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河卷展家国恨,丹枫失态误翻页
张丹枫的手指按在画角,指腹蹭过那扭曲的“影”字,指节因过分用力而泛白。
“这画……有问题。”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纸质是宣德年间的,墨迹却混着先秦的朱砂。”
“还有这断裂处。”
玉瑶凑近细看,月白色的广袖扫过画轴,带起一阵香风,“边缘有齿痕,像是被硬生生撕成两半的。”
张丹枫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异:“姑娘也看出来了?”
“略懂些器物相术。”
玉瑶指尖轻点画中破碎的江山,“你看这残卷的走势,像不像缺了另一半?”
郭靖凑过来,粗声道:“缺了另一半又如何?
难不成还能拼起来?”
“未必不能。”
张丹枫忽然转身,对身后的书童道,“去把我行囊里那只紫檀木盒取来。”
书童应声而去,陈家洛趁机问道:“张兄家传的《山河卷》,莫非与这残卷有关?”
“说来话长。”
张丹枫望着远处的雾,语气沉了些,“先祖曾说,我们张家世代守护的,不仅是这幅画,更是画中藏着的‘义’字。
他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唯有守住心中的大义,才能让江山牢固不致破碎。”
铁中棠皱眉:“难道这画与万源谷的平衡有关?”
“不清楚。”
张丹枫摇头,“但刚才那掠魂使提到‘虚无之影’,画里又偏偏画了这三字旗,绝非巧合。”
说话间,书童捧着木盒回来了。
紫檀木盒上镶着铜锁,锁孔是太极图案,张丹枫伸手在锁上轻轻一旋,“咔哒”一声,锁开了。
他取出里面的卷轴,展开时动作极轻,像是怕弄碎什么珍宝。
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这幅《山河卷》比刚才那幅精致百倍,画中山川河流用金线勾勒,云雾处晕染着银粉,在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泽。
最奇的是画中的城池——既有汉代的未央宫,也有唐代的长安城,甚至能看见宋代的汴京虹桥,竟与万源谷“多朝共存”的景象如出一辙。
“这才是真迹。”
张丹枫的指尖拂过画中襄阳城的位置,那里用朱砂点了个小红点,“先祖说,这画能映出天下英雄的执念。”
玉瑶的目光落在画中一处留白上,那里的纸质比别处略厚,边缘隐约有拼接的痕迹。
“张公子,能不能把两幅画并在一起?”
张丹枫心头一动,连忙将残卷往真迹旁凑。
就在两卷即将相接时,画轴忽然发出一阵嗡鸣,残卷上的黑旗竟像活过来一般,化作黑烟往真迹里钻!
“不好!”
铁中棠拔剑便要劈,却被玉瑶拦住。
“别动。”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画在认主。”
话音刚落,黑烟忽然定住,在真迹的留白处凝成形,竟与那处空缺严丝合缝对上!
原本破碎的江山瞬间补全,金线银粉流转得更急,画中突然传来一阵钟鸣,像是远古的回响。
“真的……拼起来了!”
陈家洛失声惊叹。
张丹枫却没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补全后的画角——那里多了个小小的人影,站在万源谷的中心,穿着月白色的长裙,眉眼竟与玉瑶有七分相似。
更奇的是人影脚下,刻着“元初之道”西个字,字迹与玉瑶发间那支玉簪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这是……”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转头看向玉瑶,却正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
那双眼睛里映着画中的金光,像盛着两团小小的火焰。
张丹枫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这辈子见过不少绝色美人,却从未有谁能让他如此失态——连指尖都在发颤,差点把手里的画轴掉在地上。
“张公子?”
玉瑶见他发怔,轻声唤道。
“啊……失态了。”
张丹枫猛地回神,脸上泛起红晕,连忙稳住画轴,“姑娘请看这里。”
他想指给她看那处人影,指尖却在离画半寸处停住——玉瑶的手也正按在画轴上,他的指腹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背,只觉得一片微凉光滑,像触到了上好的羊脂玉。
“咕咚。”
张丹枫喉结动了动,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郭靖在一旁看得纳闷,粗声道:“张兄,你脸怎么这么红?
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没……没有。”
张丹枫慌忙收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那点微凉的触感,“我是说,这画补全后,‘元初之道’的位置正好在瑶台境。”
玉瑶的指尖在“元初之道”西个字上轻轻一点,画中的金光忽然涌了出来,在半空凝成一行字:“三域失衡,灵核归位”。
“灵核?”
铁中棠皱眉,“难道与玉瑶姑娘有关?”
玉瑶没说话,目光落在画中那人影的发间——那里别着一支玉簪,与她头上的这支一模一样。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瑶台境,雾里总有个声音对她说:“你是谷的心跳,是域的光。”
那时她不懂,此刻看着这画,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这画在说,要让玉瑶姑娘去瑶台境?”
陈家洛猜测道。
“未必是回去。”
张丹枫终于定了定神,指着画中连接三域的线条,“你们看,礼序域的‘礼’、轮回域的‘因果’、自然域的‘道’,最终都汇向瑶台境。
或许……”他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不是礼序域的钟声,而是更沉闷的青铜钟响,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是轮回域的方向!”
铁中棠侧耳听了听,脸色一变,“钟声里带着业火的气息!”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轮回域的方向升起一道黑烟,首冲云霄,把原本清明的天空染得漆黑。
紧接着,自然域那边也传来一阵异动,狂风卷着沙石呼啸而来,吹得《山河卷》的画轴猎猎作响。
“三域真的失衡了!”
陈家洛的声音有些发紧,“那行字说‘灵核归位’,难道……”他的话没说完,却被一阵狂笑打断。
那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分不清源头,带着股戏谑的意味:“总算等到这一天了……玉瑶,别躲了,你的宿命就是回归虚无……”玉瑶猛地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凝重。
她头上的玉簪忽然发出一阵轻响,簪头的碎玉竟亮起微光,与《山河卷》中的金光遥相呼应。
张丹枫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剑己出鞘:“阁下是谁?
有种现身!”
“我是谁不重要。”
那声音轻笑,“重要的是,你们守护的‘义’,坚持的‘忠’,最终都会变成虚无……不信?
看看礼序堂的方向。”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礼序堂的屋顶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藤,那些黑藤上开着血色的花,正一点点吞噬着堂前的“仁义礼智信”石碑。
“那是‘蚀心藤’!”
李老夫子忽然尖叫起来,“专们噬咬人心里的善念!”
张丹枫的脸色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山河卷》上重新黯淡下去的金光,又看了看身旁神色凝重的玉瑶,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握紧了剑,“郭兄,你守住礼序域;铁兄,你去自然域看看情况;陈总舵主,随我去轮回域!”
“那玉瑶姑娘呢?”
郭靖问道,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她。
张丹枫看向玉瑶,忽然发现自己竟舍不得让她涉险。
可眼下的情况,又由不得他犹豫。
玉瑶却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如常:“我跟你们去轮回域。
画中说‘灵核归位’,或许我能做点什么。”
“不行!”
张丹枫想也没想就拒绝,“轮回域业火遍地,太危险了。”
“危险?”
玉瑶抬头看他,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张公子刚才不是说,礼法若不能容人,与桎梏何异?
难道‘义’字,只护男子,不护女子?”
张丹枫一怔,竟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他望着她眼底的光,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倒像是小看了她。
“好。”
他终是点头,语气却软了些,“路上……小心。”
玉瑶轻轻颔首,转身时,月白色的广袖扫过《山河卷》,画中那人影忽然动了动,像是在朝她挥手。
众人收拾妥当,正要出发,张丹枫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将紫檀木盒递给书童:“把画收好,妥为保管。”
书童接过木盒,刚要合上,却见画中那人影的指尖指向礼序堂的方向,那里竟多出一行小字:“腐儒藏奸,礼字蒙尘”。
“这是什么意思?”
书童愣住了。
张丹枫回头一看,脸色骤变——李老夫子不知何时不见了,只有他刚才站的地方,留着一枚刻着“影”字的黑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