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蝼蚁、婚书与垂死的雄狮我叫陈渊,下山的第一天,
就来到了云城最顶级的销金窟——“天上人间”的帝王厅。今天是云城第一豪门,
林家老爷子林振南的七十大寿。而我,是来履行一纸荒唐婚约的。我看不清人脸。
这不是比喻。早年为师父试药,我奇经八脉通了,医术通神,但脑子也坏了,
患上了严重的脸盲症。在我眼里,每个人都只是一团模糊的气,强弱、清浊、善恶,
泾渭分明。此刻的帝王厅,上百团“气”汇聚一堂,像一片摇曳的烛火海洋,
虚伪的、谄媚的、敬畏的……嘈杂不堪。而最中心,有两团气与众不同。一团,
如熊熊燃烧的烈火,旺盛、骄傲、炽热,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那是我的未婚妻,林家大小姐,林清妍。另一团,则是一头看似沉睡的雄狮。气势磅礴,
如日中天,但在那雄浑的生命力根部,我却看到了一缕极细、却无比顽固的黑线,
像附骨之疽,正贪婪地、一丝丝地……吸食着雄狮的生命。我微微皱眉,
目光落在那位被众人簇拥的老者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串乌黑的佛珠。阴沉木。
还是用秘法炮制过的,阴气极重。好一个“延年益寿”的贺礼,分明是催命的毒符。
“你就是那个从山里来的,叫陈渊?”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观察。
那团“烈火”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看不清她的五官,
但能感觉到那股气焰里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我点点头:“是我。”她冷笑一声,
那笑声里的轻蔑,几乎化作实质的冰锥。“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
让我爷爷相信了那份可笑的婚约。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拿着这张支票,有多远滚多远。
”一张支票轻飘飘地落在我面前。“或者,”她的声音更冷了,“我让你在整个云城,
都待不下去。”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那些“烛火”们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我没有去看支票,
只是平静地看着她:“我对你的钱没兴趣。我是奉师命而来,履行婚约。”“履行婚约?
”林清妍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从手包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高高举起,
“就凭这个?一张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废纸?”那是我的师父,
当年云游四海时,与林家老爷子定下的婚书。“一个连正眼看我都不敢的乡巴佬,
也配谈婚约?”她讥讽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林清全新能源的总裁,
是剑桥的经济学硕士!你呢?你有什么?”我沉默着。我没法告诉她,我不是不敢看她,
而是看不了。我的沉默,在旁人看来,就是懦弱和心虚。“说不出话了?
”林清妍眼中的鄙夷更盛,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双手用力——“撕拉!
”那张承载着师父承诺的婚书,瞬间被撕成两半,然后是四半,八半……她像是丢垃圾一样,
将碎片洒在我的脚下。“现在,婚约没了。”她昂着雪白的脖颈,像一只骄傲的天鹅,
“你可以滚了。”周围爆发出压抑的哄笑声。我低头看着那些碎片,心中一片平静。
师命难违,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她如此决绝,我也不必强求。我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在经过林老爷子身边时,停顿了一下。“老爷子,”我看着他手腕上的佛珠,淡淡开口,
“您这串珠子,煞气很重,长久佩戴,恐有性命之忧。最好……还是摘了吧。”此言一出,
满堂皆静。一个穿着得体,笑容温和的中年男人立刻站了出来,是林清妍的二叔,林卫国。
他的“气”像一潭平静的湖水,表面无波,深处却是一片测不透的墨色。
他带着一丝责备的口吻笑道:“年轻人,话可不能乱说。这串阴沉木佛珠,是我费了好大劲,
从天龙寺为父亲求来的祈福之物,高僧开过光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煞物?
”林清妍更是怒不可遏:“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爷爷的寿礼指指点点?给我滚!立刻!
”我没再多言,天命有时,非人力可强求。我迈步走向大门,
身后是林清妍冰冷刺骨的声音:“保安!把他给我扔出去!我不想再看到这个骗子!
”就在我的一只脚即将迈出帝王厅大门的瞬间。“砰!”一声沉重的闷响自身后传来。
紧接着,是林清妍惊惶失措的尖叫——“爷爷!爷爷你怎么了?!”我缓缓转过身,
只见那头气势磅礴的“雄狮”,那团生命之火,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
光焰急剧收缩,明灭不定。林老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面色青紫,
呼吸……骤停。大厅瞬间乱成一锅粥。“快叫救护车!”“刘神医呢?刘神医不是也来了吗?
快请刘神医!”一片混乱中,只有我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那串滚落在地毯上的乌黑佛珠。
我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第二章 跪下的天之骄女混乱中,
一个气场沉稳、带着浓郁药香的老者被簇拥着上前。他就是云城赫赫有名的中医圣手,
刘问山刘神医。刘神医的气,是一团温润的白光,精纯而浑厚。他一搭上林老爷子的手腕,
脸色就瞬间变了。“不好!”他惊呼出声,“是‘闭脉煞’!气血逆行,封锁心脉!
这是……这是将死之兆啊!”“什么?”林清妍的父亲,林东河,
一个气息同样强大的中年男人,脸色煞白,“刘神医,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多少钱我们都出!”刘问山满头大汗,从怀里掏出针包,
几根银针飞快地刺入林老爷子心口大穴。然而,那具身体只是抽搐了一下,
青紫之色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愈发深重。“没用……没用的……”刘问山颓然地收回手,
声音都在发抖,“老爷子的脉象,已经……已经油尽灯枯了。这根本不是病,
倒像是……倒像是中了什么奇诡的邪术!恕老夫无能为力,快准备后事吧!
”“准备后事”四个字,像四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林家人的心上。林清妍那团骄傲的烈火,
此刻像是被狂风暴雨浇灌,光芒微弱,摇摇欲坠。她扑在林老爷子身上,
哭得撕心裂肺:“爷爷!你醒醒啊爷爷!”林东河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二叔林卫国则是一脸悲痛,捶胸顿足:“父亲!是我害了您啊!都怪我!
我不该给您求什么佛珠……”他一边说,一边悲愤地将那串佛珠狠狠砸在地上,
仿佛真是罪魁祸首。看着他那完美无瑕的表演,我心中冷笑。他的“气”依旧平静如湖,
只是那湖底的墨色,似乎因兴奋而翻涌了一下。整个帝王厅,从喧闹的寿宴,
变成了绝望的灵堂。就在这时,几乎崩溃的林清妍,猛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穿过人群,
死死地盯住了门口的我。她的目光里,不再是鄙夷和厌恶,
而是一种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疯狂。她想起了我刚才的话。“老爷子,您这串珠子,
煞气很重,长久佩戴,恐有性命之忧。”一字一句,如魔音贯耳。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
林清妍跌跌撞撞地朝我跑来。“站住!”林东河厉声喝道,“清妍,你想干什么?
难道你还想求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骗子?”“他不是骗子!”林清妍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爸!他刚才就说过了!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她冲到我面前,那张我看不清的脸上,
此刻一定写满了挣扎、屈辱和绝望。我平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你……”她咬着牙,
骄傲让她说不出求饶的话。我淡淡道:“婚书已毁,我和林家,再无瓜葛。你们的生死,
与我何干?”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噗通”一声。
云城最高傲、最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女,林氏集团的女王,当着上百位名流的面,
直挺挺地……跪在了我的面前。整个大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气”都凝固了,
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林清妍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屈辱的泪水混着绝望,
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用尽全身力气,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求你……救救我爷爷……”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
她骄傲的火焰,在这一刻,彻底熄灭了。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是在享受她的屈服,
而是在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医者门前,没有贵贱,只有生死。
你引以为傲的身份、财富、美貌,在阎王爷面前,一文不值。“我可以出手。”我终于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但我有条件。”林清妍猛地抬头,
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可以!”我伸出一根手指,
缓缓道:“第一,从现在起,老爷子的病情,由我全权接手。任何人,包括刘神医在内,
不得插手,不得质疑。”刘问山脸色一变,但看了看地上气息全无的林老爷子,
最终还是屈辱地低下了头。“我答应!”林清妍毫不犹豫。“第二,”我看着她,“我要你,
做我的药童。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端茶倒水,碾药煎药,随叫随到。”这个条件,
比第一个更加侮辱。让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去做一个下人的活计。林清妍的身体又是一僵,
但她仅仅迟疑了一秒钟,就重重地点头:“我也答应!”“好。”我不再看她,
迈步走向林老爷子,声音冷得像冰,“那就……从给我打一盆清水开始吧。我要施针了。
”我越过跪在地上的林清妍,走向那场生死的赌局。身后,
是她带着哭腔的、屈辱却又充满希望的回应:“是……”权力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翻转。
她撕碎了我的婚书,而我,将要亲手撕开她那虚伪高傲的世界。
第三章 七日绝与看不见的凶手我让所有人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林东河、林清妍,
以及那个“悲痛欲绝”的林卫国。林清妍很快端来一盆清水,
双手因为紧张和屈辱而微微颤抖。我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我的针。
那是一套九根长短不一的乌木针,针身非金非铁,是我用北海玄铁木亲手打磨而成,能导气,
能驱邪。“把他上衣解开。”我命令道。林清妍一愣,随即咬着唇,
动手解开自己爷爷的衣扣。她的动作很生涩,但没有丝毫违逆。我净了手,
取出一根三寸长的玄木针,在烛火上烤了烤,
然后对准了林老爷子心口下方三寸的“神封穴”,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啊!
”林东河惊呼出声。因为我的手法,根本不像是在针灸,更像是在……钉钉子!针入三分,
我手腕猛地一震,一股精纯的内力顺着玄木针,如惊雷般灌入林老爷子的体内!“噗!
”原本已经没了呼吸的林老爷子,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那血腥气中,
带着一股腐烂木头的恶臭。“活了!有气了!”林清妍惊喜地叫道。
只见林老爷子胸膛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脸色虽然依旧青紫,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
刘问山在门外听到动静,忍不住探头进来,看到这一幕,
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怎么可能?断绝的生机,居然被他用一针给续上了?
这是什么针法?”我没理会他们的震惊,神情凝重。这只是第一步。“这不是病。
”我一边施针,一边冷冷开口,“老爷子中的,是一种古老的奇毒,名为‘七日绝’。
”“七日绝?”林东河茫然。“此毒,无色无味,通常以名贵药材为载体,混入饮食,
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毒。初期,中毒者只会觉得精神愈发旺盛,精力充沛,宛如返老还童。
但实际上,这是在透支生命本源。七日之内,生机耗尽,便会像今天这样,突然暴毙,
状如急症,任凭华佗在世,也查不出病因。”我每说一句,林家父子的脸色就白一分。
林清妍更是娇躯一颤,她想起了爷爷这几天的状态,确实是精神好得异常,
还说自己感觉年轻了十岁。原来……那竟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下毒之人,手段高明,
心肠歹毒。”我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卫国,“他算准了老爷子今天寿宴,宾客云集,
情绪激动,气血上涌,正好是毒发的最佳时机。”林东河勃然大怒:“是谁!
究竟是谁这么恶毒!”林卫国也义愤填膺地附和:“大哥,一定要查出来!千刀万剐!
”他的气,依然平静,但那湖底的墨色,却因我的话而荡起了一丝涟漪。我拔出玄木针,
擦拭干净,淡淡道:“毒源,就在他日夜佩戴、从不离身的东西上。”所有人的目光,
都落在了那串被林卫国“愤怒”砸碎的阴沉木佛珠上。林卫国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林东河痛哭流涕:“大哥!我对天发誓!
我真的不知道这佛珠有毒啊!我只是看父亲喜欢,
才……才花大价钱从一个游方高僧手里买来的!我……我被人骗了啊!”他演得声泪俱下,
天衣无缝。林东-河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与世无争的弟弟,神色复杂,一时也难以判断。
林清妍扶着墙,脑子一片混乱。二叔是她从小最尊敬的长辈之一,对她疼爱有加,
怎么可能会害爷爷?可证据就摆在眼前……“游方高僧?”我捡起一颗佛珠,
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佛珠,
是用‘腐骨草’的汁液浸泡了九九八十一天,再用阴火日夜祭炼而成。这种淬炼奇毒的手段,
可不是什么高僧会用的。倒像是……南疆蛊巫的手笔。
”我把佛珠递到林卫我面前:“林二先生,你既然对古玩木雕颇有研究,不如给大家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