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说出口的晚安

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时，林雾的指甲己经抠进掌心。

美术教室储藏间的铁门在身后发出沉闷回响，教导主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带走了最后一丝光线。

她摸索着蜷缩进角落的油画布堆，那些未完成的向日葵在黑暗中张开獠牙。

冷汗顺着蝴蝶骨滑进校服衬衫，耳畔又开始轰鸣——是十三岁那年的衣柜，父亲醉醺醺的咒骂，母亲行李箱滚轮碾过玄关的大理石。

"呼吸。

"她对着虚空呢喃，指尖触到帆布包里的素描本。

铅笔尖折断在《月光》乐谱背面，画了半个月的速写正在晕开——少年握望远镜的手指，天文台铁梯上晃动的帆布鞋，还有他转身时被风掀起的校服衣角。

月光突然在头顶流淌。

林雾仰头看见高窗外的夜空，云层裂开处漏出一弯银钩。

铁艺窗棂在水泥地面投下监狱般的栅栏影，而那个影子忽然晃动起来。

帆布鞋底摩擦窗台的声音混着蝉鸣坠落，她看见两条修长的腿悬在半空。

月光勾勒出少年弓起的脊背，他单手抓着生锈的排水管，另一只手正在解校服外套的纽扣。

"接住。

"低沉的声音混着薄荷糖的气息砸下来。

深蓝色校服兜头罩下时，林雾闻到淡淡的松木香。

等她扯开眼前的布料，赵初己经蹲在窗台上，左手腕的星空手链缠着三道创可贴，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教导主任锁的门？

"赵初用手机电筒扫过堆满静物模型的门后，光斑突然停在林雾手臂上。

她慌忙扯下袖口，石膏像的阴影里藏着昨夜新添的淤青。

少年喉结动了动，电筒光不着痕迹地转向墙角："天文社活动室在这层楼最东边，储藏间窗户和女厕换气扇之间有条三十公分的平台。

"林雾看着他挽起袖口的手臂，月光在肌肉线条上镀了层银边。

当赵初伸手要扶她上窗台时，她触电般后退半步，后腰撞翻了一罐丙烯颜料。

钴蓝色在月光里漫延成海。

"怕高？

"赵初收回的手转而去摸后颈，星空手链擦过喉结，"还是怕我？

"林雾盯着他腕间渗血的创可贴："你受伤了。

""野猫抓的。

"少年突然俯身逼近，林雾的背抵上冰冷墙砖。

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目光却落在她攥着的校服外套上："美术生都像你这么喜欢盯着人看？

"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林雾低头看见自己帆布鞋上干涸的颜料，突然想起上周三傍晚的画室——她躲在窗帘后画速写，赵初在天文社活动室调试望远镜。

暮色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同一面玻璃上，她数了十七次他推眼镜的动作。

"能帮我个忙吗？

"赵初变魔术般从裤兜摸出蓝牙耳机，"新买的骨传导耳机，测试下隔音效果。

"没等林雾反应，冰凉的金属己经贴上耳骨。

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像一场温柔的雪崩，她听见赵初的声音混在钢琴声里："现在抬头看月亮。

"林雾的视线穿过生锈的铁窗，弦月正悬在少年蓬松的黑发上。

举起缠着创可贴的手，食指与拇指圈起一弯月牙："古希腊人认为月光能治愈伤口。

"他突然翻转手腕，月牙缺口对准她袖口下的淤青："要试试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