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草莓
生物钟准时让陈默睁开眼。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空气中飘着点若有似无的甜香，不是花香，倒像是某种食物的味道。
他抓过手机看了眼，没什么消息，慢吞吞地爬起来，套上件灰色卫衣，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
路过客厅时，看见林晚的房门还关着，估计是昨天收拾到太晚，还没起。
厨房的台面上放着个白色的陶瓷碗，里面盛着小半碗红豆粥，旁边压着张便签，字迹娟秀：“早上熬多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尝尝，温一下就行。”
陈默拿起便签纸，指尖触到纸面，还带着点微热的温度。
他愣了愣，转头看向电饭煲，里面果然还剩下小半锅粥，正保温着，甜香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他很少吃早餐，要么是在公司楼下买个包子，要么干脆不吃。
冰箱里除了上周买的速冻饺子，就只有几罐可乐和半盒快过期的牛奶，连点能首接吃的东西都没有。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盛了碗粥，倒进小锅里，开小火慢慢温着。
红豆的甜香随着热气弥漫开来，比刚才闻到的更浓郁。
粥温好后，他端到餐桌上，刚拿起勺子，就听见林晚的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她穿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随意地扎成个低马尾，发尾有点乱，大概是刚睡醒。
看见陈默坐在餐桌前，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早啊，你醒啦？”
“早。”
陈默举了举手里的勺子，“谢了，粥挺香的。”
“不客气，”林晚走过来，拿起台面上的空碗，“我还以为你不吃早餐呢，昨天看你冰箱里没什么东西。”
陈默的动作顿了顿，有点不自在地咳了声：“平时上班赶时间，没时间弄。”
“那可不行，早餐还是要吃的。”
林晚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袋吐司，“我今天要去花店，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你自己别又对付。”
陈默“嗯”了一声，低头喝粥。
红豆煮得很烂，甜而不腻，带着点桂花的清香，应该是熬的时候加了点桂花蜜。
他想起自己以前煮速冻饺子，总是掌握不好时间，要么煮破了皮，要么还是硬芯。
林晚很快烤好了吐司，抹上草莓酱，端到餐桌上，又从冰箱里拿出盒草莓，洗了几颗放在盘子里。
“一起吃点？”
她把盘子往陈默面前推了推。
草莓红得发亮，蒂头还带着点嫩绿，看着就很新鲜。
陈默挑了颗最大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
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前女友买过一盒草莓，放在冰箱里忘了吃，等发现时己经烂了大半，酸腐的味道让他至今记得。
“挺甜的。”
他含糊地说。
“那当然，”林晚咬着吐司，眼睛弯起来，“这是我昨天从花店带回来的，刚到的货，特别新鲜。
对了，冰箱里还有半盒，我标了你的名字，你记得吃，别放坏了。”
陈默愣了下，转头看向冰箱。
门还没关严，还能看见里面，他那几罐可乐和过期牛奶被挤到了里面，外面整齐地摆着林晚的东西。
一盒鸡蛋，几瓶不同口味的酸奶，还有袋绿油油的蔬菜，最显眼的就是那盒草莓，上面贴着张小小的便签，写着“陈默”两个字，字迹和早上那张便签一样娟秀。
“不用这么麻烦。”
他说。
“不麻烦，”林晚摆摆手，“买的时候就想着分你点，一个人吃不完。
再说了，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你呢。”
她半开玩笑地说着，嘴角沾了点草莓酱，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陈默没忍住，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沾到了。”
林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去擦，指尖蹭过嘴角，把草莓酱抹得更开了点。
陈默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从抽纸盒里抽了张纸递过去：“用这个。”
“谢啦。”
林晚接过纸，认真地擦着嘴角，脸颊微微泛红。
早餐就在这样有点微妙的安静里结束了。
林晚收拾完碗筷，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时己经拎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大概是去花店要用的东西。
“我出门啦，”她换着鞋，“草莓记得吃，放久了会坏的。”
“知道了。”
陈默应着。
林晚关门前，又探进头来叮嘱：“对了，我下午可能会带点花回来，要是弄出动静，你别嫌吵啊。”
“不会。”
防盗门“咔哒”一声关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默坐在餐桌前，看着空了的碗，还有冰箱里那盒贴着自己名字的草莓，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起身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拿出那盒草莓。
红通通的果子挤在一起，带着点凉意，闻起来有股清新的果香。
他挑了颗放进嘴里，甜味比刚才那颗更浓，汁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像股暖流。
其实他不太喜欢吃甜食，但这颗草莓，好像还挺好吃的。
下午西点多，陈默从外面跑步回来，刚打开门就听见客厅里有动静。
林晚蹲在阳台门口，正往花架上摆花盆，旁边放着好几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是刚从花店带回来的花。
她穿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细白的手腕，正小心翼翼地把一盆绣球花放在花架最上层。
“回来了？”
林晚听见动静，转过头冲他笑，脸上沾着点泥土，“刚跑完步？”
“嗯。”
陈默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买了这么多花？”
“是啊，”林晚拍了拍手上的灰，“昨天进了批新货，挑了几盆好养的带回来，把花架摆满。”
她指了指花架，“你看，是不是比昨天好看多了？”
陈默走过去看了看。
昨天还空荡荡的花架，现在己经摆了七八盆花，除了那盆茉莉，还有粉色的绣球、紫色的薰衣草，最下面一层放着盆多肉拼盘，圆滚滚的叶片挤在一起，看着很热闹。
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点淡淡的花香，比之前空荡的时候确实多了点生气。
“挺好的。”
他说。
“是吧？”
林晚眼睛亮了亮，像是得到了夸奖的小孩，“等过几天，我再弄点吊兰挂在栏杆上，那样更好看。”
陈默“嗯”了一声，转身准备回房洗澡，路过厨房时，想起早上那碗粥，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冰箱。
里面的草莓少了几颗，大概是林晚回来后吃了点，他的可乐还在，但过期的牛奶己经不见了，旁边反倒多了瓶柠檬味的气泡水，瓶身上印着可爱的图案。
他盯着那几罐可乐看了几秒，忽然觉得有点扎眼。
晚上七点，陈默从超市回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他刚换完鞋，林晚就从次卧走出来，手里拿着本书，看样子是准备去客厅看书。
“买东西了？”
她问。
“嗯，买点菜。”
陈默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有青菜、鸡蛋，还有一盒草莓，和早上林晚给的那种一模一样。
林晚的目光落在草莓上，笑了笑：“看来你挺喜欢吃这个的。”
“嗯，挺甜的。”
陈默说，其实他是觉得早上吃了她的，应该回礼。
他走进厨房，把菜放进橱柜，犹豫了一下，拿起那盒新买的草莓，洗了几颗，装在盘子里，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刚买的，尝尝。”
“谢谢。”
林晚放下书，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眼睛弯成了月牙。
“确实甜，比我昨天买的还新鲜。”
陈默没说话，转身回了厨房。
他今晚打算煮点面条，简单对付一下。
刚烧开水壶，就听见林晚在客厅喊他。
“陈默，你喝饮料吗？
我这儿有气泡水。”
“不了，谢谢。”
他应着。
过了一会儿，林晚端着个杯子走进来，里面是透明的液体，浮着几片柠檬：“刚泡的柠檬水，加了点蜂蜜，你尝尝？”
杯子是透明的玻璃杯，柠檬片在水里轻轻晃着，散发出清新的香味。
陈默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温温的，不烫手。
“谢了。”
“不客气！”
林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往锅里下面条，“你经常自己做饭吗？”
“偶尔，不忙的时候会做。”
陈默搅动着锅里的面条，“你呢？
平时在花店吃什么？”
“有时候自己带饭，有时候在旁边的面馆吃。”
林晚说，“花店太忙了，没时间正经做饭。”
陈默“哦”了一声，把面条捞出来，放进碗里，加了点青菜和鸡蛋，看起来还算像样。
他端着碗走到餐桌前，刚坐下，林晚就拿着她的柠檬水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看着挺香的。”
她吸了吸鼻子。
“还行，能吃。”
陈默拿起筷子，夹了口面条。
林晚没说话，就捧着杯子慢慢喝着水，偶尔看他一眼，眼神很安静。
陈默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加快了吃面的速度，想赶紧吃完回房。
吃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把早上林晚没喝完的那半盒草莓拿出来，放在餐桌上：“这个你也吃点。”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不是自己喜欢吃吗？”
“还有呢。”
陈默指了指厨房，他把剩下的草莓放在了橱柜里。
林晚没再推辞，拿起一颗草莓，小口小口地吃着。
阳光己经落下去了，客厅的灯开着，暖黄色的光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飘着面条的热气和草莓的甜香，有种说不出的平和。
陈默吃完面，收拾碗筷的时候，林晚忽然说：“对了，明天我要去花市进货，可能五点就得起来，会吵到你吗？”
“不会，”陈默说，“我平时七点起，不碍事。”
“那就好，”林晚松了口气，“花市早上去的花最新鲜，去晚了就没好的了。”
陈默点点头，把碗放进水槽，开始洗碗。
水流哗哗地响，他听见林晚站起来，回了次卧，轻轻带上了门。
洗完碗，他走到客厅，看着餐桌上剩下的几颗草莓，还有林晚没喝完的那杯柠檬水。
窗外的路灯亮了，橘黄色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空了的椅子上。
他走到冰箱前，打开门，把那几罐可乐拿出来，塞进了最底层的角落，然后把新买的那盒草莓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关了冰箱门，转身回了房。
躺在床上，陈默翻了个身，鼻尖似乎还萦绕着柠檬的清香。
他想起林晚刚才坐在对面的样子，安静地喝着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幅很柔和的画。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下，是同事发来的消息，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陈默想了想，回了句“不了，有点事”。
他其实没什么事，就是突然觉得，在家待着，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