
”老周正在整理新到的书籍，笑着跟她打招呼，“今天气色好像不太好，没休息好？
”苏念瑶勉强笑了笑：“还好，周叔。我来整理这些新书吧。”她换上店里的咖啡色围裙，
开始熟练地将一本本新书分类、贴上标签、归置到相应的书架上去。
指尖触摸着光滑或粗糙的书封，闻着油墨的清香，她的心渐渐沉静下来。然而，
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中午时分，她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舅妈”两个字。苏念瑶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走到书店角落，接起电话。“苏念瑶！你死到哪里去了？赶紧给我回来！
”王碧芳的声音几乎是气急败坏，“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十分钟内我要在家里看到你，
不然有你好看！”不等苏念瑶回应，电话就被粗暴地挂断。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
苏念瑶站在原地，手脚一片冰凉。重要的事？从舅妈口中说出的“重要的事”，对她而言，
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她向老周请了假，怀着沉重的心情，
再次踏上了返回那个“家”的路。公交车窗外，城市飞速倒退，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脸上，
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十二年的经验告诉她，风暴，
即将来临。她攥紧了背包带子，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无论如何，
她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一味隐忍了。她已经二十二岁，即将大学毕业，
她必须为自己争取一条出路。哪怕，那条路布满荆棘。
2 命运的强制与突如其来的选择苏念瑶推开那扇沉重的家门时，
客厅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舅妈王碧芳端坐在沙发上，脸上不是平日的刻薄，
而是一种混合着算计和某种刻意营造的“和蔼”的神情。表妹王晓霞则坐在一旁，
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看好戏的戏谑笑容。“回来了？”王碧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目光在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毛衣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嫌弃，
但很快又被那种虚假的笑意掩盖，“过来坐，有好事跟你说。”苏念瑶心中警铃大作。
她依言走过去，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随时准备迎接风雨的芦苇。
“念瑶啊，你看你也大学毕业在即了，一个大姑娘家，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王碧芳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气，“舅妈为你操心，托人给你介绍了个好对象。
”来了。苏念瑶的心直直往下坠。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妈，您快说说，
是哪家的青年才俊呀？”王晓霞在一旁煽风点火，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几乎不加掩饰。
“是孟家的独子，孟杰。”王碧芳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孟家你知道吧？
就是做建材生意发家的那个，家里趁好几个亿呢！孟杰那孩子我见过，一表人才，
就是……嗯，性格直爽了点。他对你很满意，照片看过了，说就喜欢你这种文文静静的女孩。
”孟杰？苏念瑶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不好的传闻。那个有名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而且据说脾气暴躁，曾有对女伴动手的劣迹。
舅妈竟然要把她往这种火坑里推？“舅妈，”苏念瑶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我还在上学，目前没有考虑个人问题的打算。而且，我和那位孟先生素不相识，不合适。
”“不识抬举！”王碧芳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惯常的厉色，“苏念瑶，
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孟家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女，除了这张脸还能看，还有什么资本挑三拣四？孟家说了，
只要你点头，彩礼这个数！”她伸出五根手指，在苏念瑶眼前晃了晃。“五十万？
”王晓霞夸张地惊呼，“妈，这够我买好几个包了！”“是五百万！”王碧芳得意地纠正，
然后死死盯着苏念瑶，“听见没有？五百万！够你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你嫁过去，
就是孟家的少奶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省得在我们家碍眼！我们养你这么多年，
这五百万，就当是你报答我们的养育之恩了！”养育之恩？苏念瑶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他们用着她父母留下的钱，却把她当佣人一样使唤了十二年，
如今竟还想用她的婚姻来换取巨额彩礼？她猛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舅妈，我很感激您这些年的收留。但是，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不会为了钱嫁给一个我不认识、也不喜欢的人。这桩婚事，我不同意。”“你反了天了！
”王碧芳彻底撕破脸，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苏念瑶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苏念瑶，
这事由不得你同意不同意！我已经答应孟家了，下个礼拜就安排你们正式见面！你嫁也得嫁，
不嫁也得嫁！否则，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我看没了我们的接济，你怎么活下去！
你那书店的兼职，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丢掉！”巨大的屈辱和绝望瞬间淹没了苏念瑶。
她看着王碧芳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王晓霞那满是嘲讽的笑容，只觉得这个家，
再也待不下去了。多待一秒，她都会窒息。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冲回自己的储物间，
快速地、胡乱地将几件属于自己的衣物和最重要的几本书塞进背包里。然后，
她无视身后王碧芳更加尖锐的咒骂和王晓霞的惊呼，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个囚禁了她十二年的牢笼。秋日的街头，冷风萧瑟。
苏念漫无目的地走着，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却又被她狠狠擦去。她不能哭，
哭了就输了。可是，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哪里？朋友？她因为自卑和忙碌的兼职，
几乎没什么深交的朋友。学校宿舍？早已过了申请时间。
她走进一家看起来还算安静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悲凉和恐慌。难道她真的要向命运低头，
回去接受那桩荒谬的婚姻吗？不。绝不。就在这时，隔壁卡座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和冷意：“……家族催婚是你们的事，我的婚姻，不需要别人来安排。
找一个女人结婚？可以，但必须是我自己选的，或者说，是符合我要求的。感情？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似乎在苦苦劝说：“言朔，
你毕竟是顾家的继承人，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老爷子也是为你好……”“为我好？
”那个被称为“言朔”的男人冷笑一声，“为我好就是不断把各种女人塞给我？李叔，
回去转告我父亲，我会在期限内结婚，让他和他的董事会放心。但对象是谁，由我自己决定。
”……后面的对话，苏念瑶有些听不清了。她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念头，如同破开乌云的闪电，骤然划过她的脑海。
找一个女人结婚……不需要感情……由他自己决定……那么，她呢？一个被逼到绝境，
迫切需要摆脱现状，同样不需要爱情，只需要一个立足之地的女人？她深吸一口气，
猛地站起身，走到隔壁卡座旁边。卡座里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穿着西装、面露难色的中年男人，另一位……苏念瑶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年轻男人身上。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大衣，侧脸线条冷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转过头，深邃的黑眸看向她，
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探究。那是一双极其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
苏念瑶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喉咙，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那双审视的眼睛，
用尽全身力气，清晰地说道：“先生，打扰一下。请问，”她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需要一个结婚对象吗？你看我……可以吗？
”3 各取所需的闪婚协议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李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胆大包天的女孩，
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自家少爷的脸色。顾言朔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
随即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评估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念瑶。
女孩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素面朝天，脸色有些苍白，但五官清丽精致，
尤其那双眼睛，虽然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不安，却异常明亮清澈，
眼底深处藏着一抹不容忽视的倔强。她身上的衣物陈旧但干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旧毛衣，
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用了很久的帆布包。落魄，但不算狼狈。勇敢，
甚至有些破釜沉舟的决绝。很有趣。顾言朔在心里下了第一个判断。
他见过太多精心打扮、试图用各种方式引起他注意的女人，
但这样直接、甚至可以说是莽撞的，还是第一个。“理由。”他薄唇微启，
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的提议。苏念瑶紧紧攥着背包带子，
掌心一片湿冷。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必须说服这个男人。
“我需要摆脱现在的家庭，我的舅妈要逼我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换取高额彩礼。
我无处可去。”她言简意赅，没有卖惨，只是陈述事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眼神依旧坚定，“我听到您似乎也需要一位婚姻伴侣来应对家族。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顾言朔微微挑眉，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你能给我什么？”“一个合法的妻子身份。”苏念瑶迎着他的目光，“我保证安分守己，
不会干涉您的任何私事和生活，不会给您添麻烦。在您家人面前，
我会尽力扮演好顾太太的角色。您甚至可以拟定婚前协议，明确双方的权利和义务，
期限……也可以由您来定。”她说得条理清晰，显然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
已经快速思考过利弊。这份冷静和理智，让顾言朔眼中掠过一丝欣赏。
李叔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低声道：“少爷，这……这太荒唐了！来历不明的女人，
万一……”顾言朔抬手，制止了李叔后面的话。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苏念瑶身上。“名字。
”“苏念瑶。”“年龄。”“二十二岁，A大金融系，今年六月毕业。”“为什么找我？
”顾言朔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毫不拖泥带水。“因为您看起来……同样不需要感情。
”苏念瑶实话实说，“而我们恰好都在这个时间点，需要一桩婚姻。这更像一场交易，
不是吗？比起那些抱有其他目的、可能会纠缠不清的人，我这样的，对您而言，
或许更……安全。”“安全？”顾言朔咀嚼着这两个字，
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他确实需要一桩婚姻来让父亲和董事会那帮老家伙闭嘴，稳定他在集团的地位。
他原本的计划是找一个背景干净、易于掌控的职业女性，签订协议。眼前这个女孩，
虽然出现的方式意外，但她的处境和提议，竟奇异地符合他的需求。无依无靠，
意味着好控制；有所求，意味着容易用利益绑定；大学生，背景相对简单；而且，
她足够勇敢和冷静。“李叔，你先回去。”顾言朔忽然开口。李叔一愣：“少爷，
那老爷子那边……”“照实说，人选我已经定了。”顾言朔语气不容置疑。
李叔看了看苏念瑶，又看了看自家少爷，最终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卡座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顾言朔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苏念瑶依言坐下，
心脏依旧高悬着。“你的提议，我可以考虑。”顾言朔看着她，目光锐利如鹰，
“但正如你所说，我们需要一份详细的协议。婚姻存续期间，
你需要履行作为顾太太的一切公开义务，包括但不限于出席家族活动、配合我的行程。
私下里，我们互不干涉。我会提供你住所、生活费用，并在协议结束后，
支付你一笔可观的补偿金。”“补偿金不必……”“这是交易的一部分。”顾言朔打断她，
语气冷淡，“我不喜欢欠人情。此外，你的背景，我会派人详细调查。
如果发现你有任何隐瞒，或者将来做出任何有损顾家声誉和利益的事情，协议立即终止，
你不仅拿不到一分钱，还会承担相应的后果。明白吗？”他的话语冰冷而现实，
将刚刚那一点点类似于“救赎”的温情彻底打碎。苏念瑶清晰地认识到，
这确实只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明白。”她点头。“协议期为两年。”顾言朔最后决定，
“两年后，关系解除，你可以恢复自由身，并得到那笔钱，足够你安稳度过余生。在此期间，
做好你分内的事。”他拿出手机：“联系方式。”苏念瑶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码。顾言朔存下，
然后起身：“明天上午九点，带上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民政局见。我会让律师准备好协议。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离开了咖啡馆，留下一个决绝冷漠的背影。
苏念瑶独自坐在卡座里，直到服务生过来询问是否需要续杯，她才恍然回神。这就……定了？
明天，她就要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签订婚约？
她看着窗外顾言朔坐进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绝尘而去，心中五味杂陈。
有逃离魔爪的轻松，有对未来的茫然，更有一种孤注一掷后的虚脱。前路是未知的深渊，
还是新的开始？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无论如何，都比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嫁给孟杰要好。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那个刚刚存入的、没有名字的号码，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将是彻底改变她命运的一天。4 新环境的试探与猜疑第二天，上午九点整。
苏念瑶站在民政局门口，深秋的晨风吹拂着她单薄的外套，带来阵阵寒意。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
里面装着她的身份证和户口本——那是她从家里偷拿出来的，属于她自己的那一页。
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到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顾言朔走了下来。
他今天换了一身熨帖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颀长，气质冷峻，
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他看了一眼苏念瑶，
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和简单的衣着上停留一瞬，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很准时。
”他身后跟着一个提着公文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十分精干的年轻男人。“顾总，
协议已经准备好了。”年轻男人上前一步，将两份文件递给顾言朔，
又对苏念瑶礼貌地点点头，“苏小姐，您好，我是顾氏集团的法务顾问，陈铭。
”顾言朔将其中一份协议直接递给苏念瑶：“看一下，没有异议就签字。
”苏念瑶接过那份厚厚的协议，纸张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她走到一旁，深吸一口气，
开始翻阅。条款非常详细，甚至可以说是严苛，
明确规定了双方在两年婚姻期内的权利、义务、行为规范以及保密条款。
额度那是一个让她咋舌的数字、以及协议结束后她将获得的那笔天文数字的“补偿金”。
同时也明确禁止她插手顾言朔的私事和顾氏集团的业务，禁止对外透露协议内容等。
每一条都清晰地标示着“交易”的性质。她快速浏览到最后一页，在乙方签名处，
深吸一口气，拿起陈铭适时递过来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念瑶。笔迹有些颤抖，
却异常坚定。顾言朔看着她签完字，利落地在自己那份协议上签下名字，
然后对陈铭示意了一下。整个登记流程快得超乎苏念瑶的想象。在顾言朔的安排下，
他们甚至没有排队。拍照，宣誓，盖章。当那两个红色的结婚证拿到手里时，
苏念瑶还有些恍惚。这就……结婚了？和一个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
“你的证件自己保管好。”顾言朔将他那份结婚证随手递给陈铭，然后对苏念瑶说，“走吧，
带你去住的地方。”车子驶离市区，开向城西的别墅区。
最终在一栋设计极其现代、通体以灰白色调为主、看起来冷清而宏大的独栋别墅前停下。
“这里是我平时住的地方，佣人每周会固定时间来打扫，不住家。
”顾言朔一边用指纹解锁大门，一边说道，“你的活动范围是一楼客房、客厅、餐厅和厨房。
二楼是我的私人区域，没有我的允许，不要上去。”他的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感。别墅内部和外部一样，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巨大的落地窗，
昂贵的意大利家具，一切井井有条，干净得一尘不染，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更像一个设计精美的样板间，而不是一个家。
顾言朔带她到一楼的一间客房：“以后你住这里。缺什么可以告诉管家，他会置办。
”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你自己买，费用从你的生活费里支出。”说完，
他似乎完成了任务，转身便上了二楼，消失在楼梯转角。苏念瑶独自站在空旷冰冷的客厅里，
看着这巨大而奢华，却毫无温度的“新家”，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和孤独感将她包裹。这里，
就是她未来两年的栖身之所了吗？她推开客房的门。房间很大，带有独立的卫生间，
装修同样简洁冰冷，床单被褥都是崭新的灰色。她将自己的背包放在椅子上，
那里面只装着几件简单的衣物和几本书，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傍晚，顾言朔下楼吃饭。
餐厅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管家送来的、由五星级酒店厨师烹饪好直接送来的晚餐，
菜式精致，摆盘讲究。两人相对无言地用餐。刀叉碰撞盘子发出的轻微声响，
在过分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明天晚上，顾家有个家宴。”顾言朔忽然开口，
打破了沉默，“你和我一起去。”苏念瑶拿着叉子的手一顿，抬起头：“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准时出现，少说话，跟着我就行。”顾言朔的语气依旧冷淡，
“记住你协议里的承诺，扮演好你的角色。”“……好。”饭后，顾言朔径直回了二楼书房。
苏念瑶帮忙收拾了餐具，然后回到自己的客房。她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柔软却陌生的大床上，
望着天花板上线条冷硬的吊灯，久久无法入睡。这个决定，真的正确吗？顾言朔，
这个她法律上的丈夫，比想象中更加冷漠和难以接近。他像一座冰山，
她只能看到水面上的十分之一，完全无法窥探其下的真实。而她，如同一株无根的浮萍，
飘进了这座华丽的冰窟。前路迷茫，她只能握紧手中那纸冰冷的协议，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
这一夜，苏念瑶在陌生而奢华的环境里，睡得极不安稳。而二楼书房的光，也亮至深夜。
5 裂痕与微光并存的初夜住在顾言朔别墅的日子，像一场设定好程序的默剧。
苏念瑶严格遵守着协议界限，活动范围仅限于一楼。顾言朔则早出晚归，即便偶尔共处一室，
也是各自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隔膜。苏念瑶没有闲着，她开始投递简历，
寻找毕业后的正式工作。她很清楚，那笔可观的补偿金是两年后的事，
而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技能和事业，才是永恒的依靠。
她不想真的成为一只被圈养在黄金笼子里的雀鸟。这天晚上，苏念瑶正在客房修改简历，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她迟疑了一下，轻轻打开房门。玄关处，
顾言朔几乎是跌撞着进来，他扯开了领带，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神迷离，脚步虚浮，
与他平日冷峻禁欲的形象判若两人。他似乎想往楼梯走，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