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钢笔书法欣赏

高二开学那天的阳光，带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透过南城中学图书馆高大的玻璃窗，

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苏晚踮着脚尖去够最高一层的《数学分析》，

指尖刚碰到书脊，整排书突然哗啦啦往下倒。她闭着眼缩起脖子，预想中的疼痛却没传来。

睁开眼时，看到陆时砚站在她面前，怀里抱着那堆差点砸到她的书，

黑色的校服外套被压出褶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谢谢……” 苏晚的声音细若蚊蚋，注意到他食指上缠着圈创可贴，

边缘渗出点褐色的血渍。陆时砚没说话，把书放回书架，转身要走时，

一支黑色钢笔从他口袋滑落，“啪” 地掉在地上。笔身磨得发亮，

笔帽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砚” 字，笔尖还凝着一滴没干的蓝黑墨水，像只流泪的眼睛。

“你的笔。” 苏晚捡起钢笔递过去，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手背，凉得像初秋的露水，

带着金属的质感。“嗯。” 他接过钢笔揣回口袋，转身就走，

黑色的书包带在背后晃出孤绝的弧度，书包侧面还沾着块没洗干净的泥渍。

苏晚看着他消失在书架尽头，手里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凉意。同桌张昊凑过来，

撞了撞她的胳膊：“你别跟他走太近，陆时砚是从重点班掉下来的‘问题学生’。

”“为什么掉下来？” 苏晚追问。“打架呗，” 张昊压低声音，

“听说把隔壁职高的头头打进了医院，被记了大过。你看他那桌，永远在最后一排，

跟谁都不说话。”苏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果然坐着陆时砚。

他趴在桌子上，侧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

窗外的梧桐树影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像幅沉默的画。他们的第二次说话，

是在九月月考后的数学课上。苏晚的试卷被穿堂风吹到最后一排，

红色的 “148” 分在白色的纸面上格外刺眼。她红着脸跑过去捡，

陆时砚已经先一步拾起，指尖在她错的那道填空题上顿了顿。“辅助线画反了。

” 他的声音比钢笔还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啊？” 苏晚愣住，

他已经低头翻开自己的试卷。同样的题目，他的解法比标准答案还要简洁，

只是墨迹洇了好几处，像是写的时候手在不住地抖。“这里，

”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旧钢笔，在草稿纸上迅速画了条线，笔锋凌厉如刀，

“从钝角这边切，能省三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苏晚突然发现他的眼底有层浓重的青黑，像是很久没睡好。她想说些什么，

上课铃却不合时宜地响起，只能匆匆回到座位，心脏却在胸腔里莫名地跳得厉害。那天放学，

苏晚抄近路回家，路过那条堆满废品的窄巷时，听到里面传来闷响。她扒着墙缝往里看，

陆时砚正被三个染着黄毛的校外青年堵在墙角，其中一个揪住他的衣领，拳头往他肚子上砸。

陆时砚没还手，只是微微弓着背，冷冷地看着对方，嘴角被打出血时，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

像是在吞咽什么苦涩的东西。他口袋里的旧钢笔硌得布料凸起一小块，

在夕阳下泛着微弱的光。苏晚攥紧书包带，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直到那几个人骂骂咧咧地离开，才敢跑出来。陆时砚靠墙滑坐在地上，额头上渗着冷汗，

看到她时，眼神骤然收紧，像是被人窥见了狼狈的秘密。“你怎么在这？

” 他挣扎着站起来，手在身后悄悄抹去嘴角的血迹。“我…… 我路过。

” 苏晚的声音发颤，从书包里掏出创可贴递过去，“这个，给你。”陆时砚没接，

转身踉跄着往前走，黑色的书包在背后晃悠，像只折了翼的鸟。

苏晚看着他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突然觉得那支旧钢笔，或许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故事。

深秋的雨总下得缠绵悱恻，像南城老人抽不完的旱烟。苏晚抱着刚收上来的作业本，

站在教学楼门口跺脚时，一把黑色的伞突然罩在她头顶，隔绝了冰冷的雨丝。

陆时砚就站在她身边，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半张脸。伞面明显倾向她这边，

他自己的肩膀已经湿了大半，那支旧钢笔别在衬衫口袋里，露出一小截黑色的笔帽，

被雨水打湿后显得愈发深沉。“谢谢。” 苏晚的声音被雨声泡得发闷，

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不顺路。” 他丢下三个字，却默默陪着她走进雨幕。

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人并肩的影子，忽长忽短。走到巷口那处积水时，

陆时砚突然蹲下身，从书包里掏出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套在她的帆布鞋上：“别着凉。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脚踝，凉得像冰。苏晚这才注意到，他的裤脚沾着新鲜的泥，

膝盖处有块深色的污渍，边缘泛着暗红，像是旧伤渗出的血。“你的腿……”“没事。

” 他迅速站起身，把伞往她这边又推了推，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处，

洇湿了大片布料。从那天起，陆时砚的桌洞里每天早上都会多出一份热牛奶，

是苏晚特意绕路去校门口的早餐铺买的，温在食堂的蒸箱里，上课前偷偷放进去。

而苏晚的数学草稿纸上，总会在第二天出现她卡壳的解题步骤，字迹凌厉，

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箭头，标注着 “这里笨死了”。他依然话少，

却会在她被老师提问卡壳时，用指关节轻轻敲她的课本，

暗示答案在第几页第几行；会在她值日擦黑板够不着时，默默走过来接过抹布，

长臂一伸就擦到最顶端；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坐在看台上假装看风景，

目光却总追着她的身影。苏晚的数学成绩在他的 “暗中指导” 下突飞猛进，

第三次月考时，居然考进了班级前十。她拿着试卷想跟他道谢，

却看到陆时砚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隔着窗户，

她看到老师把一份皱巴巴的成绩单拍在他桌上，语气严厉。“陆时砚，你看看你现在的成绩！

从重点班的前几名掉到现在的倒数，你对得起你爸妈吗？”陆时砚的肩膀猛地一颤，

手指紧紧攥着那支旧钢笔，指节泛白，却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苏晚突然想起张昊说过，

陆时砚的爸妈在他初二那年出车祸去世了，他现在跟着叔叔过。那天下午，

陆时砚没上晚自习。苏晚在图书馆找到他时，他正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

肩膀微微耸动。那支旧钢笔掉在地上，笔帽开了，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苏晚悄悄把热牛奶放在他手边，转身要走时，

却听到他闷闷的声音：“别走。”她愣在原地，看着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眼底的青黑比往常更重：“帮我讲讲这道题，行吗？”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求助。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敲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苏晚坐在他对面，一道题讲了三遍，

他才终于弄懂，却在她收拾东西要走时，突然说：“平安夜，有时间吗？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点了点头。平安夜那天飘着细雪，南城很少下雪，

雪花落在地上就化了，湿冷得刺骨。苏晚收到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红绸带里裹着张纸条，

是陆时砚的字迹：“考去 A 大，别留在南城。”A 大是全国顶尖的学府，

也是苏晚的梦想。她捏着苹果，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跑去找陆时砚，

想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努力。可她在学校门口看到的，

却是陆时砚正跟一个染着黄发的女生说话。那女生穿着时髦的皮衣，

拽着他的胳膊笑得花枝乱颤，而陆时砚没有推开她，只是抬头时恰好撞见苏晚的目光，

眼神骤然变冷，像结了冰。苏晚手里的苹果 “啪” 地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

她转身就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口袋里的苹果被体温焐得发烫，后来烂成了褐色，

像颗发了霉的心。寒假前的最后一场考试，苏晚的数学考了满分。

她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陆时砚，或许能让他开心一点。放学后，

她绕到陆时砚家所在的那条老街。那是片低矮的平房，墙皮剥落，

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半空。苏晚刚走到巷口，就听到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

她挤进围观的人群，看到陆时砚被医护人员抬出来，脸色惨白得像纸，

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渗出血迹，染红了白色的担架。那支旧钢笔掉在地上，

笔帽摔成了两半，笔尖弯了，像是再也写不出字。“这孩子又跟人打架了？

” 旁边的邻居阿姨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惋惜，“造孽啊，他叔叔又来要钱，

把家里砸得稀巴烂，这孩子护着他妈留下的那个旧箱子，

被打得头破血流……”苏晚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她捡起那支摔坏的钢笔，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时，笔杆里掉出张皱巴巴的纸。展开一看，

是张诊断书，上面写着 “重度抑郁症”，日期是半年前，医生建议尽快接受系统治疗。

她突然想起他总是穿长袖，即使在炎热的夏天；想起他解题时突然攥紧的拳头，

去 A 大” 时眼底深藏的挣扎；想起他被人打时隐忍的模样……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

此刻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救护车要开走时，苏晚看到陆时砚的眼睛微微睁开，看向她的方向，

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她想追上去，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寒假里，

苏晚去医院打听，却被告知陆时砚当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她每天都去那条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