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机场,T3 航站楼,A17 登机口
广播里冰冷的女声和我的心跳混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鼓点。
“前往温哥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 AC030 次航班现在开始最后登机,请尽快由 A17 号登机口登机。”
我疯了一样推开挡在身前的人,行李箱的轮子磕在我的小腿上,很疼,但我感觉不到。
视线里,那个熟悉的背影就在前面,黑色风衣,银色行李箱,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稳,那么决绝。
不,不行!
我冲过去,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行李箱拉杆。指甲因为用力过猛,深深地嵌进了皮质的握把里,几乎要断裂。
“陆辰!”
我的声音嘶哑,尖锐得像要划破这人来人往的喧嚣。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那张我爱了五年的脸,此刻没有愤怒,没有不耐,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只有一种…… 一种像是连续熬了七天七夜,终于可以躺下的极致疲惫。
他看着我,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然后,他甚至还对我扯出了一个微笑,一个礼貌到疏远的微笑。
“林薇,别这样,很多人看着。”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捅进我的心脏。
我宁愿他对我大吼大叫,宁愿他骂我疯子,也比现在这副样子好受。这种客气,比任何指责都更伤人。
“看着?我怕人看吗?陆辰,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敢死在这儿!” 我口不择言,试图用最恶毒的姿态留住他,“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等我毕业我们就结婚,你说要在我家那片向日葵花田里给我盖个玻璃花房!你说过的!你现在要去哪儿?去温哥华找那个女人吗?!”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我死死攥住行李箱的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行李箱是定制的,抓坏了不好配。”
我愣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在这样撕心裂肺的时刻,他关心的竟然是他的行李箱。
心里的某根弦,彻底崩断了。
“陆辰…… 你混蛋!”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砸,“我为了你,跟家里闹翻,我爸停了我所有的卡,我两年没回过家!我最好的闺蜜说我被你下了降头!我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学会了给你洗衣做饭,给你收拾你那狗窝一样的出租屋!我图你什么?我图你穷?图你没车没房?不就图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说,这辈子只对我一个人好吗?”
周围开始有人指指点点,拿出手机。
可我不在乎。
他终于抬起眼,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灰烬。
“林薇,机票是三个月前订的。”
我浑身一僵。
他继续用那种平静到残忍的语调说:“从我们因为你爸那笔投资,在出租屋里大吵一架,你砸了电脑那天开始,我就订了。”
三个月前……
原来不是临时起意,是蓄谋已久。
他早就规划好了这场逃离,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还每天晚上盘算着我们的未来。昨天,我甚至还在看婚纱。
多么可笑。
“所以,你这三个月都在演戏?” 我的声音在发抖,“你每天陪我吃饭,陪我散步,听我说那些开花店的白日梦…… 你都在演戏?”
“我没有演。” 他终于伸手,不是为了抱我,而是为了掰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力道不大,却坚定得不容抗拒,“我只是在履行最后的义务。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在你为了你所谓的‘帮我’,去求你爸爸,让他用那种施舍的眼神看着我的时候,就结束了。”
我的手被他完全掰开,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点。
他拉着行李箱,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最后的距离。
“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我想要的,你永远不懂。” 他看着我,最后一次,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是怜悯,“林薇,忘了我吧。祝你…… 前程似锦。”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登机口,检票,身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我像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木偶,直挺挺地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的议论声,闪光灯,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我麻木地掏出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点开。
一行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里。
你以为他真的不爱你了吗?你以为他真是为了钱和你爸闹翻?傻姑娘,去查查三年前,你爸那场‘意外’车祸的肇事司机,叫什么名字吧。