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子：惊雷我妈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杀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屠龙”。投影屏上，
下一季度的核心KPI像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而我，就是那个准备一剑封喉的勇士。
手机在光滑的会议桌上发了疯一样嗡嗡震动，屏幕上那个斗大的“妈”字，像个烧红的烙铁，
烫得我眼睛生疼。我反手一扣，静音。想着等我宰了这条“龙”，
再回去应付那个“老佛爷”。但它不依不饶，一遍，又一遍，像索命的冤魂在疯狂敲门。
整个会议室，几十双眼睛，那些平日里精明算计的目光，此刻都跟探照灯似的，
齐刷刷地往我这儿招呼。“不好意思，总监。”我抓起手机，
冲我们那位地中海发型锃光瓦亮的总监挤出一个抱歉的笑，脚底抹油，溜出了会议室。“妈，
我开会呢，啥事火烧眉毛了？”“林墨！你个死丫头把票给退了？！
”我妈的声音不是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是尖叫着、咆哮着，直接从手机里炸出来的！那分贝，
高得能把防弹玻璃都给震碎。我耳朵里“嗡”的一声，像被扔进了一颗手榴弹。
“你弟他们一家五口，现在全搁火车站呢！进不去站！人家车站说票老早都退了！
”“我们回不了家了！你是不是疯了！你安的什么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种农村撒泼打滚的调调，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指责和谩骂。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隔着玻璃幕墙，看着脚下这座钢铁森林里川流不息的车河。心，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调，回了她一句。“哦，那不是挺好的嘛。”然后，我挂了电话。
是的，票，是我退的。他们把我当提款机，我就让他们体验一把流浪汉的滋味。这一次，
老娘不忍了。2 第一章：理所当然的“通知”这事儿，得从一个星期前说起。
国庆节前最后一个工作周，我忙得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八瓣用。
我弟林锐的电话，就是踩着我快要冒烟的脑袋打进来的。他那语气，
轻快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姐，国庆我跟孙蔓带娃，还有咱爸咱妈，一共五口人，
杀到你那儿耍几天哈。”“你帮我们把29号的高铁票给搞定。
”我正对着一份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眼睛都快看成对眼了。脑子没过，
嘴巴就先秃噜出去了。“好，买几点的？”“上午的都行，越早越好，
买好了把订单发我手机上就行。”电话那头，背景音是“哗啦啦”的麻将碰撞声，
还有他那些狐朋狗友“碰！”“胡了！”的嬉笑吵闹。从头到尾，他没问我一句“方便吗”。
从头到尾，他没提一个“钱”字。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是命令。我捏着发烫的手机，
听着他那边麻将牌清脆的撞击声，那声音仿佛一下下砸在我的心口上。冷得刺骨。
我在一线城市卷生卷死，月薪三万，活得像条生产队的驴。他在老家小县城躺平摸鱼，
月薪三含含吃、含住、含爹妈补贴，过得比谁都滋润。这巨大的反差，
成了他心安理得压榨我、吸我血的全部底气。我老公周朗，看我脸色不对，
跟幽灵似的端了杯温水飘过来。他顺手拿过我的电话，声音温和，
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清晰。“小锐啊，我是姐夫。”“票让你姐买没问题，
买完记得把钱转给她哈。”“她最近那个项目，忙得昏天黑地的，记性也不好，
别回头她自己垫了钱又给忘了。”林锐在电话那头“嗯嗯啊啊”地敷衍着，
那声音黏糊得像没睡醒。“晓得了晓得了，姐夫，都是一家人，还说这个，见外了哈。
”然后，电话就匆匆挂了，估计是牌桌上三缺一，等着他救场呢。周朗把手机递给我，
摇了摇头，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我就知道”的无奈。在我那个好弟弟眼里：我的“你好”，
等于“我可以”。我的“在吗”，等于“钱够吗”。我的存在，
仿佛就是为了给他那平庸的人生镀上一层金边，让他能在牌桌上更有面子地吹牛。
3 第二章：讽刺的“相亲相爱”国庆的票有多难抢，经历过的人都懂，那不叫抢票，
那叫抢命。我定了三个闹钟，第二天一大早跟打了鸡血似的守在购票软件前，
手指头在屏幕上戳得快要冒火星子。谢天谢地，
总算被我抢到了五张连号的上午十点的高铁二等座。总价，2787.5元。我截图，
把订单详情工工整整地发到了我们家那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里。然后，
郑重地@了林锐。“小锐，票买好了，十点出发，记得提前到车站。”一分钟后，
弟媳孙蔓在群里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盯着手机屏幕，
等了半个小时。钱，没转过来。林锐，像死了一样，屁都没放一个。反倒是我妈王芬，
一条长达五十秒的语音“嗖”地一下弹了出来。我深吸一口气，点开。
她那熟悉的、自带指责和道德绑架特效的大嗓门，像机关枪一样从手机里喷薄而出。
“小墨啊！一家人出去耍，你还让你弟给你钱？你像话吗你？”“你一个月挣啷个多？
你弟一个月才挣啷个点？”“你挣得多，就该多出点力，多出点钱，啷个了嘛？
这点小钱你都要计较？”“你是不是嫁到城头，心也变野了？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算计？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她的语音又长又响，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仿佛我让他们AA制买票，是犯了什么刨他们家祖坟的滔天大罪。
我盯着那条绿色的、不断跳动的语音条，气得手都在发抖。微信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甚至能隔着屏幕想象到，此刻，他们正在另一个没有我的小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讨论着如何让我这个“冤大头”识趣地闭嘴。
讨论着如何让我“心甘情愿”地把这笔钱咽下去，还得陪着笑脸。
我们家的“相亲相爱一家人”群，真是天底下最讽刺的笑话。
它更像一个“如何向冤大头姐姐花式要钱”的作战指挥部。
4 第三章：触目惊心的“坏账”晚上，我没什么胃口，扒拉了两口饭就撂下了筷子。
周朗看我对着手机发呆，活像一尊望夫石。他没多问，直接拿过我的手机，
翻了翻我们的聊天记录。他没生气，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墨墨，
我不是小气，这不到三千块钱，我们闭着眼睛都能出了。”“但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是个无底洞，你懂吗？”他解锁我们俩的手机，点开一个我们共同记账的APP，
那上面是我们小家庭的所有收支。他熟练地点开一个分组，
标签是——“林墨娘家专项支出”。“你自己看。”他把屏幕转向我。那上面，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录着近五年来，我为我娘家付出的每一笔大额开销。三年前，
林锐结婚，我“借”了20万彩礼，美其名曰“暂借”，实则肉包子打狗。两年前，
林锐买车，我“赞助”了10万，他提车那天发的朋友圈，感谢天感谢地，
就是没感谢我这个亲姐。去年，我爸迷上了钓鱼，换了套“大师级”高档钓鱼竿，一万二，
我付的。我妈逛金店，一眼相中了个新款的金手镯，说戴着显年轻，八千，我刷的卡。
孙蔓换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九千，理由是旧的卡了，影响她抢红包。林锐的小孩，
我那没见过几面的亲侄子，上早教班，一年两万的学费，也是我这个“冤大头姑姑”出的。
一笔一笔，像一把把尖刀，看得我触目惊心。总计，超过三十万。
周朗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像是在翻阅一本血泪史。“你看，这里面，
有哪一笔是他们主动提过要还的？”“这次是三千块的车票，
就是住宿费、吃饭的钱、去景点的门票、回去的大包小包伴手礼……”“他们不是来旅游的，
他们是把你当成提款机和免费地陪了。”“你再这样心软下去，
我们自己的小家就成了一个空壳子，一个专门给他们输血的血站。”他的声音很平静，
但每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铅球，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这次，你必须守住底线。
”周朗指着那本红色的账本，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墨墨，这不是亲情账，这是坏账。
”“一笔永远、永远都收不回来的坏账。”5 第四章：最后的通牒第二天，钱，
依然没转过来。群里，依旧静悄悄的，好像前一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我那好弟媳孙蔓，
却在她的朋友圈里掀起了波澜。她发了九宫格，照片里，是她新买的一个轻奢品牌的包包，
背景是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高级餐厅。她配的文案是：“谢谢老公，爱你哟！
[心] 提前的国庆礼物！”那个包我认识，我曾经在专柜看过，官网售价至少四千块。
比我们一家五口的车票钱，还贵。我点开她的头像，进入了私聊界面。
我的手指在输入框上悬了很久，删删改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自然，
不那么像个催债的。“小蔓，车票钱记得让林锐转我一下哈，
我这个月信用卡账单有点压力山大。”孙蔓，秒回。是一条语音。“哎呀姐，
你还差这点钱啊？”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股子腻死人的笑意。
“我跟林锐一个月工资加起来，都没你一个人的零头多呢。”“你这大城市的大项目经理，
平时那么忙，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就够我们一家老小吃香的喝辣的了。”“再说了，
我们这次去，主要也是想带爸妈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沾沾你的光嘛。”“一家人，
谈钱多伤感情呀，你说是不是？”字字句句，都在捧杀我。
把我架在“有钱就该大方”的道德高地上，用亲情当梯子，让我下不来台。我的心，
在那一刻，像被扔进了冰窟窿里。彻底凉透了。她的朋友圈是对我哭穷，转过头就对我炫富，
精神和钱包，她总要PUA我一个。或许是孙蔓去告了状。没过多久，
我爸林国强的电话就追了过来。他的开场白永远是那几句，
先是虚伪地关心一下我的工作累不累，吃饭了没。然后话锋一转，直奔主题。“小墨啊，
你弟媳妇那个人，嘴巴快，没啥坏心眼，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都是一家人，
和气才能生财嘛，对不对？”“你妈那边，你也晓得她那个脾气，凡事都向着你弟。
从小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晓得。”“你做姐姐的，让着他们点，多担待一点嘛。
”又是这句“多担待”。仿佛我的忍让和付出，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义务。我平静地，
一字一句地回答：“爸，我已经担待得太多了，现在，我担不起了。”电话那头的我爸，
明显愣了一下，像是被噎住了。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温顺得像只小绵羊的我，
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语气立刻就变了，带上了长辈的严厉和教训。“你啷个说话的？
翅膀硬了是不是？”“读了几年书，在大城市待了几年，连家里人都不认了？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这是不孝！大逆不道！”我没有再和他争辩。因为我知道，
没有意义。我爸的和稀泥，从来不是为了公平，而是为了让会哭的孩子永远有糖吃，
让懂事的孩子永远被捂嘴。我默默地挂了电话。这次的车票事件，像一根导火索，
瞬间点燃了我积压了整整三十二年的所有委屈和愤怒。我想起了三年前，我弟林锐结婚。
当时我和周朗刚刚订婚，正计划着买我们的第一套房子。我们俩辛辛苦苦，
加上双方父母的一点支持，好不容易凑了50万首付。就在我们看好房子，
准备交定金的节骨眼上。我妈哭着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说，女方家突然变卦，
彩礼从十万加到了二十万，少一分都不行。她说，他们老两口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也凑不够。她求我，这个唯一的姐姐，“借”给弟弟。我当时心软了。想着那是我的亲弟弟，
他一辈子就结一次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婚事告吹。我跟周朗商量，
能不能先挪用我们首付里的20万。周朗家对此颇有微词，他们家也是普通工薪家庭，
拿出那笔钱并不容易。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周朗还是同意了。当时，
我妈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对我保证。“小墨你放心！这钱算我们借的！我们给你打借条！
”“以后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把这钱还给你！”可结果呢？林锐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
在县城里最好的酒店，摆了三十桌。他们收的礼金，据说就有十几万。可婚礼过后，
还钱的事，他们一家人，谁也没再提过一个字。后来房价涨得实在太厉害，
我们买房压力剧增，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了一次。我妈立刻就翻了脸。她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嫁出去了，就是周家的人了，现在还跑回来跟自己的亲弟弟争家产？”“你一个女娃儿，
要啷个多钱干啥子？以后不都是人家的？”“你不要脸，我们老林家还要脸呢！”那20万，
从此就成了一笔死账。也成了我心里一根拔不出来的、血淋淋的刺。他们管那叫“借”，
但从没想过要“还”，这笔钱就像泼出去的水，唯一的响声是我心碎的声音。然后，
是我怀孕生子。我孕吐严重，周朗工作又忙，我婆婆身体也不太好。
我求我妈来城里“照顾”我。结果，她老人家成了我们家最难伺候的一位老佛爷。
她每天都在抱怨，嫌我婆婆做的菜不合她的胃口，不是太淡就是太油。
嫌我们住的小区绿化不好，空气太吵。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她也兴致缺缺。
她抱我儿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嘴里念叨的，永远都是：“还是孙子好，贴心，
以后我肯定要给我亲孙子带孩子。”那个时候，孙蔓刚刚查出怀孕。在我妈眼里，
我的儿子是外孙，是周家的后代。而林锐的孩子，那才是林家真正的血脉，是她的命根子。
她在我们家住了一个月，说是伺候月子，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老家的姐妹们视频聊天，
炫耀她女儿在大城市有出息。走的时候，她大包小包，像是来进货的。
把我给孩子囤的进口奶粉、尿不湿拿走了一大半。说：“小蔓马上也用得着，
你这都是好东西，别浪费了。”甚至，连我刚给周朗新买的一把一千多的剃须刀，
她都“顺”走了。理由是：“我看小锐那个该换了，这个正好给他用。
”我婆婆气得私下里跟我说：“墨墨，你妈这是来当老佛爷的，不是来伺候月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