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23点，市中心的钟楼敲响整点钟声。我端着一杯冰美式站在落地窗前。
都市灯火辉煌，玻璃上映照出我的表情。漠然，诡异。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我缓缓转身，脸上满是憔悴与焦急。你好，请问是奚禾先生吗？
陌生的声音让我微微一愣。我压低声音，加重鼻音，声音尽可能带着病感。是我，
你是……我这里是中心医院，您的妻子齐蔓女士发生了交通意外，
目前在我院进行抢救……1我马不停蹄地赶向医院，连续闯了四个红灯。可惜。还是晚了。
齐蔓孤零零地躺在病房角落。我一步一颤地走向她。双目呆滞，嘴唇微颤。临近齐蔓，
我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在病床边。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嚎，颤巍的手抚摸着齐蔓染满血的脸颊。
冰冷的触感沿着掌心蔓延至我的心脏。我将脸贴在她手背上。美甲支离破碎，
仿佛经历过一场酷刑。白皙的胳膊上还向外渗着血。您是奚禾先生？
一位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请节哀，齐蔓女士于三分钟前离世。三分钟前离世？
消息入耳，抑制的悲痛一瞬间迸发。我眼泪如泉涌，哭声低沉。警察上前一步，想要安慰我。
我漠然回头看向警察，双眸仿若一潭死水，看不出丝毫生气。他后退一步，
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腰间警棍上。很对不起，这个时候还要打扰你。只是职责所在，
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我缓缓起身，擦去眼角泪痕，机械的点了点头。警察放开警棍，
掏出纸笔，打算记录下我说的内容。齐蔓女士今晚是参加了某场宴会吗？您并没有陪同？
今晚有场商业酒会，她陪同我们公司董事长参加，我今晚要加班，医院通知我时，
我还在公司。沙哑的声音夹杂着鼻音，任谁都能听出我状态很不好。
有人可以为你作证吗？警察瞥了我一眼，眉头微蹙。我静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这么问？我妻子的死难道不是意外？无可奉告！官方回答。
随后他又问了一些例行问题，只是询问的语气让我有些不满。他把我当成了嫌疑人。
离开医院，我下意识看眼腕表，凌晨三点。夜空满布星辰，干涸的泪痕被我拭去，
嘴角微微上扬，并没人发现。2没人知道我和齐蔓已经在排期离婚。就像当初我们结婚一样，
无人知晓。我和齐蔓相识在大学，她是受人追捧的校花，而我是学校里出名的笑话。
我花费了三年时间去证明青梅竹马不如天降。当我看着自己的青梅投入他人怀抱，
我所信仰的爱情瞬间崩塌。恪守本分，相互尊重，只换来一句索然无味。那一刻我才明白，
她之前的拒绝只是因为人不对。那段时间，校园每个角落都是嘲笑我的声音。只有我，
充耳不闻假装一切如旧。学校里少了一个傻子。多了一个笑话。
就在我即将失去爱人的能力时，齐蔓像谪仙一样，落入我的世界。奚禾！我喜欢你！
她的告白让我惊慌。我逃，她追，我插翅难飞。毕业前，我接受了她的告白，没有无奈，
只有对她的爱。我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甜。深夜的出租房里有热腾腾的晚饭。
假日的街头有追逐的嬉笑。一朵廉价的玫瑰就能撑起满屋的幸福。
一个法式热吻便让我深陷其中，忘记伤痛。我眼中的爱情不过如此，平淡，无奇。
直到我发现齐蔓热烈的爱下竟是另一副面孔。我的爱慢慢消散，直至无影无踪。奚禾，
收起你那廉价的自尊，同意嫁给你不过是因为你听话，更容易掌控罢了。
齐蔓挽着一位年轻的男大，垂眼看着匍匐在地的我，她宛若女王一般，
蔑视的眼神像一柄利刃，刺穿我的心脏。疼痛麻痹了我的神经，双臂已无力支撑我的身躯，
我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我已经记不清这是她第多少次因为另一个男人伤害我了。
更让我愤恨的是每次的男人都不一样。蔓姐，你老公好像一只狗呀！
站在齐蔓身边的男人一脸耻笑，好似在彰显他的胜利。狗？对，他就是一条舔狗！
齐蔓撇了撇嘴，似乎回忆起什么让她恶心的事情。另外，他可不是我老公！
齐蔓伸手勾起男伴的下巴，笑盈盈的样子宛若桃花。你今晚才是我的老公！她踮起脚尖，
吻在男伴的喉结处。我知道这是齐蔓的习惯，她特别喜欢男人的喉结。她说，只有抓住这里，
她才有把控全局的感觉。这种畸形的婚姻让我不止一次逃跑，反抗。
月老好似将我和齐蔓绑死在一起。失败后的一次次毒打，羞辱，让我精疲力竭，
最终我选择了隐忍、无视。我无视齐蔓越界行为，这种冷漠让她得不到变态的满足感。
她对我的兴趣越来越低，渐渐成为她手中最无趣的玩具。也是此时，
我终于等到了她主动提出离婚。囚禁多年，终于迎来自由的曙光。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
离婚前一夜，齐蔓竟然死了。3在办理完齐蔓后事后，
我以第一继承人的身份接手了齐蔓所有财产。也是这时，我才清楚齐蔓名下财产竟然超百亿，
怪不得结婚前她让我签婚前协议。奚先生，打扰了！我全面接手齐蔓财产的第二天，
警察再次找到了我。我对警察的到访并不反感，毕竟身正不怕影斜。没事，
我妻子的案件有进展了吗？我招呼两位警察坐下，并拿出齐蔓珍藏多年的好茶给他们泡上。
任谁都想不到，住在这种两居室里的男人，竟然是个百亿富豪，奚先生真是低调呀！
年长的警察在我房子内逛一圈后笑着看向我。我腼腆地笑了笑，
丝毫没有发现对方是在转移话题。我也是在齐蔓死后才知道，她竟然是个百亿富豪，
这套房子是当初我为了结婚购买的，婚后也一直住这里。说来也是悲哀，
我那位满是虚伪的妻子，竟然连一套房都不舍得给我。我这法律上的老公到底算什么？
好茶！中年警察抿一口茶，双眼顿时亮起来。这茶的标准有点超标，
再喝两口我怕有人会举报我们受贿！他看着我似笑非笑。说笑了，只是陈茶，我也不懂。
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里有些疑惑，他们来到底是为啥？
奚先生的运气确实让人羡慕，这种茶估计以后就是生活常态。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董浩，
来自市刑侦队。董浩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双手接过名片看了眼，
将名片收入衣兜。刑侦队？刑警吗？我不是很懂，可牵扯到刑警的案子不是刑事案件吗？
别紧张，我来只是想再次了解一些情况。董浩似乎看出我的拘谨。我尴尬地笑了笑。
第一次面对刑警，有些不知所措罢了。都是警察，没什么区别的。
你卧室里放着几箱行李，是准备搬去别墅吗？董浩的眼睛好像鹰隼，能洞察一切。不是，
准备离开这里，想环游世界。我摸着鼻尖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暴富给我带来的最大感觉就是不适应。也是，摆脱了齐蔓这种女人，确实值得庆祝，
外出旅游的确是最佳选择！董浩的话让我整个人微微一顿。我看着董浩双眼，
神情略有不满。董警官，这个玩笑并不好笑。董浩看着我的样子耸耸肩，
似乎在等我继续说下去。妻子的死我是很悲痛的，正是因为悲痛，
所以才选择离开这里换个环境，而并非你口中的庆祝！我攥着心口的衣服，
气息开始慢慢加重。董浩毫不在意我的样子，甚至带着讥讽。一旁年轻警察则一脸慌张。
奚先生见谅，董警官不了解情况，还请你不要当真。4我冷脸看向年轻警察，
心里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登门拜访是不安好心。麻烦两位有事可以直说，
我还要整理行李，最近几天就会外出！奚先生和齐蔓的夫妻关系并不算好吧？
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你们似乎正在排期离婚？
董浩忽然直奔主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和齐蔓离婚的事情他从何而知？
毕竟排期是排齐蔓的档期，不会惊动官方。这很重要吗？无论怎么说，我们都还没离婚！
我脸上已经带着些许温怒。董浩似笑非笑，我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
我只是合理怀疑一下奚先生，毕竟从结果论来看，你的动机非常充足！
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心里无名火气瞬间升腾。我承认我恨齐蔓，恨她背叛，恨她侮辱，
恨她不知廉耻。可我不是丧心病狂杀人犯！更何况，我从心底不敢对她起任何杀心。
你是在审讯我吗？如果是，请带我去警局！如果只是寻求我协助，那就请你改改你的态度。
我罕见地直接回怼了董浩，这位警察叔叔。一旁年轻警察对我的转变有些惊愕，
而董浩似乎更满意我现在的态度。他笑了笑，语气平和了很多。不好意思，我的职业病！
奚禾先生并不是嫌疑人，我们已经找到了肇事司机，只是情况更加复杂了。我看向董浩，
目露狐疑。找到肇事司机了，为什么还变复杂了？肇事司机死了，留下一封认罪书，
自杀了！董浩盯着我的眼睛。我眼中闪过一缕惊讶，更多的还是疑惑。这哪里复杂了？
他不是认罪了吗？董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又笑了起来。看来你确实干不出杀人这事，
算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你，齐蔓除了你之外，到底还有多少男朋友？我神情一滞，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打人打脸的感觉。董浩也发现了问题，他面露歉意。希望你理解，
我们只想尽快破案。其实我对董浩这个问题感觉不是不爽，而是愤怒，羞愧。我没有直说，
反倒从客厅电视柜下拿出一个小本本，将本子递给董浩。她历任男朋友我都有记录，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姓名、喜好、饮食注意事项……不等我说完，董浩接过小本本，
同情地看向我。我好似没看到一样，将头转向其它方向。我善于逃避，也善于伪装，
这些技能都是在婚后被齐蔓逼着学会的。董浩两人带着我的小本本离开了我的家，
临走前董浩让我暂时不要离开本地，齐蔓的案子可能还需要我的协助。我想拒绝，
只是董浩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让我生出畏惧，拒绝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同意。
齐蔓的死看来另有故事。5我站在玻璃窗前目送董浩离开，压抑许久的情绪倾泻而出，
我笑了，笑得气喘，笑得诡异。排期离婚前期，齐蔓逛遍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会所，
妄图再找到一个听话的玩具。诸神似乎认定了她，
在她不懈努力下还真找到了一个新的玩具——张淼淼。那是一个少年感极强的男人，
小奶狗的外形下是一颗小狼狗的心。我像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看着齐蔓将他带进我的家，
看着她依偎在张淼淼的怀里，展现那曾属于我的柔情。你收拾收拾行李，滚出去住几天！
齐蔓整理着睡衣，从卧室里缓步走出，我们的床上还躺着筋疲力尽的张淼淼。
那一刻我内心古井无波。就好似在看动物配种。齐蔓从挂在鞋柜上的小包里拿出一叠钞票，
大致万元。她将钞票甩在我的脸上，那盛气凌人的表情让我有些反胃。我默默拾起钞票，
冷漠地拉开房门。当房门被我关上的瞬间，我嘴角上扬，拿出一部老旧手机。
我又被扫地出门了。一条短信被我编辑后发了出去，至于发去哪里，只有我自己知道。
爱情腐败后就会变成噬骨蚀心的毒药，只有痛过的人才明白，舍弃、无视才是解毒良药。
齐蔓很喜欢炫耀自己的玩具，她会把自己的朋友圈分类，让自己不堪的一面只留给我。
我就是她展示优越感的工具人，只要我会点赞，她就会施舍给我一段时间的平静。
齐蔓陪着张淼淼大秀恩爱，我躺在酒店里不停地发着短信，即便没有回信，我依旧乐此不疲。
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扫了眼来电显示。段宏，公司最大股东，也是我的老板。奚禾，
你手里的项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甲方准备举办一场庆功宴，你和齐蔓代表公司出席活动，
最近抽空去定做一套礼服，费用公司报销。好的段董，齐总需要我通知吗？
我和齐蔓的关系公司里的人并不知道。不用，我会亲自通知，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段宏的语气有些不悦。我知道段宏的心思，他也是齐蔓塘里的鱼，
只不过这是条会咬人的鳄鱼。我挂断电话，看着窗外的夜幕露出会心的笑容，
鳄鱼终将成为撕咬塘主的利刃，我只需静待结果。6我拉着行李离开了自己的家，
前提是那里还算是个家。我没有入住齐蔓留下来的任何一套别墅，
而是选择一家星级酒店入住。我联系律师将齐蔓留给我的所有固定资产挂牌出售，
即便只是其价值的七成，我也毫不犹豫。我是真的想离开这个地方了。董浩似乎爱上了我，
即使我躲在酒店里，他依旧能找到我的住处。不打算请我们坐坐吗？
看着房间外一脸揶揄的董浩，我侧身让出身位，将他们放进我的总统套房。确实是富裕了，
这房间，我只在网上看过图片。董浩走进套房后露出一脸希冀的表情。
这次他身边带的不再是那位年轻警察，而是一位齐耳短发十分干练的女警。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的同事，言筱。是语言的言，很少见的一个姓氏。董浩指着女警介绍道。
我拘谨地和她握了握手。言筱从面相就能看出阳光、正义并且富有同情心。
不要问我怎么看出来的，感觉而已。这次董浩少了一些试探，直奔主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