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的第一天，周世语就知道自己迟到了。他站在校门口，
看着手表上已经指向八点十分的指针，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校门处的风纪委员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陆续进校的学生，周世语深吸一口气，
把书包带子往上提了提，低着头快步往校门走去。"同学，你的校牌呢？"周世语心里一沉，
手忙脚乱地在校服口袋里摸索。就在他即将被记名的千钧一发之际，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对不起！借过一下！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周世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他踉跄了一下，手中的课本散落一地，而那个撞他的女生也跌坐在地上。"啊，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女生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帮周世语捡书。周世语抬头，
看到了一张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女生的眼睛很大，像是盛满了清晨的阳光，
此刻正充满歉意地看着他。她的校服上别着一朵小小的红玫瑰胸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没、没关系。"周世语结结巴巴地回答，耳根不自觉地发烫。"陶然！你又迟到了！
"风纪委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是这周第三次了！""我知道错了！
"被叫做陶然的女生吐了吐舌头，从地上捡起一支掉落的红玫瑰，随手塞进周世语手中，
"这个给你，当作赔罪！"说完，她就匆匆跑进了校园，留下周世语站在原地，
手里握着一支还带着露水的红玫瑰，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喂，你！
"风纪委员转向周世语，"校牌！"周世语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校牌。
风纪委员检查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进去吧，要打铃了。
"周世语攥着那支玫瑰冲进校园，心跳快得不像话。直到坐在教室里，
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玫瑰的刺扎出了一个小红点，
微微的疼痛感提醒着刚才那场意外的邂逅。他把玫瑰小心翼翼地夹在了课本里，
决定放学后去找找那个叫陶然的女生。至少，该把书还给她——他刚才发现，
自己手里多了一本《星空观测指南》，扉页上工整地写着"高二(7)班 陶然"。
下课铃响起，周世语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向高二(7)班的教室。透过窗户，
他看到了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陶然。她正低头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周世语突然失去了敲门的勇气。
他悄悄把书放在教室门口的窗台上，转身离开了。接下来的几天，
周世语总是不自觉地寻找那个身影。他发现陶然每天都会迟到，
而且总是带着不同的花——有时是一小束雏菊，有时是几支满天星，
但最常见的是各种颜色的玫瑰。周五放学后，周世语鬼使神差地跟着陶然出了校门。
她没坐公交车，而是步行了大约十五分钟，来到了一家名为"夏至"的小花店。
透过花店的玻璃窗，周世语看到陶然熟练地系上围裙，开始整理花架上的鲜花。
原来她在这里打工。周世语站在马路对面，看着她在花丛中穿梭的身影，
突然觉得那些花都黯然失色。"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周世语吓了一跳，
转头看到同桌陈明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没、没什么。"周世语慌忙摇头。
陈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喜欢陶然啊！""不是！
我只是..."周世语急得耳朵都红了。"别装了，整个年级都知道陶然，
转学来的花店姑娘嘛。"陈明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劝你别抱太大希望，追她的人可多了，
据说她拒绝人的方式就是送一支玫瑰。"周世语想起开学那天塞到自己手里的那支红玫瑰，
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她为什么总是带花来学校？"周世语忍不住问。"听说是她家的花店，
她每天要带些卖剩下的花去学校，送给老师同学。"陈明耸耸肩，"怎么，你也想要？
"周世语摇摇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又飘向花店。陶然正踮起脚尖去够高处的花瓶，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走吧，再不去图书馆，好位置都被占了。
"陈明拽了拽他的书包。周世语最后看了一眼花店，跟着陈明离开了。但他没告诉陈明的是，
那支被夹在课本里的红玫瑰，已经被他偷偷做成了书签，藏在了日记本里。接下来的两周，
周世语养成了一个新习惯——每天放学后，他都会绕路经过"夏至"花店，
远远地看一会儿陶然工作的样子。她对待花朵时那种专注的神情，让周世语看得入迷。
有时她会哼着歌修剪花枝，有时会对着含苞待放的玫瑰轻声说话，仿佛它们能听懂似的。
周世语从未鼓起勇气走进花店。他只是站在马路对面的梧桐树下，
看着那个在花丛中忙碌的身影，直到天色渐暗，花店打烊。五月的最后一个周五，
天气预报说有雨，但周世语还是照例来到了花店对面。他刚站定，
就看到陶然抱着一大束白玫瑰走出店门，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向街角的一个老奶奶，
把花束递给了她。老奶奶似乎很惊讶，连连摆手，但陶然执意把花塞进她怀里，
还帮她整理了一下围巾。周世语不自觉地微笑起来。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
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周世语慌忙躲到屋檐下，但雨势太大，
很快他的裤脚和鞋子就湿透了。"喂！对面的同学！"周世语抬头，
看到陶然站在花店门口向他招手。雨水模糊了他的眼镜，但他还是能辨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快过来避雨吧！"陶然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周世语的心跳突然加速。他犹豫了一下，
最终抵挡不住越下越大的雨，低着头冲过了马路。"谢、谢谢。"他站在花店门口，
浑身湿透，眼镜上全是水珠，样子狼狈极了。陶然递给他一条毛巾："擦一擦吧，
你都湿透了。"周世语接过毛巾，笨拙地擦拭着头发和眼镜。重新戴上眼镜后，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清了陶然的脸。她的眼睛比远看时更加明亮，
睫毛上还沾着几滴雨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好像见过你，"陶然歪着头打量他，
"开学那天在校门口，对不对？"周世语没想到她还记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能点点头。"那本《星空观测指南》是你还回来的吧？"陶然笑着说，"谢谢啊，
我还以为丢了呢。""不、不客气。"周世语结结巴巴地说，手心又开始冒汗。
花店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各种颜色的玫瑰在雨声中轻轻摇曳。陶然走到一桶红玫瑰前，
熟练地修剪着花枝。"你喜欢玫瑰吗？"她突然问道。周世语愣了一下，
想起藏在日记本里的那支玫瑰书签："还、还行。""这是'夏至'玫瑰，
我们花店自己培育的品种。"陶然拿起一支深红色的玫瑰，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色，
"只在夏季开花，特别耐热，花香也比普通玫瑰浓郁。"周世语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雨点敲打着花店的玻璃窗，形成一种奇妙的韵律。"你为什么总是站在对面看花店？
"陶然的下一句话让周世语如遭雷击。"我、我没有..."他慌乱地否认，
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陶然笑了："别紧张，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每天放学后，
你都站在那棵梧桐树下，一站就是半小时。"周世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他的"秘密观察"早就暴露了。"我...我只是..."他支支吾吾，大脑一片空白。
"你喜欢花？"陶然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周世语感激地点点头："嗯，特别是玫瑰。
""真的？"陶然眼睛一亮，"很少有男生会对花感兴趣呢。
"周世语鼓起勇气："其实...我更喜欢看你怎么照顾它们。
你对待花朵的样子...很特别。"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像搭讪了。
但陶然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反而笑了起来。"因为它们都是有生命的啊。
"她轻轻抚摸着一朵半开的玫瑰，"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性格，有的害羞，有的热情，
有的倔强...你看这朵，它昨天还不肯开呢，今天终于绽放了。
"周世语看着她指尖那朵娇艳的玫瑰，突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雨势渐小，但天色已晚。
周世语知道自己该回家了，却又舍不得离开。"对了，"陶然突然想起什么，
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本子，"上次你帮我送回的书，对我很重要。这是我手绘的夏季星空图，
送给你当作谢礼吧。"周世语接过本子，翻开一看，
里面是精细绘制的星图和详细的观测笔记。他的天文知识告诉他，这些图表非常专业。
"你也喜欢天文？"他惊讶地问。"嗯！"陶然兴奋地点头，"我最喜欢夏季大三角了，
特别是天琴座的织女星。你呢？""我更喜欢天鹅座的天津四，"周世语不假思索地回答，
随即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如此流畅地和她对话，
"它和织女星、天鹰座的牛郎星组成了夏季大三角。""没错！"陶然眼睛闪闪发亮，
"没想到你也懂这么多！"两人不知不觉聊了起来，从夏季星空聊到冬季星座，
从流星雨观测聊到天文摄影技巧。周世语发现，谈起天文时，陶然整个人都在发光，
手舞足蹈的样子与平时安静修剪花枝的她判若两人。雨停了，夜幕降临。
陶然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啊，已经这么晚了！我该关门了。"周世语这才意识到时间流逝，
慌忙站起身："对不起，耽误你这么久。""没关系，聊得很开心。"陶然微笑着说，
"对了，等一下。"她快步走到花架前，挑了一支刚刚绽放的"夏至"玫瑰，
用浅绿色的包装纸简单包裹，递给周世语。"送给你的，谢谢陪我聊天。
"她的笑容比玫瑰还要灿烂，"如果你喜欢天文，下个月学校天文社有观测活动，
我可以帮你报名。"周世语接过玫瑰，花香扑面而来："真的可以吗？""当然！
我是天文社的副社长啊。"陶然调皮地眨眨眼，"虽然我看起来不像，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