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念死后三年，我在地下拍卖会上。看到压轴拍品——最后的爱意。记忆影像中，
骨瘦如柴的女人抚摸着我的照片。眼神空洞，泪水无声滑落。拍卖师高喊：“这份记忆，
来自为爱耗尽灵魂的时念小姐！”我如遭雷击。我这才知道赌气离开的女人，
原来早就死了......1拍卖师被我按在墙上，脸色惨白。他眼神惊恐，
“傅总……您冷静点。”“我们是拍卖行，只负责拍卖委托人送来的拍品。”他声音平稳。
“委托人？”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指节捏得发白。“谁委托的！
时念不是已经……”“死了”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们有保密协议，傅总。
”拍卖师艰难地呼吸，“您花了一亿买下的是商品，不是情报。”“商品？
”我胸口剧烈起伏。“你管她的记忆叫商品？”“承霄！”林清月追过来，带着几个保安。
她看到我狰狞的样子，眼泪流下来了。“你疯了吗！快放开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她想来拉我的手，被我眼中的怒火吓得不敢动。“滚！”我声音嘶哑吼着。
林清月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承霄，你……为一个死了三年的女人，这么对我？
”“我让你滚！”我猛地甩手将她推开。林清月撞在墙上，脸色惨白。
拍卖师被我的疯狂震慑住，他喘着粗气，举起双手。“好，好！傅总，我怕了你了！
”“东西可以给你，但规矩不能破。”“这份记忆来自‘记忆当铺’，我们只是代拍。
”“记忆当铺？”我皱起眉，“没听说过”。“一个法外之地。”拍卖师声音压得极低。
“在那里，一切皆可典当。”“时念小姐三年前，
典当了她对您的爱意以及她生命中最后三天的记忆。”“换……换了三百块钱。”三百块。
我的心脏疼得无法呼吸。我给她五百万的支票。她为三百块，卖掉自己最后的记忆和生命？
这不可能！“东西呢？”我问。拍卖师对旁边吓傻的助手使了个眼色。
助手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跑过来，颤抖地递到我面前。我松开拍卖师夺过盒子。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枚菱形的晶片。这是时念的记忆？“承霄，别碰它！”林清月突然尖叫，
扑过来打掉我手里的盒子。“这东西来路不明！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他们想害你怎么办？
”她反应太过激烈。我侧身躲开，冷冷看着她。“你怕什么？”“我……”林清月眼神躲闪。
“我是怕你出事！承霄，我们回家！”“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好不好？”忘了？我怎么忘？
那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和空洞绝望的眼神，已经刻进我的骨头里。
我拿起那枚晶片问拍卖师：“这东西怎么用？”拍卖师整理了整理被我抓皱的衣领，
退后两步。“有两种方法。”第一，用专门的记忆读取仪，将记忆以影像形式播放出来。
”他顿了顿，看着我手中的晶片。“第二种……就是直接吸收。”“直接将晶片贴在太阳穴，
您就能体验到时念小姐最后的人生。”“不过我得提醒您，傅总。”拍卖师表情变得严肃。
“直接吸收的冲击力极强，
记忆主人的所有感官、情绪、痛苦……您都会原封不动地体验一遍。
”“那种感觉不亚于一场酷刑。”“很多人会疯的。”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晶片，忽然笑了。
我不过是看一遍算什么酷刑？能让我知道真相疯了又何妨？“承霄，不要！
”林清月看出我的意图，慌了神，不顾一切地冲向我。“你不能看！绝对不能！
”她脸上露出恐惧。她在恐惧什么？这个念头钻进我脑海，让我不再犹豫。
在林清月惊恐的尖叫中，我将那枚晶片按在自己太阳穴上。眼前瞬间被白光吞噬。
紧接着是深入骨髓的饥饿和寒冷。2意识回笼，我正躺在床上。林清月守在床边，眼眶通红，
见我醒来立刻扑过来。“承霄！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我猛地坐起身推开她。
那个拍卖师呢？晶片呢？“承霄，你怎么了？别吓我……”“滚开！”我跌跌撞撞冲出卧室。
我疯了一样翻找着……晶片不见了。“你在找什么？”林清月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问。
我转身，一把扼住她手腕，眼睛赤红。“晶片呢？
”“什么晶片……我不知道……”她眼神躲闪，脸色惨白。“你拿走了！”我嘶吼着，
“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我……把它扔了！”林清月被我吓得浑身发抖。“承霄，
那东西不祥！你碰了它都昏迷了！”“医生说你精神受到巨大刺激，我不能让它再害你！
”血液冲上头顶，我眼前发黑。“扔哪了？”我声音平静。林清月颤抖地不敢说话。
“我问你扔哪了？”“就……楼下垃圾桶……”我松开她冲下楼。我冲到别墅外的垃圾桶前，
伸手往里掏。什么都找不到……“承霄，你别这样……”林清月追出来，
看到我这副模样吓得哭出声。“我求你，我们忘记她好不好？她已经死了！”“闭嘴！
”我猛地回头，眼神疯狂的让她害怕。我动用关系从拍卖师嘴里撬出“记忆当铺”的地址。
那地方藏在城市旧城区。店门破旧，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当”字招牌。
下面一行小字——记忆当铺。我推开门，刺鼻的灰尘和旧物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店里很暗，
一个男人坐在柜台，慢条斯理擦着玻璃瓶。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我。“傅先生，您来晚了。
”我心脏骤然一缩，他认识我？我走到柜台前，将黑卡拍在桌上。
“时念当掉的所有东西我全赎！”“开个价！”Mr. W也就是这个男人，没看那张卡。
他放下玻璃瓶，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傅先生，我们这儿，钱不是唯一的规矩。
”“那你要什么？”“很简单。”他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想赎回她的记忆，
你亲身体验一遍。”他声音很轻。“她当初有多痛，你就要承受多痛。”“承霄，别信他！
”林清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追过来。她冲进来，抓住我胳膊脸上写满惊恐。“他是个疯子！
时念也是个疯子！她死了还要算计你！你别上当！”Mr. W没理她，
从柜台下拿出一本老旧牛皮册。他翻开，推到我面前。“这是时念小姐的典当清单，您过目。
”我视线落在纸上，那字迹是时念的。第一行：快乐典当日期是第一年的结婚纪念日。
那天因为林清月不舒服，我陪她一夜。回去时，时念坐在饭桌前等我，见我回来，
她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我当时还指责她：“你不能表现得高兴点吗？整天摆着张死人脸！
”第二行：味觉典当日期是我生日。她花一天时间，做了满满一桌我爱吃的菜。
而我因为林清月一个电话，陪她去国外散心。我回来后，看着枯萎的玫瑰和没动过的饭菜。
不耐烦地说：“你做的东西越来越难吃了，以后别做了！
”第三行：温暖第四行：对世界的感知……一行又一行将我的心凌迟。
我无数次指责她冷漠、无趣、不知好歹。原来不是她变了。
是我亲手把她送上这个掏空灵魂的手术台。还骂她为什么没有灵魂。
最后一行是那份拍卖记忆。爱你的记忆，以及生命最后三天“承霄，我们走！
这都是假的！是她骗你的！”林清月声音尖利，试图将我拖走。我甩开她。
目光死死盯着那份清单。许久，我才开口声音沙哑。“我赎。
”Mr. W笑着问我：“从哪个开始？”我抬起眼，“从第一个开始。
”3Mr.W指了指柜台后那张金属躺椅。“躺上去。”林清月还在凄惨的吼叫着。
我没有犹豫，径直走过去躺下。Mr.W拿出一个水晶般的晶片，
上面刻着两个字——快乐。他将晶片嵌入躺椅的凹槽。“傅先生，
这是时念小姐典当的第一份情绪。”“体验开始无法中止。”“祝您旅途愉快。
”他按下开关。嗡——一声轻微耳鸣后，整个世界在我眼前迅速褪色。鲜活的红，明亮的黄，
深沉的蓝……所有色彩都被抽走，只剩黑、白、灰。我心跳失去节奏。喜、怒、哀、乐，
这些熟悉的情绪从我感知中剥离。眼前光影变幻，一个熟悉的场景浮现。
是市中心那家火爆的喜剧电影院。我坐在时念身边，周围全是爆笑声。银幕上，
演员做着滑稽鬼脸说着段子。我身边的“我”，笑得前仰后合。他看到面无表情的时念时，
脸上笑容僵住。“时念，你能不能别扫兴！”“我带你出来不是让你给我摆脸色的！
”记忆里的我，声音充满不耐和刻薄。下一秒天旋地转。我不再是旁观者，我变成了时念。
我坐在那个位置上被笑声包围。我“看”着银幕上的表演，大脑告诉我，这很好笑我应该笑。
可我的嘴角沉重，笑不出来。我想笑。可我的脸不受控制。周围越热闹，我内心就越荒芜。
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却没有眼泪。原来这就是失去快乐的世界。不是不想笑，
是不能笑。是我亲手剥夺她快乐的权利，又反过来指责她。场景突然切换。我灵魂出窍，
飘在当铺外。林清月背对着门，来回踱步。她抓着手机，声音尖利。“他开始了！
他真的在赎回那些鬼东西！”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林清月崩溃吼道：“你不是说那些记忆会让他更恨时念吗？为什么他会去赎！
”“要让他知道真相……”她的话戛然而止。我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
眼前的世界重新恢复色彩。我大口大口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惨白。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能感受到肌肉的颤动，能做出任何表情。
Mr.W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傅先生，感觉如何？”我没回答他，
只是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下一个。”他嘴角微扬。“下一个是……”“味觉。
”我打断他。4林清月在外面的尖叫，让我怀疑。什么真相？时念还瞒我什么？不是，
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Mr.W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再次躺了回去。
他拿出第二枚晶片，这枚晶片呈现出灰色。
上面刻着两个字——味觉“这是时念小姐典当的第二份感知。”“依旧无法中止。
”他将晶片嵌入凹槽。“祝您用餐愉快。”这一次没有任何预兆。我舌尖的味蕾瞬间失灵。
我下意识吞咽了咽口水，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眼前的场景再次切换。是我和时念的公寓，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全是我亲手做的。糖醋排骨，油焖大虾，
清炒时蔬……每道都是她最爱吃的。这是我们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我解下围裙，
满心期待坐她对面。“尝尝，今天特地为你学的。”记忆里的我，语气全是炫耀和得意。
时念夹了块排骨，小口吃着。她脸上没有我期待的表情。“怎么样？”我追问。她点点头，
继续吃着。我的耐心在她沉默中耗尽，火气“噌”地一下上来了。
“啪”——我把筷子摔在桌上。“时念，你什么意思？”“不爱吃直说，别在给我装死人！
”记忆里的我言语恶毒。天旋地转。我的灵魂被塞进时念身体。我坐在餐桌前，
手里握着筷子。对面，“我”正用失望和愤怒的眼神凌迟着我。我夹起排骨放进嘴里。
大脑在疯狂叫嚣：这是甜的！这是酸的！这是你爱的人为你做的！可舌头什么都尝不到。
我想告诉他，“很好吃”。我想对他笑，告诉他，“谢谢你，老公”。可味蕾的背叛，
让我连敷衍的谎言都说不出口。面对对面职责的男人，我只能拼命把饭往嘴里扒。
我能感觉到米饭的颗粒感，能感觉到汤汁的温度。却尝不到任何味道。原来，
这就是他引以为傲的“爱心晚餐”。于我而言，是场无声的酷刑。眼泪毫无预兆砸下来。
我当时以为，她是委屈。我现在才知道，那是绝望。“呕——”我猛地从躺椅上弹起来，
趴在地上剧烈干呕。嘴里终于有苦涩的胆汁味，大口喘息着。我的味觉回来了。可时念呢？
她再也回不来了。我冲出房间，双眼布满血丝。对着站在门外的林清月大吼。
“你到底生的什么病？”“需要她去当掉自己的味觉换钱给你治！”林清月吓得脸色惨白，
语无伦次。“我不知道……承霄，我真的不知道啊！”她抓着我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都是她自愿的！不关我的事！”“哦？”一笑声从旁边传来。
Mr.W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他晃了晃手中那枚幽蓝色的晶片。“傅先生，别急。
”“在赎回下一份主记忆前，我这里恰好有个‘赠品’。”“名字很有趣，
叫——”他顿了顿，目光移向林清月。“一场与我合谋的假病”话音刚落，
他将那枚幽蓝晶片对准林清月！“啊——！”林清月撕心裂肺的尖叫着。
5“你对她做了什么！”我嘶吼着，伸手想去抢。Mr.W轻巧躲开，
将晶片对准我们之间的墙壁。“别急，傅先生。”“赠品，自然要一起欣赏。
”幽蓝的光芒投射在墙上形成一幅影像。画面里林清月靠在病房的床上，脸上带着精致妆容，
没有半分病气。她正打着电话，声音得意。“我说什么他都信，傅承霄真蠢！
”“我不过随便找人开了张假诊断书，他还真以为我快死了。”电话那头的声音经过处理，
听不真切。林清月继续说着。“时念记忆很值钱吧？”“那就继续榨，
让她把所有能当掉的全都当掉！”“我倒要看看，一个活死人拿什么跟我争！”影像的最后，
她挂断电话，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世界在我眼前分崩离析。我付出的“救赎”，
我深信不疑的“病情”，我用来伤害时念的理由……原来是个笑话。“假的！
”林清月瘫坐在地，疯了一样尖叫：“这是伪造的！是他们陷害我！”她手脚并用地爬过来，
抱住我的腿。“承霄，你信我！我那么爱你！不会做这种事！”我低头看着他，
抬起脚将她踹开。“滚。”我声音平静。“在我忍住不杀你之前，滚出我的视线。
”她愣住了，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对她。我拿出手机，拨通助理的电话。电话秒接：“傅总。
”“立刻冻结林清月银行卡、信用卡，停掉一切副卡！
”“收回我赠予她的房产、车辆、珠宝首饰，一件不留！”“还有，联系法务部，
我要起诉她！”我顿了顿，扫过地上还在发抖的女人。“罪名：医疗欺诈！
”林清月面如死灰，眼神里充满恐惧和绝望。Mr.W鼓鼓掌，语气带着赞叹。
“傅先生真果断。”我没有理他，转身走回躺椅前，眼神空洞。“继续！”Mr.W挑挑眉。
我躺下去静静等待开始。这次是黑色晶片。
上面刻着——温暖“这是时念小姐典当的最后一份感知。”“祝您……旅途愉快。
”晶片嵌入，这次没有切换场景。只有刺骨的冷。冷的我牙齿在颤抖，身体不受控制抽搐。
四肢传来针扎般的麻木和刺痛。在我快被冻僵时，耳边忽然响起我自己的声音。“清月，
这里的阳光真好。”“怎么会冷？热带的冬天最舒服了。
”记忆的背景是我和林清月在度假时的欢声笑语。而我正在体验时念生命里最后一个冬天。
她穿着单薄旧衣，蜷缩在没有暖气的出租屋里，身体一点点失去温度。
而她丈夫正搂着另一个女人，在另一端享受阳光沙滩。身体的极寒和内心的灼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