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七分,林晚星的睫毛在黑暗中颤了颤。窗帘没拉严的缝隙漏进一缕月光,
刚好落在床头柜的结婚照上。照片里的陈凯穿着笔挺的西装,正低头给她整理头纱,
眼里的笑意像融化的蜜糖。她指尖划过冰凉的床单,那片属于丈夫的位置已经空了两个小时。
浴室里传来水声,玻璃门蒸腾的雾气中,陈凯的侧影被拉得很长,像幅失焦的水墨画。
洗手台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幽蓝的光在瓷砖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像块浸在水里的碎冰。
赤足踩在地板上的瞬间,寒意顺着脚底板爬上来。林晚星扶着墙慢慢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知道自己不该去看,有些事情蒙在鼓里或许更幸福,
但脚步却像被磁石吸住,无法控制地靠近那片光亮。屏幕还没暗下去。
“今晚的月色真美”—— 这七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猝不及防扎进她眼里。
发送人备注是 “张助理”,那个总在公司年会上笑着说 “陈总最信任我” 的年轻女孩。
林晚星的喉咙突然发紧,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呕出来。结婚七年,
陈凯从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们的对话永远是 “酱油没了”“物业费该交了”“诺诺的家长会别忘了”,
像台精准运转的机器,齿轮咬合间早已磨掉了所有诗意。可他却把这样的句子,
送给了另一个女人。“咔嗒” 一声,浴室门开了。陈凯裹着浴巾出来,
看见她时明显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去拿手机:“醒了?是不是水声吵到你了?
” 他的指节泛白,屏幕在掌心剧烈抖动,像只受惊的鸟。林晚星没说话,
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白,眼下的乌青像被墨汁晕开,
嘴角还残留着刚才咬出的血痕。这个女人是谁?她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记忆里的自己总是笑着的,是陈凯说 “看到你笑,再难的事都能扛过去” 的模样。
“怎么了?” 陈凯递来一杯温水,杯壁上凝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滑下来,
滴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圆点。他的指尖在抖,
林晚星甚至能数清他虎口处那道因为给她剥小龙虾留下的疤痕。她抬手打掉水杯,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格外刺耳。“应酬到几点?” 林晚星听见自己的声音,
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个字都带着血沫。“十点…… 十点就回来了。
” 陈凯避开她的目光,扯了扯浴巾领口,喉结上下滚动,“公司有新项目,临时开了个会。
”谎言像细密的针,扎进林晚星的心脏。昨晚十一点十七分,
她给张助理发过微信确认陈凯是否安全到家,
那个女孩秒回的消息还躺在对话框里:“陈总早就回家啦,林姐放心吧。
” 两个谎言织成的网,将她困在中央,密不透风。她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带着说不出的悲凉。“陈凯,” 她一步步逼近,直到两人的影子在镜子里重叠,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他终于抬头,眼里的慌乱像被踩碎的玻璃碴,
混着愧疚、难堪,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闪躲。“晚星,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
” 林晚星打断他,指尖戳着自己的胸口,“解释你为什么躺在别人身边的时候,
我还在给你留着门?解释你跟她说月色真美时,我正蹲在厨房给诺诺洗弄脏的校服?
还是解释……”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解释我们这七年,
到底算什么?”陈凯伸手想抱她,却被她猛地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洗手台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声音嘶哑,“就这一次,
我喝醉了……”“一次就够了。” 林晚星转身往外走,脚步虚浮。走到卧室门口时,
她停了一下,背对着他说,“从今晚起,你睡客房。”关上门的瞬间,
她靠在门板上滑坐在地。黑暗中,
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 —— 陈凯最近总是晚归,手机设置了新密码,
衬衫上偶尔会沾着不属于她的香水味,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种刻意的躲闪。
原来不是她多心,只是她太傻,宁愿相信自己编织的美梦。窗外的月光慢慢移动,
照在结婚照上陈凯的笑脸上。林晚星伸出手,指尖划过照片里他的眉眼,
泪水滴在玻璃相框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影。清晨六点半,厨房传来烤面包机弹出的声响。
林晚星顶着一身寒气走进来,看见陈凯正把焦黑的吐司塞进垃圾桶,
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做家务的孩子。“我来吧。” 她走过去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和鸡蛋。
指尖触到冰凉的蛋液时,突然想起刚结婚那年,陈凯为了给她做爱心早餐,
把煎锅烧得冒黑烟,最后两人只能啃着便利店的饭团去上班。那时的日子多穷啊,
挤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却总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妈妈,爸爸!
” 诺诺穿着小熊睡衣跑进来,揉着眼睛扑向陈凯,“今天幼儿园有亲子活动,你能去吗?
”陈凯刚要开口,林晚星已经把煎好的鸡蛋盛进盘子:“妈妈去。
” 她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诺诺的笑容僵在脸上,
小手紧紧攥着陈凯的裤腿:“可是老师说最好爸爸妈妈都去……”“爸爸要上班。
” 林晚星把牛奶推到儿子面前,杯沿碰到桌面发出轻响,“快吃,不然要迟到了。
”陈凯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收紧,褐色的液体溅在米白色的桌布上,像朵突兀的花。
“我可以请假。” 他看着林晚星,眼神里带着恳求。“不必了。” 她低头切着鸡蛋,
刀锋划过瓷盘的声音格外刺耳,“你还是先顾好你的新项目吧。”诺诺小口小口地啃着面包,
大眼睛在爸爸妈妈之间来回扫视,最后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失落。
林晚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却还是硬起心肠没说话。有些裂痕一旦出现,
就再也无法假装完好无损。送诺诺去幼儿园的路上,小家伙突然说:“妈妈,
爸爸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林晚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啊,爸爸只是工作忙。
”“可是昨晚我听见你哭了。” 诺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奶奶说,大人哭的时候,
都是因为很难过很难过。”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林晚星侧过头,
看见儿子正用小手偷偷抹眼泪。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才五岁的孩子,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把委屈藏在心里。“诺诺,
” 她伸手摸摸儿子的头,声音哽咽,“对不起。”冷战像藤蔓一样悄悄爬满这个家。
他们分房睡,吃饭时沉默得能听见筷子碰碗的轻响,甚至在走廊里遇见,
都会下意识地避开对方的目光。林晚星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工作,报表改到深夜,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像层冰冷的面具。有天加班到十点,
刚出电梯就听见家里传来诺诺的哭声。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掏出钥匙的手都在抖。
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陈凯站在儿童房门口,衬衫被扯得歪歪扭扭,
领口还沾着诺诺的口水印。诺诺抱着枕头坐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
哑了:“你们别吵了…… 我再也不买奥特曼了…… 诺诺会乖乖的……”林晚星这才惊觉,
自己和陈凯刚才在客厅的争吵有多凶。那些压抑了太久的愤怒、委屈、不甘,
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她甚至说了 “离婚” 两个字。可她忘了,这扇虚掩的门背后,
还站着一个小小的、敏感的孩子。“诺诺不怕,妈妈在。” 她冲过去抱起儿子,
他的小身体滚烫,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她的肩膀。林晚星轻轻拍着他的背,
喉咙里像堵着棉花,怎么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妈妈,是不是我不乖,你们才不说话?
” 诺诺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以后都听话,你们别分开好不好?
”这句话像把钝刀,慢慢割着林晚星的心。她看向站在阴影里的陈凯,他的肩膀垮着,
双手插进头发里,指缝间漏出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竟显得有些可怜。那晚林晚星没有锁门。凌晨两点,
她感觉到床沿微微下沉,陈凯蜷缩在床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呼吸很轻,带着酒气,
林晚星甚至能听见他压抑的啜泣声。黑暗中,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头柜上的结婚照,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周末被苏晴强行拉去做 SPA,精油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林晚星却觉得浑身发冷。
“你看看你,” 苏晴拿着面膜纸在她脸上比划,“才多久没见,眼窝都凹进去了。
”温热的水流过脚背,林晚星突然没忍住,眼泪掉进浴缸里,溅起细小的水花。“晴晴,
” 她声音发颤,“我以为他是天,原来也会塌。”苏晴关掉水龙头,
蹲在浴缸边握住她的手:“天塌了,我们就自己撑起来。你还有诺诺,还有你自己。
”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很难,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要么摊开来说清楚,
要么就彻底放下,别折磨自己。”林晚星望着氤氲的水汽,想起刚结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