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窗外的梧桐叶在暮色里轻轻摇曳,斑驳的光影落在沈砚的书桌上,
像一场无声的碎梦。他坐在弟弟沈昭的房间中央,手里捏着一本泛黄的相册,
指尖在某一页停驻良久。照片上,十二岁的沈昭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家门口,
手里攥着一个旧书包,眼神怯生生的,像只迷途的小动物。那是他第一天从乡下来到这个家。
沈砚记得很清楚——那天阳光很好,风里有槐花的香气。他站在楼梯口,
看着父母牵着这个陌生男孩走进来,心里莫名地,漏了一拍。“哥?
”沈昭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又在翻我东西?”沈砚合上相册,
抬头看他。沈昭已经二十二岁了,身高比他高出半个头,眉眼长开,阳光洒在脸上,
轮廓分明。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肩上背着相机包,刚从外面拍摄回来,
额角还沁着细汗。“整理一下你柜子。”沈砚把相册放回原处,语气平静,
“你明天就要走了,行李收拾好了吗?”“嗯,就几件衣服。”沈昭走进来,
随手把相机放在桌上,俯身去翻抽屉,“哥,你最近怪怪的,老盯着我看,
是不是我脸上长痘了?”沈砚轻笑:“没有,你很干净。”沈昭回头看他,
眨了眨眼:“那你怎么总像在看什么……快消失的东西?”沈砚一怔,
目光落在他耳后那颗淡褐色的小痣上——十年了,这颗痣一直都在,
像一枚被时间遗忘的印记。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移开视线:“我只是……不习惯你总往外跑。”“我拍完这个纪录片就回来。
”沈昭坐到床边,歪头看他,“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沈砚低头整理他乱扔的袜子,
声音很轻:“是啊,舍不得。”他说的是真话。他舍不得的,不是这个家少了一个人,
而是这个人——沈昭。从他十二岁踏进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沈砚的心,
就再也没能回到原来的位置。晚饭后,沈昭在客厅看片,沈砚在厨房洗碗。水声哗哗,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他想起下午母亲说的话。
“昭昭小时候体检,血型和我们都不一样,
医生说可能是基因突变……也可能是……”母亲顿了顿,没说完,只是叹了口气,
“不过这孩子命苦,能来我们家,是福气。”沈砚当时没说话,可那句话像一根细针,
扎进他心底最深的地方。他不是没想过——如果沈昭不是亲生的,
那他心里那份不该有的喜欢,是不是就能……被原谅?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知道这想法有多危险。可他控制不住。他洗完碗,回到自己房间,
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缕黑发,是今天从沈昭梳子上取下的。
他还有一份沈父的剃须刀头,是上周趁他出差时悄悄拿的。他盯着那袋头发,心跳加速。
他知道这很荒唐,很卑劣。可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或者让他彻底死心的答案。
深夜,城市安静下来。沈砚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搜索“私人亲子鉴定机构”。
页面跳出来,他点进去,填信息,下单,付款。三份样本,七个工作日出结果。
他把密封袋放进信封,写上地址,手微微发抖。寄出去的那一刻,
他仿佛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第二天清晨,沈昭背着包站在门口,穿着冲锋衣,
头发被风吹得微乱。“哥,我走了。”他说。沈砚站在玄关,点点头:“路上小心,
到了发消息。”“嗯。”沈昭笑了笑,忽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他一下,“别担心,
我很快就回来。”沈砚僵在原地,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那一秒,
他几乎想说“别走”,可最终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门关上了。屋子一下子空了。
沈砚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他走到沈昭的房间,打开衣柜,里面还挂着几件没带走的衣服。
他伸手抚过一件灰色卫衣,那是他去年买的,沈昭总穿。他把脸埋进衣料里,闭上眼。
“如果……你不是我的弟弟……”他低声说,“我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地爱你了?
”窗外,一片梧桐叶缓缓飘落,像一场无人知晓的告别。 第二章:夜深了。
沈砚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像一圈被囚禁的月光,笼着他苍白的脸。窗外,
城市早已沉入梦乡,只有远处高架桥上偶尔掠过的车灯,像流星划过寂静的夜空。
他手里握着一支笔,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不是工作笔记,
不是会议纪要,而是一段段被时间封存的记忆。“2013年4月7日,
昭昭第一次叫我‘哥’。声音很小,像怕惊扰了什么。我蹲下来,看着他低垂的眼睛,
忽然觉得,这声‘哥’,我会用一辈子去还。”他停下笔,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
仿佛能触到十年前那个春日的微风。那天,沈昭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家门口,
手里攥着一个旧书包,像一只被遗弃又侥幸被拾起的小动物。沈砚记得自己当时想:这个人,
我得护着他。可他没料到,护着护着,心就偏了。他合上笔记本,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取出一个深蓝色的密封袋——里面是一缕黑发,是今天从沈昭梳子上取下的。
还有那把沈父的剃须刀头,铝壳上还沾着几根灰白的胡须。他盯着它们,
像盯着自己心底那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他不是没想过停下。
可每当他看见沈昭笑着从外面回来,肩上背着相机,额角沁着汗,喊他“哥,我饿了”,
那种近乎窒息的渴望就会再次翻涌上来,把他所有的理智碾碎。他打开电脑,
浏览器历史记录里,
定”“血型不符是否一定无血缘”“基因突变概率”……他甚至查到了当年沈昭体检的医院,
调出了那份模糊的电子档案。ABO血型系统,沈昭为O型,父母均为A型。医学上,
这并非不可能——A型父母可生出O型孩子。可沈砚知道,真正让他动摇的,不是血型,
而是母亲那句没说完的话:“……也可能是,收养时信息有误。”信息有误?他冷笑。
哪有那么多“信息有误”?分明是心虚。他开始系统性地搜集证据。沈昭用过的牙刷,
他趁他洗澡时悄悄剪下一小段刷毛,封进另一个袋子;他换下的毛巾,
被他藏进衣柜深处;甚至有一次,沈昭喝完的矿泉水瓶,他也偷偷收了起来,
像在收集某种禁忌的圣物。他知道自己疯了。可他停不下来。他不是为了伤害谁,
而是想给自己一个“合法”的理由——如果沈昭不是沈家的人,那他心里这份爱,
是不是就能见光?他翻出家族病史档案,是母亲早年整理的。泛黄的纸页上,
写着沈父的名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2008年,因不育接受激素治疗。
”沈砚的手指停在那行字上,久久未动。原来如此。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他们无法生育。
原来沈昭的"回家",是早有预谋的填补。原来,从一开始,
沈昭就不是这个家的“血缘”延续。可对沈砚来说,这却是唯一的希望。他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出沈昭的笑脸——阳光下,他眯着眼睛拍照,风吹起他的发,他回头喊:“哥,
你看这张怎么样?”那一刻,沈砚总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可每次,都只是轻轻拍一下,
然后迅速收回手,像怕烫着。他不是没试过压抑。他谈过恋爱,和一个温柔的女孩,
交往了九个月。可每次她靠近,
他都会想起沈昭的声音、沈昭的笑、沈昭靠在他肩上睡着时的重量。他最终和平分手,
只说:“我还没准备好。”其实他知道,他永远都“没准备好”去爱别人。因为他的心,
早就被一个人占满了——那个他叫了十年“弟弟”的人。手机震动,
是沈昭发来的消息:“哥,你最近怎么总盯着我?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沈砚盯着屏幕,
良久,回:“没有,只是怕你走了,家里冷清。”沈昭回了个笑脸:“我拍完就回来,
你别多想。”沈砚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像倒扣一颗不敢示人的心。他打开邮箱,
亲子鉴定机构的回复已到:“样本接收,预计七个工作日内出结果。”七天。像等一场审判。
他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最里面的抽屉,取出一个铁盒。盒子里,
是一叠照片——沈昭十二岁、十五岁、十八岁、二十二岁……每一张,都是他偷偷拍下的。
有他睡觉的侧脸,有他在厨房煮面的背影,有他靠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神情。他一张张看着,
指尖轻轻抚过沈昭的眉眼。“昭昭,”他低声说,“如果我说,我不是以哥哥的身份喜欢你,
你信吗?”无人回应。只有窗外的风,轻轻吹动窗帘,像一声叹息。他忽然想起上周,
沈昭坐在沙发上,脚踩着茶几,问他:“哥,你说,人能不能爱上自己的家人?
”沈砚当时正在切苹果,刀尖顿了顿:“法律上,直系血亲不行。旁系,看社会接受度。
”“那如果,没有血缘呢?”沈昭追问。沈砚抬眼看他:“那要看感情从何而起。”“哦。
”沈昭笑了,“我就随便问问。”可沈砚知道,那不是随便。那是试探,是困惑,
是某种他不敢深想的可能。可现在,他不敢赌了。他已把一切押在那份鉴定报告上。
他不是为了“得到”沈昭,而是想让自己——至少在心里,坦荡一回。他重新坐下,
打开文档,继续写那篇未完成的日记:“我知道这很卑劣,偷偷取他的头发,查他的身世,
像在策划一场背叛。可我没办法。我爱他,爱到宁愿用最肮脏的方式,
去换取一丝光明的可能。如果他不是亲生的,那我这份爱,是不是就能少一点罪恶感?
是不是就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爱你’?”“可如果他拒绝呢?”“那我就把这份爱,
埋进地底,永生永世,不再提起。”他合上电脑,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黑暗中,
他仿佛听见沈昭的声音:“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那是沈昭十八岁生日那天,
喝了一点酒,靠在他肩上说的。沈砚当时只笑了笑,说:“我也是。
”可他没说出口的是——你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第三章: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影,
像时间的刻度,也像命运的裂痕。沈砚一夜未眠。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薄薄的信封——亲子鉴定报告,昨夜凌晨三点就已送达电子邮箱,
但他坚持要等纸质版,仿佛只有亲手拆开、亲眼看见,才算真正“揭晓”。
信封上印着鉴定机构的徽标,冷静而权威。他指尖发颤,却迟迟没有拆开。
这不仅仅是一份报告,这是他十年隐忍的审判书,是他爱与罪的终审判决。窗外,
城市渐渐苏醒,车流声、人语声、远处工地的敲打声,像潮水般涌来。
可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真空之中,世界喧嚣,却与他无关。终于,他撕开信封。纸页展开,
目光落在最下方的结论栏——“根据DNA比对分析,
沈昭与沈父、沈母之间无生物学亲子关系。”无血缘关系。五个字,像一道光,
劈开了他心中积压十年的阴霾。他怔住了,随即,眼眶骤然发热,一滴泪无声滑落,
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墨迹。他没有擦,只是任由泪水不断涌出,像决堤的河,
像积压了太久的悲伤与释然,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哭了很久。不是嚎啕,不是嘶喊,
而是那种压抑到极致后的无声崩溃。他抱着那份报告,蜷缩在沙发角落,
像个终于被允许软弱的孩子。可渐渐地,哭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抬起头,望向墙上那张全家福——沈昭站在中间,笑得灿烂,一手挽着沈母,
一手搭在沈砚肩上。那时他刚来沈家两年,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家,仿佛天生就该属于这里。
可现在,沈砚终于可以对自己说:他不是我的弟弟。不是血缘上的弟弟,不是伦理上的禁忌,
不是我必须压抑一生的“亲人”。他是沈昭,一个独立的人,
一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自由的人。而我,可以爱他。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
劈开他心底最深的牢笼。他忽然笑了,笑中带泪,笑得像个终于挣脱锁链的囚徒。他站起身,
走到镜子前。镜中的男人双眼红肿,胡茬凌乱,却眼神明亮,像被重新点燃。
“我可以爱他了。”他对自己说。他开始打扫屋子,把沈昭的房间重新整理一遍,
换上新床单,摆好他最爱的相机包,甚至在床头放了一本沈昭提过想看的小说。
他做这些事时,嘴角始终带着笑,像在准备一场盛大的迎接。他知道,
沈昭三天后就要出发去西北拍摄,那是一次为期两个月的纪录片项目,地点偏远,
信号时断时续。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必须在沈昭走前,把话说出来。不能等,不敢等。
他不想再用“哥哥”的身份,去掩饰“爱人”的渴望。他不想再在深夜翻看照片时,
只能对自己说“这是禁忌”。他想光明正大地,牵一次沈昭的手。当晚,他亲自下厨,
做了沈昭最爱吃的红烧排骨、清炒时蔬、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番茄蛋汤。
他把餐桌布置得格外用心——素色桌布,两副碗筷,中间放了一小瓶野菊,
是今早在花市买的。七点整,沈昭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初冬的寒气,一进门就笑:“哥,
今天怎么这么隆重?谁过生日?”沈砚从厨房走出来,围裙未解,手里还拿着锅铲,
笑得温柔:“不是谁过生日,是……我有话想对你说。”沈昭脱下外套,随意挂在椅背上,
坐下来,夹了一块排骨:“哦?什么话,还得配红烧肉说?”沈砚也坐下,给他盛了碗汤,
轻声说:“先吃饭,吃完再说。”饭桌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工作,说天气,
说沈昭即将出发的行程。可沈砚知道,沈昭察觉到了异样——他的眼神时不时飘过来,
带着探究,带着一丝不安。终于,碗筷归位,汤也喝尽。沈昭靠在椅背上,擦了擦嘴,
笑:“好了,哥,现在能说了吧?你再憋着,我都要紧张死了。”沈砚没有立刻开口。
他望着沈昭,这张他看了十年的脸,从青涩到成熟,从怯懦到自信,每一寸变化,他都记得。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直视沈昭的眼睛。“昭昭,”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