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在金属台上呈现出诡异的蜷缩姿态,像胎儿沉睡在母体中。
这是今早在滨江公园发现的焦尸,全身碳化程度均匀,法医中心最先进的DNA检测仪都无法提取有效信息。
"死者性别男,年龄三十岁左右。
"我对着录音笔陈述,手术灯在无影罩下投出惨白的光,"体表呈现二级烧伤,但内脏器官......"镊子夹住的心脏组织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这绝不可能出现在重度烧伤的尸体上。
突然解剖室骤然降温,呼气在口罩里凝成白雾,如坠冰窖一般。
身后不锈钢器械柜发出细微响动,我转身时碰倒了装有福尔马林的量杯。
淡黄色液体在地面蜿蜒,倒影中赫然出现一双军靴。
"谁?"我猛地抬头,解剖室空空如也。
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这个时间除了值班室的老陈,整栋楼不该有其他人。
整个解剖室此时寂静的可怕,冷汗顺着脊梁滑落,我鬼使神差地看向解剖台。
原本平躺的尸体不知何时翻了个身,焦黑的手掌摊开着,掌心躺着一枚警徽——编号0219,边缘刻着1993年的生产日期。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重物拖拽声,像有人在水泥地上拖着铁链行走。
我抓起解剖刀退到墙角,手机信号格突然归零。
这时冷藏柜的密封条渗出暗红液体,滴滴答答在地面汇成六个歪斜的数字:021943。
"江医生?怎么不开灯?"老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解剖室也瞬间恢复了明亮。
此时再看地面干干净净,尸体安静如初,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幻觉。
但当我低头,白大褂下摆沾着片槐花瓣,边缘泛着磷火般的幽蓝。
---"系统里查不到这个编号。
"刑侦支队长林骁把警徽抛起又接住,金属撞击声在会议室回荡。
窗外暴雨如注,电脑屏幕忽然闪烁,1993年的警员档案在所有人注视下自动弹开。
档案照片是个剑眉星目的年轻警察,与我昨夜在解剖室见到的军靴主人一模一样。
"周正阳,1993年参与打击文物走私行动时殉职......"林骁的烟灰掉在键盘上,"死因是,烧死?"投影仪突然短路,烧焦的塑料味弥漫开来。
我注意到档案末尾有个指纹验证框在诡异地跳动,当林骁的拇指无意间擦过触摸板,整个屏幕突然爆出火花。
"见鬼!"技术员小张跳起来拔电源。
黑暗中有女人在笑,那声音像是从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带着电磁干扰的沙沙声。
应急灯亮起时,会议桌上多了一沓泛黄的《滨江日报》,头版标题触目惊心:《1993年文物大案告破,六名警员葬身火海》。
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渐渐显出六个血手印。
林骁摸枪的手在抖,我们同时看到报纸照片里烧毁的警车上,有个焦黑的人影正朝镜头微笑。
---证物室失火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比对尸体牙齿模型。
监控显示凌晨两点四十五分,也就是我发现警徽后半小时,保管周正阳遗物的304柜突然自燃。
但诡异的是,消防赶到时连火苗都没有,只有那枚编号0219的警徽躺在灰烬里,烫得能烙熟鸡蛋。
"江医生,尸检报告被篡改了。
"实习生小雨脸色煞白地冲进来。
电脑屏幕上,死亡时间从凌晨一点变成1943年,备注栏爬满乱码,仔细看竟是无数个"冤"字叠加。
更衣室的镜子在这时炸裂,碎玻璃上浮现出燃烧的祠堂。
我看见六个焦黑的人影跪在神龛前,牌位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手机疯狂震动,家族群里跳出爷爷的语音:"夏夏,当年那六个警察......"语音戛然而止。
我冲进雨中时,身后法医中心的所有灯光同时熄灭,像有双无形的手捂住了整栋建筑。
爷爷的老年公寓在城北,出租车后视镜里,穿93式警服的男人正对我露出森白牙齿。
第二章 槐木祠堂陈国华法医的葬礼在下葬当天被暴雨冲垮了墓碑。
我站在泥泞中看着棺材重新起出,积水渗入棺木缝隙,在黑色漆面上划出六道血痕。
林骁蹲下身用棉签取样,突然触电般缩回手——那根本不是雨水,而是散发着槐花味的淡粉色液体。
"你爷爷留下的东西。
"林骁把密封袋拍在解剖台上,里面是半张烧焦的照片。
画面里六个牌位在烈焰中扭曲,最左侧的"张"字牌位正在剥落金漆,"这是今早在陈老办公室保险柜发现的,和你的家族有关?"我摸着照片背面凹凸不平的刻痕,指纹触到某种油脂的粘腻。
冷藏柜忽然发出蜂鸣,三天前那具焦尸的储存格温度骤降到零下三十度。
显示屏跳动红光间,我瞥见玻璃内侧凝出霜花组成的数字:19431021。
"我要去老宅。
"我扯下沾满冰晶的白大褂。
林骁按住门把的手背暴起青筋,他警服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变成了焦黑色。
祖父的樟木箱埋在庭院槐树下,铁铲撞到硬物时,天空滚过闷雷。
箱内除了族谱,还有枚嵌着槐木珠的铜钥匙。
当钥匙插入老宅阁楼门锁的瞬间,我听见无数人同时在耳畔叹息。
阁楼中央摆着等比例缩小的祠堂模型,六盏豆油灯在梁柱间幽幽晃动。
模型中央的槐木神龛突然开裂,流出汩汩鲜血。
我颤抖着翻开族谱,在1943年那页发现夹着的泛黄信笺:"槐神祭需六罪骨,三十年一轮回。
今以六警代之,可保宗族百年昌盛。
"手机在这时响起,小雨带着哭腔喊:"江医生,第二具焦尸......在防空洞......"---防空洞入口处飘着鹅毛大雪,而此刻分明是十月。
林骁的配枪顶着我的后腰:"江医生是不是该解释下,为什么死者嘴里会有你家祖传的槐木符?"焦尸蜷缩在当年走私团伙的藏宝室位置,嘴角淌出的琥珀色液体正在腐蚀混凝土地面。
我戴上三层手套掰开下颌,喉管深处卡着半枚玉珏——这正是祖父临终前吞下的那枚传家宝。
"死者张明远,四十二岁,宏远集团董事长。
"林骁用镊子挑起尸体右臂烧焦的皮肤,露出靛青色刺青,"他父亲张金虎,1993年涉嫌走私国家一级文物。
"X光片显示死者第三肋骨嵌着金属物,形状像是警用皮带扣。
当激光扫描仪启动时,投影在墙上的影像让所有人倒吸冷气:烧融的金属表面浮现出"021943"的数字矩阵,与江临夏手表停转的时间完全一致。
"江医生!"小雨突然尖叫着倒退,防空洞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
我们转头时,张明远的焦尸正以婴儿蜷缩的姿势缓缓坐起,被烧成黑洞的眼窝对准我的方向。
林骁连开三枪,弹孔流出槐花蜜。
尸体喉管震动发出笑声,那声音像是无数玻璃碎片在金属罐里摇晃:"还剩五个......"应急灯全部炸裂,黑暗中有冰冷的手抚过我的后颈。
混乱中有人抓住我的手腕,林骁的呼吸喷在耳畔:"你们江家到底在1993年做了什么?"---法医中心解剖室,我对着张明远的牙齿模型发呆。
电脑自动弹出加密文件夹,标题是《1993.10.21特殊尸检记录》。
视频里年轻的陈国华法医正在说话:"六具遗体均呈现内外组织时差,建议按超自然现象归档......"画面突然插入一段黑白录像:燃烧的祠堂里,六个穿警服的人被铁链锁在槐木柱上。
他们脚下淌着银白色液体,火焰触及的瞬间变成幽蓝。
我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祠堂匾额上赫然刻着江氏堂号。
"原来你就是祭品。
"林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枪口抵住我的太阳穴,"张家、林家、陈家......六个家族这三十年陆续有人失踪,现在轮到我们了是不是?"冷藏柜发出刺耳摩擦声,我们同时转头。
存放周正阳遗物的304柜正在渗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