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的冷，是渗进骨头缝里的那种，带着铁锈和消毒水的味道。
苏璃缩在墙角，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她早己麻木的神经上。
“……本届国际催眠研究学会‘新星奖’得主——柳思婉小姐！
恭喜她独创的‘镜像疗法’为无数患者带来福音……”屏幕上，柳思婉一袭白裙，纯洁得如同天使，她含着泪光，感动地接过奖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镜头，那里面有一闪而过的、只有苏璃才懂的得意。
而台下，嘉宾席最中央，那个男人矜贵颔首，为她的“成功”送上掌声。
陆沉舟。
那张冷硬俊美的脸，即便是透过模糊的电视屏幕，也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寒。
三年前，正是他，作为最具分量的陪审团成员，一锤定音，认定了她“催眠术使用不当，间接导致患者自杀”的罪名，将她彻底打入这无边地狱。
呼吸突然变得极其艰难，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知道，时候到了。
被当做精神病囚禁、折磨的这三年，掏空了她的所有，包括生命。
也好。
这肮脏的、被谎言填满的世界，有什么可留恋？
意识涣散的最后，她死死盯着电视里陆沉舟那双冷漠的琥珀色瞳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诅咒。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 * *剧烈的坠落感！
仿佛从极高的悬崖跌入无尽深渊，风声呼啸撕扯着灵魂。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被强行拖入某个粘稠空间的凝滞感。
冰冷，潮湿，窒息。
还有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苏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精神病院灰败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昏暗。
脚下是冰冷粘腻的地板，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腥气和铁锈般的甜腥。
这是哪里？
她低头，看见自己完好无损的、甚至称得上纤细白皙的手——不是那具被折磨得形销骨立、遍布青紫的躯体。
心脏狂跳，一个荒谬的念头破土而出。
“呜……”一声极轻微、却又极其清晰的啜泣，裹挟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绝望，撞入了她的耳膜。
她循着声音，踉跄前行。
惨白的月光透过高窗，勉强照亮房间的角落。
然后，她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日后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冷硬得如同精密机器的男人，此刻正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沾满了暗沉的、触目惊心的污渍。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氏掌权人，他脆弱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浑身颤抖地缩成一团。
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破旧的、沾满了己经发黑干涸的血迹的玩具熊。
那熊几乎被撕碎了，棉絮从裂口处脏兮兮地露出来。
他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砸在那些肮脏的血污和棉絮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心碎的噗嗤声。
他在哭。
无声地，却又用尽全身力气地哭泣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那种哭法。
苏璃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这是……陆沉舟？
那个冷血无情、亲手判定她命运的陆沉舟？
他怎么会……几乎是本能地，她朝着那个剧烈颤抖的脆弱身影，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作为顶尖催眠师，她比谁都清楚，能流露出这种绝望的人，内心正在经历怎样可怕的地狱。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冰冷的发丝时——男人猛地抬起头！
一双猩红的、盛满了极致痛苦与惊惶的琥珀色眼睛，死死攫住了她！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漠和睥睨，只剩下被窥见最不堪秘密的恐慌、狰狞，以及一丝……彻底的崩溃。
“谁让你来的——！”
“滚出去！！”
他的嘶吼破碎而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像一头受伤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警告，疯狂地砸向她。
轰——！！！
剧烈的震动袭来，整个血腥的空间开始天旋地转，瞬间崩碎！
* * *苏璃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
书桌上，摊开着写到一半的催眠疗法论文手稿，旁边的咖啡还散发着微热的气息。
这是……她的公寓？
三年前，她还没被陷害入狱时的公寓？
她真的……重生了？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梦里陆沉舟那双猩红的、盛满痛苦和泪水的眼睛，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那真的是梦吗？
那触感，那血腥味，那绝望的哭泣……砰、砰、砰。
轻快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道温柔甜美的嗓音：“小璃？
你醒了吗？
我给你带了早餐哦。”
是柳思婉！
苏璃猛地攥紧了被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前世就是这一天，柳思婉借着送早餐关怀她的名义，骗走了她刚刚初步构思完成的“镜像疗法”论文手稿，美其名曰“帮你找导师看看”，转头就据为己有，成了她日后扬名立万的资本！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紧缚了她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刚睡醒的惺忪和平静。
她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柳思婉笑得一脸温柔无害，将手中的纸袋递过来：“看你昨天熬夜写论文，肯定没吃早饭吧？
给你带了最爱的三明治和拿铁。”
她的目光，状若无意地扫过书桌上那份手稿。
苏璃接过纸袋，指尖冰凉。
她看着柳思婉那双写满了虚伪关心的眼睛，忽然弯起唇角，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谢谢师姐。
说起来，师姐上次说帮我看看论文框架，不知道还记不记得第43页我标注的那个关于‘创伤记忆替代’的禁忌疗法？
我总觉得那里风险有点大，犹豫要不要删掉呢。”
柳思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瞳孔几不可查地猛地一缩，尽管她极力掩饰，但那瞬间的慌乱和惊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清晰地荡开在她强装镇定的眼底。
那是手稿里根本没有详细写、只是苏璃自己私下做的危险推演！
她怎么会……苏璃将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冷笑，面上却越发无辜，甚至带着点歉然：“啊，我忘了师姐最近也在忙评奖的事，可能没空细看。
我就随便一问，师姐别介意。”
柳思婉喉咙滚动了一下，迅速调整表情，挤出一个更加温柔的笑：“怎么会呢？
只是太专业的东西，我也得慢慢消化才行。
手稿……要不还是我先拿回去仔细看看，再给你详细建议？”
看，来了。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
苏璃却没有像前世那样感激涕零地双手奉上。
她只是侧过身，轻轻拿起桌上那沓承载着她前世无数心血和最终灾难的手稿，指尖在纸页上缓慢地划过。
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真正的情绪。
然后，她抬起眼，看向脸上笑容己经开始有些勉强的柳思婉，声音轻得像是窗外拂过的风，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的钩子。
“师姐，”她问，“你说，如果一个人亲眼看见过地狱……还会有怕的东西吗？”
苏璃缩在墙角，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她早己麻木的神经上。
“……本届国际催眠研究学会‘新星奖’得主——柳思婉小姐！
恭喜她独创的‘镜像疗法’为无数患者带来福音……”屏幕上，柳思婉一袭白裙，纯洁得如同天使，她含着泪光，感动地接过奖杯，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镜头，那里面有一闪而过的、只有苏璃才懂的得意。
而台下，嘉宾席最中央，那个男人矜贵颔首，为她的“成功”送上掌声。
陆沉舟。
那张冷硬俊美的脸，即便是透过模糊的电视屏幕，也依旧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寒。
三年前，正是他，作为最具分量的陪审团成员，一锤定音，认定了她“催眠术使用不当，间接导致患者自杀”的罪名，将她彻底打入这无边地狱。
呼吸突然变得极其艰难，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她知道，时候到了。
被当做精神病囚禁、折磨的这三年，掏空了她的所有，包括生命。
也好。
这肮脏的、被谎言填满的世界，有什么可留恋？
意识涣散的最后，她死死盯着电视里陆沉舟那双冷漠的琥珀色瞳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诅咒。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 * *剧烈的坠落感！
仿佛从极高的悬崖跌入无尽深渊，风声呼啸撕扯着灵魂。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被强行拖入某个粘稠空间的凝滞感。
冰冷，潮湿，窒息。
还有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苏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精神病院灰败的天花板，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昏暗。
脚下是冰冷粘腻的地板，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腥气和铁锈般的甜腥。
这是哪里？
她低头，看见自己完好无损的、甚至称得上纤细白皙的手——不是那具被折磨得形销骨立、遍布青紫的躯体。
心脏狂跳，一个荒谬的念头破土而出。
“呜……”一声极轻微、却又极其清晰的啜泣，裹挟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和绝望，撞入了她的耳膜。
她循着声音，踉跄前行。
惨白的月光透过高窗，勉强照亮房间的角落。
然后，她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日后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冷硬得如同精密机器的男人，此刻正蜷缩在冰冷的地上。
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沾满了暗沉的、触目惊心的污渍。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陆氏掌权人，他脆弱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浑身颤抖地缩成一团。
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破旧的、沾满了己经发黑干涸的血迹的玩具熊。
那熊几乎被撕碎了，棉絮从裂口处脏兮兮地露出来。
他滚烫的眼泪，一颗颗，砸在那些肮脏的血污和棉絮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心碎的噗嗤声。
他在哭。
无声地，却又用尽全身力气地哭泣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的那种哭法。
苏璃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这是……陆沉舟？
那个冷血无情、亲手判定她命运的陆沉舟？
他怎么会……几乎是本能地，她朝着那个剧烈颤抖的脆弱身影，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
作为顶尖催眠师，她比谁都清楚，能流露出这种绝望的人，内心正在经历怎样可怕的地狱。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冰冷的发丝时——男人猛地抬起头！
一双猩红的、盛满了极致痛苦与惊惶的琥珀色眼睛，死死攫住了她！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漠和睥睨，只剩下被窥见最不堪秘密的恐慌、狰狞，以及一丝……彻底的崩溃。
“谁让你来的——！”
“滚出去！！”
他的嘶吼破碎而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像一头受伤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警告，疯狂地砸向她。
轰——！！！
剧烈的震动袭来，整个血腥的空间开始天旋地转，瞬间崩碎！
* * *苏璃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阳光明媚，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熟悉又陌生的房间里。
书桌上，摊开着写到一半的催眠疗法论文手稿，旁边的咖啡还散发着微热的气息。
这是……她的公寓？
三年前，她还没被陷害入狱时的公寓？
她真的……重生了？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梦里陆沉舟那双猩红的、盛满痛苦和泪水的眼睛，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那真的是梦吗？
那触感，那血腥味，那绝望的哭泣……砰、砰、砰。
轻快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道温柔甜美的嗓音：“小璃？
你醒了吗？
我给你带了早餐哦。”
是柳思婉！
苏璃猛地攥紧了被单，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前世就是这一天，柳思婉借着送早餐关怀她的名义，骗走了她刚刚初步构思完成的“镜像疗法”论文手稿，美其名曰“帮你找导师看看”，转头就据为己有，成了她日后扬名立万的资本！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紧缚了她的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再抬头时，脸上只剩下刚睡醒的惺忪和平静。
她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柳思婉笑得一脸温柔无害，将手中的纸袋递过来：“看你昨天熬夜写论文，肯定没吃早饭吧？
给你带了最爱的三明治和拿铁。”
她的目光，状若无意地扫过书桌上那份手稿。
苏璃接过纸袋，指尖冰凉。
她看着柳思婉那双写满了虚伪关心的眼睛，忽然弯起唇角，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谢谢师姐。
说起来，师姐上次说帮我看看论文框架，不知道还记不记得第43页我标注的那个关于‘创伤记忆替代’的禁忌疗法？
我总觉得那里风险有点大，犹豫要不要删掉呢。”
柳思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瞳孔几不可查地猛地一缩，尽管她极力掩饰，但那瞬间的慌乱和惊疑，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清晰地荡开在她强装镇定的眼底。
那是手稿里根本没有详细写、只是苏璃自己私下做的危险推演！
她怎么会……苏璃将她每一丝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底冷笑，面上却越发无辜，甚至带着点歉然：“啊，我忘了师姐最近也在忙评奖的事，可能没空细看。
我就随便一问，师姐别介意。”
柳思婉喉咙滚动了一下，迅速调整表情，挤出一个更加温柔的笑：“怎么会呢？
只是太专业的东西，我也得慢慢消化才行。
手稿……要不还是我先拿回去仔细看看，再给你详细建议？”
看，来了。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
苏璃却没有像前世那样感激涕零地双手奉上。
她只是侧过身，轻轻拿起桌上那沓承载着她前世无数心血和最终灾难的手稿，指尖在纸页上缓慢地划过。
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真正的情绪。
然后，她抬起眼，看向脸上笑容己经开始有些勉强的柳思婉，声音轻得像是窗外拂过的风，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的钩子。
“师姐，”她问，“你说，如果一个人亲眼看见过地狱……还会有怕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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