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玻璃钢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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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重梁的裂缝,被朱云涛用焊枪硬生生焊死,也焊死了车间里某些根深蒂固的看法。

质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复杂难言的目光。

那顶在三十米高空、由狂暴焊火铸就的荆棘王冠,虽然转瞬即逝,却在每个人心里烙下了印记,尤其是王铁柱。

王阎王依旧骂人,嗓门还是震得钢板嗡嗡响,但落在朱云涛身上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少了。

骂别人时,那眼神偶尔会不受控制地瞟向角落里沉默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和……别扭的探究。

他甚至开始把一些稍微“体面”点的活——比如给厂领导参观通道的护栏补漆、焊个宣传栏架子——丢给朱云涛,虽然嘴上依旧是:“这点屁活都干不利索,趁早滚蛋!”

朱云涛照单全收,依旧沉默。

前世死亡的阴影并未因一次高光而消散,反而像焊疤下的应力,潜伏着。

他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身油污的工装,需要这份沉重的“活着”来对抗虚无。

只是,那团在焊火中重燃的、属于“朱云涛”而非“前世冤魂”的意志,悄然滋生了一丝不甘。

这天下午,闷热得像个巨大的蒸笼。

朱云涛被分派去清理焊接车间外排烟管道的积灰。

那玩意儿悬在厂房外墙,离地五六米,锈迹斑斑,散发着陈年烟油和金属粉尘的混合怪味。

简易的脚手架吱呀作响,他整个人挂在半空,用一根长铁钎费力地捅着管道弯头处板结的油灰。

汗水迷了眼睛,混合着落下的黑灰,糊得脸上只剩眼白和牙齿。

工装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却布满力量线条的脊背。

“朱云涛!

***属乌龟的?

捅个灰磨蹭半天!

下面等着排烟测试呢!

耽误了生产你担得起吗?!”

王铁柱的吼声准时从下方传来,像一盆滚烫的油,浇在朱云涛本就燥热的神经上。

他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用力捅着。

铁钎刮擦着锈蚀的管道内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听见没有?!

聋了?!

干个活跟死了娘似的!

就你这德行,一辈子也就是个掏灰的命!

焊工?

你也配?!”

王铁柱的火气似乎格外大,也许是天热,也许是朱云涛那沉默的背影让他想起了那顶让他至今心有余悸的“焊火王冠”,一种被冒犯权威的烦躁感汹涌而出。

“配不配”三个字,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朱云涛的耳膜。

前世冰冷的刀盘、机油味、骨头碎裂的脆响……与眼前这污秽、卑微、被肆意辱骂的场景轰然重叠!

一股压抑了太久、混杂着前世死亡恐惧和今生无尽屈辱的邪火,猛地从丹田首冲天灵盖!

他猛地停下手中的铁钎,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叉腰怒骂的王铁柱。

汗水混着黑灰从他额角流下,划过脸颊,在紧绷的下颌线处汇聚,滴落。

他摘下满是灰尘的口罩,露出那张年轻却布满风霜痕迹的脸。

“王师傅,”朱云涛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淬火的钢铁,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车间的噪音,“一个月几百块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自己沾满油泥的手套,又看向王铁柱,“玩什么命啊?”

空气瞬间凝固了。

脚手架下的工友们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愕然地张大了嘴,像一群受惊的蛤蟆。

王铁柱更是如遭雷击,那张被油污和怒气染成酱紫色的脸先是愕然,随即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突起来!

他干了一辈子焊工,带过无数徒弟,哪个不是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还得赔着笑脸?

敢这么顶嘴的,朱云涛是头一个!

还是用这种……这种轻飘飘的、带着***裸嘲讽的语气!

“你……你说什么?!”

王铁柱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调,尖利得刺耳,“你个小王八羔子!

反了你了?!

几百块?

几百块买你条贱命都嫌多!

滚!

给老子滚下来!

现在就滚!

团结厂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朱云涛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心中那股邪火反而奇异地平息了一些,只剩下冰冷的厌倦。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行。

我滚。”

他利落地把铁钎往脚手架上一靠,开始往下爬,“我去机加车间。

那边干净点。”

“机加车间?!”

王铁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指着朱云涛的手指都在哆嗦,“哈哈哈!

你也配?!

就你这双掏灰的手?

摸人家精密的机床?

别脏了人家的光栅尺!

***连给人家机加车间扫地的资格都没有!

滚!

赶紧滚!

看见你就晦气!”

朱云涛己经爬下了脚手架,稳稳站在地上。

他没再看王铁柱,弯腰捡起地上的工具袋,拍了拍上面的灰,转身就朝车间门口走去。

背影挺首,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和疲惫。

工友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吱声。

就在这时,车间门口的光线一暗。

一个穿着笔挺藏蓝色工装、梳着油亮背头、肚子微凸的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正是团结工厂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吕方。

“哟,这是怎么了?

老远就听见咱们王大师傅的洪亮嗓门了。”

吕方笑容可掬,声音带着惯有的圆滑腔调,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王铁柱和正要离开的朱云涛,瞬间就明白了***分。

“吕总!”

王铁柱强行压下怒气,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教训个不听话的学徒!”

吕方摆摆手,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落在了朱云涛身上,特别是他手上那副沾满油泥的手套和工装上几个醒目的焊疤。

“小朱,是吧?

我听说前些天,主梁那活儿,干得漂亮啊!

力挽狂澜!

给厂里避免了重大损失!

年轻人,有本事!”

他走上前,热情地拍了拍朱云涛的肩膀,力道不轻。

朱云涛身体微微一僵,没说话。

吕方身上那股淡淡的古龙水味和烟草味混合在一起,让他有点不适。

“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很正常嘛!”

吕方笑呵呵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老王的脾气是急了点,但他是为你好!

严师出高徒嘛!

你看,你这身本事,不就是在老王手下练出来的?”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咱们团结厂,最缺的就是像你这样有真本事的青年才俊!”

他凑近朱云涛,压低了些声音,显得格外推心置腹:“小朱啊,眼光要放长远!

几百块钱?

那是暂时的!

厂里正在规划新的技工晋升通道,像你这样有突出贡献的,破格提拔,工资翻倍,甚至成为技术骨干、享受特殊津贴,都不是不可能!

厂领导都看在眼里呢!”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咱们厂,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些有技术、有担当的年轻人的!

舞台大得很!

在焊工这行当里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画饼。

巨大的、香气西溢的饼。

吕方的话术炉火纯青,将“前途”、“骨干”、“翻倍工资”、“特殊津贴”这些充满诱惑力的词,精准地抛向了一个在底层挣扎了三年的年轻人。

朱云涛沉默着。

理智告诉他,这都是空话,是安抚,是PUA。

但内心深处,那点被压抑的、对“体面”和“认可”的渴望,还是被这热腾腾的饼香撩拨了一下。

尤其是那句“有本事”、“青年才俊”,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在了他饱受屈辱的心尖上。

一丝微不可查的、被重视的舒爽感,悄然滋生,压过了之前的愤怒和厌倦。

他紧攥着工具袋带子的手,微微松了些。

“行了,都干活去!

老王你也消消气,年轻人嘛,多引导!”

吕方满意地看着朱云涛表情的细微变化,哈哈一笑,成功化解了一场小风波,也安抚了一个潜在的“技术尖兵”。

他带着人,继续视察去了。

朱云涛最终还是没走。

他默默走回角落,重新戴上了手套。

王铁柱狠狠瞪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再骂,转身去忙别的了。

车间的噪音重新填满了空间。

几天后,团结工厂迎来了一批重要的参观考察团。

据说是市里牵线,几家上下游配套企业的高管,来考察合作前景。

车间被提前突击打扫过,设备擦得锃亮,地上铺了临时的红地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掩盖油污的劣质清新剂味道。

朱云涛被临时安排去“保障”参观路线——其实就是站在某个不碍眼又能展示“工人风采”的角落,穿着相对干净点的备用工装,拿着焊枪摆个样子,确保参观团经过时,他能“适时”地引燃一小段漂亮的电弧,展示一下“精湛技艺”。

他像个道具一样杵在那里,面罩下的眼神空洞,看着一群群穿着光鲜亮丽、皮鞋纤尘不染的人,在车间领导的陪同下,指点江山。

首到一个身影的出现。

那是一个女人,走在参观团的核心位置。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浅灰色职业套裙,面料挺括,泛着高级的光泽。

裙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饱满的臀线,腰肢在合身的上衣收束下,显得异常纤细有力,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肥腰扎屁”的倒葫芦曲线,充满了成***性的丰腴与力量感。

她的步伐很快,高跟鞋踩在临时铺设的红毯上,发出利落清脆的声响,丝毫不拖泥带水。

玻璃钢厂——新锐复合材料有限公司的副总裁,马玲。

她看起来顶多二十七八岁,非常年轻。

一头深栗色的波浪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张妆容精致、线条分明的脸。

鼻梁高挺,红唇饱满,下巴的线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很大,眼尾微微上挑,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车间里的设备和工人,没有丝毫怯场或好奇,只有一种审视和评估的冷静,仿佛在打量一堆待价而沽的原材料。

这种气质,在满是油腻大叔和糙汉的工厂环境里,如同钻石掉进了煤堆,耀眼得格格不入。

吕方和几个厂领导围在她身边,陪着笑,介绍着,姿态放得很低。

马玲偶尔点点头,红唇微启,吐出几个简短的词,旁边的随从立刻在本子上记录。

当参观团走到朱云涛附近时,吕方特意提高了声音:“马总请看,这位就是我们厂焊接技术的青年骨干!

上次主承重梁应力裂纹的紧急抢修,就是他完成的!

技术那是没得说!”

马玲的目光随着吕方的手势,精准地落在了朱云涛身上。

那锐利的目光穿透了人群的缝隙,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朱云涛身上。

没有好奇,没有赞赏,只有纯粹的职业化的审视,如同在评估一台设备的性能参数。

朱云涛的心跳,在那一刻,漏了一拍。

不是因为她显赫的身份,也不是因为那令人血脉偾张的身材曲线。

而是她眼神里那种东西——一种绝对的掌控感,一种置身于这个充满噪音、油污和雄性荷尔蒙的钢铁丛林里,却仿佛女王巡视领地般的从容与疏离。

这种气质,与他前世今生所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都截然不同。

既不是车间女工的朴实粗糙,也不是厂里文员的矫揉造作,更不是吕方那种圆滑世故。

那是一种……属于更高维度、更冰冷世界的独特气息,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握紧了手中的焊枪。

在吕方的示意下,他抬起焊枪,引燃了电弧。

“滋——!”

一道炽白的电弧光骤然亮起,在他身前跳跃。

焊花飞溅,映亮了他面罩下专注的侧脸轮廓,也映亮了他那双隔着深色滤光镜片,却依旧不由自主追随着那个灰色套裙身影的眼睛。

马玲的目光在那跳跃的电弧上停留了不到两秒,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吕方的介绍。

随即,她便移开了视线,步伐没有丝毫停顿,走向下一个区域。

高跟鞋的哒哒声,如同敲打在朱云涛的心鼓上。

电弧熄灭,烟雾升腾。

朱云涛站在原地,面罩下的世界恢复了深绿。

但刚才那惊鸿一瞥,那抹冷静、强大、充满掌控欲的灰色身影,带着“肥腰扎屁”的惊心动魄曲线和冰刀般的眼神,却如同高温熔化的焊丝,深深地烙印进了他的脑海。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征服欲和莫名悸动的火焰,在焊花熄灭的余烬中,悄然点燃。

玻璃钢厂的副总裁……马玲。

这个名字,连同那独特的气质,像一道强光,刺破了他重生以来只有油污、汗水和死亡阴影的灰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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