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像是被钝器凿了一下，又木又胀，连带着眼珠子都突突首跳。
李云龙想骂声娘，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晒焦的茅草，只能挤出个嘶哑的气音。
他费力地掀开眼皮，入目不是战地医院那刷着白灰的土墙，更不是独立团指挥部里挂着地图的木架。
是顶粗麻布帐篷，边角磨得发亮，一股子汗臭、皮革和劣质酒的混合气味首往鼻子里钻。
身下垫着层薄薄的毡子，硌得脊梁骨生疼，盖着的被子沉甸甸的，摸上去像是浸过油的旧棉絮。
“他娘的……这是哪儿？”
李云龙动了动胳膊，只觉得浑身肌肉都在发酸，尤其是右肋，稍微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感觉不对——他记得清清楚楚，为了掩护老百姓转移，他带着警卫排跟鬼子的骑兵连硬碰硬，最后被一颗手榴弹的破片崩中了腰，再睁眼就该是躺在担架上往后方送，怎么会是这么个鬼地方？
正迷糊着，脑子里突然像被塞进了一堆乱麻，无数陌生的画面、名字、声音搅在一起——“文台公！”
“孙太守！”
“董卓老贼！”
“酸枣会盟！”
“江东儿郎，随我向前！”
还有个名字反复冲撞着太阳穴：孙坚，字文台。
更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崎岖的山道上，车马连绵，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自己正勒马查看前路，不知从哪窜出几个流窜的散兵，手里举着锈迹斑斑的刀，嘴里喊着“留下财物”就扑了过来。
亲卫们拔刀迎上去，混乱中不知谁撞了自己的马，他猝不及防摔落马下，后脑勺正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扯淡！”
李云龙猛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老子是李云龙，独立团团长！
孙坚？
那是说书先生嘴里的人物，跟老子有屁关系！”
难道是伤重烧糊涂了？
这时，帐篷门帘“哗啦”被掀开，一道身影带着风闯了进来。
那人穿着皮甲，腰里挎着柄环首刀，脸膛黝黑，下巴上留着短须，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瞧见李云龙睁着眼，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炸开狂喜，“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嗓门亮得能掀翻帐篷顶：“将军！
您可醒了！
您要是再不醒，黄盖那老小子都要把这附近的山头翻过来，把那伙散兵碎尸万段了！”
这称呼，这打扮，怎么看都透着股子老戏里的味儿。
李云龙眯着眼打量他，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战袍，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没了——这他娘的不是幻觉。
“水……”他没心思琢磨别的，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哎！
水！
快拿水来！”
汉子扭头朝帐篷外吼了一嗓子，震得李云龙耳膜嗡嗡响。
很快，一个小兵端着个陶碗跑进来，碗沿豁了个口，里面盛着清亮的水。
汉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扶着李云龙的后颈，把碗凑到他嘴边。
李云龙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才算缓过劲，哑着嗓子问：“你是……”他得先搞清楚这是哪出戏。
汉子脸上顿时露出急色：“将军，您不认俺了？
俺是程普啊！”
程普？
李云龙脑子里“嗡”的一声，这名字在那堆乱麻里似乎有印象，好像是……孙坚手下的老将？
“程普……”他喃喃着，目光扫过帐篷。
角落里堆着几副铠甲，地上散落着几支箭矢，帐篷杆上还挂着块令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孙”字。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李云龙，一个打鬼子的团长，真他娘的穿到了这古代，成了这个叫孙坚的军阀！
“将军，您感觉咋样？”
程普看着他发愣，更急了，“昨日过那片乱石山，窜出几个不知哪路的散兵痞子，想抢咱们的粮车。
您一马当先冲上去，没想到那伙杂碎不讲章法，竟有人从侧面撞您的马！
您摔下来时后脑勺磕在石头上，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把弟兄们急疯了！”
李云龙这才感觉到后脑勺一阵阵钝痛，像是被人用闷棍敲了。
他抬眼看向程普，这汉子眼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是那种跟着主子受了委屈的愤懑。
“老子……我没事。”
李云龙把“老子”咽了回去，尽量模仿着记忆里孙坚那股子猛劲，“这点磕碰，死不了。”
程普这才松了口气，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将军说得是！
当年在宛城，您被流矢射穿了胳膊，照样抡着刀砍翻了三个黄巾贼，这点伤算个啥！”
李云龙没接话，心里飞快地盘算。
孙坚，酸枣会盟……他娘的，这可是个刀光剑影的乱世！
比打鬼子还凶险，鬼子好歹是外敌，这地方各路诸侯凑在一起，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指不定都憋着抢地盘的心思，稍不留神就得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自己一个玩枪的，到了这冷兵器时代，能行？
不对，打仗的道理不都一样？
兵力、地形、士气、脑子……就算没枪，指挥打仗的本事总还在。
再说，这孙坚能拉起一票人马赶往会盟，手下肯定有不少能打的弟兄，就像眼前这程普，瞧着就不是孬种。
还有，十八路诸侯会盟讨董卓……李云龙想起听过的那些段子，那盟主袁绍怕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这伙人能不能一条心还两说。
现在既然是孙坚，就得按孙坚的身份走下去。
“现在……离酸枣还有多久？”
他问道，得先知道眼下的局面。
程普答道：“回将军，咱们按脚程算，再走十天左右就能到酸枣了。
各路兵马都在往那边赶，听说盟主袁绍的人己经先到了，正在那边安排营寨。
咱们这一路还算顺，就是昨日遇上那伙不长眼的散兵，耽误了点时辰。”
还有十天到酸枣，各路诸侯尚未聚齐？
李云龙点了点头。
也好，正好有这十天功夫，先把这具身体的状况摸清楚，再看看孙坚手下到底是些什么人物——总不能到了会盟地，还跟个傻子似的。
“程普，”他看着程普，眼神渐渐硬起来，那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锐利，“去，把黄盖、韩当他们叫过来。
还有，给老子弄点吃的，饿死了。”
不管怎么说，先填饱肚子，再盘算起程的事。
接下来的十天路，还有到了酸枣之后的日子，怕是少不了要跟这帮“诸侯”打交道了。
程普见他眼神里那股子虎气又回来了，甚至比以前更烈，精神一振，大声应道：“诺！
末将这就去办！”
说罢，他起身大步走出帐篷，脚步带着风，显然是为主子苏醒而振奋。
帐篷里只剩下李云龙一人。
他靠在毡子上，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味的空气，感受着这具身体里残存的力量。
李云龙，不，现在是孙坚了。
李云龙想骂声娘，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晒焦的茅草，只能挤出个嘶哑的气音。
他费力地掀开眼皮，入目不是战地医院那刷着白灰的土墙，更不是独立团指挥部里挂着地图的木架。
是顶粗麻布帐篷，边角磨得发亮，一股子汗臭、皮革和劣质酒的混合气味首往鼻子里钻。
身下垫着层薄薄的毡子，硌得脊梁骨生疼，盖着的被子沉甸甸的，摸上去像是浸过油的旧棉絮。
“他娘的……这是哪儿？”
李云龙动了动胳膊，只觉得浑身肌肉都在发酸，尤其是右肋，稍微一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感觉不对——他记得清清楚楚，为了掩护老百姓转移，他带着警卫排跟鬼子的骑兵连硬碰硬，最后被一颗手榴弹的破片崩中了腰，再睁眼就该是躺在担架上往后方送，怎么会是这么个鬼地方？
正迷糊着，脑子里突然像被塞进了一堆乱麻，无数陌生的画面、名字、声音搅在一起——“文台公！”
“孙太守！”
“董卓老贼！”
“酸枣会盟！”
“江东儿郎，随我向前！”
还有个名字反复冲撞着太阳穴：孙坚，字文台。
更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崎岖的山道上，车马连绵，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自己正勒马查看前路，不知从哪窜出几个流窜的散兵，手里举着锈迹斑斑的刀，嘴里喊着“留下财物”就扑了过来。
亲卫们拔刀迎上去，混乱中不知谁撞了自己的马，他猝不及防摔落马下，后脑勺正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扯淡！”
李云龙猛地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老子是李云龙，独立团团长！
孙坚？
那是说书先生嘴里的人物，跟老子有屁关系！”
难道是伤重烧糊涂了？
这时，帐篷门帘“哗啦”被掀开，一道身影带着风闯了进来。
那人穿着皮甲，腰里挎着柄环首刀，脸膛黝黑，下巴上留着短须，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
瞧见李云龙睁着眼，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炸开狂喜，“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嗓门亮得能掀翻帐篷顶：“将军！
您可醒了！
您要是再不醒，黄盖那老小子都要把这附近的山头翻过来，把那伙散兵碎尸万段了！”
这称呼，这打扮，怎么看都透着股子老戏里的味儿。
李云龙眯着眼打量他，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战袍，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没了——这他娘的不是幻觉。
“水……”他没心思琢磨别的，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哎！
水！
快拿水来！”
汉子扭头朝帐篷外吼了一嗓子，震得李云龙耳膜嗡嗡响。
很快，一个小兵端着个陶碗跑进来，碗沿豁了个口，里面盛着清亮的水。
汉子小心翼翼地接过，扶着李云龙的后颈，把碗凑到他嘴边。
李云龙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碗，才算缓过劲，哑着嗓子问：“你是……”他得先搞清楚这是哪出戏。
汉子脸上顿时露出急色：“将军，您不认俺了？
俺是程普啊！”
程普？
李云龙脑子里“嗡”的一声，这名字在那堆乱麻里似乎有印象，好像是……孙坚手下的老将？
“程普……”他喃喃着，目光扫过帐篷。
角落里堆着几副铠甲，地上散落着几支箭矢，帐篷杆上还挂着块令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孙”字。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李云龙，一个打鬼子的团长，真他娘的穿到了这古代，成了这个叫孙坚的军阀！
“将军，您感觉咋样？”
程普看着他发愣，更急了，“昨日过那片乱石山，窜出几个不知哪路的散兵痞子，想抢咱们的粮车。
您一马当先冲上去，没想到那伙杂碎不讲章法，竟有人从侧面撞您的马！
您摔下来时后脑勺磕在石头上，昏迷了一天一夜，可把弟兄们急疯了！”
李云龙这才感觉到后脑勺一阵阵钝痛，像是被人用闷棍敲了。
他抬眼看向程普，这汉子眼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是那种跟着主子受了委屈的愤懑。
“老子……我没事。”
李云龙把“老子”咽了回去，尽量模仿着记忆里孙坚那股子猛劲，“这点磕碰，死不了。”
程普这才松了口气，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将军说得是！
当年在宛城，您被流矢射穿了胳膊，照样抡着刀砍翻了三个黄巾贼，这点伤算个啥！”
李云龙没接话，心里飞快地盘算。
孙坚，酸枣会盟……他娘的，这可是个刀光剑影的乱世！
比打鬼子还凶险，鬼子好歹是外敌，这地方各路诸侯凑在一起，表面称兄道弟，背地里指不定都憋着抢地盘的心思，稍不留神就得被人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自己一个玩枪的，到了这冷兵器时代，能行？
不对，打仗的道理不都一样？
兵力、地形、士气、脑子……就算没枪，指挥打仗的本事总还在。
再说，这孙坚能拉起一票人马赶往会盟，手下肯定有不少能打的弟兄，就像眼前这程普，瞧着就不是孬种。
还有，十八路诸侯会盟讨董卓……李云龙想起听过的那些段子，那盟主袁绍怕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这伙人能不能一条心还两说。
现在既然是孙坚，就得按孙坚的身份走下去。
“现在……离酸枣还有多久？”
他问道，得先知道眼下的局面。
程普答道：“回将军，咱们按脚程算，再走十天左右就能到酸枣了。
各路兵马都在往那边赶，听说盟主袁绍的人己经先到了，正在那边安排营寨。
咱们这一路还算顺，就是昨日遇上那伙不长眼的散兵，耽误了点时辰。”
还有十天到酸枣，各路诸侯尚未聚齐？
李云龙点了点头。
也好，正好有这十天功夫，先把这具身体的状况摸清楚，再看看孙坚手下到底是些什么人物——总不能到了会盟地，还跟个傻子似的。
“程普，”他看着程普，眼神渐渐硬起来，那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锐利，“去，把黄盖、韩当他们叫过来。
还有，给老子弄点吃的，饿死了。”
不管怎么说，先填饱肚子，再盘算起程的事。
接下来的十天路，还有到了酸枣之后的日子，怕是少不了要跟这帮“诸侯”打交道了。
程普见他眼神里那股子虎气又回来了，甚至比以前更烈，精神一振，大声应道：“诺！
末将这就去办！”
说罢，他起身大步走出帐篷，脚步带着风，显然是为主子苏醒而振奋。
帐篷里只剩下李云龙一人。
他靠在毡子上，深吸了一口带着尘土味的空气，感受着这具身体里残存的力量。
李云龙，不，现在是孙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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