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衣衫不整地倒在废弃的仓库里，浑身发软。未婚夫陆建军一脚踹开门，疯了一样冲过来，
用他的外套将我紧紧裹住。“念念！别怕，我来了！”他双眼通红，声音嘶哑，
抱着我的手臂因为愤怒而颤抖。周围的邻居和工友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陈厂长的女儿，
这是被人……？”“啧啧，这下陆建军可戴了顶大绿帽。”陆建军却像是没听见，
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起来，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心疼和宠溺。“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念念，
我明天就跟她领证！”所有人都被他的深情感动了。我也差点被感动了。如果不是上一世，
我也在新婚之夜，听见他和他的白月光白晓蕊在院子里说笑。“建军哥，
你真娶了那个被人糟蹋过的陈念啊？你不嫌脏吗？”“一个烂货罢了，
等我把她爸的厂长位置搞到手，就一脚踹了她。”“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后来，
他掏空了我们家，把我爸气死，把我妈送进精神病院。最后，他把我卖给了几个混混，
换了一箱茅台。我死在了那个比仓库还要脏的地下室里。如今，看着他情深意切的表演，
我趴在他怀里，轻轻地笑了。陆建军，这一世，我们换个玩法。01“念念，你别怕。
”“我已经报警了，公安一定会把那个畜生抓起来，千刀万剐！”陆建军抱着我，
声音里的恨意像是要溢出来。他长得很好看，是纺织厂里所有女工的梦中情人，浓眉大眼，
鼻梁高挺。此刻，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为我而生的痛苦和愤怒。多好的演技啊。上一世，
我就是被他这副样子骗得团团转。我爸是红星纺织厂的厂长，陆建军是他最看好的接班人。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所有人都说我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出事前，
我们正在商量订婚的事。结果，就在去给我外婆送东西的路上，
我被一个男人捂住嘴拖进了小巷旁的废弃仓库。那人给我灌了药，我拼死挣扎，
最后还是失去了意识。等我再醒来，就是陆建军带着人“英雄救美”的场面。上一世，
我羞愤欲绝，觉得天都塌了。是陆建军，他不顾所有人的非议，坚持要娶我，
陪我度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我把他当成生命里唯一的光，对他言听计从，
甚至帮他说服我爸，把厂里的采购大权交给了他。那是我陈家噩梦的开始。
“建军……”我虚弱地喊他，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在，念念，我永远都在。
”他把我搂得更紧了，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我们……我们的婚事，是不是就算了？
”我哽咽着，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胡说！”陆建军猛地抬头，厉声打断我，
眼里的红血丝让他看起来格外激动。“念念，我爱你，跟这些都无关！你受了委屈，
我只会更心疼你，更想保护你！”“明天，不，我们现在就去跟叔叔阿姨说，
我们明天就领证结婚！我要让全厂的人都知道，你陈念是我陆建军这辈子唯一要娶的女人！
”他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已经有小姑娘在偷偷抹眼泪了。多感人啊。
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为了保护我的名声，他要立刻娶我。上一世，我就是这样，
在出事后的第三天，就和他领了证。因为仓促，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
我爸妈觉得亏欠了我，也亏欠了他，对他更是掏心掏肺的好。可我此刻，只想吐。我推开他，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哭着摇头。“不，建军，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现在……我现在配不上你了。”02陆建军愣住了。他没想到我会拒绝。
按照他的剧本，此刻我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对他死心塌地，然后迫不及待地嫁给他，
好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陈家的女婿，为下一步夺权做准备。“念念，你听我说，
你别胡思乱想！”他急了，想来拉我的手。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躲开，眼里的恐惧不似作伪。
“别碰我！”我尖叫一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
“我脏……我好脏……”陆建军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心疼和无措切换自如。“好好好，
我不碰你，念念，你冷静点。”他放柔了声音，蹲下来，与我保持着一个看似安全，
实则充满压迫感的距离。“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回家，回家就好了。
”我透过指缝，冷冷地看着他。他很着急，因为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回到家，
我爸气得把茶杯都摔了，我妈抱着我哭得喘不过气。“爸，妈，对不起。”我低着头，
声音嘶哑。“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我爸陈兴国一拳砸在桌子上，虎目含泪，
“是爸没保护好你！”陆建军站在一旁，适时地开口：“叔叔，阿姨，都怪我。
要是我今天陪着念念一起去，就不会出这种事了。”他一脸的自责和懊悔。“这事不怪你。
”我爸摆摆手，然后看向他，眼里多了几分审视，“建军，你今天……是怎么找到念念的？
”上一世，我爸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陆建军的回答天衣无缝。
他说他本来约了我下午去看电影，结果我一直没回来，打电话到我外婆家也说我早就走了。
他担心我，就沿着我回家的路一路找过来，刚好听见仓库里有动静。完美的巧合，
完美的英雄救美。可重活一世，我知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果然，
陆建军又把那套说辞重复了一遍。我爸皱起了眉，没再说话。我妈拉着我的手，
哭着说：“念念，建军是个好孩子，他不嫌弃你，还愿意马上娶你，你就嫁了吧。结了婚，
那些风言风语就伤不到你了。”在八十年代，女人的名节比天大。出了这种事，
别说嫁给陆建军这样人中龙凤的青年才俊，就是想找个普通人家都难。我妈的想法，
代表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想法。上一世，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抬起头，
泪眼婆娑地看着陆建军：“建军，谢谢你。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不想拖累你。
”“我想，我们的婚事，还是……还是先缓缓吧。”“等我……等我调整好。”我说完，
陆建军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虽然只有一秒，但我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03“念念，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妈急了，
用力拍了我的手一下。“建军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把他往外推！
”陆建军立刻换上那副深情的面孔，握住我妈的手。“阿姨，您别怪念念，她现在心里难受，
是我考虑不周，逼得太紧了。”他转头看着我，目光温柔又包容。“念念，没关系，我等你。
多久我都等。”“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了，我立刻八抬大轿来娶你。”他这番话说完，
我妈的眼圈又红了，看着他满是感动和认可。我爸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只有我，
在心里冷笑。等我？他等不及的。厂里马上就要推行承包制改革了，他处心积虑这么久，
就是为了趁着这次改革，把厂子拿到自己手里。娶我，是他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只有成了陈家的女婿，他才能名正言顺地接我爸的班。我拖着不结婚，
就是在打乱他的全盘计划。接下来的几天，陆建军果然急了。他天天往我们家跑，送汤送饭，
对我更是无微不至。厂里的流言蜚语也愈演愈烈，说我被人糟蹋了，成了破鞋，
还有鼻子有眼地说我当时跟那个男人怎么怎么样。这些话，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陆建军想用舆论压力逼我就范。他一边在我面前扮演着不离不弃的情圣，
一边在背后用最恶毒的言语摧毁我。这天，他的白月光白晓蕊也来了。她提着一篮水果，
穿着一身当时最时髦的碎花连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清纯又动人。“念念姐，你还好吗？
我听说了你的事，担心死我了。”她一进门就握住我的手，眼眶红红的，好像比我还难过。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我当时还觉得她善良，把她当成好姐妹，什么心里话都跟她说。
却不知道，她嘴上关心我，转头就和陆建军一起嘲笑我蠢。“我没事。”我抽出手，
神情淡淡的。白晓蕊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冷淡。她很快又挤出笑容：“没事就好。
念念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建军哥那么爱你，他肯定不会在意的。
”“就是外面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了，他们怎么能那么说你呢？你也是受害者啊。”她一边说，
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好像生怕哪句话刺激到我。我看着她，忽然笑了。“晓蕊，
你跟建军，关系真好啊。”白晓蕊的笑容僵在脸上。“我……我跟建军哥从小一起长大，
就像亲兄妹一样。”“是吗？”我歪了歪头，笑容天真又残忍，“可我怎么听说，你跟他说，
你喜欢他，非他不嫁呢？”白晓蕊的脸，“唰”地一下白了。04“念念姐，
你……你听谁胡说的！”白晓蕊慌了，眼神躲闪，抓着衣角的手指都泛白了。
“没有谁胡说啊。”我拿起一个苹果，慢悠悠地削着皮，“就是那天，
你跟陆建军在厂子后面的小树林里说的话，我恰好路过，不小心听见了。”“你哭着说，
为什么他要跟我订婚，你明明那么喜欢他。”“你说，只要他愿意，你什么都肯为他做。
”我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却都像锤子，重重地砸在白晓蕊的心上。她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我说的，全是真的。只不过，这些话不是我这辈子听见的，
而是上一世，我死后，变成魂魄飘荡时，无意中看见的。我看见他们在我死后，
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回忆起当初是如何一步步算计我的时候，白晓蕊亲口说的。
“不可能……你不可能听见！”白晓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尖锐又心虚。
“我怎么不可能听见？”我削好苹果，掰了一半递给她，笑得纯良无害，“那天风大，
可能你们没注意到我吧。”“不过你放心，我没告诉陆建军。”“毕竟，
他马上就要成我丈夫了，我总得给他留点面子，不能让他知道，他最好的‘妹妹’，
居然对他有这种心思，对不对？”我一番话，软中带刺，直接把白晓蕊钉在了原地。
她看着我手里的半个苹果，像是看着什么烫手的山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脸色青一阵，
白一阵，精彩极了。她今天来，是奉了陆建军的命，来试探我，顺便刺激我，
让我认清自己“残花败柳”的身份，除了嫁给陆建军，别无选择。可她没想到，
会被我反将一军。“我……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白晓蕊落荒而逃。
看着她的背影，我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冷了下去。这只是个开始。晚上，陆建军来了，
脸色很不好看。“念念，晓蕊今天来过了？”“是啊。”我点点头。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他问得小心翼翼。“没说什么，就安慰了我几句。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怎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吗？”陆建军盯着我看了半晌，
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我此刻，就是一个受了巨大创伤，敏感又脆弱的受害者。
他什么也看不出来。“没什么。”他收回目光，勉强笑了笑，“我就是怕她说话不过脑子，
又惹你伤心。”他顿了顿，拉了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下。“念念，公安那边来消息了，
说……还没找到那个畜生。”“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托了关系，让他们加派人手，
一定尽快破案！”他握住我的手，满脸的信誓旦旦。我心里冷笑。当然找不到了。
那个毁了我清白的混混叫二癞子，拿了陆建军的钱，早就连夜跑路了。上一世，
这个案子成了一桩悬案，最后不了了之。而这也成了我一辈子的污点和枷锁。“建军，
”我反握住他的手，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信任，“我相信你。”“但是，
我爸好像……好像有点怀疑你了。”陆建军的瞳孔，猛地一缩。05“叔叔怀疑我？
”陆建军的声音瞬间绷紧了，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是啊，”我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语气委屈又困惑，“那天你走了以后，我爸就问我，说你那天怎么会那么巧，
就出现在那个仓库附近。”“他还说，厂里最近要改革，你风头正劲，
偏偏这个时候我出了事……”我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陆建军的脸色，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他太了解我爸了。我爸是军人转业，性子耿直，
但也心思缜密，疑心重。一旦他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一定会想办法去求证。
这对陆建军来说，是致命的。“叔叔怎么能这么想我？”他一脸的痛心疾首，“念念，
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赶紧点头，像是在安抚他，
“所以我跟爸爸吵了一架，我说他冤枉好人。”“可是爸爸他……他就是不信。
”我叹了口气，满脸愁容。陆建军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开始坐立不安。他的计划里，
我爸的支持至关重要。如果我爸对他起了疑心，别说承包工厂，
他现在车间副主任的位置都可能不保。“念念，你一定要帮我跟叔叔解释清楚。
”他抓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有些吓人。“我……我尽力。”我瑟缩了一下，
眼里的恐惧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立刻松开手，深吸一口气，
又恢复了那副温柔体贴的样子。“对不起，念念，我太激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