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一种刺穿骨髓的、属于金属和消毒水的寒意,死死缠住我的意识。
视野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被血浆涂抹的毛玻璃。头顶上方,一盏巨大的、结构复杂得令人眩晕的无影灯,正散发着惨白无情的光,无情地灼烧着我的视网膜。那光线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我混沌的脑子里。
意识沉浮,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更深的绝望。就在即将被那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
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拽离了冰冷的手术台,灵魂在虚空中被狠狠掼回沉重的躯壳!
“呃——!”
我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大口吞咽着空气。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血腥味的幻觉。身下是熟悉又陌生的柔软触感——我的床。床头柜上,那盏廉价却温暖的蘑菇小夜灯,正散发着柔和昏黄的光晕,努力驱散着房间角落的黑暗。
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这个念头刚刚在惊魂未定的脑海中闪过,眼前骤然一暗,随即又亮起一片诡异的红光。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直接凿进了我的意识深处:
人生重演系统启动。
检测到用户:陈默。
剩余生命值:3。
警告:生命值耗尽,意识永久湮灭。请谨慎使用你的机会。
猩红的数字“3”悬浮在视野中央,像凝固的鲜血,又像倒计时的炸弹引信,刺目得让人窒息。下面那行冰冷的警告,更是带着死亡特有的重量,沉沉地压在我的心脏上。
三次机会?只有三次重来的机会?
我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凉,冷汗浸透了鬓角。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梦里那彻骨的冰冷和绝望如此真实,真实得让我现在还能感受到手术台上金属的坚硬触感,闻到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那不是梦!那是我刚刚经历过的死亡!
谁?到底是谁要杀我?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脊椎,一路向上蔓延,带来阵阵麻痹般的战栗。但随之升腾起的,是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火山喷发般的愤怒和恨意!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
不能坐以待毙!三次机会,我必须揪出那个藏在阴影里的杂种!
第一次机会,我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求救。
我几乎是滚下床的,踉跄着扑到书桌前,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电脑屏幕亮起刺眼的光。我点开那个名为“兄弟情”的群聊,里面是大学时最铁的四个哥们:李涛、王磊、赵明、还有刘凯。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打,每一个按键都像在敲打自己的心脏。
“救我!有人要杀我!就在这几天!非常危险!!” 信息发送成功。
几乎是同时,手机铃声尖锐地炸响。是李涛,他嗓门最大,也最讲义气。
“喂?陈默?你他妈搞什么飞机?大半夜的喝多了?谁要杀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担忧和一丝被吵醒的烦躁。
“涛子!听我说!是真的!我不知道是谁,但就在最近几天!我感觉到了!很不对劲!” 我的声音嘶哑,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变了调,语无伦次,“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你小心!你们都小心!”
“操!你在哪儿?在家吗?等着!我马上过来!” 李涛的声音瞬间绷紧了,电话那头传来他匆忙起身的窸窣声。
“不!你别来!危险!” 我急忙吼道,但电话已经被他挂断。我的心脏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我。
放下电话,我像一头困兽,在狭窄的卧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次脚步声都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敲打着紧绷的神经。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却透不进一丝温暖。那些熟悉的光影此刻看来,都像是隐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笃、笃、笃。
三声极其轻微的、试探性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这个点……李涛不可能这么快到。而且,李涛敲门从来都是砸门似的“咚咚咚”,绝不会是这种小心翼翼、带着试探意味的轻叩。
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来了!他们来了!
我猛地扑向房门,用尽全身力气想反锁门栓。冰冷的金属触感刚传到指尖——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门框都在剧烈震动!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在门上!门锁周围的木屑瞬间爆裂开来!
门被强行撞开了!
一个黑影裹挟着外面楼道浑浊的空气,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了进来!速度太快了!快到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头上套着一个廉价的黑色针织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那眼神,冰冷,漠然,毫无人类的情绪,如同精准执行指令的机器。
他手里握着一把狭长、闪着寒光的剔骨刀!刀锋直直地朝着我的胸口捅来!
太快了!快到我的大脑甚至来不及做出完整的恐惧反应。求生的本能让我猛地向旁边一扭身!
“噗嗤!”
冰冷的金属撕裂皮肉的声音,沉闷得令人作呕。
剧痛!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内脏被瞬间搅碎的剧痛,从我的左肋下方猛地炸开!温热的液体立刻浸透了衣服,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气味弥漫开来。
力量瞬间被抽空。我像一袋沉重的沙土,软软地向后倒去,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然后滑倒在地。视野开始迅速变暗、模糊,像老旧的电视机失去了信号。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即将崩溃的意识。
在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我死死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盯住了那个持刀的身影。他站在我面前,像个熟练的屠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生命的流逝。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该死的、令人发指的冷静和高效。他弯腰,似乎在确认我的死亡,然后迅速转身,消失在被撞开的门口。整个过程,快得惊人。
黑暗吞噬了一切。
意识在冰冷粘稠的虚无中沉浮、飘荡,像一片被旋涡撕扯的落叶。
又是那股无法抗拒的巨力!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