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胜，曾经是大宁朝最强的禁军统领，只听皇后娘娘一个人的话。
后来国破，我带着娘娘逃入仙门。
我，天品灵根，修行一日千里。
娘娘，凡人一个，整天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仙门里的人都笑话她是个吃白食的废物，欺负她，刁难她，想把她从我身边赶走。
我气得想拔剑，娘娘却每次都拦住我，笑呵呵地说：“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信了。
我以为娘娘是真的与世无争。
直到后来，那个最嚣张的首席大弟子，被娘娘几句话问得道心破碎，当众吐血三升。
那个刻薄的传功长老，被她设计的圈套搞得身败名裂，被罚去后山挖了一百年矿。
整个宗门为了她制定的“KPI考核制度”卷生卷死，鸡飞狗跳。
我才恍然大悟。
娘娘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意思是——
她一次就把所有事都解决了。
我叫方胜，是个修士。
这话说出去，整个青岚宗的外门弟子都得对我客客气气。
没办法，天品水灵根，十年一度的奇才。
传功长老摸着我的根骨，胡子都快笑断了，说不出三十年，我必入内门。
但他们不知道，我其实是个跟班。
我真正的主子，是那个天天躺在院子摇椅上，嗑着瓜子看蚂蚁搬家的女人。
季柚，我习惯叫她娘娘。
她是我的主子，也是大宁朝最后一位皇后。
国破那天，我背着她从火海里杀出来，一路逃亡，机缘巧合被青岚宗的下山弟子所救。
然后，我就成了奇才。
娘娘……就成了奇才的凡人累赘。
她一丁点灵根都没有，纯得像一张白纸。
青岚宗不收凡人，但看在我的面子上，破例让她以“家眷”的身份，留在了我们这个偏僻的小院里。
“方胜啊。”
娘娘吐掉瓜子皮，眯着眼看天，阳光晒得她那张脸白得晃眼。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睡觉。”
我嘴角抽了抽，把刚领来的月例——三块下品灵石和一瓶辟谷丹，恭恭敬敬地放在她手边的石桌上。
“娘娘，这是这个月的份例。您好歹……冥想一下？”
哪怕是凡人，多吸收点天地灵气，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娘娘眼皮都没抬一下。
“冥想？坐那发呆吗？多无聊。还不如研究一下这蚂蚁的行军路线，你看，它们好像要下雨前搬家，还挺有章法。”
我无话可说。
自从进了这仙门，娘娘就把宫里那套端庄仪态全扔了。
怎么舒服怎么来。
用她的话说，叫“前半生给别人活，后半生给自己活”。
这话说得我心酸。
我知道她在宫里过得有多苦，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如今能这样放松，是好事。
可……这里是仙门。
一个弱肉强食，用拳头和修为说话的地方。
一个凡人，在这里太扎眼了。
“方师兄！方师兄在吗！”
院子外传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
是外门弟子张胖子。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为首的是言子虚。
言子虚，外门弟子里的头儿，修为最高，后台最硬，据说他姑姑是内门一位长老的道侣。
他这人，最讲究“规矩”。
也是最看不起娘娘的人。
我眉头一皱，起身挡在摇椅前。
“言师兄，有事？”
言子虚看都没看我，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刮在娘娘身上。
娘娘还躺在那，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方胜，宗门有宗门的规矩。”
言子虚的声音冷冰冰的。
“外门弟子的住所，严禁凡人久居。你这位‘家眷’，今天必须搬出去。”
我心里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言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当初我入门时，执事长老亲口允诺，娘……我家人可以随我居住。”
“执事长老？”
言子虚冷笑一声。
“执事长老管的是人事，我管的是规矩！最近宗门灵气稀薄，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凡人秽气冲天，污了我们青岚宗的灵脉！”
这纯粹是放屁。
一个凡人能影响整个宗门的灵脉？
他就是故意找茬。
张胖子在旁边煽风点火：“就是！我们天天辛苦吐纳，她倒好，天天在这晒太阳，凭什么啊？”
“一个吃白食的，滚出去！”
我拳头捏得咯吱响，灵力已经开始在掌心聚集。
我打不过他，但拼着受罚，我也要让他闭嘴。
“方胜。”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眼神还有点迷糊。
“吵什么呢？影响我睡觉。”
她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胳膊，示意我把灵力收起来。
那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我熟悉的，那个在朝堂之上掌控全局的皇后娘娘。
她走到言子虚面前，微微一笑。
那笑容很温和，很柔软，像春风一样。
“这位师兄，你好。你说我污了灵脉，可有证据？”
言子虚一愣，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平静的凡人。
他下巴一抬，傲慢地说：“凡人本身就是污秽，何须证据？”
“哦。”
娘娘点点头，好像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转头看了看天色。
“那依师兄的意思，是想让我搬去哪儿呢？”
言子虚以为她服软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山下杂役处，有很多空置的柴房，正适合你。”
山下杂役处，那都是犯了错的弟子和没有灵根的杂役住的地方。
潮湿，阴暗，连饭都吃不饱。
让我家娘娘去住柴房？
我刚要发作，娘娘又按住了我。
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柴房啊，听起来不错，冬暖夏凉。”
她顿了顿，歪着头，眼神天真又无辜。
“只是……我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言子虚不耐烦地问。
娘娘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册子很旧，封面写着《青岚宗外门戒律总则》。
“我这人胆子小，怕犯错。来之前特地把这本戒律背下来了。”
她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念给我听。
“喏，你看，第二百五十条：凡无故污蔑同门、动摇宗门安定者，需往‘思过崖’静心思过，时长视情节而定，最短……一个月。”
她说完，抬头看着言子虚，笑容不变。
“言师兄，你说我一个凡人，能影响整个宗门的灵脉。这话要是传出去，别的宗门会怎么想我们青岚宗？是觉得我们宗门的护山大阵是纸糊的呢，还是觉得我们宗主的修为是假的？”
“这算不算……动摇宗门安定？”
言子虚的脸，瞬间就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