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选秀大殿上,龙椅冰冷,底下跪着一排花容月貌的秀女。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龙涎香,
可我的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几乎要炸开。前世,我就是在这里,
为了羞辱已经没落的镇国公府,随手将他们的嫡女沈晚月指给了病秧子七王爷。后来,
她被磋磨至死,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我爱她。我杀了所有害她的人,坐拥万里江山,
却在无尽的悔恨中自戕。如今,重来一世,我第一眼就看向了人群的角落。沈晚月跪在那里,
一身素净的宫装,低垂着眉眼,安静得像一幅褪了色的画。我攥紧了拳,指甲掐进掌心,
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那股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响:“镇国公之女,
沈晚月。”她起身,莲步轻移,走到殿中,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臣女沈晚月,
叩见陛下。”声音清冷,疏离,像隔着万水千山。我看着她,眼眶发热,几乎失态。
就是这道声音,在我临死前一遍遍地回响。我压下汹涌的情绪,直接从龙椅上起身,
不顾满朝文武和后宫太妃们的惊愕,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抬起头来。”我的声音在颤抖。
她依言抬头,那张让我思念到疯魔的脸庞终于清晰地映入我眼帘。依旧清丽绝伦,
只是那双本该灵动澄澈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死寂的深潭,毫无波澜。没有少女的娇羞,
没有面对天子的惶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她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我心口一痛,不顾礼法,当着所有人的面,
将挂在腰间的、象征着帝王私宠的龙纹玉佩,亲手系在了她的腰带上。满殿哗然。
我却不管不顾,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宣告:“晚月,这一世,
朕只要你。朕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让你成为最尊贵的女人。”“朕的皇后,只能是你。
”我以为她会震惊,会动容,哪怕是有一丝丝的错愕也好。然而没有。她只是又行了一个礼,
声音比刚才还要平静,还要疏离。“臣女,谢陛下隆恩。”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光彩,
仿佛我刚刚许下的,不是无上荣光,而是一道穿肠的毒药。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好像……也重生了。1大婚的旨意,以雷霆之势颁下。废除选秀,中宫专宠。
我用最急切、最不容置喙的方式,将沈晚月的名字,刻在了我的帝国之上。
太后在慈安宫里摔碎了一套她最爱的汝窑茶具,骂我被妖妃所惑,有违祖宗礼法。
朝堂上的老臣们跪了一地,声泪俱下地劝我广纳后宫,开枝散叶,以固国本。我通通不理。
前世,我就是听了太多这样的话,才一步步将她推开,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这一世,
江山和她,我都要,但她,排在第一位。我将所有反对的声音强行压下,用最快的速度,
给了她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婚礼。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从镇国公府门口一直铺到我的坤宁宫。我亲自去迎亲,亲自将她抱下凤辇,
亲自牵着她走过长长的宫道。我握着她的手,那只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晚月,以后,
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低声说,“有朕在,再没有人敢欺负你。”她没有看我,
只是微微颔首,轻声回道:“是,陛下。”新婚之夜,我屏退了所有宫人。红烛高烧,
暖帐流苏,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我坐在床边,看着凤冠霞帔下的她,
紧张得手心冒汗。前世,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我是天子,女人于我而言,
不过是权力的点缀。可现在,我只想做一个人的丈夫。“晚月,”我声音干涩地开口,
“你……累不累?我帮你把凤冠取下来。”她静静地坐着,
任由我笨拙地为她卸下沉重的头饰。一头乌黑如瀑的青丝散落下来,衬着她那张素净的脸,
美得惊心动魄。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
她却不着痕迹地微微一偏头,避开了。“陛下,夜深了,该安寝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我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我苦笑一声,收回手。“好,安寝。”我脱下龙袍,躺在她身边。床很大,
我们之间隔着足以再躺下一个人的距离。我能闻到她身上清雅的冷香,一如前世。
这味道曾是我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执念。如今,伊人就在身侧,
我却感觉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我侧过身,看着她的背影,
忍不住开口:“晚月,你……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许久,
才传来她平静无波的声音:“陛下是天子,臣妾不敢。”这四个字,比直接承认还要伤人。
“朕知道前世是朕对不起你,”我急切地解释,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
“朕混蛋,朕不是人!朕把你指给老七,让你受尽了委屈。朕……”“陛下。
”她忽然打断我,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疲惫。“前尘旧事,宛如一梦。既然有幸重来,
过好当下便是。陛下不必挂怀。”她说完,便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再无一言。
我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所有准备好的道歉、忏悔、剖白,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不是在生气。她是在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两世的恩怨,
她不想再提,两世的情爱,她更不想要。这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明,身侧的人呼吸平稳,
仿佛早已进入梦乡。可我知道,她也一夜未眠。2第二天一早,沈晚月便起身,
开始履行她作为皇后的职责。她穿戴整齐,对着菱花镜一丝不苟地梳妆。我站在她身后,
看着镜中的她,只觉得陌生。“晚月,不必这么早,再多睡会儿。”我柔声说。
她从镜中看了我一眼,眼神淡漠:“臣妾身为皇后,当为后宫表率,不敢懈怠。”说完,
她便起身,准备去给太后请安。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朕陪你一起去。”前世,
太后就不喜欢她,总觉得她出身的镇国公府有功高震主之嫌,对她百般刁难。
那时我乐见其成,甚至纵容。这一世,我绝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她的手腕纤细,
在我掌中冰凉。她挣了一下,没挣开,便放弃了。“有劳陛下。”她垂下眼帘,
声音听不出喜怒。慈安宫里,太后果然没给我们好脸色。她坐在上首,喝着参茶,
看都未看跪在底下的沈晚月一眼,只对着我冷嘲热讽:“皇帝倒是情深,
一大早就带着新皇后过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请安。只是不知,这皇后能不能安分守己,
别仗着皇帝的宠爱,把后宫搅得乌烟瘴气。”我正要开口,沈晚月却先我一步,俯身叩首,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宫殿。“母后教诲的是。臣妾定当谨记于心,恪守本分,
侍奉陛下,孝敬母后,管理后宫,不敢有半分逾矩。”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全了太后的面子,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太后被她堵得一噎,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挥手让我们退下。走出慈安宫,
我看着身边神色如常的沈晚月,心中五味杂陈。“晚月,你不用怕她。以后有朕在,
你不必对任何人委曲求全。”她脚步一顿,侧头看我,那双死寂的眸子里,
第一次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陛下,后宫之中,太后为尊。
孝道,是本分,不是委曲求全。”她说完,对我福了福身子:“陛下若无他事,
臣妾要去处理宫中事务了。”不等我回答,她便带着宫人,径直离去。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那身华贵的凤袍穿在她身上,非但没有增添半分喜气,反而像一副沉重的枷锁,
将她牢牢困住。她不是在当我的皇后。她是在扮演一个完美的皇后。温良恭俭,贤良淑德,
母仪天下。她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好到让我心慌。3为了弥补她,我开始疯狂地对她好。
天底下最好的珠宝首饰,流水似的送进坤宁宫。江南进贡的上品丝绸,
我下令只准她一人享用。我甚至为她遣散了后宫,承诺此生唯她一人。这一切,
在宫里宫外都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人都说,新后沈晚月圣眷正浓,是前无古人的天大福气。
可只有我知道,那些珍宝,她从未佩戴过,那些丝绸,也只是静静地躺在库房里。
她依旧是素净的衣衫,简单的发髻,日复一日地处理着宫务,
见各宫妃嫔虽然都被我遣散了,但还有些前朝留下的太妃,打理得井井有条,
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宫务机器。她对我所有的示好,都以一句“谢陛下隆恩”恭敬地收下,
然后转身就抛之脑后。我送她前世她最喜欢的那支凤血玉石榴步摇,她接过去,端详了片刻,
淡淡地说:“此物贵重,臣妾当好生保管。”然后就让宫女锁进了最底层的妆匣。前世,
她得到这支步摇时,高兴得像个孩子,拉着我的手,踮起脚尖,让七王爷为她戴上。
那时的她,眼中有星辰。而如今,星辰熄灭了。我开始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我做什么,
她都好像提前知道。我怕她觉得宫里闷,想带她出宫微服私访,还没开口,
她就以“后宫不可干政,皇后亦不可随意出宫,以免引起非议”为由,委婉地拒绝了。
我想为她过生辰,准备了满天璀璨的烟火。可到了那一天,她却说“国库紧张,
陛下当以节俭为先”,然后将所有庆典的预算都驳了回来,只留下一碗长寿面。
我看着那碗清汤寡水的面,再看看她平静无波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挫败。我是天子,
我可以给她一切。可她什么都不要。她像一个最厉害的棋手,总能预判我的下一步,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我的所有棋子都堵死。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重生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4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雨夜。前世,就是这样一个雨夜,
贵妃刘嫣然设计陷害,说沈晚月在花园的假山后与侍卫私会。当时我正在气头上,
因为镇国公在朝堂上顶撞了我。盛怒之下,我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她打入了冷宫。
也正是从那一晚开始,她的悲剧,拉开了序幕。这一世,我早早地等在了御花园。
我知道刘嫣然会出现。她是太后的外甥女,前世仗着太后的势和我曾经的宠爱,
没少欺负沈晚月。这一世虽然我遣散了后宫,但她作为前朝贵妃,依旧被封为“淑妃”,
留在宫中。我倒要看看,没有了我的纵容,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果然,没过多久,
刘嫣然就带着一大群宫人浩浩荡荡地来了。而沈晚月,也如前世一般,撑着一把油纸伞,
独自走在花园的小径上。“皇后娘娘!”刘嫣然尖着嗓子喊道,“这么大的雨,
您一个人来这假山后做什么?莫不是……在等什么人?”这台词,和前世一模一样。
我隐在暗处,已经准备好出去,一巴掌扇在刘嫣然的脸上,然后将沈晚月护在身后。
我要让她知道,这一世,我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委屈。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动,
沈晚月就做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她没有像前世那样惊慌失措地辩解,
而是缓缓收了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她的衣衫。她看着刘嫣然,
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意。“淑妃妹妹说笑了。本宫不过是睡不着,出来走走罢了。
”“倒是妹妹你,带着这么多人,行色匆匆,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知道本宫在此,
特意来请安的?”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刘嫣然被她问得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冷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妾只是听说,有人在这私会,败坏宫闱,
特来捉奸的!”她说着,便大手一挥:“来人,给本宫搜!”几个太监立刻就要冲向假山。
我攥紧了拳头,准备出手。就在这时,沈晚月突然厉声喝道:“住手!
”她的声音里带着凤仪天下的威严,那几个太监竟真的被她喝住了,一时不敢上前。
沈晚月一步步走到刘嫣然面前,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眼神却比雨水还要冰冷。“淑妃,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本宫和陛下的旨意,你竟敢在御花园里随意搜查?你将本宫置于何地?
将陛下置于何地?”“还是说,在你眼里,这后宫,是你刘嫣然说了算?
”刘嫣然被她一连串的质问说得脸色发白,但依旧嘴硬:“我……我这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
”“皇家颜面?”沈晚月冷笑,“你带着一群人,大张旗鼓地来‘捉奸’,闹得人尽皆知,
这就是你所谓的维护皇家颜面?依本宫看,你才是那个最想让皇家丢脸的人!”她顿了顿,
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或者,淑妃是想告诉本宫,这假山后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刘嫣然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我心中一动,突然明白了什么。前世,
假山后面确实藏着一个侍卫,那是刘嫣然早就安排好的人。
可这一世……沈晚月看着刘嫣然惨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来人。”她淡淡地开口。
她身后的两个贴身宫女立刻上前:“娘娘。”“去假山后面看看,
淑妃娘娘到底给本宫准备了什么‘惊喜’。”“是。”两个宫女领命而去,很快,
她们就从假山后面拖出了一个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的男人。那男人我认得,
是刘嫣然宫里的一个管事太监。刘嫣然看到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所有人都惊呆了。
沈晚月却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她走到那个太监面前,亲自取下他嘴里的布条,
声音温和得近乎诡异。“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那太监吓得浑身发抖,
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刘嫣然,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沈晚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是……是淑妃娘娘!是淑妃娘娘让奴才躲在这里,等皇后娘娘过来,
就冲出去污蔑娘娘……淑妃娘娘说,事成之后,就给奴才一大笔钱,
送奴才出宫……”真相大白。原来,沈晚月早就洞悉了刘嫣然的计谋,并且将计就计,
提前将那个被收买的侍卫换成了刘嫣然自己的人。这一招釜底抽薪,
比我预想的任何反击都要狠,都要漂亮。我站在暗处,看着那个在雨中孑然而立,
以一己之力翻转乾坤的女人,心脏狂跳。她不是在扮演一个完美的皇后。
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报前世的仇,清算过去的账。而我,在她周密的计划里,
只是一个多余的看客。5刘嫣然的下场很惨。我甚至没有出面,沈晚月就以“构陷中宫,
意图祸乱后宫”的罪名,将她废为庶人,打入了冷宫。整个过程,她处理得干脆利落,
证据确凿,让太后都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求情。这件事之后,后宫里再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她皇后的位置,坐得稳如泰山。而我,却越来越心慌。我找了个机会,屏退了所有人,
在坤宁宫里,正式地向她摊牌。“那晚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问。
她正在剪烛花,头也不抬,淡淡地“嗯”了一声。“你也是……重生的,对不对?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问出这句话。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烛芯,火光跳动了一下,
映得她的侧脸明明暗暗。她终于抬起头,看向我。那双死寂的眸子里,
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情绪。不是爱,不是恨,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嘲讽和悲凉。“是。
”她承认了,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晚月……”我上前一步,想去抓住她的手,
“既然我们都重来了,我们……”“我们什么?”她打断我,站起身,与我对视,
“陛下是想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她的声音很轻,
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陛下,你是不是忘了?
”她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破碎的心上。
“你忘了我是怎么被你指给那个痨病鬼的吗?忘了我在七王府,是如何被他的那些妾室欺辱,
连下人都能对我任意打骂吗?”“你忘了我怀着孩子,却被诬陷不贞,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
血流了一地,孩子没了,我也差点死了吗?”“你忘了我在冷宫里,是如何在饥寒交迫中,
一点点被病痛折磨,最后咳着血,孤独地死在那个冰冷的雨夜吗?”“萧景行,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眼中是化不开的冰霜,“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被她问得节节败退,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没忘。一刻也没忘。这些记忆,
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灵魂深处,日夜灼烧着我。“我没忘……”我痛苦地摇头,“晚月,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后悔?”她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的后悔有什么用?能换回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吗?
能抹去我所受的所有痛苦和羞辱吗?”“萧景行,你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上,用你的后悔,
来要求我的原谅,你不觉得可笑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重生回来,
不是为了和你再续前缘的。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让那些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然后,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至于你……”她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而残忍地说,
“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所以,别再用你那廉价的深情来恶心我了。”说完,她转身,
不再看我一眼。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原来,我的所有弥补,在她看来,
都只是一场令人作呕的表演。6摊牌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她不再扮演那个温良恭俭的皇后,虽然表面上依旧维持着礼数,
但那份发自骨子里的疏离和冷漠,足以冻结一切。她将整个坤宁宫打理得像一座铁桶,
我的任何示好和关心,都再也无法渗透进去分毫。我开始变得焦躁,易怒。朝堂上,
大臣们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说错就触怒了我。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皇帝的心情很不好。
只有我知道,我的焦躁,源于我的无能为力。我像一个溺水的人,
拼命想抓住那根救命的稻草,可她却亲手将它从我手中抽走。我开始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
试图将她留在身边。我下旨,皇后凤体违和,需静养,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和宫务。
我将批阅奏折的地方,从御书房搬到了坤宁宫的偏殿。我一日三餐,都陪着她一起用。
我以为,只要我时时刻刻看着她,守着她,她就无处可逃。我天真地想,时间久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总会被我感化的。然而,我错了。我的“陪伴”,对她而言,
是比冷宫更可怕的囚笼。她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消瘦。有时候,我处理完政务,去看她,
她就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天空,一坐就是一下午。她的眼神空洞,
仿佛灵魂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我知道,她在计划逃离。我能感觉到,
她像一只被困住的鸟,正在用尽全力,寻找笼子的缝隙。我加派了坤宁宫的守卫,
将她身边所有的宫人都换成了我最信任的暗卫。我甚至亲自审问了她身边那个最得力的宫女,
想知道她的计划。可那个宫女嘴比石头还硬,宁死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我第一次尝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惧。我怕,我怕我一个转身,她就不见了。我怕我一觉醒来,
身边又是空无一人。这种恐惧,让我几近疯狂。7那天,我处理完奏折,
看到她又在窗前发呆。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金色,
仿佛下一秒就要羽化而去。我心中一痛,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她的身体瞬间僵硬,
像一块冰。“晚月,”我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声音沙哑,“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求你。”我,九五之尊的天子,竟然用上了“求”这个字。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许久,我才感觉到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是她的眼泪。我心中一喜,
以为她终于被打动了。我急忙转过她的身体,想看看她的表情。可我看到的,
却是一双盛满了绝望和厌恶的眼睛。“萧景行,”她看着我,泪水划过脸颊,
声音却冰冷刺骨,“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你把我困在这里,日日相对,
你不觉得是一种折磨吗?”“你毁了我一辈子,还不够吗?非要毁掉我第二辈子,
你才甘心吗?”她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将我的心凌迟。“我不是要毁了你,
我是想对你好……”我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是爱你啊,晚月……”“爱?
”她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的爱,就是把我当成一只金丝雀,
关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让我失去自由,失去自我,只能成为你的附属品吗?
”“如果这就是你的爱,那我宁可不要!”她用力推开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我告诉你,萧景行,我沈晚月,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做你的皇后!”那一刻,
我从她眼中看到了和前世她临死前一样的光。那是对自由最炙热的渴望,
是对我最彻底的憎恨。我的心,彻底凉了。8我病了。不是身体上的病,是心病。
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日日用名贵的药材为我吊着精神。我开始做噩梦,
梦里全是前世的场景。我梦见她倒在血泊里,哭着求我救救她的孩子。我梦见她被关在冷宫,
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咳出的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我梦见她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大大的,
里面没有一丝光彩。我常常在深夜惊醒,浑身都是冷汗。然后,
我会不顾一切地冲到她的寝殿,只有亲眼看到她还在,呼吸平稳地睡着,我那颗悬着的心,
才能稍稍放下。我知道,我的这种行为,让她更加困扰。有好几次,我冲进去的时候,
都看到她睁着眼睛,显然也是一夜未眠。我们隔着昏暗的烛光对视,相顾无言。我知道,
我正在把她逼向绝路。可我停不下来。我像一个抓着浮木的赌徒,输光了所有,
只剩下这最后一根稻草,我不敢放手。我甚至开始产生幻觉。我总觉得她身边的人,
都在帮她计划逃跑。那个为她看诊的张太医,那个为她掌管库房的李嬷嬷,
甚至那个每天为她修剪花枝的小宫女。我把他们一个个都叫来审问,用尽了各种手段,
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们都说,皇后娘娘只是心情郁结,并无他想。我变得越来越偏执,
越来越不像一个帝王。朝政开始积压,我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我的世界里,
只剩下了一个沈晚月。得到她,或者,失去她。9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一封信。那天,我照例去她宫里,她不在,宫女说她去御花园散心了。
我在她的书案上,看到了一张被风吹落的信纸。鬼使神差地,我捡了起来。信上的字迹,
是她的。内容,却让我如遭雷击。那是一封写给她远在江南的表哥的信。信里,
她详细地描述了她在这宫中的生活,字里行间,全是压抑和痛苦。
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最后一句。“表哥,此处实非人境,宛如地狱。宫墙高耸,插翅难飞。
晚月日夜思之,唯有以‘病’脱身,方有一线生机。若计划得成,来年江南春暖,
或可与表哥重逢于西子湖畔。望表哥在外接应,万勿有失。”以“病”脱身。原来,
她早就想好了退路。她所谓的凤体违和,心情郁结,全都是装出来的。
她要用一场精心策划的“病”,来上演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她要假死。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