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再吃一口,好不好?"阮如夏柔声哄着,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疲惫与温柔。
老人茫然地抬起头,皱纹纵横的脸上突然绽开孩童般的笑容:"小夏,放学啦?作业写完了没有?"
阮如夏鼻头一酸,却还是笑着回答:"写完啦,阿婆。今天老师还表扬我了呢。"她熟练地撒着谎,仿佛这个谎言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破旧的公寓里,潮湿的霉味混合着中药的气息。
墙上挂着的时钟显示已是深夜十一点,阮如夏刚刚结束便利店十二小时的工作回到家。她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站立而肿胀,脚踝处被劣质皮鞋磨出了血泡。
"阿婆,该睡觉了。"她收拾好碗筷,扶着老人走向卧室。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床头柜上那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阮如夏站在大学校门前,身旁是笑容慈祥的外祖母。
那时的阿婆眼神清明,还能记得她最爱的外孙女已经大学毕业三年,早已不是需要写作业的中学生。
雷声轰鸣中,老人突然抓住阮如夏的手:"夏夏,我该给夏夏做饭了。"
"夏夏已经吃完了。"阮如夏轻拍老人的手背,为她掖好被角,"阿婆,晚安。"
老人安心地闭上眼睛,阮如夏轻手轻脚地退出卧室,瘫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五条未读信息,全部来自程毅。
夏夏,婚礼场布方案你确定用香槟玫瑰了吗?
我妈说金色太俗气,要换成银色的装饰
你去哪了?怎么不回消息?
算了,我自己决定吧,反正你从来都没主见
阮如夏疲惫地闭上眼睛。
与程毅相恋五年,婚期临近,可她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程毅和他母亲掌控了婚礼的一切细节,她唯一争取到的就是用香槟玫瑰——因为那是外祖母最喜欢的花。
她强撑着起身,想去厨房倒杯水。
刚走到门口,一股刺鼻的气味突然钻入鼻腔。
燃气?!
阮如夏心头一紧,冲向厨房。
燃气阀大开着,灶台上没有明火,但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瓦斯味道。
她颤抖着手去关阀门,却在转身的瞬间——
"阿婆!不要开灯!"
老人站在卧室门口,睡眼惺忪地按下了电灯开关。
世界在那一刻变成了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阮如夏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外祖母,将她护在身下。热浪如野兽般撕咬着她的后背,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袭来。
她感到脸颊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
"救...救阿婆..."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消防员冲入火海的背影。
黑暗持续了一周。
当阮如夏再次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她本能地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臂沉重如铅。脸上紧绷的感觉告诉她,那里缠满了绷带。
"醒了?别乱动。"陌生的女声响起,护士走过来调整点滴,"你命真大,全身30%烧伤,居然这么快就醒了。"
"阿婆...我外祖母呢?"阮如夏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护士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今天是几号?"阮如夏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身。
"23号,怎么了?"
23号!她的婚礼日!
不顾医生的阻拦,阮如夏强行出院。
她穿着病号服,脸上缠着绷带,打车直奔皇冠酒店——那里本该是她和程毅举行婚礼的地方。
酒店门前,喜庆的拱门上赫然写着"程毅先生&林妍小姐新婚之喜"。
林妍?那不是程毅老板的女儿吗?
阮如夏如遭雷击,踉跄着走进酒店。
宴会厅内,熟悉的香槟玫瑰装饰刺痛了她的眼睛——那是她的设计方案,现在却为另一个女人绽放。
台上,程毅西装笔挺,正为身着白纱的林妍戴上戒指。司仪高声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程毅!"阮如夏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喊声。
全场寂静,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程毅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厌恶,而新娘林妍则惊恐地抓紧丈夫的手臂。
"这丑八怪是谁?保安!"程母尖利的声音响起,"今天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怎么让这种疯子混进来了?"
"是我啊...阮如夏..."她颤抖着扯下脸上的绷带,露出狰狞的烧伤疤痕,"三天前你还叫我儿媳妇...我们的婚礼...我们的五年..."
宾客中响起窃窃私语,程毅脸色铁青地冲下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疯了吗?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我怎么可能娶一个毁容的穷光蛋?"
"可你..."
"别做梦了!"程母冲过来,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阮如夏脸上,"我儿子现在是林老板的女婿,前途无量。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连老人都照顾不好的废物,还想高攀我们程家?保安!把她扔出去!"
阮如夏被粗暴地拖出酒店,扔在冰冷的台阶上。
雨再次落下,混合着泪水冲刷着她脸上的伤口。
她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程毅,求求你...至少告诉我为什么..."
电话那头,程毅压低声音:"夏夏,别天真了。林妍能让我少奋斗二十年,你能给我什么?一个痴呆的老太婆和一堆医药费?"
"可你明明说过爱我..."
"爱?"程毅冷笑,"你连自己都养不活,有什么资格谈爱?"
电话挂断,世界在阮如夏眼前崩塌。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城郊的河边。
雨水打湿了绷带,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比不上心中的万分之一。
"就这样结束吧..."她望着浑浊的河水,抬起一只脚。
"为了那种男人死,值得吗?"一把黑伞突然出现在头顶,优雅的女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阮如夏转身,看到一位身着昂贵套装的中年女士。她妆容精致,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伞微微倾向阮如夏。
"你是谁..."
"郁氏集团董事长,郁兰。"女士微微一笑,"我可以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但代价是——你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