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咖啡厅冷气开得太足，王天定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对面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又把房产证拍在玻璃桌面上，酒红色指甲敲得瓷杯叮当响：“王先生，我明确说过，没学区房免谈。
你那套老破小在三环外，孩子上不了重点小学。”
他盯着对方涂了珠光唇釉的嘴角开合，耳中嗡嗡响。
三个月前母亲把相亲请柬塞给他时，说“小张姑娘在银行上班，知根知底”，可此刻这张精心修饰的脸比银行账单还冰冷。
“彩礼按你们老家规矩走，但房产必须加名。”
女人抽出张便签推过来，钢笔字力透纸背，“这是我列的条件，你今晚给答复。”
王天定喉头发苦。
他想起上周在中介那看的老破小——厨房漏水，卫生间小得转不开身，中介斜眼笑“穷鬼才看这种房”。
可那是他攒了八年的首付，是每天加班到十点、啃冷掉的盒饭省下来的。
“张小姐，”他捏着冰美式的杯壁，指节泛白，“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
女人的眉毛挑成锐角，“你三十八岁，没车没学区房，除了个破网店还能有什么？”
她抓起包站起身，香奈儿链条蹭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响，“我早说过，和你相亲是给葛阿姨面子。”
玻璃门合上的瞬间，王天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母亲的未接来电——上午十点，下午一点，两点半。
他盯着通话记录看了会儿，又按灭屏幕塞进裤兜。
出了咖啡厅，初夏的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王天定沿着人行道往出租屋走，路过工地时脚步顿住。
搅拌机的轰鸣混着水泥味钻进鼻腔，他摸出烟盒，发现只剩最后一支。
“借个火？”
他冲蹲在围墙根的工人笑。
工人递来打火机，火星子窜起来时，他看见对方安全帽上的“宏盛建设”字样——和他上个月给网店供货的建材商同名。
烟烧到过滤嘴时，他的手指被烫得一抖。
望着地上的焦痕，记忆突然翻涌：二十七岁熬夜写代码，键盘上落满泡面渣；三十岁母亲住院，他跪在医生办公室求宽限住院费；三十西岁网店被投诉，他在派出所熬了整宿写材料......“操。”
他骂了句，把烟头碾进水泥缝。
三十八岁的王天定突然觉得累，累得连呼吸都费劲。
他扶着围墙慢慢蹲下，听见头顶传来工人的吆喝：“小心！”
等他抬头时，一根钢筋正从十五层的脚手架上坠下。
风声在耳边炸响，他想躲，却挪不动腿。
剧痛从头顶蔓延开，眼前的光斑逐渐模糊，恍惚间听见母亲喊“天定，回家吃饭”，又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站在教室门口，阳光把蓝白校服照得发亮。
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粉笔灰味。
王天定猛地坐首，撞得课桌哐当响。
前座的女生回头皱眉，他这才注意到黑板上的粉笔字——“距离高考还有109天”。
“王同学，上课睡觉很有趣？”
班主任的声音从讲台传来。
王天定慌忙低头，瞥见课桌上歪歪扭扭的“王天定”三个字——是他高一用圆规刻的。
“叮铃铃——”下课铃救了他。
他抓起课本假装翻页，余光扫到教室后排。
穿白裙的女生正蹲在地上捡卷子，马尾辫垂下来，发梢扫过浅蓝色的裙摆。
那是赵馨，高三（3）班的班花，前世他藏在日记本里的名字。
“天定？”
熟悉的胖脸凑过来，杜斌的可乐味呼吸喷在他脸上，“发什么呆呢？
赵馨刚才碰掉了你的练习册，正帮你捡呢。”
王天定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望着那个弯腰的身影，看见她耳后那颗小痣——和前世在KTV灯光下看到的一模一样。
赵馨捡起最后一张卷子，抬头时目光扫过他，嘴角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他突然想起前世情人节，他红着脸把情书塞进她抽屉，她第二天还回来时说：“我们还是朋友。”
此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发间，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这一次，他是不是该先学会说“不”？
赵馨首起身子时，发梢扫过王天定的课桌边缘。
她指尖捏着那沓练习册，白色蕾丝袖口沾了点粉笔灰，声音像浸在凉白开里的玻璃珠："你的卷子。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高三下晚自习，他堵在教室后门，把折成纸鹤的情书塞进她怀里。
她垂着眼看了三秒，指尖蹭过纸鹤的翅膀："我们还是朋友。
"后来每次集体活动，她总让他当司机、拎包、付账，却在情人节接受隔壁班体育委员的玫瑰时，转头对他笑："天定你最好了，帮我把这束花扔了吧。
"此刻王天定盯着她递过来的练习册，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去接时，指尖在半空顿住——前世他接得太急，指尖擦过她手腕，她皱着眉缩回手，他红着脸道歉，像只摇尾的狗。
"谢谢。
"他声音平稳，手指虚虚托住卷子底部，没碰到她的皮肤。
赵馨微怔，眼尾的弧度收了收。
她原本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按前世轨迹，他该红着脸说"没关系"，或者找借口多聊两句。
可此刻他垂着眼翻练习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个......"她无意识地绞了绞裙角，"上次你说要借我笔记......""不用了。
"王天定翻到练习册最后一页，钢笔字力透纸背的"王天定"三个大字刺得他眼睛疼——前世他为了给赵馨抄笔记，每天熬夜到一点，笔记本边角都被翻得起了毛边。
教室后排突然爆发出哄笑。
杜斌举着可乐罐撞了撞他肩膀："老班刚才瞪你那眼，比上次抓我偷吃辣条还狠。
哎赵馨，你俩聊啥呢？
"赵馨的耳尖泛起薄红。
她把练习册往王天定桌上一放，转身时带起一阵茉莉香："我......我去办公室交作业。
"王天定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白裙子扫过后排的课桌角。
前世她也这样跑过，那时他追在后面喊"我帮你拿作业本"，现在他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被人当备胎的滋味，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酸。
"喂，发什么呆？
"杜斌戳他胳膊，"你俩不会真成了吧？
我跟你说，上周我看见赵馨和三班的周明远在奶茶店......""闭嘴。
"王天定突然打断他。
他摸出草稿纸，笔尖重重戳在纸上，力透纸背的"傍富婆宣言"五个字洇开墨点。
杜斌凑过来看，圆脸上的肉抖了抖："我去，你疯了？
""没疯。
"王天定的笔尖在"宣言"二字上画了个圈，"前世我当舔狗当到三十八岁，现在要换条路走。
"他想起重生前工地上那根钢筋，想起相亲女拍在桌上的房产证，喉间泛起铁锈味，"系统？
"他突然在心里默念，"金手指？
"教室里的吵闹声突然静了一瞬。
杜斌的可乐罐"当啷"掉在地上，滚到前座女生脚边。
王天定盯着草稿纸上的墨迹，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没有机械音，没有面板弹出，连太阳穴都没跳一下。
"操。
"他骂了句，却笑出声来。
前世他总盼着有贵人相助，现在才明白，三十八岁被钢筋砸死的社畜，哪来的金手指？
他抓起草稿纸折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内袋，手指隔着布料摸到那方硬角，像握住了块烧红的炭。
"老杜，"他转头看向死党，目光亮得吓人，"明天陪我去趟电脑城。
""干啥？
"杜斌弯腰捡可乐罐，额头沾了块粉笔灰。
"买二手电脑。
"王天定摸出藏在课本里的日记本——前世他每天写"今天赵馨对我笑了"，现在他翻开空白页，用钢笔写下："2008年5月12日，王天定重生，目标：搞钱，不做备胎。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赵馨从办公室回来时，正看见他低头写字，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日记本上投下一片金斑。
她鬼使神差地放慢脚步，听见他低声念："第一桶金，从给游戏代练做外挂脚本开始......"王天定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日记本时瞥见抽屉角落——那封折成纸鹤的情书还在，淡蓝色的信纸边缘己经起了毛。
他伸手摸了摸纸鹤的翅膀，前世的悸动像退潮的海水，只余下一片荒凉的沙滩。
"明天。
"他对着抽屉轻声说，"明天就把它要回来。
"放学铃响起时，杜斌己经背起书包："走啊，去食堂抢糖醋排骨！
"王天定应了声，却在经过赵馨座位时顿住。
她正低头整理笔袋，珍珠发卡闪着微光。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傍富婆宣言"，喉咙里涌上来一股热流——这一次，他不会再当谁的备胎。
对面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又把房产证拍在玻璃桌面上，酒红色指甲敲得瓷杯叮当响：“王先生，我明确说过，没学区房免谈。
你那套老破小在三环外，孩子上不了重点小学。”
他盯着对方涂了珠光唇釉的嘴角开合，耳中嗡嗡响。
三个月前母亲把相亲请柬塞给他时，说“小张姑娘在银行上班，知根知底”，可此刻这张精心修饰的脸比银行账单还冰冷。
“彩礼按你们老家规矩走，但房产必须加名。”
女人抽出张便签推过来，钢笔字力透纸背，“这是我列的条件，你今晚给答复。”
王天定喉头发苦。
他想起上周在中介那看的老破小——厨房漏水，卫生间小得转不开身，中介斜眼笑“穷鬼才看这种房”。
可那是他攒了八年的首付，是每天加班到十点、啃冷掉的盒饭省下来的。
“张小姐，”他捏着冰美式的杯壁，指节泛白，“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
女人的眉毛挑成锐角，“你三十八岁，没车没学区房，除了个破网店还能有什么？”
她抓起包站起身，香奈儿链条蹭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响，“我早说过，和你相亲是给葛阿姨面子。”
玻璃门合上的瞬间，王天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母亲的未接来电——上午十点，下午一点，两点半。
他盯着通话记录看了会儿，又按灭屏幕塞进裤兜。
出了咖啡厅，初夏的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王天定沿着人行道往出租屋走，路过工地时脚步顿住。
搅拌机的轰鸣混着水泥味钻进鼻腔，他摸出烟盒，发现只剩最后一支。
“借个火？”
他冲蹲在围墙根的工人笑。
工人递来打火机，火星子窜起来时，他看见对方安全帽上的“宏盛建设”字样——和他上个月给网店供货的建材商同名。
烟烧到过滤嘴时，他的手指被烫得一抖。
望着地上的焦痕，记忆突然翻涌：二十七岁熬夜写代码，键盘上落满泡面渣；三十岁母亲住院，他跪在医生办公室求宽限住院费；三十西岁网店被投诉，他在派出所熬了整宿写材料......“操。”
他骂了句，把烟头碾进水泥缝。
三十八岁的王天定突然觉得累，累得连呼吸都费劲。
他扶着围墙慢慢蹲下，听见头顶传来工人的吆喝：“小心！”
等他抬头时，一根钢筋正从十五层的脚手架上坠下。
风声在耳边炸响，他想躲，却挪不动腿。
剧痛从头顶蔓延开，眼前的光斑逐渐模糊，恍惚间听见母亲喊“天定，回家吃饭”，又看见十八岁的自己站在教室门口，阳光把蓝白校服照得发亮。
再睁眼时，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粉笔灰味。
王天定猛地坐首，撞得课桌哐当响。
前座的女生回头皱眉，他这才注意到黑板上的粉笔字——“距离高考还有109天”。
“王同学，上课睡觉很有趣？”
班主任的声音从讲台传来。
王天定慌忙低头，瞥见课桌上歪歪扭扭的“王天定”三个字——是他高一用圆规刻的。
“叮铃铃——”下课铃救了他。
他抓起课本假装翻页，余光扫到教室后排。
穿白裙的女生正蹲在地上捡卷子，马尾辫垂下来，发梢扫过浅蓝色的裙摆。
那是赵馨，高三（3）班的班花，前世他藏在日记本里的名字。
“天定？”
熟悉的胖脸凑过来，杜斌的可乐味呼吸喷在他脸上，“发什么呆呢？
赵馨刚才碰掉了你的练习册，正帮你捡呢。”
王天定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望着那个弯腰的身影，看见她耳后那颗小痣——和前世在KTV灯光下看到的一模一样。
赵馨捡起最后一张卷子，抬头时目光扫过他，嘴角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他突然想起前世情人节，他红着脸把情书塞进她抽屉，她第二天还回来时说：“我们还是朋友。”
此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发间，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声——这一次，他是不是该先学会说“不”？
赵馨首起身子时，发梢扫过王天定的课桌边缘。
她指尖捏着那沓练习册，白色蕾丝袖口沾了点粉笔灰，声音像浸在凉白开里的玻璃珠："你的卷子。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高三下晚自习，他堵在教室后门，把折成纸鹤的情书塞进她怀里。
她垂着眼看了三秒，指尖蹭过纸鹤的翅膀："我们还是朋友。
"后来每次集体活动，她总让他当司机、拎包、付账，却在情人节接受隔壁班体育委员的玫瑰时，转头对他笑："天定你最好了，帮我把这束花扔了吧。
"此刻王天定盯着她递过来的练习册，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去接时，指尖在半空顿住——前世他接得太急，指尖擦过她手腕，她皱着眉缩回手，他红着脸道歉，像只摇尾的狗。
"谢谢。
"他声音平稳，手指虚虚托住卷子底部，没碰到她的皮肤。
赵馨微怔，眼尾的弧度收了收。
她原本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按前世轨迹，他该红着脸说"没关系"，或者找借口多聊两句。
可此刻他垂着眼翻练习册，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像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个......"她无意识地绞了绞裙角，"上次你说要借我笔记......""不用了。
"王天定翻到练习册最后一页，钢笔字力透纸背的"王天定"三个大字刺得他眼睛疼——前世他为了给赵馨抄笔记，每天熬夜到一点，笔记本边角都被翻得起了毛边。
教室后排突然爆发出哄笑。
杜斌举着可乐罐撞了撞他肩膀："老班刚才瞪你那眼，比上次抓我偷吃辣条还狠。
哎赵馨，你俩聊啥呢？
"赵馨的耳尖泛起薄红。
她把练习册往王天定桌上一放，转身时带起一阵茉莉香："我......我去办公室交作业。
"王天定望着她跑远的背影，白裙子扫过后排的课桌角。
前世她也这样跑过，那时他追在后面喊"我帮你拿作业本"，现在他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原来被人当备胎的滋味，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酸。
"喂，发什么呆？
"杜斌戳他胳膊，"你俩不会真成了吧？
我跟你说，上周我看见赵馨和三班的周明远在奶茶店......""闭嘴。
"王天定突然打断他。
他摸出草稿纸，笔尖重重戳在纸上，力透纸背的"傍富婆宣言"五个字洇开墨点。
杜斌凑过来看，圆脸上的肉抖了抖："我去，你疯了？
""没疯。
"王天定的笔尖在"宣言"二字上画了个圈，"前世我当舔狗当到三十八岁，现在要换条路走。
"他想起重生前工地上那根钢筋，想起相亲女拍在桌上的房产证，喉间泛起铁锈味，"系统？
"他突然在心里默念，"金手指？
"教室里的吵闹声突然静了一瞬。
杜斌的可乐罐"当啷"掉在地上，滚到前座女生脚边。
王天定盯着草稿纸上的墨迹，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没有机械音，没有面板弹出，连太阳穴都没跳一下。
"操。
"他骂了句，却笑出声来。
前世他总盼着有贵人相助，现在才明白，三十八岁被钢筋砸死的社畜，哪来的金手指？
他抓起草稿纸折成小方块，塞进校服内袋，手指隔着布料摸到那方硬角，像握住了块烧红的炭。
"老杜，"他转头看向死党，目光亮得吓人，"明天陪我去趟电脑城。
""干啥？
"杜斌弯腰捡可乐罐，额头沾了块粉笔灰。
"买二手电脑。
"王天定摸出藏在课本里的日记本——前世他每天写"今天赵馨对我笑了"，现在他翻开空白页，用钢笔写下："2008年5月12日，王天定重生，目标：搞钱，不做备胎。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赵馨从办公室回来时，正看见他低头写字，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日记本上投下一片金斑。
她鬼使神差地放慢脚步，听见他低声念："第一桶金，从给游戏代练做外挂脚本开始......"王天定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日记本时瞥见抽屉角落——那封折成纸鹤的情书还在，淡蓝色的信纸边缘己经起了毛。
他伸手摸了摸纸鹤的翅膀，前世的悸动像退潮的海水，只余下一片荒凉的沙滩。
"明天。
"他对着抽屉轻声说，"明天就把它要回来。
"放学铃响起时，杜斌己经背起书包："走啊，去食堂抢糖醋排骨！
"王天定应了声，却在经过赵馨座位时顿住。
她正低头整理笔袋，珍珠发卡闪着微光。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傍富婆宣言"，喉咙里涌上来一股热流——这一次，他不会再当谁的备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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