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晚上十一点半，许晚星在烛光中默默地坐了一个小时。蛋糕已经塌了半边，气球瘪了一半，
餐桌另一边的位置依旧空着。她低头，
看了眼手机上停留了三个小时的定位——“L馆·艺术展”。她不出声地笑了下，熄灭蜡烛。
三十岁的生日，嫁给陆呈骁的第三年，她第一次没有等来一句“生日快乐”。
厨房有热好的汤，她喝了两口，胃还是难受。医生说她必须马上住院，
否则下一次胃出血恐怕命都保不住。可她没时间进医院。她怕他回来，找不到她。可惜了，
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陆呈骁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一点。门是锁着的，
他指纹开门，玄关处一片寂静，连灯都没开。他皱了下眉，走进去，
脚步声在空荡客厅里回响。桌上冷掉的饭菜，蜡烛已经融化，蛋糕的生日蜡被折断，
像是被仓促地按灭。沙发上，静静躺着一份文件。他打开，是她签字的离婚协议。笔锋冷静，
字迹端正，没有犹豫。他脸色倏地冷下来，打开手机拨过去。“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眸色沉了几分，走进卧室，床铺整齐，衣柜几乎空了一半。
浴室的洗漱用品也少了一半。她走得很彻底。他回头，望见书桌上有一张纸压着体检报告。
风吹开一点边角，他伸手拿起——体检报告上，“胃溃疡，慢性出血，
建议住院治疗”几行字，赫然在目。他指尖一颤。许晚星是在出租屋醒来的。
她没告诉任何人自己的新住址。手机关机，银行卡只留一张，辞职信已经提交，病假也请了。
三年来她把工作、生活全围着陆呈骁打转，结果他连她离开都没发现。
医生的短信催她尽快入院手术，她只是笑着删了。还没那么快死。
她只是想知道——她不声不响地消失，陆呈骁会不会找她。第三天深夜，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房东，开门的一瞬愣住。是他。他站在门口，黑色风衣裹着冷气，
眼神沉沉地看着她。“你搬出来了？”她没答，伸手想要关门。他却伸手拦住，
“你为什么要签离婚协议？”她头也不抬，“陆总不是很清楚吗？你想要的自由，我给你。
”他眉头拧紧，“这不是你能做的决定。”她笑了。“所以结婚是你决定，
离婚也必须你同意？陆呈骁，我不是你签了合同的员工。”他站在门外，手握紧成拳。
她却慢慢开口：“你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他沉默几秒，皱眉，“你生日？”她一笑，
眼泪却忽然掉下来。“没关系，我也快忘了。”她没再给他开口机会，把门关上。
门外他久久未动，耳边只有她锁门的“咔哒”一声，像是彻底关上了他的世界。隔天，
陆呈骁开会时心不在焉。秘书低声道：“您之前安排的展览接待……江小姐已经飞回纽约。
”他抬头，嗓音低哑：“她走了？”“是的，她说，不打扰您。”他忽然有些恍惚。江芊芊，
是他大学时的学妹，曾暗恋过他多年。回国后刚好项目合作，他也曾犹豫过以为自己动心。
可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偶尔在朋友圈发些画展、美术馆的照片，就吸引他不断靠近。而他，
甚至在许晚星生日那晚陪她看展，从头到尾，都没想起自己有个妻子。他按了按太阳穴，
疲惫得近乎崩溃。他这才发现——许晚星已经很久没有闹过、哭过、争过了。
她只是静静地不说话、不期待、不参与，然后，彻底离开。晚上，许晚星去医院复诊。
医生劝她住院，她点头答应了。回出租屋时，门口有一个袋子。
里面是她曾在陆家用过的保温杯、药品和一张卡片。“晚星，回家吧。”没有署名，
但她一眼认出那是他的字迹。她笑了下，把卡片扔进垃圾桶。他以为给点东西就能挽回？
他什么都没给她留住。不是保温杯，不是家，也不是心。几天后，
网上出现一条热搜：陆氏集团总裁被拍与神秘女子深夜赴医院配图模糊，
但可以认出男人高大冷峻，女子身形瘦削，脸色苍白。评论爆了——“是陆总的老婆吗？
他不是未婚吗？”“那不是他上次和江芊芊牵手的那位吧？”“卧槽，原来还有这段旧情？
”照片里，陆呈骁撑着伞，半抱着女子走进医院。他脸色冷峻，却眼底满是焦急。几分钟后，
热搜被撤。但有些话，撤不掉。许晚星靠在病床上，看着手机新闻截图，轻轻勾了下唇角。
她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成为舆论的一部分。不是陆太太，而是——神秘女子。
她慢慢闭上眼。这一场婚姻，她认输了。但她不会再低头了。2陆呈骁没有料到，
许晚星会拒绝他的所有补救方式。他给她转账，她退回；他送花，
她让医院门口的清洁工拿去；他亲自来，她让护士拦着，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不再是家属。”那句话，比法官敲下离婚宣判还要冷。他不是没试过硬闯。
可她换了病房、调了楼层，连主治医生也换了联系方式。她像是早就计划好这一切，
只等他来迟。他记得她曾说过：“有一天你会来找我，可那时候，我已经不想等了。
”那时他只当是玩笑。现在才知道，那不是玩笑，是她早有预感的告别。“陆总，
您真的……想得太迟了。”办公室里，沈亦川坐在对面，面上礼貌克制，眼神却极冷。
“晚星现在状况很糟，她胃出血不仅是旧病，是拖太久没治疗。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治吗？
”陆呈骁握着茶杯，骨节泛白。“因为你。”“她怕你不高兴，怕你觉得她矫情，
怕你在外头应酬时她打电话打扰你……所以她总是忍着。但胃病这种东西，
忍一次就多出一道伤。”沈亦川冷笑一声：“她忍了三年。”空气凝滞。沈亦川起身离开时，
忽然停下，“陆总，我知道你后悔了。但有些人，后悔一秒，别人用一生在受罪。”“现在，
她在疗伤。我希望你，别再伤她第二次。”陆呈骁很少被人这样直白地指责。可他反驳不了。
他这才开始回忆许晚星在婚姻中的模样。她温柔、顺从，从不顶嘴，从不抱怨。
他以为那是性格。现在才明白，那是心寒前的习惯性讨好。她不是不想吵，是不敢吵。
她曾经每次发烧都自己扛，胃疼也只喝点粥，不敢住院，
怕他觉得“麻烦”；她试过三次去他公司楼下送饭，第三次被他秘书“礼貌提醒”，
之后她再也没出现过。她不是不需要他，是早就知道自己等不到他。他终于找到她的病房。
隔着窗玻璃，她睡得很安静，睫毛投下一片淡淡阴影，脸色极白，手背的输液管清晰刺眼。
他靠着门站了很久。护士劝他离开，他却问：“她……平常都一个人？”“沈先生会来看，
有时候她自己写东西，挺安静的。”“写东西？”“嗯，
她辞职后一直在写一本关于病人心理治疗记录的书，还采访过其他病友，打算出版。
”陆呈骁怔住。她从没跟他说过这些。在他的世界里，她仿佛除了“太太”身份，一无所有。
可原来，她一直在试图活成自己。只是他没看见。第二天早上，许晚星醒来，
护士说昨晚有人来过，坐了一整晚。她没问是谁。只是笑了下：“以后别让他进来。
”护士点头。她望着窗外的光，忽然说：“能帮我约一下心理医生吗？
我想谈谈……”护士有些惊讶：“你终于愿意了？”她点头。“以前总觉得说这些没用，
现在想明白了，有些伤，不说出来，它就永远不愈合。”“包括婚姻里的伤。”退院那天，
她推开病房门，陆呈骁等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灰西装，看起来比以前憔悴，眼神却难得认真。
“我送你回家。”她停住脚。“我没有家。”他说：“我会重新为你布置。”“陆呈骁，
”她声音冷静，“你有没有想过，我离婚不是赌气，也不是生气，更不是要你回头。
”“我是……真的不爱你了。”他说不出话。她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有没有哪一刻，
真的在意过我？”他喉结滚动。“有。”“那为什么我记不得？”他忽然意识到，
原来他曾以为的“在意”，从未传达到她心里。沉默中，她擦身而过，步伐坚定。他回头，
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远离。他以为是她变了。其实是她终于开始做自己。那晚他梦见她。
她穿着白裙，笑着朝他走来，又在他伸手的那一刻，转身消失在暮色里。醒来时，
他整个人被冷汗湿透。他忽然很怕——怕她真的彻底从他人生里消失。不是赌气，不是冷战，
而是，死心。她的第一篇专栏文章发布。标题是：《离婚，不是结束，是一次重生》。
文章刷屏评论区，有人说她勇敢，有人说她自私。只有她知道，她不过是救了自己一命。
她从前是陆太太，现在是许晚星。她终于，回来了。3周五晚上，
许晚星出席了一场老同学组织的公益拍卖晚宴。这是她病愈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
她穿着一条墨绿色长裙，腰身纤细，气质清冷。有人说她比以前更漂亮了，也有人说她变了，
再不是那个总跟在丈夫身后微笑的太太。她淡然地一笑，拿起酒杯应酬，
眼神始终不曾在人群中飘移。直到一束视线落在她身上，灼得她后背发烫。她缓缓回头。
陆呈骁站在人群对面，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西装，眉眼冷冽，却带着疲倦与克制。
他显然不是嘉宾，也不属于这个圈层，可他就这么出现了，仿佛专为她而来。四目相对，
她没笑，也没惊讶。只有一句：“你来做什么？”他开口：“我想见你。”她转身就走。
他追上来，“晚星，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我们已经谈完了，在你签字的时候。
”“我那时候不知道你病了。”“所以你要我感谢你，如果知道我快死了，就不会离？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落在他心上像锋利冰刀。四周已经有人注意到，
窃窃私语中夹着熟悉的名字。“那不是……陆呈骁吗？”“他不是和白月光订婚了吗？
现在又追前妻？”“啧，男人果然只有在失去时才懂得回头。”沈亦川站在人群边缘，
目光淡淡地望向那一对站在镁光灯下的男女。
他手中还握着刚被拍下的一枚定制银戒——他知道许晚星喜欢极简风格。他走过去时，
正好听到陆呈骁低声道：“我错了，晚星。我知道我迟了，但我可以重新来一次。”“重新？
”她像听到了笑话，“你要重新来一次，是不是还得让我再痛一次？
”陆呈骁握紧拳：“我会改。”沈亦川走上前，站到她身边，挡住她半个身子，
语气温和却带着护短的锋芒。“晚星现在不需要你改，她需要的是被好好珍惜。
”陆呈骁目光一凛，看向沈亦川，“你什么时候开始插手的？”“从你放手的那天起。
”四周一片沉寂。许晚星没有阻止，甚至，轻轻点头：“是的，我和亦川见过几次。
”她没说“交往”，没说“在一起”，却足以让陆呈骁脸色瞬间沉下去。拍卖会后，
许晚星回到后台准备离场，陆呈骁再次追上来。“你和他，认真？”“你管得太多了。
”“你以前明明不喜欢他。”“那是以前。”她顿了顿，“你不也说过，
你以前以为你不爱我？”他说不出话。她却忽然笑了一下。“我真心实意爱你三年，
你冷漠疏远三年；我选择离开不过三个月，你就追得这样卑微。”“陆呈骁，
我是不是太便宜了？”他脸色骤变，手指微微颤抖。“不，你不是。
”“可惜我已经不稀罕了。”说完这句，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
她不再只是离开，而是有了“替代选择”。而那种恐惧，比她冷漠更可怕。深夜，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手机弹出江芊芊发来的语音——她人在巴黎，问他那边还好吗。
他没有点开。江芊芊从头到尾都没做错任何事，她只是恰好出现得太对，
恰好满足了他对“纯粹旧时光”的幻想。
可许晚星才是和他并肩三年、吃过苦、受过冷嘲热讽的人。而他，却把她丢了。
手机通讯录最上方，备注为“许太太”的联系人依然保留。他点进去，没有发消息。
只是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像盯着自己亲手埋葬的未来。许晚星回到家后，
给沈亦川发了条微信：“今天谢谢你。”他回得很快：“我随时都在。”她盯着这句话很久，
最后回复：“你知道我现在还不想谈感情吧。”“我知道，我也不是为了这个。
你能平安、快乐、自在就好。”她忽然有点鼻酸。不是所有人都想拥有你，
有人只是愿意守着你。那晚，她在洗完澡后，照镜子，看到镜中人眉眼清淡，目光清亮。
她终于认出了自己。她回来了，
是那个不依附于任何人、不为了爱妥协、不惧重头开始的许晚星。而陆呈骁，还在原地，
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神沉如死水。他曾以为她是他生命里的“默认值”。直到现在才明白，
她是他唯一无法复制的人。4夏城的雨，说来就来。许晚星撑着伞走进婚礼会场。
这是大学闺蜜林娅的婚礼，宾客不少，媒体也应邀到场。她穿着一袭银灰色礼服，干净利落，
妆容得体，一出现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那一道视线——直直地，
从宴会厅另一侧落在她身上。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那不是陆氏集团的陆总吗？
”“听说他和许晚星……是前夫妻？”“你看他那眼神，啧，比新郎还要深情。
”她不动声色，径直走向主桌落座。林娅走过来，打趣道：“今晚你艳压全场。”“我低调。
”“可你前夫不低调啊，他盯着你看都快烧出火了。”许晚星低头抿了一口香槟，
淡声道：“那是他自找的。”婚礼进行曲响起。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坐完全程，
可司仪忽然点了她的名字：“请新娘的闺蜜、也是本次最特别的来宾——许晚星小姐，
上台致词。”她一愣，林娅朝她眨眼：“惊喜？”她被半推半就地请上台。台下掌声中，
她与台下一道目光交汇。陆呈骁双手交叠，身侧空着的位置似乎在等谁，却始终没有人坐下。
她接过麦克风，扫视全场。“我曾经结过一次婚。”全场一静。她微笑着继续，
“那段婚姻三年，我以为我会走一辈子，后来才知道，婚姻是两个人的事，
不是一个人的坚持。”“有些人，你以为他在爱你，其实他只是习惯了你爱他。
”“直到有一天你不爱了，他才开始慌了。”“可惜，那时候，你已经学会怎么一个人生活，
怎么一个人醒来，怎么一个人不再哭。”她微笑着，看向陆呈骁。“所以——亲爱的林娅，
愿你遇到的，是愿意回望你一万次、而不是你追着一万步的人。”“愿你幸福，
不必像我那样，用离开来换自由。”她优雅下台，全场寂静三秒后，爆出热烈掌声。
晚宴中场，雨越下越大。许晚星走到露台透气，身后脚步声渐近。她没回头。“你故意的。
”他声音低哑，几近质问。她却淡笑，“你又不是没做过更过分的事，陆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