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松木香高三开学第一天，蒋娆就注意到了那个坐在图书馆角落的男生。
九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低头看书的样子很专注，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手指偶尔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
像是在弹奏一首只有他能听见的曲子。蒋娆抱着刚借的《挪威的森林》从他身边经过时，
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目光扫过他面前摊开的书页——是《肖邦传》。"你也喜欢音乐？"她鬼使神差地开口，
声音比想象中要轻。男生抬起头，眼睛像是被阳光浸透的琥珀，清澈见底。他愣了一下，
然后微微点头："嗯，特别是钢琴。""我是蒋娆，高三(7)班。"她伸出右手，
心跳突然加速。"周朝。"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干燥温暖，"转学生，今天刚来。
"这就是他们的初遇，简单得像一首前奏曲。后来蒋娆才知道，
周朝是市青少年钢琴比赛连续三年的冠军，因为父亲工作调动才转学到这里。他不爱说话，
课间总是戴着耳机望向窗外，像一座孤岛。蒋娆却着了魔似的想靠近那座岛。
她开始"偶遇"周朝——在图书馆他常坐的位置旁边看书，在音乐教室外听他练琴，
甚至绕远路经过他回家的公交站。十月中旬的一个雨天，
蒋娆在音乐教室外听到了不一样的琴声。不是练习曲，不是比赛曲目，
而是一段忧伤得让人心碎的旋律。她推开门，看见周朝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琴声戛然而止。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关系。"周朝没有回头，"这是我写的曲子。"蒋娆走近，
看见钢琴上摊开的笔记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音符，页边还有潦草的文字。"《朝风不止》？
"她念出标题。周朝终于转过身，眼睛红红的："你知道这个名字的出处？
""《诗经》里的'朝风且暴，顾我则笑'？"蒋娆小心翼翼地回答。
一丝惊讶掠过周朝的脸，他点点头："很少有人知道。""我爸爸是中文系教授。
"蒋娆耸耸肩，目光落在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白色疤痕上，心脏猛地一缩。
2 朝风不止泪那天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层默契。周朝开始会在课间主动找蒋娆说话，
偶尔给她带自己录的钢琴曲CD。蒋娆则借给他各种书，从村上春树到博尔赫斯，
书页间夹着写满感想的便签。十一月底，学校举办艺术节，周朝要表演那首《朝风不止》。
演出前一天晚上，他发短信给蒋娆："能来音乐教室吗？我想先弹给你听。"蒋娆到的时候，
教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周朝坐在钢琴前，月光给他镀上一层银边。他没有说话，
手指落在琴键上。琴声像一场无声的雨，淋湿了蒋娆的心脏。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
她发现自己在哭。"为什么叫《朝风不止》？"她轻声问。周朝转过身，
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深邃如井："因为风永远不会按照你希望的方向吹。"他伸出手，
指尖轻轻擦过蒋娆脸上的泪痕。那一刻，蒋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破土而出，
带着尖锐的疼痛和甜蜜。"蒋娆，我..."教室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灯光照进来。
"原来你们在这！"是学生会的人来布置场地。那个瞬间被打断的话，
像一颗没能发芽的种子，永远埋在了黑暗里。艺术节那天，周朝的表演轰动全校。
他穿着白衬衫黑西裤，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整个人像是在发光。蒋娆站在台下第一排，
心脏随着每一个音符跳动。表演结束后，后台挤满了祝贺的人。蒋娆站在人群外围，
看着被簇拥的周朝，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就在这时，周朝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嘴角扬起一个只有她能看懂的笑。"等我。"他做了个口型。但蒋娆没能等到他。
她妈妈突然打来电话，说外婆病危，要立刻赶回老家。她匆忙给周朝发了条短信，
就冲出了学校。在火车上，蒋娆写了一条长长的信息，又删掉，再写，再删。
最后只发了一句："等我回来。"三天后，外婆脱离了危险，
但蒋娆的父母决定让她转学留在老家照顾外婆。一切发生得太快，
她甚至没机会回学校收拾东西。同学帮忙寄来的行李中，没有周朝的任何消息。
她试过联系他，但那个号码已经停机。新学校的日子像一潭死水，蒋娆把全部精力投入学习，
只有在深夜才敢拿出手机，听那段《朝风不止》的录音。毕业前，
蒋娆终于鼓起勇气给周朝原来的地址寄了一封信，里面是她这半年写的日记——关于想念，
关于后悔，关于所有没能说出口的话。信没有退回，但也从未收到回复。
3 重逢银杏叶时间像风一样掠过。八年后，蒋娆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生活平静如水。
某个周末，她在常去的书店发现一本新出版的钢琴曲集，
作者照片让她的心脏停跳了一秒——周朝。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初。
蒋娆颤抖着翻开书，在扉页上看到一行字："献给R，朝风不止。"正当她不知所措时，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本曲集的原稿，我写在了一本日记本的背面。"蒋娆转身，
看见周朝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是她当年寄出去的那本。"我等了八年，
终于可以亲手把它还给你。"他轻声说，"连同我的回答。
"书店的音响恰好在播放《朝风不止》，熟悉的旋律中，蒋娆终于明白，
有些风虽然会暂时停歇，但永远不会真正止息。书店的空调吹得蒋娆后颈发凉。
她盯着周朝手中的那本旧日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曲集扉页上的"献给R"，
仿佛那行字会突然消失似的。"你收到我的信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周朝点点头，
银杏叶形状的吊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年。
我父亲转交给我的，在...医院里。"医院。这个词像一块冰滑进蒋娆的胃里。
她这才注意到周朝左手腕内侧那个小小的银杏叶纹身，恰好覆盖在她曾经瞥见过的疤痕上。
"要喝杯咖啡吗？"周朝问道，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她的脸，好像怕她再次消失。
他们选了书店角落的咖啡区，落地窗外是城市渐沉的暮色。周朝把日记本轻轻放在桌上，
封皮已经泛黄，边角磨损得厉害，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我后来去你学校找过你，
"蒋娆搅动着咖啡，奶泡在杯沿留下一圈白痕，"他们说你退学了。
"周朝的手指在杯子上敲出熟悉的节奏——是《朝风不止》的前奏。"抑郁症复发，
不得不休学治疗。"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等我好转时，你已经毕业了。
""为什么不联系我？""我试过。"周朝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摊开后是蒋娆高中时的地址，上面盖着"查无此人"的邮戳。"你搬家了。
"蒋娆的喉咙发紧。她记得那个老房子，父母离婚后就被卖掉了。所有寄往那里的信，
包括可能来自周朝的信，都永远无法到达了。"我后来考上了音乐学院，"周朝继续说，
"去年开始巡演。这本曲集是经纪人非要出的，没想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
"蒋娆替他说完，指尖轻轻碰触曲集的封面，"这首《朝风不止》，和高中时很不一样了。
"周朝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听出来了？我重新编过曲，
加入了..."他的目光落在日记本上，"一些新的灵感。"蒋娆突然意识到什么，
翻开曲集找到《朝风不止》的乐谱。在音符间隙，
她认出了自己日记里的只言片语——"今天又梦见他的琴声"，
"希望风能把我的思念带给他"，"如果再见，
我要告诉他..."这些文字被巧妙地编织进了旋律的结构中。
"你用了我的..."她的声音哽咽了。"每一场演出，我都在想象你坐在台下。
"周朝的手越过桌面，轻轻覆在她的手上，"就像高中艺术节那天一样。"记忆如潮水涌来。
蒋娆想起自己站在第一排，
周朝在台上发光的样子；想起后台那个未完成的对视；想起火车上删了又写的信息。
八年的时间长河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浅可见底。"今晚我在音乐厅有演出，
"周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票，"最后一个曲目是《朝风不止》的新版本。你愿意来吗？
"票面上印着周朝的侧脸剪影，下方是一行小字："献给所有未完成的初恋。"蒋娆接过票，
指尖微微发抖："我会去的。"4 舞台未了情音乐厅比想象中要小，灯光暗下来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