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魏晋,一个假太监。在所有人眼里,我是个卑贱、懦弱、连对视都不敢的阉人。
女帝萧鸢高坐龙椅,眼神像刀子,她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丞相李斯年视我为蝼蚁,
随手就能碾死。他们都以为,我的人生是一场无尽的悲剧。
被陷害、被下毒、被丢进冷宫、被当成狗一样羞辱。他们看着我挣扎,看着我求饶,
享受着把我踩在脚下的快感。他们不知道。每一次陷害,都是我递出去的刀。每一次中毒,
都是我设下的局。每一次羞辱,都在为我的复仇铺路。这盘棋,我以自身为饵,以天地为盘。
当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就是我掀桌子的那天。他们看到的惨剧,是我亲手布置的盛宴。
1.净身文书,三钱血腥我叫魏晋。领头的太监捏着我的净身文书,凑到油灯下看。纸很脆,
发黄,像秋天的枯叶。上面的血印子已经干涸发黑,散着一股陈腐的腥气。“魏晋?
”他尖着嗓子问,眼皮耷拉着,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块案板上的肉。我点头,缩着脖子,
不敢看他。“抬起头来。”我慢慢抬头,让他看清我的脸。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带着点蜡黄,
眼神里全是怯懦。这是我对着水面练了三个月的表情。他哼了一声,
把文书丢给旁边的小太监。“带进去,分到浣衣局。”“是,干爹。
”小太监拖着我往宫门深处走。汉白玉的地面冰冷刺骨,寒气从脚底板一直钻到天灵盖。
我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记下每一条路线,每一处守卫的换防时间。三年前,
我还是太傅府的嫡长子,也曾骑马踏过这条御道。那时候,道旁跪着的是文武百官。现在,
我跪在道旁,是个连人都算不上的阉人。我的家,太傅府魏氏三百一十二口,一夜之间,
全没了。罪名,谋逆。下令的人,是当今女帝萧鸢的父亲,老皇帝。监斩的人,
是如今的丞相,李斯年。我能活下来,是因为那天我被父亲打断了腿,关在城外的庄子里。
等我爬回京城,只看到一片火海和满地焦尸。我挖了三天三夜,
才从尸堆里找到妹妹那根没烧化的银簪。从那天起,世上再没有魏家公子魏子舒。只有阉人,
魏晋。浣衣局是个磨人筋骨的地方。水是冰的,衣服是永远洗不完的。
管事的刘嬷嬷是个肥胖的女人,最喜欢用指甲掐人。第一天,我的手就泡得发白、浮肿。
刘嬷嬷检查我洗的衣服,伸出长长的指甲,在衣领上刮了一下。“这里,怎么还有油点子?
你眼睛瞎了?”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我的手背。很疼,血珠子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我扑通一声跪下。“嬷嬷饶命,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磕头,一下一下,
额头撞在冰冷的石板上。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冷漠地看着。在这里,同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刘嬷嬷很满意我的反应,她喜欢看人像狗一样求饶。“滚回去重洗!再洗不干净,
晚饭也别吃了!”“是,是,谢谢嬷嬷。”我捧着衣服,连滚带爬地回到水池边。
手背上的伤口泡在水里,又麻又疼。我低着头,嘴角却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勾了一下。
很好。一个卑微、懦弱、任人欺凌的形象,就这么立住了。这是我的第一层保护色。晚上,
我躺在通铺上,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旁边的人打着震天的呼噜,
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和霉味。我睡不着。我闭上眼睛,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皇宫的地图。
太傅府的书房里,有一张最详尽的皇宫堪舆图,是爷爷当年亲手绘制的。
我从小就看着那张图长大。我记得每一条密道,每一个岗哨的视野盲区。我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离开浣衣局,能接近权力中心的机会。机会很快就来了。三天后,丞相李斯年的小女儿,
李嫣然,要来宫里参加女帝举办的茶会。李嫣然是京城有名的娇小姐,刁蛮任性。她的衣服,
被指定送到浣衣局来清洗。刘嬷嬷把这件绣着金丝雀的华贵宫装交给我,特意嘱咐。
“这是丞相府小姐的衣服,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我扒了你的皮!”我跪在地上,
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接下那件衣服。“奴才遵命,一定小心伺候。”我抱着那件衣服,
像抱着自己的命。我把它洗了三遍,每一个褶皱都熨烫得平平整整。然后,
在交上去的前一刻。我用藏在指甲缝里的一点点皂角粉,洒在了那只金丝雀的眼睛上。
皂角粉无色无味,遇水才会起反应,会让丝线褪色,但又不是那么明显。
需要一个极度挑剔的人,才能发现。而李嫣然,就是那样的人。我赌她会在茶会上大发雷霆。
我赌她会让女帝觉得失了颜面。我赌女帝会为了安抚丞相,严惩浣衣局。而我,
这个洗衣服的罪魁祸首,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被惩罚,有时候也是一种机遇。
只要能离开这里,哪怕是去慎刑司,也比待在浣衣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强。我需要被看见。
哪怕是以一个罪人的身份。2.金丝雀的眼泪茶会在御花园举行。我没资格去,
但消息传得比风还快。下午,我就听到了李嫣然尖锐的叫声,隔着半个宫墙都能听见。
“我的衣服!这是谁洗的!金丝雀的眼睛怎么花了!”“简直是晦气!
今天可是陛下亲自设宴!”“来人!把浣衣局的管事给我叫过来!”我蹲在角落里搓着衣服,
心里一片平静。鱼儿,上钩了。半个时辰后,刘嬷嬷被人拖着回来了。
她脸上有五道清晰的指痕,头发散乱,像个疯婆子。一进浣衣局,她就冲到我面前,
一脚把我踹翻在地。“是你!是你这个小贱人!”她骑在我身上,左右开弓地扇我耳光。
“是不是你搞的鬼!说!”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嘴角全是血。但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头,
发出呜咽的哭声。“不是我……不是奴才……奴才不敢……”我的辩解苍白无力。
因为那件衣服,确实是我经手的。浣衣局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有恐惧,也有幸灾乐祸。
刘嬷嬷打累了,被两个太监架起来。她指着我,声音嘶哑。“把他……把他给我绑起来,
送到慎刑司!陛下发话了,要严惩!”两个太监走过来,用粗麻绳把我捆得结结实实。
我没有反抗。被拖走的时候,我看见很多人都在偷偷地笑。他们觉得我死定了。他们不知道,
这正是我想要的。慎刑司比浣衣局更冷。这里没有水,只有血。
空气里常年飘着一股血腥和药渣混合的怪味。我被吊在刑架上,双脚离地。
掌刑的太监叫王德,一脸横肉,手里把玩着一根泡过盐水的鞭子。“小子,胆子不小啊,
连丞相府的衣服都敢动手脚。”“说吧,谁指使你的?”我虚弱地摇头。“没……没人指使,
是奴才手笨……求公公饶命……”“嘴还挺硬。”王德冷笑一声,
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响声。“啪!”鞭子抽在我的背上,皮开肉绽。
剧痛让我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但我咬着牙,一声没吭。不能叫。叫了,
就显得不那么冤枉了。我要让他们觉得,我就是个倒霉的、嘴硬的蠢货。王德似乎很有耐心。
一鞭,又一鞭。我的后背很快就没了知觉,只剩下火辣辣的疼。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陛下驾到——”慎刑司里所有人都跪下了。
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了那个我刻在骨子里的身影。女帝,萧鸢。
她穿着一身玄色的龙纹常服,头发高高束起,不施粉黛,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压迫感。
她很年轻,比我还小两岁,但眼神却像千年寒冰。她走到我面前,停下。王德跪在她脚边,
大气都不敢出。“就是他?”萧鸢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冷。“回陛下,就是这个奴才。
”王德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招。”萧鸢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像一把手术刀,
要把我从里到外剖开。我浑身发抖,做出极度恐惧的样子。
“陛……陛下……饶命……”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饶命?”她轻轻重复了一遍,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毁了丞相爱女的衣服,让朕在茶会上颜面尽失,
一句饶命就想了事?”我拼命摇头,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求陛下明察……”“明察?”她走近一步,
伸出戴着玉扳指的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她的手指很凉。“你的眼睛告诉朕,
你在撒谎。”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我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慌。我瞪大眼睛,
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更无辜,更绝望。
“奴才没有……奴才冤枉……”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然后,她松开了手,用一方丝帕擦了擦手指,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丞相的意思,
是把你杖毙,以儆效尤。”她淡淡地说。我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这是演的,也是真的。
听到“杖毙”两个字,生理性的恐惧还是无法完全遏制。“不过……”她话锋一转,
“朕倒觉得,直接打死了,太便宜你了。”她侧过头,对王德说。“这奴才不是手笨吗?
那就罚他去御书房伺候笔墨。”“什么时候朕觉得他的手不笨了,什么时候再发落。
”王德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御书房?那不是天子近侧,最核心的地方吗?所有人都以为,
我会被打死,或者被发配到更苦的地方。没人想到,女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王_德_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磕头。“陛下圣明!”萧鸢没再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被从刑架上放下来,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背后疼得钻心,但我心里却一片雪亮。
我赌对了。萧鸢是个极度自负且多疑的君主。她不相信这件事只是一个洗衣太监的手误。
她怀疑这是丞相李斯年做的一个局,借题发挥,试探她的底线,或者安插自己的人手。所以,
她偏不让李斯年如意。把罪魁祸首的我,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阉人,
放在她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既是对李斯年的敲打,也是一种警告。她要告诉所有人,皇宫里,
只有她说了算。而我,就成了她彰显皇权的一枚棋子。一枚看起来最无用的废棋。她不知道。
一枚废棋,用好了,也是可以将军的。我被人拖出慎刑司,扔进药汤里。
冰冷的药水浸泡着伤口,我疼得差点晕过去。但我知道,我活下来了。而且,离我的目标,
近了一大步。3.御书房的影子在床上躺了十天,我才能下地。后背的伤结了疤,又痒又疼,
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新领的太监服是灰色的,比浣衣局的青布衣服料子好得多。
领我的人是御书房总管,陈公公。他五十多岁,脸上没什么表情,走路也没什么声音,
像个影子。他把我带到御书房门口,停下。“里面的规矩,只有一条。”他看着我,
慢慢地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烂在肚子里。”我跪下磕头。
“奴才明白。”“进去吧,陛下在里面。”御书房很大,很空旷。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龙涎香和墨香混合的味道。
萧鸢正坐在巨大的书案后批阅奏折。她穿着明黄色的龙袍,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
专注的时候,她不像个皇帝,更像个清冷的女夫子。我跪在门口,不敢进去。她没有抬头,
像是知道我来了。“进来。”我膝行着爬到书案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伏在地上。
“奴才魏晋,叩见陛下。”“起来吧。”她的声音很平淡,“陈福,教他怎么磨墨。
”陈公公,也就是陈福,应了一声。他把我领到书案旁的一个小几上,那里放着砚台和墨锭。
“看好了,只教一遍。”他挽起袖子,拿起墨锭,在砚台里不疾不徐地磨着。他的手很稳,
力道均匀,磨出来的墨细腻油亮。我看得非常仔细,把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我是太傅的儿子,从小就是被按在书房里长大的。磨墨这种事,我闭着眼睛都比他磨得好。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接过墨锭,学着他的样子,笨拙地开始磨。力道时轻时重,
墨汁溅出来几滴,弄脏了我的袖子。陈福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萧鸢从奏折里抬起头,
看了我一眼。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了。我知道,她在观察我。
观察我这颗“废棋”,是不是真的废。我就这样在御书房待了下来。
每天的工作就是磨墨、添香、收拾奏折。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影子。不多说一句话,
不多走一步路。永远低着头,永远缩着肩膀。我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低到有时候萧鸢和大臣议事,都忘了我的存在。这给了我绝佳的机会。我听到了很多秘密。
比如,西北大旱,户部却拿不出赈灾的银子。比如,南方有藩王蠢蠢欲动,
兵部尚书却在奏折里粉饰太平。再比如,丞相李斯年又在安插自己的亲信,企图架空吏部。
这些信息,像一块块拼图,在我脑子里慢慢拼凑出一副帝国腐朽的画卷。而这一切的根源,
都指向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她想做一个明君,她很努力。每天批阅奏折到深夜,
和大臣议事时言辞犀利。但她太年轻了,根基太浅。朝堂被她父亲留下的那些老臣把持着,
李斯年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她像一个被困在蛛网里的蝴蝶,空有翅膀,却飞不出去。
她不知道,织网的蜘蛛里,藏着一只想要她命的蝎子。一个月后的一天深夜。
萧鸢还在看奏折,陈福年纪大了,在一旁打盹。我像往常一样,
悄无声息地给她换上一杯热茶。她突然开口。“你叫魏晋?”我吓了一跳,
手里的茶杯差点掉了,跪在地上。“是……是奴才。”“会写字吗?”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回陛下……小时候跟村里的先生……学过几个字……”我回答得小心翼翼,半真半假。
她放下朱笔,揉了揉手腕。“朕累了,剩下的几本,你念给朕听。
”她指了指旁边一摞不算太重要的奏折。我不敢拒绝。我爬过去,拿起最上面的一本。
打开的时候,我的手在抖。我用一种磕磕巴巴、勉强能认全字的语调,开始念。
中间有好几个字,我故意念错,或者停顿很久,装作不认识。萧鸢闭着眼睛听着,
没有纠正我。等我念完一本,她才睁开眼。“字认不全,声音倒还算干净。”她站起来,
走到窗边。“从明天起,这些无关紧要的折子,都由你来念。”“是,奴才遵旨。
”我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我知道,我这颗“废棋”,
开始起作用了。她开始信任我了。或者说,她开始习惯我的存在了。
一个不识字、胆小如鼠、毫无威胁的太监,是最好的倾听者。她可以在我面前,
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些真实的情绪。比如疲惫,比如烦躁。她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而我,
就是那个被她选中的,最安全的“树洞”。4.毒茶与假死有了念奏折的差事,
我接触核心机密的机会就更多了。萧鸢对我越来越放松警惕。有时候,
她会对着奏折自言自语地骂一句“老匹夫”。有时候,她会烦躁地把笔扔在桌上。而我,
永远都是那个安静的、忠诚的影子。李斯年几次想把我从御书房弄走,安插他自己的人。
都被萧鸢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她越是护着我,
李斯年就越是觉得我可能是女帝藏起来的什么秘密武器。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要让他们互相猜忌,互相提防。我像一颗投进池塘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会越来越大。
机会在我入宫半年的时候来了。南方的藩王,安王,谋反了。消息传到京城,朝野震动。
萧鸢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在御书房和大臣们商议对策。主战派和主和派吵得不可开交。
李斯年是主和派,主张安抚,实际上是想保存实力,坐看女帝的笑话。兵部尚书,张应,
是主战派,也是萧鸢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亲信。气氛紧张得像一根拉满的弓。我知道,
我的机会来了。我要在这根弓上,再加一把火。这天晚上,议事结束后,
萧鸢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御书房里只剩下我和她。我照例给她端上一杯安神的参茶。
在她伸手接过去的那一刻。我“不小心”手一抖,茶杯摔在地上,碎了。
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我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奴才该死!”萧鸢烦躁地挥挥手。“滚下去,重新换一杯。”她没有注意到,
在我磕头的时候,一片碎瓷片,被我悄悄收进了袖子里。我退出去,
很快又端了一杯新的进来。这一次,我端得很稳。她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
她的脸色突然变了。她捂住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茶里……有毒……”她说完这句,
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不省人事。我瞪大眼睛,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来人啊!
救驾!陛下遇刺了!”整个皇宫瞬间被我的叫声点燃了。侍卫、太监、宫女,
潮水般地涌进御书房。太医们被火急火燎地叫了过来。陈福抱着萧鸢,老泪纵横。
我瘫在地上,抖得像筛糠。没人注意到我。所有人的注意力,
都在那杯毒茶和昏迷的女帝身上。很快,太医就查出来了。茶里被下了一种罕见的西域奇毒,
“七日绝”。中毒者七日之内,必死无疑。而解药,只有下毒的人有。一时间,
宫里风声鹤唳。禁军封锁了皇宫,开始挨个排查。第一个被怀疑的,
自然就是我这个端茶的太监。我被打入了天牢。这一次,不是慎刑司,
是真正关押死囚的天牢。阴暗,潮湿,到处是老鼠和蟑螂。李斯年亲自来审我。
他站在牢房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吧,是谁指使你的?安王?还是张应?
”他想借这个机会,把兵部尚书张应也拉下水。我蜷缩在角落里,只知道发抖和哭。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见棺材不落泪。”李斯年冷笑。
酷刑一样样地用在我身上。但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毒,是我下的。
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手法。那片我藏起来的碎瓷片上,涂了毒。
在我第一次“失手”打碎茶杯时,那片瓷片就掉在了地上。后来进来的人一多,场面混乱,
谁也不会注意到一片小小的碎瓷。而我端进去的第二杯茶,是干净的。萧鸢喝的时候,
也没事。但她中毒倒下,喷出的血,溅到了那片碎瓷上。太医来检查,
自然会发现茶杯碎片上有毒。然后,所有逻辑都指向了——第一杯茶就有毒,
我打翻它是为了销毁证据。一个完美的栽赃嫁祸。我把我自己,栽了进去。这是个死局。
所有人都觉得我死定了。他们等着我招供,或者等着我被折磨死。第三天,
张应也被抓了进来。罪名是勾结安王,毒害陛下。证据是,
在他府里搜出了一封和安王来往的“密信”。我听说后,在牢里“绝望”地用头撞墙。
被狱卒发现,给我戴上了手铐脚镣。朝堂上,因为主帅被抓,主战派群龙无首。
李斯年趁机掌控了局面。一切,都在按照我的剧本走。萧鸢中的毒,叫“七日绝”。
但那是我改良过的。它不会真的杀死她,只会让她陷入一种假死状态。
脉搏、呼吸都会变得极其微弱,跟死人无异。七天后,她会自己醒过来。而我要的,
就是这七天。七天的时间,足够让李斯年露出他的狐狸尾巴。
足够让那些忠于皇室的人感到绝望。足够让京城的局势,乱成一锅粥。我在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上演一出“亡魂归来”的好戏。5.牢笼中的棋手天牢的日子很难熬。
每一天都像一年那么长。饭是馊的,水是臭的。但我必须活下去。我蜷缩在茅草堆里,
一遍遍地在脑子里推演着外面的局势。李斯年抓了张应,肯定会用尽手段栽赃。
张应是个硬骨头,绝对不会屈服。那么李斯年就会制造“畏罪自杀”的假象。一旦张应死了,
兵权就会落到李斯年的人手里。到时候,京城布防,宫廷禁卫,就都是他的人了。
女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会扶持一个傀儡,可能是某个年幼的萧氏旁支。然后,
他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名正言顺地当他的“摄政王”。好一招釜底抽薪。可惜,
他算错了一步。他以为我是颗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他不知道,我才是那个下棋的人。
第五天,外面传来了消息。张应在狱中“自尽”了。用一根布条,吊死在房梁上。
我听到这个消息,表现得更加疯狂。大喊着“冤枉”,说都是李斯年陷害的。狱卒嫌我吵,
用一块破布堵住了我的嘴。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翻白眼。在别人看来,
我这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李斯年来看过我一次。他脸上的得意掩饰不住。“魏晋,
你这条狗,倒还有点用处。”他隔着牢门,轻声说。“陛下‘宾天’后,老夫会给你个痛快,
让你下去陪她。”我呜呜地叫着,眼睛里全是“仇恨”和“恐惧”。他很满意地笑了,
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变得冰冷。老狗,你的死期也快到了。第七天,
是女帝的“头七”。宫里挂满了白幡,一片哀戚。据说,文武百官都已经穿上了丧服,
准备在第二天举行国丧。李斯年以监国丞相的身份,主持大局。
他甚至已经选好了继位的小皇帝,是安王的侄子,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这样一来,
安王谋反就成了“清君侧”,迎新君即位。里应外合,天衣无缝。这天晚上,
天牢里异常安静。连老鼠都不叫了。子时,换防的狱卒打着哈欠走过我的牢房。他没有发现,
阴影里,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我等的就是他。这个人叫赵四,嗜赌成性,
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半个月前,我通过一个出宫采买的小太监,辗转联系上了他。
我给了他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代价是,在第七天子时,给我一把钥匙,和半柱香的沉默。
他当时很犹豫。但我告诉他,事成之后,还有一千两。人为财死。他赌了。钥匙用油纸包着,
从食槽的小洞里塞了进来。我摸到那冰冷的铁器,心跳开始加速。成败,在此一举。
我打开了手铐脚镣,又打开了牢门。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赵四背对着我,
假装在看墙角的蜘蛛网。我从他身边走过,像一阵风。天牢的防卫外紧内松。所有人都觉得,
一个戴着镣铐的太监,不可能逃出去。我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这是我用魏家的血,
换来的记忆。我没有往外跑,而是往天牢深处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牢的尽头,有一个废弃的水井。爷爷的堪舆图上标记过,这口井下面,
连通着宫里的排水暗道。可以直达皇宫的任何一个角落。我掀开沉重的井盖,
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井水冰冷刺骨,充满了腐烂的臭味。我在水下摸索,
找到了那个被藤壶和淤泥覆盖的洞口。钻进去,就是另一片天地。暗道里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我只能靠着记忆和触摸,在狭窄的通道里匍匐前进。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终于看到了光。那是从一个通风口透进来的月光。我推开头顶的铁栅栏,爬了出去。
新鲜的空气涌进肺里,我差点呛得咳嗽出来。我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就是女帝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