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旅行的最后一天，竹马把我锁进了动物园的猛虎观赏区。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
我听见他轻松的笑声。他隔着铁栏说：｢别怕，小凤开个玩笑而已，老虎刚喂饱了。
｣｢你等十分钟，我们就放你出来。｣小凤，那个大一就缠上竹马的校花。
我看着不远处慵懒的东北虎缓缓睁开眼睛，忽然明白了。原来，我的生命，
是可以被人拿来开玩笑的。铁栏外，他们相视而笑，竹马的手搭在校花的腰上。而我身后，
老虎站了起来。01那头东北虎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它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我，像在打量一份意外的加餐。我的腿在发抖，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铁栏，
恨不得能穿墙而过。｢季尚！｣我声音颤抖，｢快放我出去！｣季尚还在笑：｢别紧张啊，
老虎真的刚吃饱，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林凤挽着他的胳膊，娇笑道：｢就是啊苏念姐，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一只吃饱的大猫？｣大猫？
我看着那头重达三百公斤的东北虎，它正慢慢朝我走来。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这不是玩笑！快开门！｣我的声音近乎尖叫。林凤撇撇嘴：｢苏念姐，
你这样子真的很扫兴诶。我们难得的毕业旅行，你非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她转头看季尚：｢辰哥哥，我就说苏念姐开不起玩笑吧。｣季尚皱了皱眉：｢苏念，
你冷静点。这个观赏区是安全的，老虎都是经过训练的，不会攻击人。
｣｢你在外面当然觉得安全！｣我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老虎，手心全是冷汗。
它已经走到了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正歪着头打量我。那种被顶级掠食者注视的感觉，
让我每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逃跑。可笑的是，就在昨天晚上，
季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我一辈子。那是在海边的篝火晚会上，
所有人都在起哄让我们这对青梅竹马表白。他喝了点酒，脸有些红，拉着我的手说：｢苏念，
从小到大，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我当时感动得眼眶发热。现在想来，不过是酒后的胡言乱语罢了。02｢好了好了，
时间差不多了。｣林凤看了看手表，｢已经五分钟了，辰哥哥，我们把门打开吧。
｣季尚点点头，伸手去摸口袋。然后，他的脸色变了。｢钥匙呢？｣他翻遍了所有口袋。
林凤眨眨眼：｢什么钥匙？｣｢开这个门的钥匙！刚才不是你拿着的吗？｣｢我？
｣林凤一脸无辜，｢我没拿啊，我以为在你那里。｣我的心脏狂跳：｢你们在开什么玩笑？
快找钥匙！｣老虎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三米的位置。它坐了下来，尾巴轻轻摆动，
像一只巨大的猫在观察老鼠。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着原始的野性和对猎物的兴趣。
我能闻到它身上野兽特有的腥味，混合着血腥味。季尚开始在地上找钥匙，
林凤也装模作样地帮忙。｢奇怪，刚才明明还在的……｣｢会不会掉在来的路上了？
｣｢要不我们去找管理员？｣他们的对话听起来那么虚假，像排练过的戏码。我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玩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季尚，｣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我们认识十五年了。｣他抬头看我，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小时候你掉进池塘，
是我跳下去救你的。｣｢高中时你爸妈离婚，是我陪你度过最难的时光。
｣｢大学时你创业失败欠了债，是我把所有奖学金都给了你。｣我一字一句地说，｢现在，
你要看着我死在这里吗？｣季尚脸色发白，林凤却拉住了他：｢辰哥哥，别听她道德绑架！
我们真的找不到钥匙，这是意外！｣意外。多么方便的借口。就像半年前，
林凤『意外』地把咖啡泼在我的毕业论文上。就像三个月前，
她『意外』地删掉了我电脑里的实习报告。就像一个月前，
她『意外』地把我反锁在学校天台上，害我在寒风中待了一整夜。每一次，
季尚都说：｢小凤不是故意的，别跟她计较。｣我忍了，一次又一次。因为我以为，
十五年的感情，总归是有分量的。03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三个月前，
林凤第一次出现在我们的二人世界里。那天季尚说：｢我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我们创业项目的投资人的女儿。｣林凤穿着香奈儿的小白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笑得像个天使。｢苏念姐姐，早就听辰哥哥提起你了，青梅竹马啊，真让人羡慕。
｣她的『羡慕』里带着挑衅的味道。从那天起，我们的二人聚会变成了三人行。
季尚总是说：｢小凤家帮了我们很多，多照顾一下她。｣我信了。
我以为这只是季尚的权宜之计，为了公司发展不得不应酬。直到有一天，
我撞见他们在咖啡厅里『谈公事』。林凤靠在他肩上，而他没有推开。｢只是工作需要，
｣他解释说，｢你知道我只把她当妹妹。｣妹妹。多么熟悉的借口。就像现在，
他口口声声说着担心，却始终站在铁栏外。老虎动了。它缓缓站起身，开始绕着我打转。
那种被猎物锁定的感觉让我浑身发冷。我想起了七岁那年的夏天。
那时候季尚刚搬到我家隔壁，瘦瘦小小的，总是躲在妈妈身后。有一次，
邻居家的大狗追着我跑，我吓得哭喊。是季尚冲出来，用石头砸跑了那只狗。
他的手被狗咬伤了，血流不止。我哭着给他包扎，他却笑着说：｢没事，我是男子汉，
要保护苏念的。｣那个勇敢的小男孩，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冷漠的陌生人？｢季尚！
｣我声嘶力竭，｢求你了！去找管理员！｣他终于像下定了决心：｢我这就去！小凤，
你在这里看着！｣｢不要！｣林凤拉住他，｢万一你走了，老虎真的攻击她怎么办？
你得在这里，万一出事还能想办法啊！｣是啊，他得在这里。在这里看着我是怎么死的。
这样才能确保一切看起来像个意外。04老虎开始试探性地靠近。它伸出爪子，
轻轻碰了碰铁栏。锋利的爪子划过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死神的镰刀在磨刃。
我贴着铁栏慢慢移动，努力保持和它的距离。但是观赏区就这么大，我能躲到哪里去？手机！
对，我有手机！我颤抖着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苏念姐，你要干什么？｣林凤尖声道。
｢报警！｣｢不行！｣她叫道，｢这样会害死辰哥哥的！他是负责人，
把你关进去要负法律责任的！｣我的手指停在拨号键上。季尚脸色惨白：｢苏念，
我们再想想办法，不要报警好不好？这件事如果闹大了，我的公司就完了……｣我笑了。
在生死关头，他担心的是他的公司。｢季尚，我如果死在这里，你的公司也一样完蛋。
｣｢不会的！｣林凤急忙说，｢这是意外！我们可以作证，是你自己要进去体验的，
我们劝过你的！｣原来如此。原来他们连后路都想好了。我想起了去年冬天，
季尚的公司资金链断裂。那时候他愁得整夜失眠，我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都给了他。二十万，
我攒了四年的钱。他感动得抱着我哭：｢苏念，这辈子我都不会辜负你的。｣现在看来，
二十万买来的承诺，还不如老虎笼里的铁栏结实。老虎似乎对我的手机产生了兴趣。
它凑过来嗅了嗅，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低沉的咆哮。那一瞬间，我闻到了腥臭的味道。
死亡的味道。我想起妈妈。她去世前拉着我的手说：｢念念，妈妈走后，你要好好活着。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坚强地活下去。｣对不起妈妈，我可能要食言了。我闭上眼睛，
按下了报警电话。｢喂？警察吗？我被关在市动物园的猛虎观赏区里，请快来救我！
｣05警察和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几乎是同时赶到的。当麻醉枪射中老虎的时候，
它正准备扑向我。那一扑停在半空，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距离我不到一米。如果再晚一秒，
我现在已经是它的口中餐了。铁门打开的瞬间，我的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浑身的冷汗像是被雨淋过，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没事了没事了！｣工作人员扶起我，
｢你怎么会在里面？这里是禁区！｣我指着季尚和林凤：｢他们把我关进去的。｣｢什么？
｣工作人员震惊地看向他们。林凤立刻哭了起来：｢不是的！我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谁知道钥匙不见了……｣｢惊喜？｣我笑了，｢把人关进老虎笼里当惊喜？
｣警察开始做笔录。季尚一直试图解释这只是个误会，是个玩笑。但监控录像不会说谎。
画面清清楚楚显示，是季尚用钥匙打开了铁门，是林凤把我推进去的。更关键的是，
林凤的包里找到了那把『不见了』的钥匙。
｢我不知道怎么会在我包里……｣她哭得梨花带雨。季尚脸色铁青：｢苏念，你冷静一点。
这真的只是个玩笑，我们不会真的让你出事的。｣｢玩笑？｣我看着他，
这个我认识了十五年的人。｢如果我今天死了，也是玩笑吗？｣他说不出话来。
我想起了高考那年的夏天。我们一起在图书馆复习，
他偷偷在我的笔记本上写：｢考上同一所大学，永远不分开。｣我们做到了前半句，
都考上了A大。但是永远不分开，看来是做不到了。救护车来了，说要带我去医院检查。
临上车前，我回头看了季尚最后一眼。｢我们结束了。｣他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06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终于冷静下来。手还在抖，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十五年的感情，就值一个玩笑。护士给我量血压的时候说：｢姑娘，你的心跳太快了，
得好好休息。｣我苦笑。差点被老虎吃掉，心跳能不快吗？手机响了，是妈妈。不对，
妈妈已经去世三年了。是季尚妈妈。｢念念，你怎么样？季尚妈妈打电话来说你出事了？
｣我深吸一口气：｢阿姨，我没事。｣｢到底怎么回事？她说什么动物园，什么老虎，
我都听糊涂了。｣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念念，
｣阿姨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真的没事吗？｣｢身体没事，但是阿姨，我想离开这里。
｣｢好，你想去哪里阿姨都支持你。那个季尚……｣她顿了顿，｢我以前还觉得这孩子不错，
没想到……｣没想到他会为了另一个女人，拿我的命开玩笑。｢阿姨，您别怪他。
可能在他心里，我的命确实不值钱吧。｣｢胡说什么！｣阿姨声音哽咽，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我眼眶一热。至少，
还有人在乎我的死活。病房门被推开，季尚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睛布满血丝。
身上还有泥土，应该是刚才跪在地上找钥匙弄脏的。｢苏念，我们谈谈。｣我挂断电话，
冷冷地看着他。｢谈什么？谈你怎么和林凤合谋要我的命？｣｢不是合谋！｣他激动地说，
｢真的只是想吓吓你！小凤说你最近对她态度不好，
想让你知道她也不是好欺负的……｣我笑了：｢所以你就同意了？用我的生命危险来讨好她？
｣他哑口无言。我看着他，想起了很多事。想起小时候一起抓萤火虫，
他把装满萤火虫的玻璃瓶送给我。想起中学时代他每天早上在楼下等我一起上学。
想起大学时他生病，我熬了一夜的粥送到他宿舍。那些美好的回忆，现在都变成了讽刺。
07｢你知道吗，季尚，｣我靠在枕头上，声音很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就是七岁那年从池塘里把你救上来。｣他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如果我知道救你一命，
换来的是你要我的命，我宁愿让你淹死在那里。｣｢苏念！｣他痛苦地抓住我的手，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十五年的感情……｣｢十五年的感情，抵不过林凤三个月。
｣我甩开他的手，｢季尚，你心里很清楚，如果今天老虎真的扑过来，
你不会为我打开那扇门的。｣｢我会的！｣｢不，你不会。
因为打开门意味着你要承担法律责任，意味着你的公司会完蛋，意味着林凤爸爸会撤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