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突击艇，再一次蛮横地切入我的侧前方。
女儿薇薇的哭喊从船舱里传来，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方向盘在我手里像个活物，在浪涌里拼命扭动。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那个穿着黑色防水服的男人，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用这种玩命的方式，将我逼离回家的路，推向更深、更危险的公海。
他根本不在乎撞船。
在刚才最近的一次，他站在驾驶舱里，朝我露出的那个毫无温度的冷笑。
没有警告，没有通话。
只有一个空的矿泉水瓶被他精准地扔到了我的甲板上。
里面塞着的纸条被草草包着，上面是用红笔潦草写着的字，像血书。
“船停下。
你跳海。
女儿归我。”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攫住了我的喉咙。
我猛地抓起船载无线电的听筒，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接通了海上报警电话。
“海警！海警！有人在故意撞我船，想绑我女儿！我能把渔网扔他螺旋桨里吗？”......“先生慢慢说，什么情况？”发动机轰鸣着，船却在原地打转，我竭力保持冷静。
“我被袭击了！一艘黑色突击艇，没有船名船号。”
“正在驱赶我到公海，不知道是否有同伙，多次撞击我的船，想绑架我和我女儿！”年轻的海警声音沉静。
“你的准确位置？经纬度！”“北纬 18度15分，东经109度30分！我的GPS还在工作，我正在从三亚沿岸，被逼向东南方向的西沙群岛以北的公海海域。”
“砰！”又是一次剧烈的撞击，我整个人撞在舵轮上，听筒脱手飞出。
我完全来不及反应，整个人被巨大的惯性抛向前方，一声闷响，胸口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冰冷的金属舵轮上。
一瞬间，我感觉不到疼痛，只有肺部空气被完全挤空的窒息感。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剧痛海啸般袭来，每一次试图吸气，都伴随着肋骨断裂般的锐痛。
我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衣服。
握着舵轮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女儿薇薇的哭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爸爸！”看到那艘黑色的突击艇正在调整方向，准备发起下一次冲击。
我艰难站起身握住舵轮，身体下滑，用惯性躲开了这一次攻击。
倒下的瞬间还听见听筒在不停地呼叫。
“先生，可以听到吗，先生？您现在怎么样了，先生？”船无人掌舵，在海流的波动下起伏。
我猛地一蹬腿，顺着船体倾斜的方向拿到听筒。
“肋骨应该断了一根，还能撑住，我的女儿在船舱里，也受伤了，在哭。”
海警的声音暂时挡住了我心中翻涌的恐慌。
“收到。
请保持通话，救援力量已出动。”
“我们的通话不要挂断。
将卫星电话或VHF调到特定频道并静音，让我们能听到你那里的情况。”
“立即按下船载VHF无线电的DSC紧急遇险按钮，它会自动、连续地发送包含你GPS位置的最高优先级求救信号。”
我照海警的指示去做，手抖得厉害，我想不通为什么会遭遇这件事。
如果我知道这趟承诺女儿的生日出海会变成这样，我死也不会租下这艘船。
现在，返航的航线就在导航仪上闪着，却遥不可及。
一种低沉、浑厚、极具穿透力的轰鸣声靠近。
我忍着胸口的剧痛，抬眼望去。
那艘黑色突击艇并没有再次撞上来，而是不紧不慢地与我并排行驶。
他抬起手，对着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然后，他指了指我船舱的方向——那是薇薇所在的位置。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我的声音因恐惧和疼痛而嘶哑。
“你别动我女儿，我求求你！”他到我脸上惊恐的神色，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走到与船舱并行的地方，用重型破窗锤奋力向船舱投掷过去。
“哐！”一声巨响，以斧刃为中心，炸开了一片蛛网般的白色裂纹。
我手脚并用打开舱门，将躲在桌下的女儿围起来。
果然又是一声，这一次是消防斧，整面玻璃终于不堪重负，化作无数不规则的颗粒状碎片，向内崩塌。
无数的玻璃碎片飞溅到我身上，消防斧砸到对面的玻璃猛地反弹砍到我旁边的座位上。
薇薇被吓得尖叫，不住发抖。
我捂住薇薇的眼睛，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
风夹着雨从破碎的窗户吹进来，我冷得一哆嗦，更加用力抱紧了薇薇。
“爸爸在。”
身上无数道伤口渗出的血滴到薇薇身上，她呜咽着开口。
“爸爸，你流血了，好多血。”
身上太脏了，我微微松开她，将身边的玻璃碎片往外扒拉，手被玻璃割的惨不忍睹。
“爸爸没事儿，刚刚是不是撞到头了，薇薇，再往里面去一点，躲好。”
她心疼的看着我，我眼里都是对她的愧疚，我绝不能让她被带走。
我跑到甲板上宠着他吼。
“求求你，别带走我女儿，你不就是要钱吗？”穿防水服的男人轻蔑地对我摇了摇头，拿起喇叭冲着船舱。
“想救你爸爸吗，小妹妹？”“跟叔叔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